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之前蓄意赶走沈清帮的各大高手,对沈兄颇多微词,也是为了避免他和此案的关联。”
“最后,只要你一死,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因为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顺利很多,沈兄因此成为了英雄,挣了一个好名声,也绝不会有和聚义勾结的嫌疑。”
严夙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
杨济摸着扇柄:“虽然世人总说,人心易变。我却觉得那只是回复本性而已。所谓情,连着血,连着肉,连着骨,怎么会说变就变?”
严夙:“那是你们,天真。所以才总让人握住痛楚,遭人利用。”
沈云上前一步:“今日诸位,是不是一定要带人回去?”
师太厉声道:“那是自然。”
沈云:“好。我沈家在宣州百年,若我今日不交人,诸位定不会罢休,日后恐污沈家门楣,沈云自然不愿意。只是严夙与我情同手足,我也相信他不会做出此等恶事。既然各位要个交代,那我沈云就替严夙受过。”
杨济:“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严夙抬头。
杨济:“就算你把他的嫌疑洗干净了,他却未必想从这件事里抽身。沈兄虽然为人忠厚,但并不笨,你的反常,他都看在眼里。事到如今,他又怎么会猜不出你想做什么?他又怎么会放你出去,陷你于危难中?”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尖叫,接着是陈淮慎惊慌的大喊:“沈云!”
严夙的心提了起来,整个人都僵了一些。
杨济:“你那么了解他。那你猜,他会做什么以息众怒?”
杨济话音未落,严夙已经冲了出去。
沈云拔出长剑,想要自断一手,还没来得及阵前感言,陈淮慎冲了过来,当胸一脚,沈云没有防备,直接飞了出去。
陈淮慎一时心急,也是心里有些记着第一次见面时他的那一腿,几分力上再加上几分力,就没了轻重,沈云当场被踢出了内伤,呕出了一口鲜血。
陈淮慎悲伤地喊道:“沈云!”
武林人都惊呆了,自己还没动手,不会先交代在陈淮慎手里吧。
陈淮慎跑过去,抱起沈云,关切道:“你没事吧?”
师太等江湖人士才反应过来,也想要上前慰问。他们只是想严惩严夙,却没想过沈云会这样极力庇护,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算起来,还是他们逼的,这传出去,可是不好听。
严夙跑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沈云重伤倒在陈淮慎怀里,几位武林前辈还想上前,当即喝道:“住手!”
众人转头,发现正主出来了,只是这时谁也没敢开口说要拿人。
严夙冲了过去,扑在沈云怀里,哭道:“云哥,你没事吧,都是我害了你。”
沈云半口血咽不下去,被陈淮慎按着又吐不出来,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回口气,严夙又撞了上来,直接又喷了出来。
严夙呆了。
陈淮慎凄厉喊道:“沈云!你别死啊!你是无辜的!”
严夙也忙哭着喊云哥。
陈淮慎想了想,随意放下沈云的头,跑到旁边拗了个造型,指天大喊:“苍天啊!你要逼死谁?”
严夙小心地把人头抬起来,哭道:“你何必为了我做这些,我明明都对你那么不客气了。”
沈云咳了两声,总算能说话了:“我不管你是怎么看的,也许拿你当弟弟,也许拿你当爱人,但你都是我的亲人。”
严夙抱紧他,抹抹眼泪:“云哥。”
沈云动了动,从怀里滑出一个纸包来,滚出几块酥糖。
严夙捡起来吹了吹,塞进嘴里。
沈云笑道:“脏不?”
严夙:“云哥给的呢。”伸手抱住他:“我云哥给的东西。不能丢了。”
这样感人的一幕,陈淮慎没来得及鼓掌,底下不要命地又开始叫唤:“既然沈公子没事,严夙也已经出来了,那……”
陈淮慎上去一步:“那要打一架吗?”
严夙吼道:“冲我来!何必打伤我云哥?”
陈淮慎缩缩脑袋。
底下的人还没解释,又有人喊:“住手!”
一大汉烦道:“谁特娘的又喊住手?”
众人转头一看,官爷带着一批士兵赶来,为首的头头怒道:“就是爷喊的住手,谁特娘的问候我娘?老子掀翻了你!”
众人都是惊讶,这官府怎么也来了?
师太说:“这是我们武林的事,官府为何插手?”
官爷:“武林的事?你们扰乱社会治安,视法纪与无物,大庭广众之下聚众闹事,官府还管不得吗?”
