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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笑——玉师师

时间:2016-01-30 12:53:01  作者:玉师师

  你还不肯原谅我,还不肯接受我的示好,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心里还念着那份单纯、幼稚、甜蜜又早夭的旧情?
  “三笑,”魏琮低声道,“我知道你心疼阿栩,但别忘了小海豚虽然天真可爱,可也是掠食性动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横竖你们一窝虾兵蟹将自己窝里反,跟我没关系,”王三笑凉凉道,“言尽于此了,我明天就回家过年,短时间内不会去北京,遥祝魏总旗开得胜大业得成吧。”
  离春节还有一周,王三笑回到南京,老城最近落了初雪,薄薄的雪粒沾在梅树上,老枝遒劲、细雪斑驳,很有新年的气氛。
  对于古玩行来说,春节前后是旺季,邀请王家父子出面牵线的委托如雪片般纷至沓来,但两人闭门谢客,专心躲在家中烤火养花兼窝里斗。
  “想当年,我还年少轻狂,但那眼力,已经是千帆过尽浪里淘沙,管你河南仿还是江西仿,我只需这样,微微一瞥,立刻就能断出真假、年代、窑口和做旧手法,”王八贤躺在瑜伽球上,气喘吁吁地吹牛皮,“横行江湖从未失手,行内人莫不心服口服,尊称我一声八贤王……”
  王三笑躺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拜读《知音》,闻言嗤笑:“那不是你自封的吗?”
  “放屁!”王八贤怒目,“当年你爹我春风得意、侧帽风流,全南京的少男少女为我痴狂,我用得着自封吗?”
  “哎呀你快别再风流了,”王三笑一脸寒碜,“你侧帽风流了一辈子,连个妈都没给我娶回来……”
  王八贤被戳中逆鳞,勃然大怒,一翻身想坐起来,结果后背瑜伽球一滑,老爷子一个五体投地趴在了沙发下,简直出离愤怒,爬起来咆哮:“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王八蛋!”
  王三笑见他携雷霆之怒直奔自己而来,《知音》一扔,一跃而起,撒腿就往楼上跑,大笑:“你到底骂谁呢?”
  “逆子,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王八贤站在楼下大叫。
  王三笑从楼梯上扬长而去:“把我给你买的本命年内裤脱下来先!”
  “我不!”
  王三笑走进自己的卧室,手机在床上响个不停,他慵懒地往大床上一扑,抓过手机瞥了一眼,笑着地接通电话:“喂,雅儿,给我拜年吗?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
  “哎哟我的亲娘喂,还拜个球的年啊,”雅瑞娜急得打转,“出大事儿了,三少,你得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王三笑开玩笑:“怎么?被扫黄了?”
  “我宁愿是被扫黄,扫黄才判几年啊,”雅瑞娜粗声粗气,“魏光耀那个傻逼要害死我了!”
  “嗯?”王三笑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坐直身子,沉声问,“他怎么了?”
  “他出资雇蚌埠的玉器作坊来造仿古玉,然后造谣安徽汉墓出土打量玉器,一下子引起了汉玉的抢购潮,有个北京的老板买的特别多,有多少收多少,魏光耀又投了三百多万,前后仿了好几万件汉玉,光那个老板就买了七千多万元的,突然发现玉器是假的,转脸往公安局一送,涉案金额太大,又是非常恶劣的造假事件,立刻就立案调查了,”雅瑞娜大骂道,“他妈的魏光耀把所有错都推到我的身上,自己躲在魏家的庇护下逍遥自在!”
  “那个北京的老板……你有见过吗?”
  “没见过,听说年龄不大,”雅瑞娜唉声叹气,“三少,这回事情严重了,警察在到处抓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你躲着是没用的,”王三笑淡淡道,“警察早晚抓到你,这种时候别和权力机关耍小聪明,魏光耀能全推给你,你也可以推给他,你们触犯了法律这是跑不掉的,但主犯和从犯的处理有着千差万别。”
  雅瑞娜躲了几天,终日惶恐不安,忐忑地问:“三少,那你……你能救我这一次吗?”
  王三笑看向窗外明媚的冬日和傲雪绽放的老梅,轻声道:“雅儿,魏光耀的背后……是魏家。”
  “……我知道了,”雅瑞娜叹一口气,“是我与虎谋皮、自食恶果,三少你……祝你新年快乐吧。”
  挂了电话,王三笑看着窗外,半晌,抬起手,遮挡投射进来的阳光,他在光影中看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眼神漠然。
  ——救,他自然是能救的,但是……
  魏光耀显然是年底了,想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来大赚一笔,没想到却被鸡狗给将计就计兜进了圈套,只是魏琮设这个毒计的时候难道想不到魏光耀会有替罪羊?难道他只是想让那个傻逼破点财而已?
