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现在见到姜老师会有些尴尬，并不是我反感姜老师，他那么照顾你，我感谢他都来不及。”侯书简说完揉了揉儿子的头，“你想去老师家，我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啊，要说起来，真的可能会让我不开心的点的话……”
侯安辰神色紧张听着侯书简将要说出口的话。
“大概就是你太喜欢姜老师了，我这个做爸爸的有点心酸吧。”侯书简笑了笑，看到侯安辰呆愣的表情之后又一次拍了拍儿子的头，“逗你玩的啊。”
“比起姜老师，我肯定更喜欢我爸啊。”侯安辰有点气的样子，“爸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那比起叶西风呢？”
“呃……”
看来是爸爸太自信了，侯书简扶额。
下了地铁，侯书简拿出手机来看姜笑然发给他的具体地址，刚解锁屏幕，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侯先生！”姜笑然快步走过来，惊讶道：“你把头发给剪了……如果不是安辰在你旁边我都不敢认。”
侯书简看见姜笑然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尽量没表现在脸上。他朝姜笑然笑着点了点头，“觉得麻烦，就剪了。这大热天的你不在家等着上这儿来干嘛，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侯书简看姜笑然额上有汗，脸晒得有些红，指不定在这儿等了多久。
“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再说我过来了也省得你们两个走弯路不是？唔，侯先生，剪完头发之后显得更年轻了啊。”姜笑然一双眼睛全在侯书简身上，侯书简微妙地觉得如果不是安辰在这儿，他肯定能说出来“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所以才到这儿来等你”这个理由。
这么一想侯书简心里更不自在了。他错开视线，不去看对方白净的脸上泛出的红，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递过去，“你戴吧，我不怕晒。”
姜笑然还想推拒，侯书简伸长胳膊直接把帽子扣在了姜笑然头上，“快走吧，你带路。”
“好嘞，那我们快点走！安辰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要路过蛋糕店呢。”姜笑然走在前面，稍微偏头看着侯安辰。
“谢谢姜老师，不过我是吃过早饭来的。”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姜老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可不行，我要是带你吃外卖的话你爸爸肯定不会同意的。”姜笑然说着，笑眯眯地看了侯书简一眼。
侯书简无奈问道：“你还在吃外卖啊？”
姜笑然叹息道：“我是真的很不擅长做饭。自从小时候想炒鸡蛋结果差点把厨房点着了之后，就再也燃不起做菜的信心了。要不然我还是带安辰去附近的小饭馆好了……”
侯书简心想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这种炸厨房的货，捏捏眉心，侯书简问道：“你家附近有没有市场？”
“有！侯先生你是要做午饭么，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看着姜笑然唇边的笑意，侯书简心道要是真不好意思你就自己做啊，空手套了一顿午餐就不要再卖乖了，说出口的却是：“我总不能饿着我儿子。”
姜笑然认真点点头，表示同意，“我是没关系了，我都吃了那么多年外卖，要是真有有害物质的话也吃了不少了。”
侯书简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有个好的生活习惯？”
“自从这学期开始教安辰学钢琴之后，我吃外卖的次数已经减少很多了。不过真是由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最近吃外卖都有点食不下咽了。”
“你啊……”侯书简没法说出来“你可以找个人照顾你”这种话，只能提议道：“你可以学学做菜，其实也不是特别难。”
“侯先生你要来教我么？”姜笑然笑道。
“我也是自学成才的，你还是买几本菜谱比较靠谱。”
“做菜还是要看天赋的，侯先生你明显是天赋绝佳的那一类人……”
所以上天就派他来拯救身边这些厨房杀手了么……侯书简叹了口气，换个话题问道：“你平时上班的时候中午吃食堂么？”
“嗯，学校里有个小食堂，做的菜还不错。”姜笑然又补上一句，“不过比起侯先生的菜还是差远了。”
“那你之前晚上为什么不在食堂吃，要回家吃外卖呢？”
“食堂晚上的菜……比起外卖来，也并没好到哪里去……”姜笑然说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为难的神色，大概是回想起了曾经吃过的几次食堂的晚饭，“所以说现在这种生活状态我真的非常满足了。”
侯书简觉得，姜笑然不用对自己表白，只要雇自己做他的厨子就行了。这么一想，大概是姜笑然生活中没什么能够近距离关心他的朋友，所以才会对自己表白的吧。
果然不是出于喜欢，而是渐渐习惯，所以不想打破现有的状态吧，侯书简在心里说服自己。
之前答应了姜笑然不会找新老师……侯书简心里忽然有点后悔。要是姜笑然没什么渠道和自己接触的话，年轻人热乎劲儿一过，一定很快就能放下的。