陈淮慎提醒道:“还有百姓安危。刚刚有个人,被推了一把。”
师太刚想说,那人其实没受伤。陈淮慎接着道:“被吓坏了,都以为自己被摔残废了。多可怜啊。”
师太:……
官爷点点头:“你们不用害怕,我是带了上头指示来的。宣州从现在开始,将会加强各方面守备。这般散乱,叫寻常百姓怎么过日子啊?”
陈淮慎忙点头:“官爷您说的太多了!”
官爷指了指武林众人:“你们在此作乱,也归我们管。呆会都跟我们走一趟。”
武林众人中某某喊道:“官爷,你这官服,不是宣州的吧?”
官爷举起刀来,喝道:“隔壁来了,怎么着,还不给管?谁叫宣州连个能打个官差都没有,上头才派我们来。你看看你们,作乱都作出名气来了,还有没有安分日子?”
陈淮慎看他们一个个被训得抬不起头来,不住的点头。
☆、市井传言
沈云吃痛闷哼了几声,陈淮慎才想起这个人,转身四处找杨济,见他才从楼上下来,朝他招手道:“快来给他看看,半条命要没了。”
杨济只是瞥了一眼,说了两个字:“内伤。”
陈淮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杨济点头:“我看见了。”
陈淮慎嘿嘿笑了两声:“他居然站我旁边就要剁手,溅我一身可怎么算?”
之后这件事情就简单多了。
官府插手,一个个问话。
武林人一提寻仇,官爷就瞪着大眼怒骂:“寻什么仇?草菅人命吗?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一个个乖得和兔子一样。
盟主大人解完毒之后,也表示,以后武林人不可再去找严夙的麻烦。总算是省点心。
陈淮慎作保,把几个人都提了出来。
宣州是不能呆了。越三表示他要继续往东走,几人不同路,只好告别。陈淮慎暗自开心。
沈云和严夙决定向他们学习,去四处游历。
杨济和他们提起玄铁重剑的事情。
严夙疑惑问道:“那是假的,你们要他干嘛?”
陈淮慎、杨济:……
严夙惊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陈淮慎、杨济:……
严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哪儿找真的啊?何况我和刀又不认识,就算有,也不该在我手上。我只是听说有这样一把重刀,就随意找了一把。毕竟比武大会还得有个东西震场子。”
严夙:“不过这次没办成,东西还在。你们想要的话就送你们吧。”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祖训,杨济和陈淮慎欣喜而失望地接过那个假货。
杨济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像是真的。”
陈淮慎也拿起来舞了舞:“挺像一回事儿,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
杨济说:“埋了吧。”
陈淮慎惊道:“埋了?不留个纪念吗?就算是假的,也能称上半个真的了。”
杨济叹了口气:“尘归尘,土归土。父亲既然已经不在人世,留着一把武器也没什么用。还是放下吧。”
陈淮慎想了想,点头:“行,那就埋了。”
于是两人吭哧吭哧挖了一下午的坑。
陈淮慎表示,就当给岳父大人再立个剑冢,坑不深怎么表诚意?
第二天,各自收拾好行囊准备分别。
陈淮慎看向沈云:“你的帮会,家都在这儿,你真的舍得走?”
沈云笑道:“没什么值得我好担心的了。小妹也到年纪了,父亲安排她见了几个年轻人,我也认识,都还不错。她倒是懂事了不少,这次居然乖乖听话,也没再闹,还对我说,只要我开心就好。沈清帮原来离开的人现在也都回来了。帮主由副帮接替,其他职位也都安排好了。我现在最想的,就是陪着小夙。”
陈淮慎点头:“你们要是没地方去,我可以给你们个建议。”从腰间抽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这是我们的好朋友,那里有不少奇人。”
严夙不屑道:“奇人?能活死人肉白骨吗?”
陈淮慎双手抱胸,挑眉道:“活死人肉白骨他们恐怕还差一些,不过如何让一个喜欢出口不逊的人乖乖闭嘴,他们有的是办法。”
严夙扭过头哼了一声。
沈云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杜兄推荐的地方,去看一看不好吗?也许真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杨济抱拳道:“天色不早了,沈兄还是早些启程吧,在此别过。”
“后会有期。”
看着他们走远,杨济转身问陈淮慎:“你还要跟着我吗?”
