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所以呢?」苏管苦了脸,「祝大哥,保元神的药我不是第一次炼了,玉帝每年都会向我要一颗来,留给那些可将功赎罪的仙将,你也知道,前些年那从泅池里释放出来的仙将,沉冤得雪后,不还是吃的那药来续回元神的吗?这不是第一次的药我心里头有数,可你要的那药,我真是第一次,保不准就会失了手。你若是不介意,您再当个试验品,我赠你另外一颗,你再试试,忘不忘得了他……」
「我不吃了」祝傥气的甩袖就走,「我还是要记得他!」
那时候盯着他背影细细看去,竟莫名有那么几分萧索。
苏管别无他法,也只好苦了张俊秀的脸,一脸无奈。
後来苏管又同他说,那药其实有部分封印记忆的能力,倒不是药效失了,而是祝傥你法力又增进了,冲开了那层封印,所以……自然就记起来一些事了。
祝傥当时只冷着眼看他,不再说其他训斥的话,心里头却慢慢有了些他想。
再後来他就天南地北的跑去收妖,若是隐约能逢上几个知晓当年事的,定要去盘问一番,总是不愿就这么空下来,空下来,他就闲,他就慌,他就疯了一样的想一个记不起来的人。
可……可同这季清流在一起的时候,他却特别安心,这,这可真是奇怪……
那种安心的感觉,觉得自己能安心到立时死去都没关系了。
随即又忆起自己这一身正事缠身,也自知泄了精关玉露多半会有损修为,所以也是打算就此收手,再者,身下之人已经被自己折腾的很憔悴了,他于心不忍。
那时候本打算抽身而出,单手刚摸上他的脸,因了这手感忍不住轻抚几下时,就听得季清流好似隐约嗤了他一声,「你怎么和他们一样,完事后都喜欢摸摸我的脸?我的脸就这么吸引人么?」
一句话噎的祝傥愣在了当场。
尔后想起这人如此熟悉此中门道,忍不住咬着牙根反笑了他一句,「你跟多少人做过?」
季清流半阖着眸子,嘴角轻轻咧起,「记不得,太多了。」
这种东西吗,气势上不能输,更何况,他一旦真对自己这身体上了瘾也不好。以前还在天宫时他曾耳闻祝傥神君好似喜欢的是男人,当时还不信,此刻这回再相见,见之一诱便得了手,一边心下信了,却又一边起了些后怕之意——老子可没功夫一天天陪你玩,老子是要留着你好弄死你的。
可你至少得给我精力让我弄死你。
所以秉着枳楛交给他的,现下打不过他,那恶心也要恶心死他,故而季清流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真心好。
而且……而且枳楛之前给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东西,那里也滋养的十分好了,一般不会出甚么意外的。
正想着,内里深处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巨痛。
痛的季清流眼睛里原本蓄着的泪又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了。
「那我不客气了。」
心里头残存的那一点理智同怜惜一并荡光,祝傥又毫不客气的动了起来,一下比一下顶撞的更狠。
你娘的,这都几更天了,季清流心里头窝火,心说真是见着倒贴的给你免费上了,这人这么多年贪的事情可真多,但是真没料到他连这种事也得贪一下,忍不住心下想到: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可能将郁火留在心头也难是他幽季,故而一边忍不住痛呼出声也一边断断续续开了口,「道、道长好闲情,这都、这都不嫌恶心的……」
「没事,只要我们现下都是欢愉的,这就行了,不是么?你若要这片刻贪欢,我赏你便是了。」
放屁,明明欢的只是你了,老子现在浑身都要散了。
再想开口骂他几句又失了力气,脑子里也一并跟着晃晃荡荡的,不消多时又昏了过去。
因此,当那妖物妖气大散的从季清流门前过的时候,祝傥其实还正在兴头上。
到底是耳目灵识皆存,拉着回了那么点正经心思。
他知道,这城中那最厉害的妖,曾经见过幽季。
不是当年的北烛帝君,而是已被剥夺去仙职的幽季。
即便是个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祝傥也不肯放过。
所以他必定要留于此城,寻至此妖。
那妖想要甚么他都替她寻来,便是想要成仙他也愿助她一臂之力,哪怕她要做甚么丧尽天良的事,他祝傥也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么多年了,祝傥觉得他其实整个人就只剩下一根弦了,这根弦死死的绷着他,同样,他也觉得自己早就死了。没了幽季,他活着跟死了一样。
反正他本身就是个奸诈之人,管他甚么天灾*的,他统统管不了了,他只要幽季一个。
他只要幽季。
只要能告诉他幽季的下落,就算让他眼下立时去屠了这一城人他也能做出来,他就是疯了,怎样啊,他就是疯了他就是疯了!!!
