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他浑身浴血,手上的剑逐渐握不住了,膝盖一颤,半跪在地上喘息。
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人拿刀指着他,“小子功夫不错,若加入我天行教,教主定不会亏待你,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任江流邪气的舔了舔嘴角,咧嘴笑道,“我想要的荣华富贵,就怕你们教主给不起。”
☆、来袭
任江流邪气的舔了舔嘴角,咧嘴笑道,“我想要的荣华富贵,就怕你们教主给不起。”
他心知这人不简单,用剑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还未摆好架势,队方的刀锋缥缈,已经刮了过来。
任江流赶忙往地上倒去,用肩膀抵着地面借力翻身,迅速换到他背后,剑芒一闪,众人只听啪嗒一声,那人手臂到肩膀的肌肉被割下来大片,正滋滋淌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
那人按腰大笑,竟然毫不退却,双指并拢为自己点穴止血,“众人进入内中寻找苍弘,找到之后立刻格杀,并毁去他铸造之物,不得有误。”
“是!”
吼声滔天,震耳欲聋。
任江流呵呵怪笑,纵身往后越了几步,他握了握剑,运起全身功力向树上砍去,大树应声而倒。
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树根向天行教众投掷,他们人多脚步受困,躲避不及,数不清的人顿时被压在树下,生死不知。
任江流横臂抹掉小河般流淌的汗,朗声道,“想进去,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他见此招有用,又连续投掷三四棵树,直到双手一摸,发现身边已经空荡一片,才无奈作罢。沉喝一声,投出最后一刻树干,另想出路。
方臣横刀挡在自己身前,望向身后教众,气沉丹田,直直将大树劈成两半,他虽无恙,身边的人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贯穿,只能发出惨叫。
但死亡在这一刻已经无法令人侧目,魔教人见树分化成半,三圣之一方臣果然不愧其名,天生神力,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任江流怒了,这个人根本就是怪物!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血腥味充斥而来,这些日子纠缠着的头痛更加剧烈,他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来,冷峻道,“再来。”
方臣大笑,“好小子,再来!”
哐啷哐啷的打铁声成了最原始的乐章,只是他奏出的音乐现在无人欣赏,陪伴他的也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刀光剑影。
锤声更重,似雨滴,似雷鸣。
杀声更重,风声更急,任江流觉得手中长剑重逾千斤,让他几乎握之不住。
忽然,一声轰响自背后传来,剧烈红光落在他脚边,此物陷地三尺,直径数米,土地寸寸化焦,一身血煞之气震的魔教之人齐齐后退三步,无法直视其光。
任江流穿着粗气将剑拔了起来,在他身后,苍弘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灵光剑,成了。”
这……就是灵光剑?
日炎精铁透明,玉蝉髓,紫凝甲这些东西或蓝,或绿,没有一样是红的。可这把剑通体血红,竟无杂色。
任江流握住剑柄,完全找不到一丝与剑的共鸣,哪怕是宗吉给他那一把,他拿到的时候也会心里警告自己一下,这是凶器。
可这把剑……
任江流不住皱眉。
灵光剑模样极美,剑身纤长,体态轻盈,阳光映透过来的时候像有水纹在流动。握在手中挥舞,犹如彩虹贯日,光影波波,鬼魅无常。
“但凡是好剑,若无千锤百炼,几不可成。但这把灵光剑,才这几日,我已经找不出瑕疵。正在我思考是不是有下锤错误的时候,他竟然冲破剑炉,自行出世。”苍弘不可置信的低声抱怨。
任江流握了握剑,摸着鼻子笑了,“他的不安分算是帮了我大忙,走,此地不可久留。”
天行教之人从灵光剑出世之中回神,闻言纠缠上来,拦阻道,“停步,把剑留下!”
再次交手,方臣打头阵,任江流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功力更强,他惯用的长剑直接脱手而出,遥遥插在地上。
方臣道,“小子,我真心欣赏你,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别再跟天行教作对,等到教主一统天下之后,随你提出任何条件,我尽量满足。”
任江流从背上取下灵光剑,虽然有些舍不得用,但还是保命要紧,“你的欣赏,我可承受不起。”
“哎!那便是可惜了。”方臣挥手,“夺下灵光剑。”
有苍弘在,本可分担一部分战力,可对方百人之众,就算长了四只手脚,最多也只能对付四人,是以所被分担的战力可谓九牛一毛,几不可查。
一瞬间,任江流再度陷入围困,前后都是天行教人。
他想,我今日会死在这里吗?