陈淮慎满脸严肃:“那是自然!你是丢不下我的。”
两人翻身上马,顺着管道慢慢踏行。
杨济:“这次宣州之行,你得罪了你不少武林人。”
陈淮慎不在意道:“我又不混江湖,和他们打好关系做什么?何况那群人也不见得危难时候会帮你一把,卖他们人情,简直是浪费。”狂笑两声:“而且他们连我是谁也不知道。”
杨济失笑:“你还是小心些好,总是这样莽撞。多一个朋友总好多多一个仇人。”
“你说的对。我倒是想起来了。”陈淮慎身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打开,说:“我不是给皇上写了一封信,告诉我随手借他兵一用吗,结果他寄了这样一封回信给我。”
杨济接过,上面只写着四个字:速来,救命。笔迹豪放潦草,显然主人心情很郁闷。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淮慎拿过来撕了个稀巴烂:“管他呢,也许是闲得无聊。我就当我已经忘了。”
“这次来宣州,起码知道了一件事。这里的聚贤楼一点也不比京城的差。你说这样怎么可以,我回去得提提建议,京都的东西怎么能不是最好的。”
“这样一说,我又有点想吃他们的蜜汁火腿。不,再一想我还是更怀念自己的家乡菜,下次带你去我老家,我带你去吃……”
陈淮慎骑着马絮絮叨叨,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
这天,两人路过一个叫清玄镇的地方,有山有水,风景怡人,暂且停下来落脚。
找了一家看起来挺雅致的酒馆,听说书先生讲了一段。
清玄镇原本不叫清玄镇,十八年前才改名。为什么呢?是因为一次神迹。
响木一拍。
江湖里有个清玄阁,这个清玄阁啊,素来神秘。江湖上也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儿,里面有什么人。
陈淮慎点头:“这个清玄阁,我也听说过一些,从不参加江湖纷争,安份低调,风评甚好,是个难得正经的江湖正派。以练香闻名。”
清玄阁里大多都是容貌秀丽的美人,还是菩萨心肠。十九年前,清玄镇还不叫清玄镇的时候,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哀鸿遍野,可谓是人间地狱。官府也管,只是封城。
就再大家以为只能等死的时候,城门口来了一个人。长发披肩,衣袂飘飘,仙人之姿。他说,他是清玄阁的人,游历至此,听闻惨剧,不忍旁观,愿意出手一试,生死由天,于是守城门的人就将他放进来了。
响木又是一拍。
仙人日夜不寐,以身试药,或许是天地有感,他竟然真的破解了瘟疫,救下全城百姓。
只可惜,仙人为此耗尽精力。城门打开之日,住进了城东韩乡绅的家里,闭关修炼,素不见人。
一年之后,忽有一日深夜,城东飘来一阵奇香。彼时天际一阵霞光,等众人赶至,韩乡绅说,只是一阵白光过后,人突然就不见了。
响木一惊。
从此以后,这里就改名叫清玄镇。说来也许真是天意,自镇名改了以后,清玄镇就蒸蒸日上,近二十年来和和乐乐,一派鼎盛之象。
陈淮慎“咦”了一声,杨济转头问:“怎么了?”
陈淮慎:“奇香倒没什么,也许是清玄阁的人来接他了。只是这霞光和人?既然要走,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走。”
旁边的人听见了,笑道:“只是故事而已嘛,小哥,你也太当真了。说书先生说的话,不过是茶余饭后消遣而已。”
说书先生捋捋胡须道:“非此,这次说的,还真是真的。老夫当年可是亲眼所见。”
有人应和:“不错,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毕竟也就十多年前的事。镇上的人都说烂了,也就你们外地人还有兴趣。”
另外一个打趣道:“你不也还在听吗?”
那人笑:“唉,我多想见识见识,那人到底有多美。还这般舍己为人,实在叫人敬佩。”
周围人一言一语地聊了起来。
“唉,那是能请韩乡绅来讲讲就好了。”
“说到韩乡绅,听说他近来病得严重。”
“可不是吗?我听说,是病得诡异。”
“诶,我也听说了。大夫去看了,什么都瞧不出来。要不是他面色红润,尚有呼吸,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这都好些天了,都没见他醒来过。”
“到底怎么会变这样啊?”
“谁知道呀。韩家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就说一天早上起来,喊不醒人,以为只是睡着。到了晚上人还没起来,这才觉得不对劲,结果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依我看啊,不是生病了,而是撞见了什么脏东西。”
“我前两天绕去韩府看了看,结果他们不让见人。你说这要是没事儿,干嘛闭门谢客呢?”
“可不是吗?病哪能病成这样的?应该找个道士来做法。”
“说到道士啊,我知道有个道观的道士特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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