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风对这位性格耿直的御史大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韩青一代忠良,唯一失败之处便是有这么一个纨绔的儿子。他扶起韩青,施了一礼,道:“韩大人,萧然鲁莽妄为,本王自会禀告父皇对他严加惩戒,本王向您赔罪了,请您节哀。”
韩青老泪纵横,哀切道:“下官知道犬子不成器,却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萧王爷,要下此毒手,津儿是我第三子,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下官……下官……还望睿王爷还下官一个公道。”
祁睿风叹道:“萧然每日流连风月,难免会争风吃醋,惹出事端。本王听闻,萧然是见到令公子用一些不堪手段折磨一个小倌,一时气愤,便失了手,本王已经命人将那小倌带去医治,韩大人若是不信可尽管去看,所以……”
“便是小儿不小心打死那下贱之人又有何妨,本朝规定,娼妓者死伤无责,小儿罪何致死啊。”韩青打断了祁睿风的话,祁睿风皱了下眉,对韩青的这番言语有些反感,道:“皇子犯错,自会有宗人府管辖,韩大人难道觉得令郎所做之事是光明正大的么?人即便身份有贵有贱,即便打杀娼妓本朝律法不定为罪,令郎所作所为,也实在是败坏了韩大人一世清名,令人不齿。”
韩青丧子之痛实在是太深,年岁又确实不小,这大悲之下竟然昏厥过去,祁睿风急忙命人将韩青送到医馆,交待了要好生照顾,又派人将韩津的尸身送回韩府,才匆匆去了祁萧然的府上。
“哥……”祁萧然面色憔悴,跪在祁睿风面前,“萧然知道所作所为给哥哥添麻烦了,萧然这便去向父皇请罪,哥哥不必担心,只是求哥哥好好照顾魏紫,饶恕魏紫曾经伤害阿黎的罪过。”
“你快起来,”祁睿风把祁萧然扶了起来,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对魏紫情根深种,现在魏紫重伤昏迷,你又义愤杀人,定然是静不下心来理顺事情的枝节,你放心,你只管向父皇请罪便是,阿黎会好好照顾魏紫,我也会尽力保你无事,你是我嫡亲的弟弟,我怎么会弃你不管。”
“嗯,谢谢哥。”祁萧然感激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魏紫,转身便走了出去,祁睿风交待了白黎两句,便追了上去。
“荒唐!”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地将砚台砸在祁萧然身上,“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敢为了一个娼妓杀人,来人,把萧王关进宗人府,听候发落。”
“父皇息怒。”祁睿风也跪了下来,“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仅仅是萧然与人争风吃醋惹出来的祸事,可能是有人一手安排的阴谋。”
“一手安排?阴谋?”皇帝显然没有想到祁睿风会这样说,“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儿臣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儿臣可以调查,恳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祁睿风请求道。
皇帝冷静下来,看着祁睿风,道:“那好,朕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若不能给朕答复,朕便只能严惩不贷。不过萧然还是要给朕去宗人府好好反省,风流纨绔,哪里有我天家子弟的风骨。”
“谢父皇恩典。”祁睿风拉着祁萧然谢恩。三天时间,明日朝上父皇应该就会商议征战一事,自己不方便动身,便先让莫战请缨,再鼓动祁沐远前往,莫战可不是易与之人,西奈文翰就算有狼子野心,一时之间也奈之不得,待自己处理完这边的事务之后,再赶往边境也不迟。
祁萧然被直接带到了宗人府,祁睿风去萧王府把白黎和魏紫接了回来,魏紫依然昏迷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涂了药,白黎红着眼眶,问道:“睿风,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坏,魏紫哥哥是好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祁睿风把白黎抱紧怀里,道:“这个世上就是有许多坏人,但是也有许多好人,是不是?
阿黎也不必太过伤心,咱们替魏紫报了仇便是。”
“嗯,那萧然弟弟怎么样了?他杀了人,是不是被关起来了?”白黎作为一只妖精,自小便被哥哥教导杀人是要遭天谴的,因此也很担心祁萧然的处境,祁睿风回答道:“阿黎放心,既然此案是有人在幕后捣鬼,我就有办法保住萧然,相信我,嗯?”
“我相信你。”白黎一直对祁睿风深信不疑,他对自己说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祁萧然杀了人?还是韩御史的儿子?”祁沐远得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而后欣喜万分,“呵,想必祁睿风此时一定头疼得很吧。”
“的确,所以王爷一定要趁着睿王爷焦头烂额之际抓住机会翻身,拿回亲王之位。”西奈文翰道。
“翻身?”祁沐远看了一眼西奈文翰,“这说的容易,可是如何去翻?许卿有何妙策?”
西奈文翰想了想,才道:“在下听到消息,禹州边关延国来犯,告急文书已经传至京城,想必明天上朝时陛下就会择一皇子代为亲征,以扬国威。王爷要抓住这次机会,一旦立了战功,还怕不能恢复亲王的位置?”