又想,师无名……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回来,不然……我怕是救不了你了。
正在这个期间,魔教后方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有人报来,“大人,不好了,有个老头正在试图冲入咱们的人中。”
方臣面色阴冷,“老头?什么来历?”
“我等不知。”
方臣果断,“杀。”
那人闻讯退下,“是。”
老头?
不管是谁,可能是己方援军!
任江流暗中揣度,携带灵光剑突袭而来,速度之快连一直关注他的方臣都觉得惊异,这样的速度加上手中的宝剑……
他心中隐隐犯憷,唯恐他的存在威胁到孤鸿无极,暗道此人是不可留了。
一声‘杀’字抵达唇边,还未等出口,一声苍厉吼声传来,“任江流,臭小子!”
疯老头自人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任江流惊讶交加,道,“疯大爷,你是来救我吗?”
“我是疯子,不是傻子,傻子才救你。我只是看这几个杂毛不顺眼,顺手切了罢了。”他用刀尖指着方臣,道,“在这些人中我看他最为不顺眼,喂!那个不要脸学我用刀的蠢货,下来单挑。”
方臣如同未听到一般,冷淡命令,“武林盟的杂碎,尽数格杀。”
任江流三人被魔教百人包围,如被困之兽,爪子再利,也只是徒劳的挣扎。力量悬殊,以寡敌众,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任江流本想走,可是方臣招数太急,太快,如流星,似闪电,一招未落,下招就至,根本没有抽身的时间。
远处,师无名站在树枝上,他已经在此地留了许久,透过人影憧憧,饶有兴味的看着任江流浴血奋战、灵光剑出世、再到疯老头来援。
方臣诏安的话已经说了两次,可惜任江流毫无心动,他有些遗憾,又觉得理所当然,见到疯老头来了,看戏看的更加心安理得。但是很快他脸色一变,神色严峻起来,心道,那剑是怎么回事?
突然跃下树干,迅速赶往最混乱之处。
任江流运使灵光剑,当剑刃抵住方臣的时候,锋芒滑润,直接贴着他身上走过,方臣为望着自己的手臂,呆了一呆,被灵光剑刺到,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任江流也傻了,大喊,“苍弘前辈,灵光剑真的炼成了吗?”
苍弘身上添了数道伤口,抽空回道,“自然。”
任江流道,“这把剑无法伤人。”
苍弘道,“那是人的问题,不是剑的问题。”
方臣卷土重来,任江流心神大乱,别说还手,连躲都困难,道,“是我的问题?”
苍弘冷声,“是人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非得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这个时间,这种情况,任江流实在参悟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趁他无法专心,方臣找到破绽,一刀,眼看落到他脖子上。那刀力气大的扭破风声,若是真的落下,就算任江流十条命也不够死。
叮当两声脆响,刀锋偏离,直接砍到地上。
任江流惊魂未定,看着救了自己名的东西,是一锭银子,现在银子已经变形,被砍成两半各自散落。
“是谁?”
方臣恼怒不已,师无名扶起任江流,皱眉道,“你看,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来了。”
方臣怒,任江流也怒,或者说他更加慌乱,抓着师无名的衣服道,“你回来什么,你……这种时候……”他使劲咬了下唇内的肉,疼痛和血腥的刺激,让他终于冷静了一些,“你上次给我那种药还有了吗?”
师无名道,“那种药粉得来不易,单是其中一味药材就是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果的珍品,我一共有三瓶,两瓶给你,自己用了一瓶。现在已经没有了。”
任江流只知道这药有奇效,却不知道这么难得,叹气道,“没有办法了。”
灵光剑无用,自己带伤力竭,他将剑放到师无名手上,再将他狠狠推出去,对疯老头喝道,“带他离开。”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兵刃,抢在疯老头之前夺过方臣招式。
疯老头一怔,本能砍倒附近威胁而来的魔教一众,回护道,“少爷……”
师无名艰难站稳,心中的怒火窜出三丈高,厉声道,“任江流!”
☆、援助
任江流不理,再次提起真气,只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少了内力的加持,他一招一式疲软不堪,脸色青白,早看不出颜色。
方臣瞟了眼师无名,心道这是玉山谷的谷主!指挥众人团团围住,道,“想走?我会答应吗?”
他说着,心中想笑,便笑了起来。
三里之外,根本不知道此地战争血腥到什么程度。两里之外,初现端倪。终于行至一里,穿着铁甲,模样威武的老人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骚动,先是皱眉,挥手道,“众军听吾号令,全速前行!”
