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把碎片都捡了起来,准备扔到外面,刚出门就撞上了弄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弄柔掩唇轻笑:“白黎公子这是怎么了,是弄柔今日不好看吓到公子了不成?”
“没有没有,”白黎连连摆手,他可不想得罪这个看上去温柔漂亮的女子,第一魔妃的称呼可不是说着玩玩的,总有那么些办法能整得你生不如死,“弄柔姐姐最漂亮了,呵呵,呵呵……”
“还说没有,额上汗都出来了。”弄柔拿出手帕,就要给白黎擦擦额头,白黎爬起来就跑:“不麻烦弄柔姐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弄柔看了一会儿白黎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外面方转过身:“真是个傻孩子,也不知道重华怎么舍得。”
绯卿眯了下眼睛,他可不会单纯地认为弄柔是在责怪重华的风流成性:“弄柔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弄柔走进屋内,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桌上:“尊上送给你的。”
“魔尊的心意绯卿心领,姑娘还是送回去吧。”绯卿显然对渊修送来的东西不感兴趣,语气中除了不屑,还有几分厌恶。
弄柔微微勾唇:“尊上还说,若绯卿公子拒绝,就告诉他,这里面装的,是一片蛇鳞。”
蛇鳞?绯卿脸上微微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很快掩饰好,面色如常:“给我蛇鳞做什么,莫非是什么宝物?”
弄柔倒是不慌不忙地重复了一遍:“是一片从千年白蛇妖身上活活拔下来的鳞片,尊上说了,绯卿公子若是不收的话,他也不介意多送些过来。”
“区区千年蛇妖而已,”绯卿连看都不再看一眼,“我当什么稀罕物事,你们魔尊大人当真是小气了些。”
弄柔见绯卿说什么都不肯打开这个盒子,沉思了片刻,嫣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弄柔便如实告诉魔尊便是。”说完便离开了长欢苑。
绯卿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扣进手心,渗出几道血丝,不会的,那家伙这么狡猾,怎么可能会落在渊修手里,说不定渊修只是拿来诈自己的而已……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
魔界的地牢里,总是比人间地狱更可怖几分,这里关押着的,几乎都是背叛魔族者,也许在未来几天,他们就会被强行炼化成魔兽,也许更幸运的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浓烈的死气和绝望的哭嚎混杂在一起,给这里压抑的气氛狠狠扣上了一层阴霾,渊修手持流风鞭,站在一座囚笼前,听着弄柔传过来的话,眉心微蹙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囚笼中那条体型巨大的白蛇:“比本座想的能忍许多,不是说绯卿在天界时最为任性恣意吗。”
“尊上何不直接让他来看看这蛇妖,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来。”弄柔觉得渊修这么试探着实有些麻烦,绯卿能让渊修这般费心思,也算是有本事了。
渊修狠狠一鞭落在佘辰身上,看着那道多出来的血痕,很是养眼:“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么?还有,天界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弄柔应道:“一切按计划进行,请尊上放心。”
“好。”渊修眸底掠过一丝疯狂的快意,重华,本座定让你生死两难,好好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自从弄柔离开后,绯卿便有几分魂不守舍,若是佘辰真的落在渊修手里,依着渊修暴虐的性子,定然是要受不少委屈,早知道他应该留下那个鳞片才是,起码能更方便地遁着气息寻找过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绯卿端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调动全身的灵气来探寻佘辰的气息,魔界的魔气厚重粘稠,宸寰宫的魔气更是如一滩黑沼,将绯卿牢牢困住,每往前一寸都要耗掉许多力气。
过了许久,绯卿蓦地睁开眼睛,就是这里,有着熟悉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他敢肯定就是佘辰。
看来渊修的确没有骗他,绯卿轻轻拭去额上的汗,可惜你却忘了,当年我敢为了他触犯天规被贬魔界,今日我也敢为了他将这魔界踏平。
是夜,绯卿悄然潜出了长欢苑,使了个障眼法混淆住被渊修派来监视的魔族侍卫的视线,自己却直接奔着所感知到的地方而去。
夜晚的魔界与白日最大的差别便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一片落叶的声音都会在这种死寂里被无数倍放大,绯卿来到了地牢的入口,停了下来。这里被设置了结界,若强行闯入,能否成功不说,不过势必会惊动渊修,这种结果并不是绯卿想要看到的。绯卿尝试着伸出手,险些被一股扭曲的力量撞了出去,绯卿其实不清楚,这里结界的设置方式与妖界和天界都不同,在地牢周围,埋着无数尸骨,积累千年万年的怨气本来就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历代魔尊的加持,可以说固若金汤。明明知道所爱之人就在里面,却救不了他,绯卿快要被这种绝望的感觉逼疯了,甚至想着就这样强行破坏结界硬闯进去,管他会不会被渊修发现。就在绯卿手上凝聚一团狐火之时,脖颈上的玉佩突然发起热来,绯卿奇怪,这玉佩是佘辰送给他的,长时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卿儿。”熟悉到即使在万魂渊饱受侵噬之苦时都不断在心底回荡的声音突然响起,绯卿怔住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刚刚难道是——幻听?
