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林只比程风大半岁,也还处在爱冲动惹事的熊孩子阶段。他指着程风破口大骂:“你请来了个什么鬼东西,我爹昨夜吃鱼被鱼刺卡,喝水被呛,连睡觉都摔下床还折了手。快点解了妖法,不然…不然我杀了他。”
程林是有备而来,他手里还真提了一把剑。只是剑还没□□就又被撞翻在地。
程风把他摁在地上,手里是冒着寒光的匕首,刀刃已经划破了程林的鼻尖。
“再说一遍你要杀谁?”
程风眼里的凶光连太白看了都觉得害怕,他发觉程风的状态不对,出声提醒道:“风儿,冷静下来。”
“冷静不了。”程风凶狠地说,“他说要杀你,我就先杀了他。”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程林躺在地上失控地喊着,双腿乱蹬,看起来也是离疯不远了。
太白干脆让他先睡一阵。
“风儿到为师这来。”太白厉声命令道。
这是太白第一次凶他,程风愣住了。
“过来。”这回直接成了呵斥。
乘风红了眼睛:“师父…”
他乖乖站起来,走到太白身侧。
‘啪’,程风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白。
太白瞪他:“看什么,如今我是你唯一的长辈,教训你有什么不对?”
程风连呼吸都在颤抖,用力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为师送你武器,是让你防身,而不是主动伤人。”少年身量拔高,已经和太白差不多齐平,太白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有怨就要杀人,今后得罪你的人多了去了,你要都杀了?”
“不是说要做英雄吗?有气就撒到别人身上与你那父亲有何区别?杀人多简单,一刀下去就了事了。原谅多难,忍一辈子就过去了。可你若做到,你就是英雄。”
看着少年倔强的双眼,太白叹了口气,软化了态度。
“苦难是考验,伤口好了之后那里会比原来更坚硬。平静地接受你的怒火,不要把它转嫁到别人身上。”
“不能以保护为由,放纵以起的杀心。”
太白靠近他,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
“风儿明白了吗?”
程风点了点头:“风儿明白了。”
“乖。”太白微笑道:“疼吗?为师给摸摸。”
程风就坡下驴,乘机把自己贴上去,抱着太白撒娇:“师父,疼。”
太白温柔地摸了两下他的脸,心疼地说:“为师也是气狠了,下手太重,回房去,我帮你上药。”
“嗯。”
两师徒就这么‘你侬我侬’地进了房间,冰冷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睡’得正香的程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就这么被遗忘了。
久别重逢,太白从未想过他的风儿会变成如此粘人。白日黏在一起也就罢了,夜晚也赖着不肯走。每次太白要把他从自己床上赶下去,程风就会可怜兮兮地诉说起这一年多的悲惨遭遇。
“那个老头把我带回家,夜里突然爬到我床上动手动脚。我踹断了他的命根子,他就要打死我。多亏师父见过我一些功夫,让我侥幸逃了出来。所以如今一到晚上我就害怕,本以为师父回来了,我能睡个好觉…”
太白的心被他捅破了个窟窿,补都补不回来了。
“风儿快到为师身边来,为师给你说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睡过头,忘记发惹π_π
☆、魔心不死
“风儿,口诀记住了吗?”太白歪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喝茶,笑看着程风和那把匕首追来追去。
五六天了,程风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气。虽说还是有些敏感,但只要有太白在,程风每日都有明显的进步。
程风熟练地操控着它在院里遛弯,一会儿打落树上的积雪,一会儿又在雪地里画大字。
“师父,它真好玩儿。这就是仙术吗?师父会不会长生不老?”
太白问:“谁告诉你世上有长生不老的?”
