实验对象。
那里面有一个尹楚江喜欢的男生，但是他现在只是一组数据和图像。他正在被实时监控着，比如现在，她知道他正保持着清醒、睁眼，也许还在和别人说话；血糖升高，大概刚吃过午饭不久。
“这也许是我们保卫大脑纯洁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尹峡作总结，无形拔高了一下自己。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信这病毒是王清河做出来的。”说话的是王清河的前导师，本来他也是有嫌疑或者责任的，可这位也是个不好动的人物，动了他就跟生病了赶走医生差不多。“警方那边有什么结果？”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接触，也没有可疑存储介质或是通讯。”
“我可以说一句吗？”尹楚江忽然开口，让众人有些意外。
尹峡点点头，鼓励她发言。
“其实我们也许被王清河带偏了方向，王清河不一定说了真话，他拿到的可能不是信息，而是病毒本身。”
“这也是个思路。不过我不认为地球上有谁比我更厉害。”那位主任也是一个心气高的人，“该病毒的指向性是以往的地球上不曾出现过的，能凭空编出一个来的这样的病毒，我不行，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能行。”
“奇就奇在那病毒确实是编的。”陈杨说。
那位主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否认，事实上病毒是人造的这个观点就是他提出来的，他不承认的也就其中一段匪夷所思的序列，弄清它的功能就这么麻烦，更不要说造出它。会场内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姚主任，不是说您的实验室不行。王清河的病程是最长的，如果感染时间比我们想得还要长，搞不好他还会从嫌疑人转变为第一个受害者。”尹楚江说，“我有一种预感，幕后黑手没准是冲着咱们学校来的。虽然不知道他的动机，可我们的学校里这么多重点实验室、超一流专家，也许是对方的一块好靶子。”
与会的警方人员听到这，不由眼前一亮，有了点新想法。“这次的受害者之一，我记得是陈教授实验室的？”说着他调出一份资料，“他与王清河文化节之前两个月内并没有什么交集，王清河的指控也不可采信，不过他可是第一个提出来‘病毒’一说的，要知道之前可没什么病毒像这次这样。”
尹楚江没想到话题居然被引到了这个方向。她出声抗辩之前，已经有人先开了口。
“你是说我的学生有嫌疑？”陈杨坐不住了，“同样的病毒确实没有出现过，可类似特征的病毒历史上也记录过不少。陈风他只是学术敏感，这也有错？”
“这太敏感了，陈教授。”
本来这种交流会也不一定要讨论出什么结果。会议散场的时候，尹楚江注意到尹峡把那位警官拉到了一边说了几句话，没有刻意躲开尹楚江，所以她听到了几句。
“……我们这边现成的设备，只是警方不许可不能录音，如果定为内部嫌疑人的话……”
“那可谢谢院长了，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刚刚照顾到陈教授的感情没有明说。”
陈风居然找到了弟弟，他弟弟原本的注册名是“雪”，现在改成了“陈雪”，说是随他姓。陈风晚上办了个庆祝会，地点在校外某豪华酒店。
崔延看到这消息时吓了一跳，陈风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明明之前请自己吃饭都是在学校食堂。随即他又想起尹楚江跟他说过的陈风自己掏钱做项目的事才明白过来，陈风以后大概用不着穷下去了，因为少了一个花大钱的项目。
只是多少有些不爽啊，这件事占据了陈风很大一部分时间与生命，在陈风心里，他弟弟一定比自己重要多了吧。崔延心说难道自己在吃醋？不不，在这场关系中他一直是掌握支配权的一方，他才不会吃醋。
崔延来到酒店时还很早，他看到陈风和他弟早早来了，正在点菜。餐桌上投影着各种珍馐美馔，陈风坐在桌子旁，一手抱着陈雪，一手切换菜单。
“喜欢吃这个吗？这个是糖醋排骨，甜甜酸酸的。”
“都没吃过呀，哥哥只要点自己喜欢的就好。”陈雪看着投影移不开眼。
“那就每种肉都来一盘好了，嗯，没吃过的菜也一样来一盘。”陈风出手阔绰，高档酒店里这些肉全都不是合成的。“哟，崔延来了。”陈风抬头跟崔延打了声招呼，又低头哄弟弟去了。
陈雪长得有点像陈风，按理说是爱屋及乌，可是崔延越看越觉得他不顺眼。吃软饭脚踏两条船的凤凰男，一百年前的人一定会用这些词把陈风挂在聊天室的大门楼子上的。“哟，陈风在呢。”崔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眼睛一直没离开陈雪。
“这就是崔延哥哥吗？崔延哥哥你好。”
哥哥哥哥叫这么甜作甚。崔延勉强应了一声就坐到一边，带上VR眼镜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这是个虚拟现实奇幻游戏，透过眼镜看，眼前是中世纪的古堡圆桌旁，一位衣着高贵的王子正抱着个小孩。