这场争夺已经快要结束,遍地都是魔教的尸体,任江流硬生生当下方臣一招,虎口顿时崩裂,脆弱的剑身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段成几节,飞溅出去。
那样的力道和速度让碎片与暗器无异,魔教之人欲躲,不约而同撤退几步,将他们围在中央。
感到危险稍退,任江流半跪在地上喘气,鲜血遮住他的双眼,虽然听见身边惊叫,却连抬一下手都困难。
师无名为他挡去飞向脸上铁剑碎片,青着脸挪开手臂,也不管上面的伤口,捏着他的肩膀厉声道,“抬头。”
任江流茫然看去,也许是体力透支的关系,脑中思绪紊乱,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只觉眼前所有都笼罩在一片血色气泡之中,连别人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在水底。
苍弘一只手已经断了,惊世才能尽付无踪。老头背后插着一把剑,砍刀横在他的肩膀,卡入骨头,血湿了半边衣衫,仍在奋勇拼杀。
在场唯一能算无虞的只有师无名一人,此刻他静静为任江流把脉,视周围一切为无物。
身体渐渐好了些,该疼还是疼,吃了他的药,至少不是手足麻木,不能动弹。
任江流嘴唇轻颤,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师无名听得见,“谢谢……”
“不用说谢。”师无名低声道,“你现在乖乖闭上嘴就是在谢我。”
……又生气了。
师无名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他倒是不知道,他跟他感情有这样好,他便是从未想过,他肯舍命为他拦路,救他。
说不上是惭愧,还是感动,或者是更复杂的心情。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嚣张精明,有时候却傻的可笑。比如在落银河的密林被天行教寻到那次,在荣涧神殿即将崩塌那次,还有……现在。
鲜血染红他的眼睛和脸庞,衬得惨白的脸色格外动人。
师无名笑了,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任江流,我真是喜欢你。”
脖子上还悬着刀呢,任江流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模糊的哦了一声,“真巧,我也差不多。”
疯老头身边已经堆成尸山血海,在场过半数的尸体都是他造成的,苍弘倒在了地上,可能是晕倒,也可能是死了。
任江流心惊胆战,被师无名扶着站了起来,他扯了扯他,道,“你……你看……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走不了了吧……”
眼见伤亡比预期多了很多,方臣气急败坏,破釜沉舟命令,让天行教一众手中无剑者退远,有剑者将剑做矛,投掷杀人。
眼看逃脱无望,任江流心中埋怨武林盟效率真慢,故技重施,双手轻轻一推,已经用上绵柔的内劲,嘴唇一开一合,师无名见他说,“快走。”
他被推出好几步,灵光剑这种能令他成为众矢之的的东西已经被任江流顺手扔下,现在师无名孑然一身,就算此时要走,恐怕也无人会拦。
师无名怔怔看他,手指收拢,想去抓他。
剑芒已近,任江流再无一点力气,扑通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即将致他于死地的利刃。
剑如雨,风中刃。
师无名一动不动,任江流想动动不了,两人一齐暴露在危险之中。
疯老头大吼一声,抽出穿过自己胸骨的利刃,哐哐踏上两步,挥舞长刀,保护两人安全。
可是这种攻击强度,疯老头怎么抵挡得住,顷刻腰腹流血不止,两条手臂被戳的骨肉凋零,惨不忍睹。他望了师无名一眼,师无名也在看他。
剑雨就剩下最后一波,疯老头身受重伤,一步都走不动。眼角带泪,忽然叫道,“老爷,少爷,属下无法尽忠了。”
反身,张臂,站在任江流身前,为他挡住最后这一波攻击。
长剑穿透心肺,疯老头虎目圆睁,内脏受到挤压,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你……”任江流呕出一口鲜血,完全傻了,不知该怎么反应,颤巍巍的膝行两步,想去碰他,又不敢碰,茫然道,“你这是干什么……你……”
疯老头咧嘴一笑,就像他发疯的时候流口水一样,血水自唇下淌到地面,“臭小子……”老头摸上他的脸,任江流僵硬在原地,感受到粗糙掌心带着灼热的力道,惶恐侵蚀他的内心。
疯老头含糊道,“你小时候,肉乎乎的脸,却是尖下巴……”
他呢喃轻语,眼睛猛然圆睁,血,流不停,最后死死盯了眼任江流,忽然垂下了头,含笑辞世。
烈日太冷,让人遍体生寒。
任江流晃了晃他的肩膀,“你说什么?”
又晃了晃他的肩膀,“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醒过来,你告诉我啊!你……你告诉我!你到底……到底……”
是谁……
他怔愣着,怆然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东西在脑中破土而出,他觉得那记忆痛苦的厉害,不想去回想,却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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