他要幽季!
但疯的也就这一时郁火攻心顶上了头的片刻,回过神来,他还是那个风雨中只能跌跌撞撞一人独行的落魄法师。
不为别的,他已经听过太多次,太多次好的坏的或仙或妖同他讲,『我曾见到过幽季。』
言辞间真真假假难辨,可他又怎敢不去信。
然后呢。
然后就是幻影一场空罢了。
一次次欣喜,一次次落空,祝傥後来已经逐渐习惯了。
习惯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这么一趟趟行进下去,也或许一会儿就有个地仙冒出来跟他说幽季其实是在下个城镇里,於是他二话不说连这妖也不管了,匆忙就赶去见下个城镇中的『幽季』了。
当年第一次见他这疯癫样子时,还有许多下界妖物借此特意戏弄他,看他围绕着那几个城颠簸来去。
後来祝傥也慢慢清醒,知道是这几个城镇的妖物联合起来戏弄自己呢,於是一言不发的回头屠尽了城中妖。
好的坏的妖物都无一幸免,反正……『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在下是个平妖法师,就是收妖的,见妖就除,此为之公,你们也不必多怕我,其实这真跟我私情牵扯没多大关系的。』
一番话说得认认真真,好似真是在公事公办,可这一举到底是震撼了许多妖物,自此得他所过之所,万妖都惶惶寻思着保命的法子——只要没找着他要找的那个人,他就走了,也不再有屠尽妖物这等骇妖举动了。反正它们只盼着这尊大神一送走,就能安心了。
因此他要寻谁,它们也尽心尽力再也不敢开半点玩笑,认认真真的替他寻去。
此番想来,这蛇妖保全自己的法子真是十分特殊。
特殊的……还真让祝傥有点下不了手。
真是,寻甚么幽季呢,寻到他又有甚么用呢,那个人指不定还是对自己冷眉以对。
那不如……那不如自己直接去堕了魔吧,同这蛇妖一处,日日寻欢作乐皆忘往日痛楚不好么?
多好啊。
祝傥又失神落魄的笑,笑至後来,竟有了几分狂放之意,听起来竟跟疯了似的。
就这么一路哈哈大笑着回了那蛇妖住所,却不见其影踪,祝傥一瞬间忽又慌了心神,也不知这悸动这燥慌又是如何起的,拈指掐算了一下,他立马向周边寻去。
第6章 六。
季清流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冻死的时候,有个暖乎乎的东西将他从那寒潭水里捞了出来。
慌忙睁了眼,瞧见是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也不由得使了气力扒紧,「别,别拉我出来……」
还有气力说话,那证明他没死。祝傥放了点心,刚才寻过来时,就见着这人大半身子扎在这冰如冷寒的水里头,人却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似的。
「留在里面难受……你让我弄干净再出……」
话未说完便被祝傥直接提溜了出来,一边动用着术法暖和起他身子,一边急匆匆往家赶。
季清流心里头简直要被他呕出口血来,心说这难道也算是癖好吗,也好,也好,我记着了,等着我有精力弄死你的时候,一定先让你尝尝这滋味再死。
回到家了后祝傥先将他往床上一放,周边找了一圈发现他住的也是节俭,连个木桶也没,真不知他以前沐浴的时候难道就是这么裸着这具诱惑的身子给天地万物生灵看的吗?!这么想又气,心说这算不算个怪癖?得给他治,得让他改过来,一定得让他好好穿衣服。想想他这具身子若是被别人看到,心头就是一阵无名火起。压下这个念头,祝傥随手变了个,接了大半桶水,单手伸进去拈了个三味真火将其燃热了,灭了火头,觉得温度能好了,这才又把季清流抱起来。
季清流本就头疼的要命,此刻也不知他干了些甚么,只怕他是没完没了,还不及开口哀求,感受到身下暖意时,这才慢慢睁了眼。
只不过刚睁开就又悔的不行,於是忙不迭闭上了。
祝傥伸了指头进去替他轻轻清理着,而刚才那一眼,就好死不死的正好眼睁睁看着他伸手抵在了自己那处,他的衣袖挽到了肘部,露出那强劲有力的小臂,手腕上的血管因了手指的微动也紧跟着有了些凸起之势。
头疼的厉害,索性也不再睁眼了,身下反正早就麻木了——一半是被他昨夜折腾的,一半是被那冰水激的。
季清流哼哼唧唧的,心里头想,枳楛你可千万别回来,不然不止祝傥要收了你,我他娘的第一个先杀了你,臭丫头告诉我的法子都是骗人的,痛照样痛,还千百倍的痛回来了。
真是,也怪他一时鬼迷心窍,非想将仇报回来做甚么呢?