  雅瑞娜绝不肯乖乖入瓮,她一定会垂死挣扎,但她一个失足女,有什么能量与整个魏家抗争?
  她的相好吗?
  除了自己,她还能够依靠谁?
  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那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王三笑抬手捂着眼睛,喃喃道:魏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第31章 魏总请吃饭
  
  跟养父王八贤的悠闲洒脱不一样,王三笑爱琢磨事儿,独处的时候能若有所思地在屋里坐一天,挂了雅瑞娜的电话,他坐在窗边出神地看楼下那几株老梅。
  那是上百年的梅树了,前几年王八贤从北京挪回来的,据说是宫廷旧物,价值连城,可惜被王八贤一双贱手给修剪得半死不活,好几年不开花,差点和那盆莲瓣兰一起被贬去菜地,没想到今年一场薄雪过后,竟然一夜之间开满了枝头。
  老树开花……应该是个好兆头,预示着什么呢?
  王三笑琢磨半天,有些乐观地想,该不是预示自己新的一年能够走出阴霾、拨云见月了吧?
  春节容易长冬膘,为了保持身材,晚饭是王八贤钦点的醋溜小白菜,他不但自己素食,还要强迫王三笑跟他一起素食。
  细腻温润、花纹优美的黄花梨大餐桌上,正中间摆着一盘小白菜,王三笑铁青着一张脸,木然夹起一根白菜心,塞进嘴里,感觉跟吃草一样。
  王八贤近年来总担心自己得富贵病,抽风一样开始断断续续地吃素,此时面对这盘醋溜小白菜,感觉像看着一盘长生不老药一般振奋食欲,风卷残云地狂干三碗米饭,把空碗递给儿子:“再给爸爸盛一碗……嗝……”
  王三笑错愕地抬起头,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半晌,迟疑地问:“第四碗了吧?”
  “是啊,”王八贤舔着嘴角的饭粒,十分坦然地说,“看着我儿砸这张跟爸爸如出一辙的美人面,特别下饭。”
  “什、什么???”王三笑出离震惊了,反应过来连忙颤声推辞,“不不,我蒲柳之姿,怎么比得上您老人家花容月貌!!!”
  王八贤端坐在饭桌前,没能等到他的第四碗米饭,不高兴道:“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大,你长成蒲柳之姿,对得起我吗?趁还没长残,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来玩玩。”
  孙子……王三笑觉得这顿饭更是吃不下去了,放下饭碗,细声细气地说:“老头,孙子……你怕是抱不上了。”
  “为啥?”王八贤瞪眼,“你那方面有问题?”
  “……”王三笑盯着一根小白菜帮,觉得有点说不出口,老头这辈子男男女女都交往过,自然不会在意GAY不GAY的问题,可万一他老人家一时兴起,想查查自己怎么走上这条康庄大道的……
  就凭魏琮办的那事儿,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了吧。
  琢磨半天,王三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澄清,有些头疼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八贤的眼睛,茫然而又迟疑地发了个呆。
  顿时王八贤满眼的心疼都快化做实体溢出来了,抬手,隔着桌子握住儿子的手,垂泪:“我的心肝宝贝儿……”
  “那个……”王三笑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无所适从,略带尴尬地一哂,转移了话题,“老头,我明天还得去一趟北京。”
  “你他妈要干什么???”王八贤顿时什么眼泪都没有了,恶声恶气,“后天就过年了,你现在跟我说去北京?”
  王三笑叹一声气:“上次你说的那个蚌埠仿古玉,我一个朋友牵扯进去了,她跟我交情不错,我得去看看情况。”
  “男的女的?”
  “女的。”
  王八贤的虾皮子眼中顿时迸出贼光,抖了抖眉毛:“多大年龄,什么职业,父母干嘛的,什么学历,家有兄弟姐妹吗?身体怎么样?适不适合生养……”
  “年龄跟我差不多吧,不知道什么背景、学历、家庭情况,”王三笑想到雅瑞娜那张百炼成锥的网红脸,闷声道,“身体抽过好几次脂,应该不是很适合生养,职业是外围女,但是前段时间升职做了妈妈桑……”
  “什么玩意儿!”王八贤一口老血涌到嗓子眼,憋足了一口气,张嘴刚要咆哮。
  王三笑直接下手,抓起一团米饭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饭碗一推,跑了。
  “!!!”王八贤含着一口饭团,被这逆子气得浑身每一个脂肪细胞都不好了!
