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乌龙,承风再没敢作妖,匆匆回去换衣裳去了。
午后,天空晴朗的像一张湛蓝的纸,透亮透亮的,让人产生可以窥见九天之外的错觉。美好是有的,但也有买一送一的——热。
承风和承业在院子里啃西瓜,吃的好好的承风突然把一块西瓜甩在地上,即时四分五裂、汁流成河。
承业‘哼哧哼哧’地抬起头:“二哥,突然是怎么了?”
“气不过。”承风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顺手又擦在了承业的衣摆上。
“那家伙是不是会妖术,我怎么可能蠢的对着自己泼!”
承业现在想起还是很想笑,他使劲让自己憋出一张正经的脸:“哎,算了别气了,这次是他运气好,我不信他还能每次都那么好命。”
承风‘嗯’了一声:“那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他也丢一回脸。”
承业正事不用脑,一旦要干坏事脑子转的飞快。
“诶!他不是住鸿儒馆吗?听说那闹鬼…”
“皇宫里传闹鬼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打算怎么干?”
承业笑的一脸奸相:“找人扮鬼去吓他,半夜把他脱光了赶到院子里溜一圈。”
试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承风头发丝儿都热了起来:“就这么干,找两个轻工好一点的侍卫,把他吓傻了才好。”
“嘿嘿嘿嘿…嘿嘿嘿…”承业笑的整个人都在哆嗦,不小心被西瓜汁呛了一口,一粒瓜子从鼻孔里飞出来。
“出息!”承风嫌弃地瞪他一眼,然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太白端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卷书。烛火渐渐地暗了下去,他抬眼一看,发现是灯油没了。
“也罢,该睡了。”太白解下外袍,侧躺在床上闭上眼,安安稳稳地睡了。
鸿儒馆,前坪,草丛中——
“大晚上不睡觉,来这喂蚊子,也真是吃多了撑的。”
承业瞪大了眼睛看他:“是你自己说要来看热闹的。”
承风恶人先告状地咬他一口:“说你蠢啊,看热闹非得在泥巴地里看吗!”
“那该在哪看?”
承风本就是随意一说,接着他就随意一指:“躲那口井后面,最少周围没草。”
“……”虽说小了点儿,躲俩大高个儿有点困难,不过大半夜的谁看得清呢,承业点头同意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挪过去,承业就地一坐。
“哎呀我滴娘,腿都麻了。”
承风踢他两脚:“别说,这还挺凉快的,比刚才那舒服多了。”
“嘿,二哥,快来看,这贴了张黄纸。”
承风被他拽着袖子过去看,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什么名堂,他干脆把纸扯了下来。
“这里写的什么鬼东西?歪七扭八的,看着不像字儿。”
承业也凑脑袋过来:“莫不是张符吧?”
此时一阵小风吹过,承业脖子上爆出了一圈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冷啊?”
被这么一说,承风也觉得冷了。正直酷暑,做什么都跟冷字沾不着边,太反常了。
“什么人!”他们俩被身后的响动吓的齐齐回头,然后就见一位看不清脸的青衣女子慢悠悠地向他们走来。
承风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大晚上怎的随意出入鸿儒馆?”
“二皇子问你话。”承业在一旁壮着胆吼。
那女子还是不肯抬头,仍旧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靠近。
“奴婢名为柳云,十岁进宫,服侍贵人多年,还有两年奴婢就可以放归了,她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
承风见她全身湿淋淋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他沉声问道:“她把你关在哪里?”
承业都快给他跪了,在一旁带着哭腔埋怨道:“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啊!这一看就不是嘛好东西。”
“闭嘴,”承风表现的十分镇定,“管不管咱们都跑不掉了,不如问个清楚。”
青衣女子悠悠地伸出手,还在滴水的指尖赫然指着他们身后那口井。
“就在你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风儿要开始发/情了!
☆、求助于人
承业的腿已经软了,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肩膀被只手摁着,让他想动也动不了。
“救…救命啊…二哥快救我!”
承风也是头回碰上这种邪门的事,心里发怵,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淡定地问与他们只有半臂之遥的柳云:“放了我弟弟,你想申冤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柳云抬起了头,毫无神采的眼珠锁定了承风:“放我走,把我的尸身带出鸿儒馆。”
“怎么带?”
