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良久，斯桀低沉的嗓音才再次响起。
“真的。”
第二十四章
两周后，秦天应邀出席一场慈善拍卖晚宴。原本他是不在主办方邀请之列的，此次受邀出席的多是商界人士，即使有娱乐明星也都是些大腕儿了。因此，秦天的名字出现在一众成功人士里面显得多少有些突兀，然而斯桀并不在乎，他愿意和秦天分享自己的社交圈，也乐于将他捧上更高的位置，这样一个极佳的社交机会他当然不希望秦天错过，所以凭赞助商的身份多要了一个名额。
可是待两人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到达晚宴现场时，斯桀的脸色却变得不那么好看了。原来派蒙影业的沈总因为身体不适临时让儿子顶上。当他们踏入餐厅大门的时候，只见沈思源正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游刃有余地与周围的几个人交谈，如鱼得水的样子。斯桀下意识地想去拉秦天的手，肌肤触碰的瞬间秦天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你怎么了？”这可是公共场合，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算怎么回事啊。
斯桀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情绪：“没事，我们进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沈思源已经从人群中脱身，直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与你无关。”斯桀生硬地答道，然后一手抚上秦天的后背就要带他往里走。
沈思源微微侧身拦住二人，挑衅地说道：“和我有没有关系可是由不得斯总的，可别忘了大学时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秦天听不懂沈思源的话，但是隐隐感觉得到这两个人的梁子不小，看来那日斯桀因为自己忘记打电话而大动肝火显然是因为知道沈思源也在的缘故。他侧目观察着斯桀，只见他双拳紧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的样子。
“那个……我们先进去了，麻烦沈公子让个路？”秦天看形势不对，急忙调停。
沈思源满意地点点头，让开了路：“请吧。”
“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啊，一见面就这么大反应？”入场后秦天小声地问道。
斯桀闷声不答，显然不想说。
见对方这幅模样，秦天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答就不答吧，他从来不是爱寻根究底的人。
不一会儿，主持人宣布拍卖正式开始。随着拍品一件件地呈了上来，现场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此次不少拍品都是企业家们的个人收藏，打着慈善的名头，无论是真的慈悲之心还是面子工程，大家都不遗余力地参与其中。在拍卖接近尾声的时候，主持人忽然上台卖了个关子。
“下面这件拍品，非常特殊。”他顿了顿，待现场安静下来才又接着说道，“原本这位收藏者提供的拍品由于物流的时间而无法准时送达，因此她临时提出更换。”
话音未落，现场已是一片议论纷纷。
“你知道这件压轴的拍品是什么吗？”秦天转身问身旁的人。
斯桀轻轻地摇了摇头：“且看着吧，不管哪个圈子总有那么几个哗众取宠的人。”
“下面有请最后的拍品上台！”主持人转身向后台伸出手，做出一个恭候的姿势。
伴随着聚光灯和鼓点，从后台的幕布下首先迈出了一对修长纤细的腿，一双脚上穿着缀满水钻的高跟鞋，步态优雅。待那人缓缓走上台来，秦天才看清楚那张脸——堪称绝色。
夏熠星是夏将军的孙女。不说在B市，哪怕是全国，夏家的权势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将军身为开-国-元勋，德高望重，这是那些企业家们用再多钱都求而不得的东西。而这夏家的千金也是位了不得的女人。芳龄26，自小争取好胜，性子刚烈。从中学起成绩就始终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到了大学更是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全球知名的学府学习金融。然而，当她毕业时却没有按照家里给她安排的路线进入银行系统，反而一头扎进了娱乐圈，这在当时可是让多少人跌破了眼镜啊。
夏熠星站在台上，抿嘴轻笑。那番景象实在是让人如沐春风，连秦天这自问相貌出众的人都由衷地感叹，从前在大荧幕上看到的她，美貌度不及她本人的丝毫，现场那些其他的男士早就心猿意马了。
“让大家见笑了。”台上的美人缓缓开口，“熠星原本准备的拍品实在来不及送达，又不想辜负了大家有意为慈善出力的一份心意，便临时提议更换。”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此次我要拿出来拍卖的物品是——与我本人共进晚餐的机会。”夏熠星笑着补充道，“我买单。”