“卿儿,别进来。”声音清晰了许多,绯卿四处寻着声音的来源,难道是佘辰这个家伙自己逃出来了?
“呵,”佘辰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中似乎还有些无奈,“你呀,还是这么傻。”
绯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
“嘘,不要出声,”佘辰打断了绯卿,“我现在可是在用灵识跟你说话,除了你,没有人能听见。”
灵识?绯卿有些讶异,在魔界这般恐怖的地方,佘辰居然能够用灵识与他交流还不会被渊修发现,这种修为,绝对不会被轻易抓到这里,除非——这家伙是故意的。
似乎是探听到了绯卿的想法,佘辰语气中的笑意愈发明显:“我就是故意的,卿儿,我都有多久没见到你了,你都不想我么?”
“想你妹妹——”绯卿真的很想把佘辰揪出来揍一顿,这人到底有数没数,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做这种事情,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我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我是来帮你的,”佘辰总是能准确地猜到绯卿的心思,“你不是要帮着重华灭了渊修吗,信不信我能帮你?”
“你又厉害了,”绯卿忍不住开了神识,“别告诉我你所谓的帮我就是自投罗网。”
佘辰蜷缩在笼子里,虽然浑身伤痕,却依然惬意地甩了甩尾巴,想象着外面那人气急败坏的神情,轻轻勾起唇角:“想知道?”
“再说废话我就把你做成蛇羹——”绯卿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开这种玩笑,说实话一点都不好笑。
“重华会里应外合,渊修会将计就计,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二为一呢?”佘辰怕把绯卿惹炸毛了,终于交待了出来。
“里应外合,将计就计?”绯卿挑了挑眉,“听起来有点意思,不妨说来听听。”
于是事后发现不对劲跟踪而来的魔界护卫,只看到绯卿站在魔界地牢的门口,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不觉有些奇怪,便如实汇报给了渊修,渊修食指轻轻扣了几下桌面:“没有其他的动静?”
“没有,绯卿公子站了片刻便走了。”
“这倒是有趣,”渊修沉思着,“继续监视绯卿公子,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给本座。”
“是。”魔界护卫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终章
七天的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了,白黎掰着手指头一数,不对劲啊,为什么渊修一直都没有动静,别说调兵遣将了,就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怎么回事儿呢?
“白黎公子,尊上请您去书房见他。”负责监视白黎的魔族护卫亲自把他带到了书房,动作十分不温柔地把人推了进去。
“知道本座叫你来有什么事吗?”渊修背着手站在窗边,问道。
“呃……不知道。”白黎乖乖摇头,拜托,你魔尊大人一天一个想法谁能猜到,当务之急是攻打天界,结果你这么怡然自得是闹哪样?
“呵,”渊修转过身,手指凌空虚点,一幅画面就出现在白黎眼前,“好好看着,这是本座送你的礼物。”
重华?白黎一眼就看到画面中那个一袭白衫风华卓然的男子,御着坐骑白泽伫立在队伍最前方,只是等待着他们的,不是魔界的千军万马,而是一大片盛开的花朵,艳红如血,绵延不绝。
“这是什么?”白黎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渊修给他看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开彼岸,漫路黄泉,花开叶落,永不相见。”渊修微微勾唇,“白黎,你听说过彼岸花吗?”
“彼岸花?”白黎印象中听绯卿说过,这是开在地狱里的花,是鬼界圣物,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开叶落,永不相见,只是这鬼界的圣物,怎么会开在天界?那渊修又是什么意思?
渊修好心地给白黎解释了一句:“彼岸花叶盛花零之时,鬼门关,花开叶落之时,鬼门大开,你猜,这么一大片彼岸花,会引来多少亡灵?”
“你要用这些亡灵来攻打天界?”白黎脸色煞白,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渊修从一开始就在耍着他玩儿,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渊修将计就计的阴谋?