但是现在这种一周七天有五天都要同桌而食的局面……侯书简心里琢磨着，要不然以后他就不上桌了，让姜笑然和侯安辰俩人吃饭？侯书简抬头看着身前两个人。
之前侯书简在路上想到自己的事，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姜笑然和侯安辰两个人走在前面就聊了起来。侯书简抬头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姜笑然侧过脸来低头看着侯安辰，笑容的弧度很好看，帽檐下的眼神含着温柔和包容，侯安辰高兴得脸蛋儿红扑扑的，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在和姜笑然聊天。
这场景漂亮得让侯书简想掏出手机来照一张照片。说漂亮或许不太准确，但是侯书简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
趁着前面一大一小都没回头注意自己，侯书简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功能，做贼似的迅速拍了张照片之后立马把手机放了回去，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侯书简有些莫名地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拍下这张照片。
……其实他还是知道原因的。
侯书简欺骗不了自己，每次见到姜笑然他都能又一次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是有好感的。心里每每想着要怎么拒绝这个人，要怎么让对方放弃，但是真正站到他面前之后，嘴里说出的话却和自己之前想好的不一样。
侯书简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见到姜笑然比较好。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的，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人，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软，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十五
侯书简踏进姜笑然家大门时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打算把侯安辰送到姜笑然家，不过既然姜笑然已经等在地铁站门口了，自己又傻不拉叽跟过来干什么？明明在地铁站的时候把安辰交给姜笑然就可以say goodbye了啊？
侯书简心里鄙视自己，换了鞋之后抬头大概打量了下姜笑然家。面积不算大，不过姜笑然一个人住应该也足够，屋子里家具不多，衬得小屋子挺宽敞的，不过点缀了一些小东西，显得挺有人气儿。
侯书简看过之后发现不大的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点杂物都没有。他看了姜笑然一眼，姜笑然一脸理所当然道：“知道你们要来我肯定会突击打扫一下的啊。”
侯安辰早上才打的电话，姜笑然要收拾也没多长时间，可见他家之前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太过狼藉。姜笑然的生活习惯还真是挺不错的，侯书简想了想自己，嗯……自己的生活习惯也挺好的。
姜笑然把帽子挂到门口的钩子上，“侯先生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嗯。”侯书简看看时间，“我先把饭做好，做完我就回去了，到你们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好的侯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安辰的。”姜笑然笑道。
侯书简还以为姜笑然会让自己多留一会儿，结果听到姜笑然毫无挽留之意的话之后，既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可却又在心里默默地纠结起来。
“我帮你打打下手，侯先生。”姜笑然说完，带着侯安辰走向里屋，“安辰，你先去我屋里玩吧，书架上的书随便看，要是想弹琴屋里也有，我先帮你爸爸做个饭，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侯安辰乖巧地点点头，进屋去了。姜笑然就和侯书简进了厨房。姜笑然跟进来的时候侯书简有点紧张有点尴尬，他感觉一会肯定会冷场，所以就先在心里费劲地找着话题。
侯书简先开口，“你这屋不大，还能摆得下钢琴？”侯书简想到刚才姜笑然对侯安辰说的话，心里也有些好奇。
“摆不下也只能硬塞了。”姜笑然一脸无奈耸耸肩，手里没停洗着菜，“卧室里我只放了单人床和书架，别的地方都留着放乐器了。”
姜笑然态度自然，侯书简一开始心里的那么点儿尴尬也尽数消失，“你还会别的乐器？”
“大概会些，都不精，小时候在兴趣班学过古筝和小提琴，时间不短，高中的时候为了耍帅学了吉他，因为目的明确所以学的很认真，其他的乐器顶多也就是知道doremifa几个音怎么奏，算不上会。”
“钢琴不算么？”
“钢琴是我学得最久的乐器了，它，和别的乐器都不一样……钢琴是我妈教我的。”说到母亲，姜笑然神色温柔起来，“我妈也是音乐老师。”
“现在你也是音乐老师。”侯书简切着洗好的菜，叹道，“真好。”