程风笑嘻嘻地趴在他膝上歇气:“我从小就知道啊,修仙的人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吗?对了,我到如今都不知道师父多大了。”
太白摸了摸他的脑袋:“为师早就一把年纪了,具体多大,我也记不清。”
“师父骗人,你明明看起来没比我大几岁。”
太白笑着说:“是吗,你再仔细看看。”
程风依言抬起了头,他看见太白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里面有包容和宠溺,更深处是浩瀚的星辰和波澜壮阔的大海,又深又广阔。它们藏在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飘渺遥远。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师父是这样的。
“怎么了?”太白见他忽然埋头下去,担心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程风枕着太白的膝盖,慢慢地摇头:“没什么,风儿只是在想,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师父。师父的年纪,师父的来历,师父的目的,师父将来要去哪儿…风儿一无所知。”
“……”程风的这番话让太白哑口无言,他本来就动机不纯,所以才要隐瞒身份。他想在魔王归位前,把他养成听话的小乖乖,这一刻,太白突然没了底气。
“风儿,为师…”
最终太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安慰自己:对风儿再好一点吧,再好一点就好了。
程风今晚包了一盆饺子,屁颠颠地端到师父面前显摆。
“师父,快来尝尝风儿的手艺。”
他把一只卖相最好的饺子夹到太白碗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下去。
一如既往,太白先是赞扬,然后开始但是。
“为师以为你放下了针线,这回你又混进了厨房,什么时候你才能开始好好跟为师学本领?”
太白心道苦,要做个讨孩子喜欢的师父不容易,既要让他开心,还要对他负责,为玉皇大帝办差都没这么累。
程风就只会嬉皮笑脸:“师父要教我什么?教我学长生不老好不好?”
太白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世上没有真正的长生,长生都是要借助外力的。”
程风竖起耳朵:“神仙不都是长生不老的吗?”
“不,并不是。”太白慢悠悠地说着,“虽然是仙,但命也是有定数的。五百年一小劫,五千年一大劫。要是在渡劫时遇上了什么事,很可能就此灰飞烟灭了。”
“那神仙们为什么都能活这么久呢?”程风问。
太白笑着告诉他:“因为有王母的蟠桃,镇元子的人参果,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师父快说啊。”程风催促道。
“还有就是金蝉子转世的肉身。”太白看着天空,“它们都能延寿,却不能使人永寿,所以为什么仙人都要为玉帝做事,就是这个原因了。”
程风还有些不明白:“吃蟠桃能延寿多久?”
“五百年。”
程风又想了想:“就是说不一定非要是仙人,只要拥有这些东西谁都能长生不老?”
太白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没告诉程风,世上还有一种长生不老的方法,那就是成魔。魔只会被外力杀死,除此之外它们几乎是与天地同寿。所以神仙才会那么惧怕他们,仙魔的矛盾永远也协调不了。
程风说:“我不想长生不老,可我想跟师傅在一起。”
太白笑笑:“想这么远做什么,你现在还是个孩子。”
程风也笑了:“是啊,我现在还是个孩子,先玩够了再说。”
“……”太白简单粗暴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诡辩,立刻给我抄写经文去。”
程风大笑着跳起来:“不,我要给师父绣发带去,师父现在的太丑了。”
“……”太白哭笑不得,“臭小子。”
这一晃,花又开了。
太白每日都陪着程风,又或者是程风每日都粘着太白。太白乐在其中,同时也隐隐开始担心——风儿这一世的走向他看不到了,只得每日靠占卜预测吉凶。孩子渐渐长大,总有一日要放出去,不能用绑在身边的。
如果他有难,自己还如何及时援救?
比如此时,已经连着三日大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太白不由也着急起来。
“风儿,最近几日切莫离开为师身边。”
太白想着,不会是那个魔头又来找他麻烦了吧?可为什么卦象所指的人是程风?