  临近春节,上班族们大多开始磨洋工等着放年假,北京苦寒的天空下破天荒弥漫了一丝散漫之气,王三笑却忙得像个陀螺,雅瑞娜走投无路已经自首,魏光耀把所有罪过全推到了她的身上,只是她还不算太傻,面对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死不承认,一时让警察没了办法,于是就有了可操作的时间,王三笑请律师、跑警局、撒下人马查找魏光耀的影子,两天之内竟将大半罪名都摘了下来。
  “三少,”雅瑞娜上火哑了嗓子,声音粗哑地哽咽,“多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王三笑淡淡道:“没什么,朋友一场,我不忍心看你蹲了冤狱。”
  雅瑞娜含着的泪水落了下来,抽泣着:“真的到了里面,我才晓得害怕,以前……我总觉得不至于真的就蹲监狱了,这才……”
  一窗之隔,便仿佛阴阳两界,雅瑞娜未施粉黛,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乱糟糟地绑了个低马尾,显得那锥子脸越发难看了,更别提现在还涕泪满面,王三笑忍不住道:“别哭了,你这脸整的跟半成品一样,哭起来可吓人了。”
  “等……等出去了,”雅瑞娜抹一把涕泪,努力抑制住泪水,“我再……再去一趟韩国……做个苹果肌……”
  王三笑噎住,半天,才无语地哼哼:“你还是在里面蹲着吧,我走了,你这估计得年后才判,有什么需要的我趁还没回南京,给你送来。”
  雅瑞娜凄凄切切地看着他:“那你帮我带瓶粉底液来,要YSL家的超模粉底,B20色号的。”
  “再见!”王三笑拔腿走了,心想我在外面抛头露面都没用粉底液,你蹲号子里不好好改造还想着什么粉底液?
  从公安局出来,王三笑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法拉利,转眼才看到旁边还停着一辆熟悉的卡宴,熊氏兄弟站在旁边,满脸都是尴尬,他远远地停住脚步,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车门打开,魏琮走了出来,两人对视片刻,礼貌地拱手一笑:“新年了,给三少拜个年。”
  王三笑唇角噙着笑意:“小辈儿给我拜年可都得跪下。”
  魏琮见他心情还算不错,遂也跟着笑道:“魏某这膝盖只跪父母与娇……”话未说完,只见王三笑脸色忽变,他瞬间将未出口的半句话咽了下去,自嘲道,“抱歉,我又唐突了。”
  “以魏总今时今日的地位,想必无论对别人怎么样都不算唐突,”王三笑凉凉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魏总,不耽误魏总的事儿了,”他侧过身,伸出手去,“您请。”
  魏琮看着他:“我是来找你的。”
  王三笑一愣,转而笑起来:“找我打个电话就行啊,何必跑过来,难道魏总觉得我小气到连你电话都不接?”
  魏琮低声一笑,心想你是很大气,我打个电话你要过俩小时才能接得起来,如果我不跑过来,恐怕你就跑走了。
  他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又是南红又是铜镜,我得了三少很多帮助,想着马上就新年了,请三少吃个便饭,聊表一下感激之情。”
  “……呵呵,这样啊,”王三笑干笑两声,心想我总算知道你为啥亲自过来了,感情是怕我不应邀,于是亲自上门来逮呢?
  但是魏琮这态度又实在是太过谦卑恭敬,礼貌得简直让他无法拒绝,于是一迟疑,就糊里糊涂看着魏琮拉开车门,送上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起来,王三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竟自己开车?”
  “我车技还不错,”魏琮开玩笑,“哪天丢了工作还能去应聘三少的司机,怎么样?”
  王三笑嗤笑:“那我可不敢聘你,魏家七少爷多大的咖位啊,整个恒运集团都倒闭了,你也丢不了工作。”
  出门遇到一个红灯,等候的时间里魏琮转过脸来,笑着看向他:“万一我被魏家赶出来了呢?”
  王三笑与他对视片刻,笑着一挑眉:“那我更不敢聘你了,谁吃饱了撑的敢和魏家作对?”
  绿灯亮起来,魏琮轻声道:“天潢贵胄都有改朝换代的一天,更别提一个小小的魏家。”
  两人开车去了之前去过的仿膳饭庄,进门的时候王三笑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珍馐琳琅”四个大字雄劲有力,该是名家笔墨。
  穆习习局促地候在门口,背着一根扫把,见王三笑进来,猛地一个90度鞠躬,反手从背后拿过扫把,双手奉上,大声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装傻充愣欺骗了笑哥,骗取笑哥的同情心,我罪该万死,请笑哥责罚!”
  王三笑袖着手站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瞥了魏琮一眼,笑道:“上次来得仓促,什么都没注意到,现在仔细这么一看,招牌上的四个字真可谓是怒猊抉石、渴骥奔泉,没有五十年的笔力万万写不出来。”
  “三少好眼光,”魏琮夸了一声,指着招牌道,“这是南京古今阁的孔老夫人鸾仪女史的墨宝,四个字能撵上我一年的工资。”
  王三笑一脸高风亮节,视别人的金钱如粪土,淡淡道:“谈钱就俗了。”
  穆习习高举着扫把弯腰站在门口这么长时间,饶是年轻人,小腰也受不了了,委委屈屈地出声:“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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