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字里行间隐藏的信息，应该是个母老虎，把余杨吃的死死的那种。”
“哎呦，不错不错。晚上要穿睡衣睡觉，妹子咋知道你喜欢衤果睡的，是不是——”
翻了翻眼皮，余杨暗暗骂他们几个比自己还八卦。
“暑假回去，母上大人说哥年纪不小了，想早点抱孙子，就让哥去相亲。”
胡诌模式开启，反正他们喜欢听的不就是这个。
“什么年代了，还相亲！”听着都来劲儿了。
“哥也不想去啊，但谁让咱孝顺呢，母上大人的话不能不听啊。于是，哥就去了。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为了表示诚意，哥五点就到了。”
继续胡诌八扯。
“是不是让你干等了两三个小时，女人就是麻烦。”
“单身狗别打岔，听杨哥说。”为了听八卦，杨哥都叫出来了。余杨看了叫杨哥的室友一眼，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给了个赞赏的眼神，赞叹对方比当年有一颗“八卦之心”的自己更胜一筹。
“没想到，对方竟然先到了。哥太帅了，看到哥的那瞬间，只见她一脸潮红，两眼绿光，那模样，恨不得把哥给吞进肚里。然后，哥就和她吃了饭，逛了逛街，看了场电影。”
“长的怎么样？”
“腿长不长？”
“腰细不细？”
“胸大不大？”
长的怎么样？听到这个问题，余杨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个子挺高，皮肤挺白，大长腿，啧啧，那双长腿，啧啧，那身材，是哥二十年里见过最完美的。”
“睡一块了？”
“废话。要不，他能知道哥爱裸睡吗？”
“说吧，一夜几次？”
“一夜一次。”
“杨哥不行啊，肾虚。”
“一次十二个小时。”
“嘘——”听完八卦，室友一阵唏嘘，散开各做各的事。
余杨站在衣柜前，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和旁边镜子里的人对视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嗤笑一声，撇着嘴，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余杨沉着脸说：“你知道什么？”
镜子里的人轻蔑地说：“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肖想自己兄弟的身体？”
余杨脸更沉了，解释说：“他身材好，我想想怎么了。”
镜子里的人露出个不屑的笑容道：“你说怎么了，你想着他的时候有了反应！”
余杨阴沉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说：“你知道又能怎样，你还能告诉谁？”
“你真龌龊。”镜子里的人说。
余杨冲镜子猛得挥了一下拳头，大骂道：“滚！”
※
有一天凌晨，梦见你伸着手臂对我说“stay with me.”我抓住你的手，紧紧地握住，再不愿松开。我快乐极了，咧着嘴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小吉吉，真想回到我们孩童时代，那时想把你抱在怀里就把你抱在怀里，想和你睡一起就和你睡一起。心无杂念，无所顾忌。
——来自二十岁茫然若失的余杨。
第六章
时光易逝，人生易老。每分每秒都在感受着时光飞逝带来的无限惶恐，转眼间，一个星期就那么过去了。
李俊吉曾经很严肃地问过余杨：“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不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还要把大把时间浪费在看小说上？”
那时他们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余杨偶尔吟唱了一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被正埋头做题的李俊吉听到便说教了余杨。
李俊吉已经不是余杨那个好的坏的都与他一起经历的小吉吉了，所以当然不知道余杨为什么在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不学习，还在看小说。因为当余杨的小吉吉注意力不再全部放在余杨身上的时候，只有在小说中余杨的空虚和恐慌才能得到慰藉。
＊
星期六晚上，寝室其他人都不在，余杨独自一人呆在宿舍里看电视剧《行尸走肉》。看得入了迷，被剧中主角帅的想舔屏。
电话响了，是李俊吉的专有铃声。
连忙把电脑静音，余杨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接通了电话。
“喂。小吉吉。”
“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时隔一个星期第一次通话，李俊吉话语里有些责怪余杨没有在第一时间接电话的意思。
余杨说：“奥，没干什么呀？”
李俊吉问余杨：“嗯，饿不饿，吃晚饭了没有。”
“没有。”
余杨老实回答。其实余杨很想很想撒谎，说他吃过了，那么李俊吉就不会说出一些让余杨难受的话来。然而就是有那么个人，明明知道真话讲出来有什么后果，但你在他面前怎么也说不出谎话来，李俊吉就是余杨那个人。
李俊吉说：“别玩游戏了，赶紧去吃饭。”
余杨说：“没有玩游戏，我在看《行尸走肉》，弩哥好帅。”
李俊吉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余杨：“美剧？你听的懂英文吗？”
“一点点。比如Walker这样的单词，我就能听懂。”
“你这个学期有没有准备四级？”