他越想越不对劲,夜里还偷溜回天庭找天蓬借了把法尺。武装到了牙齿,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快黑时屋外头突然聚集了许多黑鸟,唧唧喳喳的吵个不停,程风想出去把它们赶走。
“别去。”太白拦下他,透过窗户的缝隙,他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鸟瞳。
“乌鸦不祥,你等下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能出这个房间。”
太白拿出一把红绳,将窗户、大门封了个严严实实。
他回身指着程风,再次严厉地强调:“除了我让你出来,否则你敢擅自跨出来一步,我们师徒的缘分就尽了。”
程风从未听过太白用这么吓人的措辞,他一时有点懵。
“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白恍然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他露出个安慰的笑:“说不定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来了个魔,为师有办法解决它。”
“魔?”程风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太白听见了门外乌鸦的躁动,转身出去,把程风锁在里面。
“戴了八卦牌你就不会有事,在房里等为师回来。”
“师父——”
太白听见了里头的拍门声,他微笑着说:“你要是还像两年前那么乖就好了。”
“不许出来。”太白再没回头,大步走下台阶。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太白对着乌鸦群说。
空中盘旋的乌鸦都停在了树梢上,每一只都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它们齐齐看着太白。蓦地一只带头乌鸦尖叫着俯冲向太白,其它乌鸦纷纷同它做出一样的动作。
太白飞快咬破指尖,在面前画了一道符。乌鸦们撞在符上四散而开,掉落下来凝聚成一个人影。
“美人儿,当初居然用一具假肉身来骗我,如今我找你算账来了。”
来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当日捕猎他的魔头。
太白这回算有备而来,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
“魔修有千百种修行方法,你偏偏选择猎仙,真是找死。”太白轻蔑地看着他,这家伙今日撞见自己算他倒霉,不收了这家伙难解心头之恨。
魔头对着太白挑/逗地舔了舔嘴唇,淫/邪地笑声不堪入耳。
“你留下的那具肉身虽对我的功力没什么用,但它有你残留的味道,实在太好闻了。我没有浪费,血被我喝的一点不剩,你的心脏也被我一口吞下去了。不能果腹,打下牙祭还行。”
太白拧着眉,这家伙说的实在太恶心了,太白真后悔没在肉身上下个自动销毁的咒。
魔头似乎还沉浸在美味的记忆里,神情很是享受。
“前几日我又闻见了你的味道,行房行一半就跑出来了,现在还□□焚身,看来只有找你泄火了。”
“真是肮脏,魔果然都是天理不容。”太白被他惹怒了,不等他开始攻击,拿出法器先下手为强。
“美人儿,我今晚不仅要你的血,还要你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风把窗户偷偷开了条缝,他眼睁睁地目睹了他们对话的全过程。并且认出,这个魔头就是当年市场上卖纸人的小贩。
原来当时师父让自己走,就是因为他。接着师父就被他带走了,吃了心——喝了血!
程风的指甲已经嵌入了窗棂,血从指甲里渗出来染红了窗纸。
难道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师父再一次被魔头杀死,身体被他亵渎吗?
光是想想,程风就要疯了。
外头打的昏天黑地,乒乒乓乓的像是要拆房子,一时间根本看不出高下。
程风看见太白用一块黑色像尺子一样的东西,狠狠抽了那魔头一胳膊,顿时就冒出了黑烟,他受不了疼的直接摔到了地上。
程风差点拍手叫好。
真没想到自己看起来文文弱弱,只会对人卖笑的师父,一旦出手打人,还真的挺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真疼!
他的喜悦只停留了一瞬,魔头反击很快,他的阴招层出不穷,不知从哪里蹿出条触须,一招洞穿了太白的肩胛骨。
“师父!”程风已经全然忘记太白的警告,焦急万分地推开了窗户。
“回去。”太白分神看了他一眼,不小心又被抓住破绽,手臂被撕了条口子。
魔头伸长舌头舔了舔触须上的血液,十分陶醉。
“果然是甜美的仙人味,能把傀儡肉身也浸染得这么美味,你应该是位上仙吧!”他看向太白的眼神已经带上几分迷醉了,看起来像是用眼睛把人剥了个精光。
“我活了这么久还没上过仙人呢,我打算先跟你快活快活,然后再把你吃掉。嗯,我的提议怎么样!”
☆、缘起缘灭
太白已经被他恶心透了,再不想听见他那把难听的嗓子。还有件法宝太白一直没用,因为那是李耳加持过的。当初给他时,李耳说:“拿去防身,就你那稀松的道法别给人吃了。”
被膈应了这么些年,太白一直把它当成耻辱,这回却鬼使神差地把它带了下来。
讨人厌的法宝对上讨人厌的魔,再合适不过。
“别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太白面前出现一面金色的令旗,上面的图腾如游龙一般,活灵活现。宝印闪着耀眼的光,庄严肃穆的浑厚仙气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
魔头瞪大了双眼:“太上老君印!”
太白冷笑一声:“看好了,他那家伙的手段毒得很,有你受的。”
“出!”
太白将令旗打出去,它立刻化作一道光刃紧追着魔头不放。这魔头还是有点能力的,能与老君的法宝缠斗几十个回合。但他始终不敌,逐渐开始有了败相。太白在一旁操控着,不见得多轻松,却要比那魔头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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