崔延动了动手指头，把那个小孩设定成了一个吸血鬼。王子抱着吸血鬼，想想还是别扭，崔延正要再换个形象，忽然发现吸血鬼挣脱了王子的怀抱，走过来拿下崔延的眼镜，好奇地放在自己眼前。
“呀！崔延哥哥的衣服变了！花花绿绿的好夸张哦！”
崔延的脸腾地红了，什么花花绿绿的，这是一阶龙骑士套装，他拼杀了好多个日夜才凑齐的……崔延本不想把他的宝贝给陈雪玩，看到陈风“一脸慈祥”的样子又不好扫了他的兴。看来陈风还得再加一条放纵熊孩子的罪名。
陈雪又拿着眼镜对着陈风，“诶，哥哥你……好漂亮啊，好像团子兽耶！”
崔延喷了。能把团子兽和漂亮联系起来的也只有这小鬼了，他设定的陈风可是王子，虽然是团子兽配色。
陈风马上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噗，崔延你还真是对那场剧念念不忘，我还以为你被我吓出心理阴影来了呢。”陈风今天终于跟崔延正式对话了，这是个好兆头。
崔延挪了下椅子滑到陈风身边，双手环住了陈风的腰。“风之王子总是这样容易被得手，所以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护好你呀。”
陈风被他肉麻地一激灵，赶紧伸手糊他一脸。陈雪戴着眼镜，站在一旁默默围观王子与骑士打打闹闹，又默默皱起了眉头。这个讨厌的骑士或许没有察觉，王子的项上的诅咒好像又危险了几分。
无奈邪恶的魔法师躲在暗处，要拯救王子，也只能依靠这个讨厌的骑士了。
第 9 章
这座城市的夏天一度十分炎热，进入22世纪以后，人类终于征服了整个地球的气候，现在的地球风调雨顺，只是由于可持续发展的考虑，养殖业不被鼓励，所以天然肉类相对贵了些。风调雨顺不等于夏天不热，一到夏天，人们的穿着一下子清凉了起来。陈风因为各种事务繁忙，加上口袋里有了点钱，终于在崔延的威逼利诱下改掉了上上个世纪都嫌土的穿衣品味，一身白衬衫十分养眼——整个学校都这么觉得——而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一条黑色项圈又莫名的色气，据说校草有个男友，大约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
一年过去，崔延见到陈风的次数越来越少，陈风刚刚因为多项成果和论文提前转为正式研究员，考虑到他的家庭问题学校给他安排了一套房子，比宿舍远了些。
今天两人依旧选在食堂碰头。崔延问陈风最近在忙什么，他说是有关于上次的病毒的研究，再问就是机密了。陈风吃饭的时候，崔延的视线一直离不开他：垂下的眼帘，微红的脸颊，甜如樱桃般的双唇，解开扣子的衬衫领口……夏天真是热啊。
崔延自己最近也没有闲着，为了他说的保护王子的誓言，他一改往日宅在宿舍的习惯，每天都锻炼一个小时——虽然锻炼时也要开着VR……好歹是练出了两块腹肌。又因为锻炼长高了很多，现在比陈风高出半个头，多少有些“攻”的标配了。崔延问过陈风关于攻受的问题，陈风说，因为他在这种事情上很懒，所以喜欢被动。那晚崔延坚持要求自己当受，然而床单没滚一下陈风又跑到下面去了。崔延真想感叹一下自然界的鬼斧神工。
崔延的视线移到陈风锁骨上方那条黑色的项圈。陈风脖子上的链子已经挂了快一年，就算是两人啪啪啪的时候也没法取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延不仅没有习惯，反而越来越觉得它碍眼。
“那个链子我不喜欢。”崔延说。
“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这可是医学部特意做的新款式。”陈风一边满嘴食物一边讲话，完全不顾校草形象。“我吃完了，先走一步～”
“哎？”崔延伸手也拦不住陈风，丫最近就跟一阵风似的，呼啦啦刮来刮去。
此时食堂里人不少，陈风一出去，马上座位就有人来了：“打扰，这没人了吧？我坐这了。”
崔延正郁闷着，眼光扫过对面的人，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诶？你不是那个方……方什么来着？”
对面那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端起餐盘就想走，崔延赶紧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方守恒，我们一年前见过的。”
“一年前……”方守恒喃喃自语，看见崔延似乎没有恶意，便放下餐盘缓缓坐下。“我记起来了，你好像是那个主演的男友。……对不起。”
“嗨，都那么久的事儿了，别放在心上。”崔延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套近乎，“对了，你和那个莫……莫紫，还好吧？”
方守恒重重叹了口气，“早分了。”
“分了？我好像记得出院的时候你们好像和好了吧？怎么会……”
“还不是因为性格匹配值。那之后我们虽然和好了，可是彼此心里都有个疙瘩，加上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说我配不上莫紫，我不放手有什么办法呢？连班主任都劝我们分了。”