“带兵出征?”祁沐远有些犹豫,“可这向来是老四的事情,本王该怎么跟父皇说?而且本王也没有带兵的经验,这可如何是好。”
西奈文翰微微一笑:“这个王爷倒是不用担心,铮王爷虽然善战,但掌握军权,难免会引起陛下猜疑,王爷只需说自己是为了将功折罪,再安排几位朝臣附议即可。至于不会带兵,这更无所谓了,陛下定然会派一位将军做主帅,王爷只需鼓舞将士志气,扬我国威就好。”
祁沐远觉得西奈文翰的话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道:“许卿说的有理,那便这么办吧。”
第二日的早朝,皇帝果然拿出了边关的文书,道:“朕昨日收到禹州的告急文书,称延国犯我边境,请求朝廷派大军支援,诸位将军,谁愿带兵前往啊?”
“末将请缨,望陛下准许。”站出来的是右将军莫战,此人骁勇善战,打过不少胜仗,皇帝点点头,道:“好,莫将军,今日你便带兵出发,你要多少兵马?”
“五万足够。”
皇帝同意道:“好,朕便允你五万兵马,不要让朕失望。”
“末将定不辱使命,”莫战朗声道,“一月之内,定将延国小贼赶回去,扬我大元国威。”
“陛下,”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道,“微臣以为,除了让莫将军出征之外,还应择一皇子代表我大元天威,鼓舞将士志气,也可以威慑延国。”
“这便是儿臣的事情了,”祁铮白向前一步,满脸的兴奋,“父皇也知道,儿臣最擅长的就是带兵打仗,这些日子在京城待得都要生锈了。”
“儿臣也愿意前往,”祁沐远看了一眼祁铮白,也主动请缨道,“儿臣愿以此将功折罪,望父皇允许。”
皇帝看看祁铮白,又看看祁沐远,若是让祁铮白去,难免又给了他笼络军心的机会,但祁沐远又没有丝毫带兵经验,也实在是不放心。
皇帝正犹豫着,祁睿风突然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还是让二皇兄去更为妥当。”
“哦?此话怎讲?”七位皇子之中,要说最让他省心的,便是这个嫡子了,虽然他也经常打压这个儿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七位皇子之中,唯有祁睿风最有继承大统的资质。
祁睿风道:“四皇弟虽然能征善战,但莫战将军也骁勇无敌,有道是兵不二将,一个是您钦点的将军,一个是皇子,一旦两位主帅发生了冲突,您觉得士兵们该如何自处呢?”
皇帝沉吟片刻,问道:“众爱卿认为呢?”
“臣附议。”工部尚书李东云向前一步道。
“臣等附议。”现在朝上祁睿风如日中天,朝臣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对这位王爷的话有意见,便纷纷附和。
皇帝道:“既然睿风说的有理,众爱卿也没有异议,那便由沐王随军出征吧。”
“谢父皇。”祁沐远谢恩,虽然对祁睿风为何帮他说话感到奇怪,但既然达到目的,就不必计较这些了。祁铮白倒是不太服气,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闷闷不乐地站了回去。
处理完了让祁沐远随军出征一事,祁睿风便开始调查祁萧然的案子,敢当街跟皇族叫板的牡丹阁根本不可能是一家普通的妓馆,背后必定有皇族中人支撑,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祁璟延了。这个老五倒是不笨,懂得韬光养晦,也知道从萧然下手更加容易,不过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祁璟延,本王既然已经确定了幕后之人,自然会拿出铁证,祁沐远去了边关,也不可能再回来,那月前的刺杀之事,也不妨拿出来用用,否则你真的会觉得本王软弱可欺不是?
☆、再定风波
七位皇子之中,娶了亲的有三人,祁睿风、祁铮白和祁璟延,有趣的是,祁铮白一介武夫娶了个书香世家的女子,温婉贤淑,而祁璟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偏偏娶了孟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孟梓凡。孟老将军中年丧子丧媳,唯独剩这么个宝贝孙女,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这个姑娘虽然是女儿身,却自小随祖父上了战场,与将士们同住同食,养成一身豪气,堪称女中英杰。孟梓凡最受不得的便是男人三心二意,也从不遵循什么三从四德女训女诫,祁璟延娶了她之后也不敢起纳妾的心思,青楼楚馆等地更是从未踏足。
拿到这些讯息,祁睿风已然有了主意,便写了一封拜贴送到孟老将军的府上。
“睿王殿下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孟剑雄施礼道。
“老将军不必多礼,”祁睿风赶紧扶起孟剑雄,“是本王冒昧打扰老将军,还请老将军多多包涵才是。”
“哈哈,睿王爷,里面请。”孟剑雄把祁睿风带到屋中,命人煮了茶水奉上,问道,“睿王爷来找末将,可是有什么事?”