在这城里头窝着不也挺好的么,几百年就这么幽幽荡荡的过吧,此刻特意引了这人留待于此,又是何苦?
想着又觉得有苦难言,他的仇可以放下,可他座下那几位仙君被夺的命,他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经久不绝的大火,无数水浇土掩也打压不了,总是有一丝丝火苗还压不尽,这一撮小火灭不了,不知何时他日一阵小风微吹便又能重新燃的更旺,烧的他恨不得化回元身,一甩身一摆尾便掀翻了整个天界。
有时于无人寂寂处也寻思着,自己当年大抵能从那浊灭池上撑下来,靠的就是这一口闷在心里头的郁火,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想报仇了,这火也能心甘情愿的灭了,自己又待如何?还能如此心安的偏居一隅,说些什么如当初冷眼观局者的风凉话吗?
怎么可能呢……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这样,那还有何颜面面对临渊,面对他曾经座下的几位仙君?
祝傥将床单被褥甚么的也施法都弄了新的过去,这才将季清流重新塞回被子里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了刚才那热水所激,他肤色生的太过苍白,身上一道道淤紫并着清晨时那些刚添的红痕一同显现出来,纵横交错的,好似就在无声讨伐着他昨夜真是下了重手。
也不怪自己,谁叫他拿话来激自己。
收拾妥了他,祝傥就急着自己那星盘的事,又觉得这家具真是少,同他一并坐在床上就忍不住想东想西,只好又变了个舒适的椅子,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将星盘放在了他那只摆了几个应季水果的小桌上,轻轻的摆弄了起来。
日头刚有西偏架势的时候祝傥那星盘只才修复好了一小点,三百六十五颗控星源头,其中每两星或三星又各自有他线相连。
真是奇了怪了,倒不知怎么崩开的——不是被人用术法弄坏的,要不然他会察觉到,再说了,这城中莫非还真有法力与同自己一搏的东西存在?一般来说……没人能有破了这星盘的术法力度……
曾经也有耳闻天有异象的时候有可能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但若是造化不给他这个面子,让他一来此城这星盘就毁……想到这儿便不由得低了头苦笑,祝傥心想,莫非就是让自己放下幽季了?同这蛇妖鬼混去也?
又摇了摇头,眸光重新盯回星盘之上。修复星盘的工程量极其浩大,恐怕是得要白耗他几日时间了。
忙活了一上午,刚想歇息歇息,目光一转便盯到了季清流脸上。
此刻这人的青丝尽数被自己拢在脑后,干干净净的一张脸,透着红……透着红?
祝傥觉得不对,走上前去,还不及靠近便觉已有热意扑面,单手抚上去,好似已经烫起来了。
一,一只妖还能发烧……
这法力是得多底下。
祝傥愣了几愣,直接输术法进去又怕他这邪崇之体受不住自己的真气,想了想,只好上街去买了几坛酒回来,打算给他擦一擦。
可真等把被子一撩开后,祝傥又觉得此法行不通。
这人的身子就像是一幅画,雪做底,红痕做了朱砂,怎么看怎么刺眼,怎么看怎么叫他口舌难耐。
躁。
再一回想昨夜的湿热紧致,那他就更燥了。
受不住,忍不了。
想了想,他去轻轻拍他的脸,「季清流。」
他还处在昏迷中,压根回不了声。
左思右想一番竟没有甚么最好的主意,可看的他如此难受着又让自己莫名也揪心的很,甚至都无法得知这糟心从何而来,多半还是因了他给的自己这份感觉很奇怪,奇怪的……总想让自己错把他当成幽季。
可,可他不是……
祝傥又摇摇头,晃掉脑子里这一切,试图尽心尽力的分辨开这二人区别,又不由得咬咬牙,看来今天势必要做一番苦行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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