柳云抬头‘看’向大门的顶端:“那里有七张符,帮我撕了它们。”
承风站起来:“然后呢?”
柳云:“把我的尸身背出去。”
“没问题。”承风一脸正气地发号施令,“我去撕符,三弟,把这位姑娘的尸身照顾好。”
“二哥——”
承风对承业的惨呼充耳不闻,猴似的爬上了墙头,果然在几块瓦片下找齐了七张符。
“撕碎它们。”柳云的声音不像方才那样哀凄,而是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
承风留了个心眼,扣了一张藏在掌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哈…”柳云的青衣在笑声中变成血红色,原本还算秀气的脸,布满了青紫色的脉络,她用黑色的指甲指着承业:“快把我的尸身背出去。”
穿红衣服的是厉鬼,这种常识几乎人人都知道。但让程风想不通的是,都成了厉鬼,还要尸体做什么。
承业脚软也要拖着尸体往门口处爬,就快到门前时,承风大喊:“扔下她快跳出来。”
他反手就把那张符往门上一贴,承业反应也快,打个滚就出来了。他们边跑边听见柳云愤怒的嘶吼:“一张符困不住我,你们等着,所有人都要死…”
本着挖坑不埋的精神,这两兄弟一口气跑回了自家院子。
“二…二…二哥…哎呦…心…心都要跳…出来了。”
承风一手扶墙,一手捂肚子,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
“世上竟然真有鬼,可算长见识了。”
承业哭丧着脸:“二哥,你还有心思长见识?快想想厉鬼要跑出来了怎么办?”
承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哪知道怎么办,明日去大国寺转一圈。”
“也只能这样了。”承业摸摸脑袋,“哎呀!”
承风被他吓了一跳,怒极一巴掌把他拍扁:“咋呼什么,吓死人了。”
承业捂着脑袋看他:“我们把厉鬼放出来了,鸿儒馆里的人怎么办?”
承风:“……”
他默默转身,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一夜过去,他们派出去的两名侍卫还没回。
承风忐忑地进了鸿儒馆,进门时下意识地看了水井的方向。白日里那就是个平常的完全让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自从知道那有鬼,承风看哪都别扭起来。
对了,那女鬼的尸身呢?
身后又走进来几个皇子,嬉笑打闹着,与平日一样。承风步伐都不敢迈大了,生怕进书房看到什么吓人的景象。他低着头慢慢走,经过花园时被一个声音叫住。
“殿下,可是有心事?”
略带调侃的声音把承风从不安中拉了出来,他抬头就见到抱着胸斜倚在廊柱上老神在在的太白。
苍天无眼,这家伙怎么屁事也没有?
承风昂着头用眼尾扫他:“本皇子光风霁月,何来心事。”
太白被他逗笑了,被昨夜那两蠢人稍稍勾起的不愉快也因这个笑而消散了。
“二皇子的光明正大,下官受教了。中午想请二皇子喝杯茶,我们商讨一下那两只鬼的事。”
提到‘鬼’承风立马紧张了起来,他霎时退变的脸色引起了太白的注意,太白收起笑脸,正色道:“二皇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承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突然想冲上去捉着他问:你看到的鬼长什么模样,你是怎么从它手里跑掉的!
“等等,”承风蓦地想起一件事,“两只鬼?”
太白轻飘飘地笑了一声:“看来二皇子记性不好啊,快去上课吧,午后我们再谈。”
进了书房,承风看见了没精打采的承业,两个人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心照不宣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承风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其实他困得很,但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昨夜的女鬼。
他想,鸿儒馆风平浪静,也没听说什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没事了吧?但那只女鬼的尸身又上哪去了呢?难道被巡逻的侍卫收走了?
今日讲课的还是太白,见承风没什么精神太白也就没计较他上课睡觉的事。不过视线注意始终关注在他身上,太白一堂课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关心成了习惯,太白见承风脸色不好,干脆饭都不让他吃了,带着人去开小灶。
太白这好吃的没有,补血补气强身健体的仙丹倒有一大把。他刮了一小块放进承风的茶里,看着他喝完。
“你不是还让人扮鬼吓我吗?怎么跟自己见了鬼似的。”太白又替他满上热茶,将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
承风郁闷地撇撇嘴,心说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跟着走了,凭白让人看笑话。
太白见他不语,也没勉强。从袖子里掏出个龟壳,当他面摇了摇。
“二皇子怕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下官会些占卜之术,不知可否帮殿下解忧?”
