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袁路以“这种打扮很平常啊，这个不是我”给否认了。
同时，他在心里决定，这件衬衫再也不要穿了，虽然他挺喜欢的。
他否认了，这个同事倒也没有再追问。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热恋中的人总是想要和对方黏在一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嫌不够。
这不，俩人自从确定关系，袁路就三天两头留宿在华清家，到后来干脆住下来了。
单人床还是那张单人床，现在却每天都要承受两个人的体重，也是辛苦。
两个人恢复了在家里做饭吃的日常，是的，他们相识之前都是习惯在家做饭的人。袁路主动担起了掌勺人。
这天，袁路下班前半个小时，收到华清的消息说晚上要加会儿班，应该不会太久。
袁路让他不要着急，说自己先回去做好饭等他，下了班便去楼下的超市买菜。
他们在一起刚一周多，袁路便已经对华清家熟门熟路了。
回到家，煮饭、洗菜、炒菜，一气呵成。
就在他最后一道菜刚关火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有袁路在，华清直接把钥匙丢给了袁路，况且他基本上跟袁路一起回来甚至比袁路还晚，更不需要钥匙了。
“真是只馋猫。”袁路笑着嘀咕一句，赶紧去开门。
“回来”……啦？嗯？走错门的？
袁路的话没说完，笑容也僵在脸上。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女人皮肤白皙，巴掌大的脸，眼睛却大而有神，一头微卷的碎发间夹杂着几丝白发，除了眼角略显深壑的鱼尾纹昭示着其主人已不年轻，其实整个人很有活力，看着也就50岁不到的样子。
显然门外的人也一副错愕的样子，然后她看了一眼门牌号，这才似确定了一样，把目光放回袁路身上，“噗”地轻笑出声。
袁路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围裙，脸上瞬间冒出黑线。
围裙是粉色的，正中间有个很大的口袋，口袋上方绣着半只可爱的小熊，就像这只熊是从口袋里探出脑袋一样。
对方见他很窘迫的样子，随即换上温和的笑容。
“你是袁路？”试探却又有一些笃定的语气。
嗯？认识我？！
袁路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一个声音。
“怎么了？”
袁路循声望去，楼梯拐角处一个高挑的女人正向他们走来。
袁路一时很懵，待对方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啊，我，我是袁路，您……”
个子高挑的女人目光也落在他的围裙上，一张平静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个子娇小的女人仍然微笑着，然后缓缓开口。
“我是清儿的妈妈，她是清儿的小妈。”
清儿的妈妈
清儿的妈
清儿的
清儿
清
……
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炸得袁路脑子只剩下回音。
华清的妈妈来了，华清的妈妈突然就出现了，还是在华清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啊，对方叫了自己的名字，还做了自我介绍～！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是谁！跟他儿子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
他好想立即掏出手机发个江湖求救贴。
——好方！素未谋面的丈母娘趁儿子不在突然空降在我面前！！肿么办！！！
不，他想找个时光机穿越回去，回到华清跟他说加班的时候，他一定要留下来陪他。
可是……人生就是一部没有彩排的剧，不能按暂停键，更不能推倒重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
面对华母脸上始终挂着的温和的笑容，袁路觉得自己肯定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他赶紧收回心神，请她们进屋。
“好香啊，刚才在外面就闻到了。”
“啊，我刚做好饭。阿姨你们吃饭了吗？”
“刚吃了过来的。”
“啊，阿姨，华清还在加班。要叫他回来吗？”
“不用不用，我们一会儿就走。”
咦？你们来了不看儿子就走？那你们来……难道是看我的吗？！这是考核？！
啊，怎么办，从刚才开始自己就连连失态，现在挽回形象还来得及吗？话说要怎么挽回？！
这么一想，袁路更觉得紧张了。