“是啊，真好。虽然我主要的收入是在作曲编曲那一块儿，但我真的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
“喜欢小孩儿？”侯书简随口问道。
“是喜欢教学生的感觉吧。”姜笑然抬头看了眼侯书简，眼神有点复杂。
侯书简被这一眼望得莫名其妙，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笑然可能是以为自己想要从孩子这方面劝他找个姑娘生个孩子？侯书简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便接着道：“我觉得教学生应该挺累人的，尤其是小学生……”
“还好，毕竟我只是音乐老师嘛，又不用像班主任那样操心，不想教唱歌的话就在教室击鼓传花玩也可以啊。”
侯书简一边炒菜一边笑，“你肯定是那种很受学生喜欢的老师，当时安辰和我提到你的时候别提多崇拜了。”
“安辰来找我的时候其实我也很惊讶。”姜笑然把洗菜切菜之类的话做完了却没离开，洗干净手站在侯书简身后看他做菜，“因为我之前对他的印象就很深刻。”
“诶？为什么？”事关自己儿子，侯书简充满好奇。
“之前放学时看到过安辰，我想着这不是我们班的学生么就想和他打个招呼，走上去几步之后我在校门口看见了有家长来接他。”
侯书简不说话了，他在想是自己哪次接侯安辰的时候被看到了。他偶尔会在周五晚上带着儿子去外面改善伙食，顺便带着他转转，但是侯书简自己并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见过姜笑然。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我下意识走慢了点儿，没让你看见我。那时候你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特别厚，围着围巾戴着顶毛线帽，看着可暖和了，头发帘儿有点长，盖着眉毛还有点遮着眼睛，显得你很……小，我那时觉得你年纪比我还小。”
侯书简面对着锅，全神贯注翻炒着里面的菜，没应声。
姜笑然也不在意无人回应，继续道：“你插着兜，朝着校门漫不经心地张望，看见安辰的时候你笑得特别开心，我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你眼睛里亮起来的光。当时我想，这是侯安辰的哥哥呢，还是叔叔或者舅舅？反正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是安辰的爸爸。安辰走到你跟前的时候，你立刻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带着安辰过了马路，然后在校门不远的那个公交站点等车。当时我忽然很想问问你们要去哪，我可以开车载你们去。”
姜笑然说到这里便沉默了，侯书简低垂着眼睛把菜盛出来，菜炒完了，他转过身来把盘子放下，姜笑然忽然开口道：“就算那时候我就鼓起勇气认识了你，得到的也是现在的答案吧？”
侯书简抬头看着姜笑然，平静道：“不，如果你的目的太明显的话，我不会和你有进一步的交流，所以说，现在应该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吧。”
侯书简说完话之后打算收拾一下，刚把锅端起来，姜笑然开口道：“一会儿我收拾就好了。”
侯书简不推辞，“那我就走了。”
侯书简在门口换鞋，姜笑然在侯书简换好鞋之后把他的帽子递给他，“路上注意安全。”
“除非我平地摔，不然不会出什么事的。”侯书简笑了笑，看向姜笑然，从自己在厨房说出那句话之后，对方的脸上便一直有着类似于不甘心的情绪存在着。
但是侯书简并没有靠说谎来让姜笑然知难而退的意思。侯书简一直很谨慎，或者说，很会逃避现实，这些年，他一遇到和感情有关的问题，就立刻消极以对，对于产生感情的人，要么不见，要么装成非单身的样子令对方直接放弃。
遇见姜笑然的时候，侯书简并不知道对方是有这样的心思的，即使后来听到姜笑然的告白，侯书简也以为对方是在教授安辰的过程中对自己产生了好感。直到今天听到了姜笑然的话，侯书简才知道原来对方从那么早就开始对自己有好感。刚开始侯书简完全没察觉到，只觉得两个人满合得来，应该能成为好友。要是姜笑然真的从看见他的第一天就试图接近他，侯书简肯定能察觉对方的意图，然后就尽量避免和对方见面，更别说会请对方来教安辰了。
所以说，现在这样真的是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虽然侯书简答应他的希望很渺茫，但是确实是对他抱有好感的啊。
侯书简走出姜笑然家，带上门之前听到门内传来了姜笑然的声音，闷闷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姜笑然这么明显带着情绪说话，“这哪里是不错的结果啊。”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合上了，侯书简离去的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脚下楼。走出楼道侯书简差点被阳光晒化了，他戴上手里的帽子，压了压帽檐，边走边拿出耳机来听歌。
到家的时候侯书简没在客厅看见侯尺素，朝厨房张望了一眼也没看到。
可能是在客房吧？侯书简想着，慢慢走进厨房，刚在姜笑然家做了一顿饭，回家就又是饭点马上要做第二顿午饭。侯书简感觉十分心累，但还是摸出了围裙开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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