太白光看脸就能看出承风的麻烦,弄个龟壳出来不过是走过场唬人。
承风终于有所触动肯正视太白了,不过仍旧没好话:“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为人师表怎真看不出来。”
太白闻言大笑出声:“你不信?不信你还被吓成这幅模样!”
“你——”承风被他笑的脸都黑了,可他转念一想就品出话中的味道。
“你知道?”他睁大眼睛问。
太白点点头,同时伸出手轻轻的在他眉心抹过。干燥温润的指腹划过肌肤,承风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二皇子身上染了鬼气,不早点驱除对身体不好。”
承风把手放在刚才被太白碰过的地方,不知是不是错觉,困扰他一整晚头重脚轻的症状消失了。
“请先生说说您的高见。”承风在心里悄悄地把敌意减了一分。
太白看着他明明很迫切,却又偏要装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曾经的回忆扑面而来。太白笑了,由心底发出的笑意让承风看得愣了神。
他想——这人可真好看,哪里像丽贵妃了,根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春花秋月在一块未经世事的净土上悄无声息地发了芽,少年的心事何时变了,连春风也不知道。
太白笑的眉眼弯弯:“不如今晚我陪你去了了这桩孽债如何?”
承风不知为何自己会信了一个相逢还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这个人很奇怪,见了就让人忘不了,忍不住想去接近他。出于少年叛逆的心思,承风不愿承认自己对他产生了好感,所以答应起来也是别别扭扭的。
太白看起来脾气很好,从不和他计较,承风被他摸顺了毛,也就不那么抵触了。
其实与脾气无关,太白心里已经乐翻了——他的风儿闹别扭的模样真让人怀念,忍不住想快点听到那声小狗狗一样叫唤的‘师父’。
承风放学后就找了个理由把承业给甩了,承业不满地小声嘟囔:“凭什么让我去接他们啊,让母妃知道了又要骂我。”
承风一个眼刀甩过去:“你找来的俩废物,不你去谁去?我丢不起这人。”
承业直喊冤枉:“他们都是舅舅手里最得力的侍卫,天知道他们怎么泡西亭湖里去了。”
太白跟他说过,那两人是中了幻术,回家喂点艾草喝喝就好。不过在御花园的湖里脱了衣服洗澡被抓,这不仅是丢人了,还要害得他们被刮层皮。承风只能拿弟弟顶罪了,作为回报,他去把女鬼解决,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
没有跟承业解释太多,趋于淫威他也不敢多问。目送他灰溜溜地走远,承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蓦地他想起太白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突了一下。
他赶忙甩甩脑袋:“我这是吃错药了,一天想他干嘛!”
夜幕降临,太白抱着酒壶翘着腿怡然自得地靠在栏杆上看月亮。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连星辉都被隐没了。
这样的夜诗人喜欢,妖魔鬼怪更喜欢。太白根本没把那只鬼当回事,如此设阵正儿八经的捉鬼,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子时到了,太白拿着酒壶出现在承风的房里。
“二皇子还没睡?”
太白欣赏着承风从床上滚到地下,狼狈地翻个身才爬起来的惨况。
“你…你何时进来的?”承风吓的魂都要没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着要不要履行承诺去找太白,接过人家直接找上门了。
太白笑的很无辜:“就在方才呀,我一来就跟你打招呼了。”
承风打量着太白,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的,还真的深藏不露。大半夜皇宫早就宵禁了不说,他能不露一点痕迹的进到自己房里,一般人绝对做不来。
承风说:“待会儿你要保护我,那厉鬼估计被我气着了。”
太白忍着笑保证道:“殿下放心,绝对不让她碰着你一根毫毛。”
☆、僵尸道长
乘着四下无人,他们一路溜到鸿儒馆。就差一脚跨进院门时,承风怯场了。
“怎么鬼气森森的?”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生怕被那只鬼突然冒出来,“你的能耐不是吹的吧?”
太白见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十分可笑,偷偷乐了一回,还是大发善心地向他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有什么让我给你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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