面前站的人是他丈母娘！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从容和处事心得啥的都掉到地上碎成渣渣，捡都捡不起来了。
“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小。”
趁二人在屋里溜达观察的期间，袁路摘掉围裙，去给她们倒了两杯水。
卧室、卫生间和阳台都看完了，华母来到了厨房，推门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两道菜。
都是特别普通的家常菜，一盘西葫芦炒鸡肉，一盘蚝油生菜。
“哇，看着很好吃的样子，感觉自己又饿了。”
袁路听她这么说，赶紧上前。
“阿姨要不要再吃点儿？”
其实这桌子上的菜并不多，待客的话也拿不出手，而且加上锅里那道估计也不够四个人吃。
但如果丈母娘真要吃的话，那就一定要伺候好了，大不了自己少吃点，明天也不带饭了。
“哈哈，我说着玩的，我就尝一下。”
尝尝？厨艺考核？
袁路赶紧递上筷子，忐忑地看着华母夹了一片西葫芦和鸡肉块。
“嗯！不错不错。”然后她又夹起一块鸡肉走到坐在床尾的女人面前。“琦儿，你也来尝尝。”
这个叫琦儿的阿姨张口含住送到嘴边的肉，咀嚼了几下，也不住点头。
呼……袁路悄悄松了口气，他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点自信，华清也说喜欢吃他做的菜，但毕竟面对的是丈母娘，难免紧张。
“阿姨，锅里还有肉末酸豆角，我盛出来给你们尝尝。”
袁路拿出个盘子和一把勺子，把肉末酸豆角盛出来，把勺子递给华母。
他喜欢把豆角也切成特别小的丁状，用勺子吃起来很过瘾。
“有点辣。”袁路提醒道。
“嗯！好吃！”
“味道不错，豆角感觉跟我买的有点不太一样，没添加剂味道”
听琦姨这么说，袁路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好厉害！”
袁母一副很崇拜的样子，袁路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样的酸豆角，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变得神奇，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嗯，跟我母亲学的。”
“看来她很喜欢，你教教我怎么做吧。”
琦姨这才露出目前为止的第一个笑容，很爽朗，又有一些温柔和宠溺包裹在里面。
她喜欢……所以要教你……？？？
袁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那种感觉。
“啊，好。我先给您讲一下，很简单。先准备一个可以密封的玻璃瓶，塑料耐高温的那种也可以。长豆角洗干净，切成小段，如果想用的时候省事也可以直接切成丁，放到瓶子里，撒上盐，这个盐的量我都是看感觉来放。嗯……你可以一斤豆角放100克盐。烧一锅开水”
“噔噔噔”敲门声想起。
“啊，等一下，可能华清回来了。”如果再没有其他像你们这样的人来的话……
袁路走过去开门，门外果然是华清。
“累死了，饿死了。”华清嘟囔着一头扎进袁路怀里，袁路身体一僵，想要扶住他拉开距离，但华清紧紧抱着他，脑袋蹭来蹭去。
呃，宝贝儿，后面还有两个人在盯着咱呢！
“咳咳，你妈妈来了。”袁路小声说道。
这下轮到华清身体一僵，很快，他放开袁路，探头往里面看，表情无奈。
“妈，你们怎么真来了，我不是说再过段时间的吗？”语气也有些不悦。
“我可拦不住她。”琦姨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
华母仍然笑呵呵的，跑过来抱住华清。
“我这不是心急嘛～着急来看看我的儿婿啊”说完冲袁路暧昧一笑。
“……”
“哎。”华清叹气，也不再说责怪的话。“妈，我们先吃饭吧，饿死了。”
“对，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华清一开门就喊饿，对于袁路来说，现在当然是华清的肚子最重要。
“好好好，你们去吃吧，我们吃过晚饭来的，看会儿电视，不用管我们。”
“袁路做饭可好吃了，你们不再吃点吗？”华清很自豪地说。
“我们尝过咯，哈哈哈，味道不错”
“啊，你们来多久了？没有为难他吧？”
“阿姨没有为难我，她们怎么会为难我，嘿嘿，她们也到没多久”袁路抢先答道。
“好吧，我们吃饭去吧。妈，小妈，你们等一下哈”
“嗯，去吧，慢慢吃，不着急。”
华清去洗手的时候，袁路拿出遥控器给华母，然后进厨房盛饭。
华清进来的时候，把厨房门关上了，走到袁路身边抱住他，低声说。
“她们真没有为难你？”
“没有啦，怎么啦？”袁路也放低了声音。
“那好吧，对不起啊，让你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见到我妈和小妈。”