李俊吉说的四级是英语四级。以前，在许多大学，如果英语四级过不了，毕业后是拿不到学位证的。但这几年政策有些变化，许多地区已经不强制要求大学生过英语四级，余杨的大学就不要求，所以，他从没有考虑过英语四级的事。
余杨语气轻松地说：“没有，反正我们这里也没有要求必须要考。”
“那你看美剧有多少意思？”李俊吉在质疑余杨的行为的意义何在。
看个电视剧也要有什么意思？
网上一直流传许多英语速成法，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看美剧可以迅速提高听力，李俊吉就这样做过，他挑选了几部美剧，又特意找来没有字幕的视频，不嫌腻地从头到尾看了二十多遍，听力和口语果真有所提高。这种方法对某些有毅力的人是很凑效的，但并不适合余杨这种喜新厌旧的人。再好看的剧情，余杨看过一遍都不会想回头再看第二遍。李俊吉那样问，他难道以为看美剧的人都是为了提高英语？
“意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功利，我难道就不能因为爱好吗？小吉吉，不要整那些条条框框加在我身上，我不喜欢。”
“喜欢？余杨，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喜欢沉迷在虚幻的世界里吗？喜欢把你自己YY成哪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主角吗？你是不是又空虚寂寞冷了？”余杨的言辞激怒了李俊吉，不然，他不会这么损余杨。
李俊吉的话也激怒了余杨，余杨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世界末日也许在未来的某天真的到来了怎么办？我提前看看，有个心里准备。再说我看个电视剧，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很烦呐，很烦呐，小吉吉，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呐！”
“醒醒吧，余杨，世界末日这辈子你是经历不到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好好的过好我们的现实生活呢？”
听了他这话，余杨心里又难过又烦躁，想挂电话，但又不舍得。于是，反驳说：“奥，我看个电视剧就不能过好生活了。奥，就算不能过好生活，又碍到你什么事了。奥，世界末日不一定不会到来。”
“奥，是啊。不一定不会来。奥，你认识路吗？你跑的动吗？你知道弩长什么样吗？世界末日真来了，你除了YY什么也不会，只有等死的份。”
＊
九岁那年回到城里，母上大人跑断腿磨破嘴才把余杨送进小学二年级。在山里的时间长了，余杨刚回来不会讲普通话，开口就被其他小孩儿嘲笑。余杨个子高，打架猛，一个可以干他们两个，他们一嘲笑余杨，余杨就抡拳头揍人。
余杨的时间都用在打架和接受思想教育上，没时间学习。
母上大人被叫到学校七八次后，真急了。这时，他的母上大人和帅叔叔之间已经有了些意思，她找他帮忙，帅叔叔便把余杨和李俊吉搁一块养。
小时候的李俊吉对余杨来说，有种巨大的魔力，第一次见到他，余杨就只想哄他开口讲话，哄他开心。李俊吉刚开始对余杨爱理不理，但在余杨【专有·[不出手则，一出手势必拿下]】热情如火的攻势下，李俊吉只有妥协的份。
每到周末，帅叔叔带着余杨和李俊吉俩人出门，让余杨用普通话和其他人交流。
在熟人面前讲话时，余杨的嘴像机关枪一样能突突突个不停，但在外人面前，余杨的嘴皮却粘在了一块，喉咙就像被噎到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李俊吉的普通话却讲的很好，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一开口，余杨听的苏到骨头里去了。那时小小的李俊吉在帅叔叔的“教唆”下，顶着一张小小的扑克脸，拉着往后退的余杨扎进小孩子堆里。他每说一句话，就让余杨再模仿着他的口音说一遍他讲过的话。李俊吉讲话需要技巧，必须讲余杨能够重复的话，不然，别人会以为余杨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往往在李俊吉开口前，余杨猜测接下来他会怎么说才能够让自己把话重复一遍，那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这样一来，没过多久，余杨用普通话和其他人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但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刚认识俩小孩儿的人，几乎分不清他们两个谁在讲话。因为除了音色稍微有点区别，腔调起伏，音节停顿，习惯用词余杨和李俊吉是一模一样的。
那时，余杨和李俊吉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知道他们情况的大人们，都说他俩比亲兄弟还亲。他们俩也确实很亲，李俊吉在余杨心中的重要排名一度稳居第一。
近年来，余杨和李俊吉的分歧越来越大，李俊吉嫌余杨不上进，余杨嫌李俊吉变的太世俗。本来只想好好的问候一下彼此，最后都能闹崩。发展到现在，每当想打电话的时候，却因为不想和李俊吉置气，余杨手机拿到手里又无奈放下，他们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余杨喜欢玩喜欢热闹，没有耐心，也就没有一个能够持之以恒奋斗的目标和方向，他对自己的未来很无所谓。李俊吉对余杨不上进颓废懒散恨铁不成钢，余杨却想，李俊吉总会在的，只要他在，一切都好。