渊修叹了口气,让漂浮在空中的水幕顷刻间消失无踪:“我还是不忍心,让你亲眼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上神重华,是怎么被那些低贱肮脏的鬼物一点点吞噬干净的,”
“你……”白黎向后退了两步,倚在门上,“你一开始就都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渊修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这样单纯白痴的人存在,“不过这的确是一出好戏,本座看得很过瘾。”
“你无耻!”白黎气得红了眼眶,“你这算什么本事,如果单打独斗的话,重华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如果单打独斗,本座确实不一定能赢了重华,但是怎么办呢,偏偏有一只自以为是的小狐狸来帮本座,本座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啊。”看着白黎跳脚的模样,渊修神清气爽,呵,重华,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被心爱之人害死,这么风流的死法,还真不大符合你的形象。
“是我害了重华……”白黎倚着门慢慢滑落,跪在地上,“你说是我害了重华?我为什么这么笨,都是我自以为是,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渊修缓缓走到白黎身边,声音低沉而蛊惑:“愤怒吗,伤心吗,要不要跟重华一起去死?”
“要……”伤心欲绝之下的白黎压根儿就把永誓婚书的事儿忘到了一边,满心只想着自己害死了重华还有什么理由要苟活于世,于是接过渊修递来的剑,颤着手就往心脏所在的地方捅去。
“没出息的东西,”当啷一声脆响,白黎手中的剑被绯卿打落在地上,“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哥哥?”白黎睁大眼睛,看向门外突然出现的人,红衣翩翩,美人如玉,哥哥为什么会来,他……都想起来了?
“绯卿?”渊修像是早知道他会来,又像是其实根本都没预料到,面上笑容不变,而眼底却流露出微微的惊讶。
“重华若是死了,不用你自杀,也会一起去死的,你当永誓婚书是闹着玩的?”绯卿踹了白黎一脚,“给我站起来。”
白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眶通红:“哥哥……”
“你都想起来了?”渊修问道。
“你都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要是还记不起来,岂不是负了您的好意?”绯卿冷冷一笑,“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之人。”
“你记起来正好,佘辰留着也就没有什么用了,”渊修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阴狠,“你也别怪本座无情。”
“哟,我好怕。”绯卿把白黎拉到身边,“你以为只有你自己聪明,别人都像白黎那么傻么?”
“什么意思?”渊修皱了下眉头,“你把话说清楚。”
绯卿拍拍手:“将计就计这一招,不是只有你会的。”
“渊修,好久不见。”重华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白黎眼睛唰一下子亮了:“重华!”
“阿黎,过来。”重华招招手,目光中满是思念和宠溺。白黎刚向前一步,却又退了回去:“重华,对不起……”
“阿黎?”重华不知道白黎再犹豫什么,但是待在渊修身边,未免太过危险,“你先过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渊修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电光火石间便伸手扣向白黎的脖颈,被绯卿一鞭拦了下来:“阿黎,还不快过去!”
白黎看看重华,又看看绯卿:“你们……”
“阿黎,过来。”重华心里也着急,白黎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为什么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欣喜之外还有……恨意?
“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我?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白黎竟然退后了两步,“你们知道我笨,所以都在利用我对不对?重华你根本不需要我来这个魔界跟你里应外合对不对?”
“不是的……”重华不知道该怎么跟白黎解释,眼看着绯卿不是渊修的对手,只能先把绯卿替了下来,渊修突然跳出战圈长啸一声,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重华望着西南方向,皱起眉头:“魔兽?”
魔界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魔尊,而是魔兽,失去了神智的魔兽们可以将自身的攻击力最大化,释放出全部魔力的魔兽,即便是最低等的,战斗力也远胜于这些跟着重华来的那些天兵天将,就是神兽白泽在感受到这些魔兽巨大的威压之时也伏低了身子,发出一阵阵的咆哮声。
重华伸手把白黎拉到身边,眉头越皱越紧,手指翻飞,结出一道道金符,被金符击中的魔兽力量弱一点的直接灰飞烟灭,力量强一点的也受了不轻的伤。
“镇魔符?”渊修嘴角含着疯狂的笑意,“你还真是大手笔,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镇魔符威力巨大,镇压妖魔鬼怪的作用立竿见影,但是每一道镇魔符都是用百年积攒下来的灵气绘成,按照重华这么个绘制的办法,即便有着上万年的修为,也不可能将这里的魔兽全部镇压,更何况还有渊修在一旁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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