“的确有一些事情要来向将军请教,”祁睿风道,“延国此次来犯,来势汹汹,对我边关百姓烧杀抢掠,不知将军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孟剑雄奇道:“陛下不是派沐王殿下出征了吗?睿王爷怎么有心来关心战事?”
祁睿风解释道:“且不说本王身为皇子,理应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难,就算本王只是一介布衣,也应有忧国之心。若不是本王另有差事不得不办,定也要争着去上战场了。”
孟剑雄哈哈大笑,道:“好,大元有殿下如此,何惧内忧外患,若是璟王爷有您一半豪气,末将也就不那么担心凡儿会受委屈了。”
祁睿风笑道:“五弟媳是女中豪杰,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委屈,老将军且要放心才是。”
“也是,我那孙女可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性子,”孟剑雄回到最初的话题上,道,“延国民风剽悍,人人皆兵,只是延国气候恶劣,不利于种植粮食,此次大军来犯,还不是因为需要掠夺粮食过冬,对付他们只需切断粮草来源便可,他们的军粮坚持不了多久的。”
“原来如此,”祁睿风若有所思,“老将军果然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本王受教了。”
“王爷过誉了,”孟剑雄摆摆手,“末将只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
祁睿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老将军,本王此次拜访,其实还有一件事。”
“王爷请讲。”
祁睿风面露惭色,道:“说起来真是惭愧,前日萧然在牡丹阁失手杀了韩青大人的儿子,这件事,您想必也知道吧。”
孟剑雄点头:“萧王爷确实风流,只是闹出这种事情,也确实出乎末将意料。”
“其实,本王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还听到了璟延的名字,”祁睿风犹疑道,“是一个叫瑞莲的红牌说的。”
“什么?”孟剑雄勃然大怒,“璟王爷背着凡儿去找娼妓?”
祁睿风忙安慰道:“老将军切莫动怒,可能是本王听错了,璟延向来与弟媳琴瑟和鸣,怎么可能去青楼寻欢。”
“我这便将那个娼妓找来,亲自问问,”孟剑雄气得连礼数都忘了,“若真的是璟王爷背着凡儿做了这种事情,就算他是王爷之尊,也绝不客气。”
“老将军,这是您的家务事,那本王就先告辞了。”祁睿风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便向孟剑雄告辞,只留下一个暗卫暗中探听情况。他之所以想到从瑞莲下手,就是因为瑞莲那天的表现大为可疑。青楼楚馆的勾心斗角,其实与朝廷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瑞莲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哪里还会冒着得罪老鸨的风险为已经失势的小倌求情呢,除非——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说不得便是祁璟延与那醉玉公子安排的好戏。
果然,祁睿风下午便收到了暗卫的回复,孟剑雄果然派人把瑞莲抓了回来审问,那瑞莲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吓唬了几句竟然说出了受醉玉和璟王爷指使陷害祁萧然的事情,孟剑雄发现此事非同小可,便要带着人来睿王府。
果然,片刻之后就有人通传孟老将军求见,祁睿风亲自出门迎接,道:“孟老将军,您怎么来了?”
孟剑雄让人把瑞莲押了进来,道:“末将只是问他是不是与璟王爷有勾结,谁料他竟然说了关于萧王爷的事情,末将以为此事必须告诉睿王爷您,所以就登门拜访了。”
“有这等事?”其实祁睿风的惊讶也不全是装出来的,他以为依瑞莲的身份,最多也就知道是醉玉指使了他,没想到还能供出璟王爷,这真是帮他省了不少的麻烦,“我原以为只是璟延与他有什么私情,看来真是本王搞错了。”
孟剑雄问道:“那王爷准备怎么办?”
祁睿风笑笑:“本王也不是只听信一面之词的人,总要把醉玉公子也请到府中问问才是。”
醉玉被抓来的时候本是死不承认的,祁睿风冷冷一笑,道:“八年前,京兆府尹魏怀明制造冤狱,枉杀何府上下三十二条人命,龙颜震怒,诛魏家三族,这事,醉玉公子可知道?”
醉玉大吃一惊,冷汗顺着额头冒了出来:“奴家不知道王爷在说些什么。”
“有趣的是,临刑前,魏家小公子却不知所踪,而那一年,牡丹阁里也刚巧来了个小倌,醉玉。”祁睿风喝了一口水,道,“本王能查到这些事情,也能让你在八年后上那断头台,你信不信?”
“我……”
“当然,如果你能指证璟王爷,本王定不会将你的身份告诉父皇,若是祁璟延对你不利,本王也会派人保护你,如何?”祁睿风问道。
醉玉想了又想,终是点了点头,祁睿风对孟剑雄施了一礼,道:“烦请孟老将军随本王一同觐见父皇,为本王做个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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