＊
“我什么都不会，不是有你吗？你说你总会找到我的。”余杨不想和李俊吉吵架，骂李俊吉的不好让他心里也很难受。所以这时候，他会先妥协。
在电磁波的传递中，余杨能够听到李俊吉的呼吸声，同样的，李俊吉也能听到余杨的。他们从彼此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出彼此的情绪。李俊吉的呼吸很重，余杨的主动示弱似乎让他有所触动，呼吸越来越平缓。余杨静静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李俊吉用平静的语气对余杨说：“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我怎么找到你？余杨，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恐怕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李俊吉挂断了电话。
握着断线的手机，余杨走回寝室，手机揣兜里。站在桌子前，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余杨关了电脑，凉水洗了把脸，去餐厅吃晚饭了。
※
“我叫余杨。”
“不，从此以后，你叫余俊杨。”
“我叫余杨。”
“爸爸给你改了名字，从此以后，你叫余俊杨，我叫李俊吉，这样我们两个才像是兄弟。”
“我叫余杨。”
“来跟我念，余——俊——杨。”
“我叫余杨。”
“你叫余杨。”
第七章
那些年，关于“上进”这件事，真是余杨不大不小的一个烦恼。而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成绩无疑是衡量一个学生是否“上进”的重要指标。
余杨学习不好，也不是所有学科都不好，至少生物和物理还算可以，能稍微提高他们班的平均分，其他学科就不用不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学习不好，原本对余杨来说不算多大点的事，余杨根本不放在心上。
帅叔叔对余杨和李俊吉的要求一样，他们两个可以不学习不喜欢的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将来也可以不学习不喜欢的管理，可以不学习不喜欢的金融。对什么感兴趣就去做，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行行出状元，无论做什么，只要他们两个能竭尽全力把它做到极限那也是本事。
余杨喜欢打游戏，帅叔叔既然放了话，余杨也就放开了玩，每个星期天都要带着李俊吉去网吧玩个通宵，打怪升级。
但是，自从遇到那群牲口一样猛的家伙，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些年里，李俊吉，辰辉，宁末存，白浩然，李欣怡，杨柳，和余杨玩的比较好的几个人的学习都能让他察觉到了心慌。
尤其是辰辉，每次一考完试，那分数的差距，把许多人弄得麻木，那是以绝对压倒性的高度，不容别人有半点嫉妒，羡慕的时间长了都会显得心疼。
余杨喜欢逗辰辉，辰辉整天木呆呆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不怎么说话，和小时候的李俊吉很像，所以余杨喜欢逗着他玩，但在宁末存到来之前，余杨是害怕辰辉的。
那是对于羡慕嫉妒恨的东西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害怕。余杨曾经让辰辉给自己写过一篇作文，那时他们才刚刚认识，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睡相邻床铺，所以理所当然找他帮忙，余杨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辰辉很乖很乖的给余杨写了一篇非常标准的议论文，有理有据，论点扣题，论述引经据典，书面整洁，字迹工整，方方正正的八百字看起来像是打印上去的一般。
余杨被辰辉吓到了，是真的吓到了。余杨真想问问辰辉是不是来自外星球，偷偷隐藏在地球上，准备哪天把地球给毁灭了。但余杨没问，余杨只悄悄的把那几页撕掉，扔垃圾桶里。
接下来，余杨观察过辰辉很长一段时间，发现辰辉的交际能力太差了。虽然辰辉热心帮助每一个他能帮助的人，虽然他的脾气好到能原谅别人的故意找茬，虽然他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但他仍然没有几个朋友。余杨猜其他人和他对辰辉的感觉差不多——这样一个学习好、脾气好、长相好的圣父白莲花在你身边，衬托的你是个天理不容的大坏蛋似的。但这样的人，他那么好，你又无法厌恶他，所以只能离他远远的。
那时的辰辉应该很孤独。
所幸，宁末存来了。
宁末存像一道闪电突然降临在余杨他的生活中，搅动了这一汪死水，把他们不同的人会聚在一起。尤其要说，宁末存把辰辉带近了余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边，让他们渐渐了解到了一个真实的不同于假想中的辰辉。
余杨不知道宁末存和辰辉他们两个是怎样勾搭上的，反正余杨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头挨着头，眼神胶着的样子，忍不住大叫：“啊啊啊，你们这是要接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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