“没事，就是挺紧张的，嘿嘿。”袁路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放心。
“嗯，我知道你能行的。就是我妈太任性了。”
“真的没啥，阿姨人挺好的啊。来吃饭，边吃边说，她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袁路拉开华清，扶他在凳子上坐下，把筷子递给他，自己也坐下。
“我昨天刚说交了男朋友，她今天就来了。哈哈，要不是小妈拦着，估计昨天就来了，看来小妈也拦不住她了。”
“嘿嘿。说明她爱你啊。”袁路笑，丈母娘真是不一般的心急啊，其实昨天见和今天见对他来说并没差。
“嗯，我都没跟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还想说等等再说的，哎。”
“现在也来得及。”
“嗯，我没有爸爸。”
华清说得很平淡，像是一件很小很普通的事。但听在袁路心里却很复杂。
“哈哈，你那什么表情，别这样，也别想着安慰我啊。”
啊，被看穿了。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并没有体验过失去父亲的痛苦。只是很早知道自己的家庭跟别人家不同，知道妈妈一个人养我不容易。都过去了，妈妈也有了小妈陪伴，我也有了你。”
“嗯。嗯？”
“啊，我妈和小妈是一对儿。”
袁路这才想起，刚才那种抓不到的感觉是什么了。他是觉得围绕她们之间的那种氛围很像郗瑗和雅希，原来她们也是伴侣啊。
“小妈是我妈的大学同学，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她开始经常来我们家，每次都给我买很多好吃的，带我玩，很疼我。上大学我出柜的时候，我妈也跟我出柜了。很自然地双方都接受了。”
“那个，能问一下她们多大了吗？还有，怎么称呼你小妈？”
“我妈和小妈同岁，都55岁。”
“咦？！看着没那么大。”
“哈哈，你也说我看着没那么大呢。”
“你们家基因真强大。”
“我跟小妈没血缘，她是保养得好。小妈叫薛琦，我以前都叫琦姨，你跟我叫小妈也行啊。”
“呃，还是叫琦姨吧，这么快叫妈不太合适。”
“噗～她们要是认可了你，巴不得你早点改口呢！”
“咦？是吗？那我得好好表现一把。”
“不用刻意，你已经够好的了。”
袁路不想二位丈母娘在外面等太久，吃完饭就让华清先去陪她们，自己留下来收拾。
“我们相信你，也相信我们的直觉。”
袁路刚跨出厨房门，便听到华母对华清说了这么一句。
此刻，华母和琦姨正坐在床尾，华清面对她们坐在矮柜上。
察觉到袁路出来，华清赶紧起身去把袁路拉过来。
“袁路，我妈和小妈说，她们认可你了。”
袁路一愣。
“快叫妈，还有小妈，有红包哦～”
“哈哈哈，你吓着他了。”华母起身走到他俩面前。
袁路瞬间紧张起来。
“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他20岁就跟我出柜了，至今也没有见他交过男朋友，甚至连身边的朋友都没见有几个。跟你才交往一周就告诉了我们，可见他对你多么上心。”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觉得你很好。很抱歉，今天来得这么突然。”
“没关系的阿姨，您不来，我也想哪天亲自去拜访您呢。”
袁路说的并不是客套话，他知道华清已经出柜了，确实想过早点去拜访他的家人。
“哈哈，真是懂事的孩子。”华母拉起袁路的一只手，又拉起华清的一只手，放到一起。“清儿就交给你了，我操了大半辈子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妈，您说得好像我是累赘一样，哼！你早就有了小妈不要我了！”
“这孩子。”华母宠溺地揉揉儿子的头发。“你不是累赘，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儿，妈妈怎么能不要你呢”
“这还差不多。”华清嘴巴一撅，然后得意地笑起来。
“妈妈只是把你交给一个会更加宝贝你的人。”
袁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握着华清的手都有些抖，华清和华母应该都感觉到了。
“别紧张。”华清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能不紧张嘛！
“都怪你，说这种话干嘛。”华清又转向他妈妈嗔怪道。
“哈哈哈，小袁，别有压力。阿姨就是太高兴了。”
这时候，是该自己表态了。
袁路松开华清的手，后退一步，深深鞠下一躬。
“阿姨，请把华清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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