全场哗然，没带女伴的男同胞们都开始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秦天环顾了一圈，而后凑近斯桀：“你还说人家哗众取宠，我看根本是这些人求之不得。”
斯桀给了他一对眼刀：“不说话能死？”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秦天接下来的话：“没有起拍价，每次举牌以二十万递增，现在就请各位出价吧！”
“两百万！”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很快，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就响了起来。不大的宴会厅里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一千万。”这一下子大家都安静了，纷纷转头去看是谁这么大手笔，美人虽好，也不过是一顿饭啊，以夏千金的身份，谁敢肖想饭后的运动呢？
沈思源举着号牌，嘴角挂着一抹邪笑，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的夏熠星。
夏熠星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继续维持着那无懈可击的微笑。
“一千万第一次！”
“一千万第二次！”
“一千五百万。”斯桀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号牌，沉声说道。
秦天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半张着嘴看了看斯桀，又转头看向台上的夏熠星。夏熠星脸上有片刻的讶异，但是很快做好了表情管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斯总还是和在学校时一样啊，一样的争强好胜，一样的旧情难忘。”沈思源挑了挑眉，然后向斯桀走去。
秦天的脑容量实在是不足以帮他理清现在的情况，可是他恍惚间是明白的，沈思源和斯桀之间的矛盾一定和这个夏熠星有关！
主持人也有些傻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他回头给了夏熠星一个求救的眼神。夏熠星这才缓缓走下舞台，朝着台下针锋相对的两个男人走去。
“沈总和斯总真是为了慈善不遗余力啊。”夏熠星边笑着边抬手搭上两人的肩膀，“大家都是老同学了，吃饭本是一个电话的事。不如这样，就由两位各出一千万捐给慈善基金，这顿饭我们三人一起，权当是叙旧了，如何？”
这位刚才国外拿了影后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场的众人也都能看出来眼前这分明就是两个男人为了美人争风吃醋的情形，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秦天。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斯桀可以退出这场争夺，然而在听到那声低沉的“好。”之后，秦天的心终于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斯桀在举牌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他本不该再被回忆牵着鼻子走。可是，沈思源的出现让他难以抑制地瞬间进入了作战模式，几乎是本能地要一较高下。在斯坦福的校园里，秦天曾问过他大学时有没有恋爱的经历，当时他回答没有，其实是刻意隐瞒了这段过去。当年在学校他和沈思源在华人圈里被并称为“双杰”。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优秀的学业，还有两人显赫的家世，女生那边则是夏熠星一枝独秀。面对容貌出众，能力又不输自己的女人，两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不约而同的萌生了征服的欲念。有接近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各显神通使尽了自己追求女生的招数，最终在斯桀生日的时候终于让夏熠星点了头。故事到这里本该是个HAPPY ENDING的，然而仅仅是半年后，当斯桀偷偷跑到夏熠星的公寓想要还给她一个生日惊喜的时候，却目睹了她和沈思源滚床单的一幕。事后夏熠星倒也坦然认错，并且与斯桀分手转而投入了沈思源的怀抱。算起来，夏熠星也算是他的初恋了，只可惜如此惨淡收场，被戴绿帽子的耻辱任何男人都无法忘怀，更何况是斯桀这般骄傲的人。自那之后，斯桀就没在任何一段感情中投入过真情，直到遇见了秦天。
“这是我和沈思源的事，和夏熠星没关系。”快到家的时候，斯桀突然冒出这句话。
“喔。”秦天回忆刚才的画面，心里嗤笑了一下。本少爷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吗？
“过去很多年了，一顿饭能了结那段恩怨也好。”斯桀这话不知是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秦天。