崔延心里咯噔一下。“你等会。”他起身离开，不一会儿拿了两罐啤酒过来，放在桌上一人一罐。“喝吧，咱们恐怕有话可说——我们班主任也找过我，叫我不要再缠着陈风了，还说我有什么犯罪倾向，别耽误国家人才。老兄你再怎么无辜好歹被人看见动了手，我可什么都没干。”崔延说完，啪地打开易拉罐，咕噜咕噜灌下好大一口酒。
方守恒沉默片刻，也拿起酒喝了一口。“后来我试着跟人交往，莫紫也鼓励过我，但是什么也改变不了……都是TM的基因测序，早知道有这回事绝对不考这个大学！”方守恒狠狠地捏着罐子，把罐子捏扁了，冒出一堆啤酒沫子。
还是陈风的锅。崔延突然有点烦躁，眼看着他的男朋友干这种不得人心的事，他却没法阻止。谁知道呢？也许明天，连男朋友都不是了。“咱们学校的人都是开拓道路的小白鼠。对了，你知道那个王清河吗？他是不是还在监狱呢？”
“咦？这事你不知道？”方守恒有些意外，“他被改判了，已经放出来了，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他回学校办手续——我还以为你关心这事呢。”
“是吗……”崔延有些震惊，那可是把病毒放在舞台喷雾里搞个大新闻的罪魁祸首啊，怎么说放就放？也是，王清河作为感染者之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负完全刑责也是有可能的，即使感觉上来说这个可能很小。崔延一低头，蓦地瞥见方守恒的领口，想起一事，“对了，你脖子上的那个链子没戴了？”
“链子？……哦，你说一年前那个医学部弄的纳米什么监测仪吧，出院一个月就下掉了啊。”
“什么？！”崔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陈风他还戴着，戴了一年了！”
陈风刚刚完成老板交给他的任务，好好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半个月来为了做这么个东西天天坐在屏幕前真是吃不消。其实这个任务早该完成，由于陈风毕业加上其他项目杂七杂八的事情拖到了最近才开始做。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老板随意说了句“你做个这样的病毒看看吧”，之后也没怎么催，所以直到最近陈风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老板要求的病毒需要能改变DNA而不留下痕迹，这种逆转录还不能是随意的，要识别特定序列改进去……陈风说要做基因操作也未必要用病毒吧，老板一说和那次病毒事件有关他就立刻明白了，复原当时的病毒，试试到底能不能人造出来。
作品交上去之后，陈杨和病毒实验室姚主任立刻仔细比对着那些序列。去年的病毒序列是绝密，陈风没有参与，按照姚主任的说法理论上陈风不可能凭空编出一段来。
然而陈风真就做出来了，事实上做得还更好。整个序列比之前的样本短了13%，表达的蛋白结构与之前略有不同，但是异曲同工。两人再次做了神经细胞感染实验，结果递质水平升高了，而且升高得更厉害。而这，只是陈风参与其他大项目时抽空做出来的。
姚主任望着眼前的结果，眼睛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了。为什么这种人才不在他手下呢？
“都不催他早点做。”姚主任说，“我好早点把人才挖过去。”
“呵呵，别忘了他还是警方那边的嫌疑人。——那帮人莫名其妙也不是一两天了，再说这不还是什么都证明不了？还不如让他做项目。这次真是催得烦了。”
“警方那边等了一年，也差不多得撤了吧？我原来那姓王的学生都给放出来了。”
“大概吧。对了，我听说深空科研院那边又搞了个什么‘完美人类’计划，准备拿人类基因组开刀了。”
“他们那边一直是这样，伦理对他们来说就是狗屁。”姚主任不屑地说，“连支援地球能源他们都不愿意了，说他们是地球出去的都没人信，一群白眼狼。”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陈杨说，“病毒能拼起来，人的基因组也能拼起来，说起来要不是‘完美人类’计划最近才公布，我都要以为陈风是造出来的了。”陈杨把陈风的基因组简单介绍了一下，又说：“去年他找到了一个弟弟，他这个弟弟除了21条染色体和陈风一样之外，其他的染色体呈现明显的地域和家系特征，这俩兄弟真是奇怪了。”
“老陈，你们做生物信息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不过你说的挺有意思，我也不妨给你发散一下思维，”姚主任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怎么知道太空里那帮人的‘完美人类’计划是刚刚开始做呢？”
崔延堵在学生会门口，想找尹楚江，可是副会长说尹会长最近都不怎么露面，要去找她还得去她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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