晚上秦天睡在了自己的房间，可能是于心有愧，斯桀也没阻拦。躺在床上秦天认真地思考着他和斯桀的关系。从前他也没和男人谈过恋爱，不知道套路全凭直觉，今天这事，若自己是个女人可能还会借此和斯桀大闹一场或者讨要个说法。可惜他是个爷们，就连两人仓促地同居了也没有什么正式的说法，说到正式，秦天又有些气闷了，他俩压根连开始这场恋爱都是稀里糊涂的啊。仔细想想，斯桀似乎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秦天心是大可不代表他不爱听。现在不说，那以后呢？以后……秦天越想越不愿意再想了。两个都是带把儿的人的恋情，哪怕在大环境下都需要承担极大的压力和异样的目光，何况是在娱乐圈，你要问秦天现在敢出柜么，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想着，秦天忽然理解了，既然前路未知何必在意那虚无的承诺呢。绝对自由，相对占有，也许是他和斯桀最好的关系。
过了几天贾一丙带秦天去参加一部电影的试镜，秦天提前翻了翻剧本，派蒙影业出品，应该是沈思源饭局上提的那部武侠片。在知道斯桀和沈思源不对付之后秦天曾想过是不是要回避这部电影，可是早上临出门，斯桀突然说晚上有饭局——和夏熠星、沈思源的那顿饭。秦天顿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斯桀和他只是恋人关系，而工作则是公司安排的，既然斯桀都不介意和沈思源同桌吃饭了，他又何必搞得这么立场鲜明呢，秦天有些置气地想。
老马很快把车开到派蒙影业的门口，和正德影业不同，派蒙是完全独立的办公楼，从一楼进去就是他们的接待大厅，此时沈思源不知怎么得知秦天到了的消息，已经站在厅中等候。贾一丙一脸地受宠若惊，连连上前握手。秦天看着贾一丙越发觉得自己不该放弃这次机会。这个经纪人为了自己真的牺牲了很多，沈思源这样客气的片方实在是罕见，更多的是一些谱大遮天的人，为了让自己在国内多尽快发展起来，贾一丙没少被人甩脸子。
在沈思源的指引下三人来到试镜的办公室。其实要说这次试镜也就是走个过场，基本已经敲定了秦天的男一号。在办公室里他遇到了何沛——此片的男二号。对方看到他的脸色先是一愣，而后又急忙掩饰那其中的不快转而上前问好。何沛算是一步步从小角色演上来的老演员了，年纪接近三十，算起来也拍了十年的戏了，好不容易通过各路打点接到这部男主戏，满以为可以靠其打个翻身仗，却被秦天这个新人抢走了机会。他面上不说，心里早把秦天恨透了。后来秦天才从贾一丙口中得知，最初这部片是定的何沛男一，对方都等着签合同了。结果沈思源吃了一顿饭后就声称看中了秦天的人气和可塑性指定了要他来演男一，于是何沛只好退而求其次接了男二的角色。
整个试镜过程很顺利，秦天的脸型宜古宜今，戴上头套换上古装就像位穿越而来的翩翩佳公子，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很满意。沈思源对秦天很是照顾，当场就把几位主创介绍给他认识，这看在何沛眼中，越发不是滋味了。
好不容易拆下头套，换回自己的衣服，秦天就嚷嚷着要去洗手间，长衫不便，他可是憋了好久了。
“我带你过去吧，洗手间比较难找。”沈思源主动提议道。
解决完生理问题，秦天一身轻松地洗着手，站在门边的沈思源忽然开口道：“你是吧？”
“哈？”秦天一脸茫然地转头看他。
“GAY。”
第二十五章
“怎……怎么会？”秦天瞪大眼睛，嘴角抽搐了几下。
沈思源看他这幅如遭雷劈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天，啧啧称道：“没想到啊，斯桀居然也会有玩男人的一天。”
“你……你你你”秦天手心直冒汗，情急之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心一横来个死不承认，“你胡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沈思源走近几步道，“在辨认同类这件事情上，我还从未失手过呢。”
“同类？”秦天脑子里将沈思源的话迅速过了一遍，“你也是GAY？”
“噗。”沈思源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是太容易套话了。”
秦天这次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出卖了自己。他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沈思源看他实在是窘迫地可爱，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于是越发凑近秦天，紧盯着他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试试？”
秦天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画面，是客厅中隐于阴暗中的一张愤怒的脸。他急忙后退一步，避开沈思源的视线：“我没那么见异思迁。”
“没关系。”沈思源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来也没指望你立刻就答应了我，我多的就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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