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像是被那充满意境和情感的画面勾掉了灵魂一般,微垂的侧脸每个转折之间角度简直都像是用标尺丈量好了般美的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不由自主的想去一遍一遍的按照这弧度来反复勾勒,易丞艺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来长得这么有艺术感而且优雅耐看,他难道不是乡里来的而且没人喜欢的穷屌丝吗?
心情跟着周围的静谧和沉稳的画面感平定了下来,不知道自己盯着研究了多久,易丞艺突然想到作品的主人还在等他拿了钱包回去吃饭。当他转身的时候,门口却站着一个让他肾上腺素瞬间加快分泌的人,不同于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激动感,那是一种脚底虚浮心跳紧张的错觉。
素描中的人又在脑海中掠过,易丞艺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但是那却是转瞬即逝,像是在纯白雪地中飞速拖越而过了什么庞然大物,某个平静完整的地方被压出了巨大的裂痕。
那个人似乎开口说了什么,但是光线突然变的强烈起来,周围像是被抽离了空气,安静的失真。
作者有话要说: 春困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秋乏(以下省略一万字………………
☆、/13/:第十三章
在梦中被惊醒,有种像是从山谷跌落的垂坠感,易丞艺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房间里淡蓝的的床单。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易丞艺平复了一下自己还有些失调的心率,撑起身体扶着额头坐了起来,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一旁的凳子上像是坐着一个人,易丞艺仔细的看着对方,可能是因为梦境过于真实而产生的恍若隔世感,虽然很熟悉那个人,但却还是觉得有点陌生。对方翘着二郎腿,眼神是他特有的不做任何表情就自带的鄙夷,和安德森的不屑一顾不同,这个人桀骜暴躁总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虽然模模糊糊听不清,但是你刚刚叫了一声‘安德森’,有病吧?”
平静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梦境,有病!一定是因为现在那个生分感强烈的安德森刺激的他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梦醒之后好像总莫名的有种惆怅感,但其实平复过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易丞艺坐在床上,向谦然垂着眉眼看着表情不那么正常的易丞艺,淡淡的开口。“你以后是不是不来学校了。”
“大概吧,但是我还是可以来找你玩啊,咱家隔得这么近。”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黯淡的光线不足以让人看清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两人之间氤氲着一种沉默的气氛,就像是某部电影里安静但却有些什么在暗潮翻涌的片段。向谦然难得没有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成地主儿子与贫农的感觉,这样平静好像又蔓延着一种陌生感的交谈就算是前世也鲜少会出现。
向谦然没有说话,他将手支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撑着自己的头,目光平淡却似有深意,房间里近乎黑暗,但却隐隐的在所有事物上笼着一层夕阳的黄光,细碎的发丝因为身体的斜度而被引力吸引改变了滑向。
大概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向谦然的声音响起。
“我和妈妈只是那个男人手里的挡箭牌,在关系被确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被抛弃的命运,他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恶心的人。”
印象中,这似乎是小时候的向谦然第一次和易丞艺说起他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
“我很讨厌被抛弃的感觉,讨厌到无以附加。”
易丞艺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这种问题,这个时候如果是要安抚向谦然的话,他怕自己大概只会把事情给弄的越来越糟,他一向不怎么会说话,社交这种事情也是经历的极少,这虽然不是向谦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跋扈的模样,但是易丞艺却始终也学不会该如何安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向谦然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说是想要不被抛弃,易丞艺不会这样做啊,谁会抛弃他?抛弃这个词也用的太过感性了……
“我不会的,我怕地主儿子收了我家的租地。”易丞艺明显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话说你不会真的是被打了吧?我带了盐,要不要抹一把试试?”向谦然突然换了张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站起身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威胁感爆棚的动作一气呵成,易丞艺像是被狠狠踩了脚一般滚进了床角,这种情况下真是不逃都不行,向谦然还没长的特别高,如果现在的身材及了他成年之后的三分之二,那么这个场景就不会只单纯地像小孩之间玩闹了,床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不用了,我爸没打我,他人可好了,你先走开。”易丞艺始终保持着抗拒的姿态,这种极具压迫感的状态让他觉得非常的难受。
窗外几乎没有光线了,深蓝色浓成了深黑色,依稀能辨识出太阳落下时烧出云层的痕迹。向谦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把手里的小袋子放到了易丞艺的旁边。在放置的那一刻两人隔得很近,周身产生的磁场互相干扰,那种亲近挠的人有点发痒,不过这感觉在对方错身站直了身体之后随即消失。
“给我盐干嘛?”向谦然一离远,易丞艺就像松了口气,那种压迫的感觉不见了。
“谁说是盐了,你该起床去吃饭了,我敢打赌你下午睡这么多,晚上肯定睡不着。”
他用那种很平常的眼神扫过易丞艺,然后伸手打开了门。自从易丞艺被赶到易丞散的房间去之后,易丞散就迫于向谦然的威胁,没事不能回房间,只能灰溜溜的在楼下玩,向谦然刚走出来,就看见安德森靠在易丞艺之前住的房间门边,目光冷冷的,仿佛要把向谦然钉在墙壁上。
关上了房门,毫不闪躲以自己眼神的力度回视安德森,那里面好像融合着某些莫名的怨憎。
“他的手和目光可以触到更远的世界,你应该收回你那偏执的独占欲,如果以朋友的名义来束缚他,我不会容忍。”
“说的好像你和他很熟一样,我才是他的朋友,我当然会为他着想,你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
“我不需要和他保持什么关系,我只需要看到他的艺术,而你只要不阻碍他就够了。”安德森微仰起头,视线清冷而不屑。
同样都是不屑一顾的回复,矛盾或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开始渐渐累积。
易丞艺并没有像向谦然预言的那样一定会失眠,一开始的确是精神奕奕,只是当完全夜深人静下来之后,他也开始困乏了起来,虽然还是不想睡。
偶尔有几声来自远方的狗吠,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易丞散已经七扭八叉的睡死在床上,桌子上摊着几块向谦然带过来的巧克力。易丞艺戳着那些黑乎乎的块状物体,他喜欢吃巧克力,但是向谦然不是很喜欢,所以小时候他经常把家里的巧克力带过来给易丞艺吃,成年之后向谦然可怜易丞艺拮据的经济也会时不时的带上几盒给他,就连情人节偶尔收到巧克力都不觉得奇怪。
如果硬要想多一点,也只能说反正向谦然是那种绝对不会弯的直男,虽然他和易丞艺相处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向谦然的直男属性是绝对不可弯曲的存在,他对一切同性恋都没有好感。
思绪飘着飘着就越飘越远,易丞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睡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色已经大亮,易丞散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熟睡易丞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易丞艺刚醒就被吓了个正着。
“哥,我想吃这个。”
易丞散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巴,笑得十分可爱。
看着弟弟愣了愣,易丞艺把眼前的巧克力全部推到了易丞散的面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易丞散就等他这句话,之前早就酝酿好了的一大篇说辞跟着巧克力一起装进了口袋,他兴奋的站起身,然后背起书包。
“哥,你真的不用去学校了啊?”
“嗯……走吧,去叫向二狗起床。”
当易丞艺和易丞散走到向谦然家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
有些无奈,易丞艺拍了拍易丞散的肩膀,“你只能自己去学校了。”
“没事,我有巧克力。”易丞散笑的大大咧咧的,拍拍自己的口袋往学校跑了。“哥,你回去吧!”
“嗯。”点了点头,易丞艺看着易丞散的背影渐渐变小,又看了一眼向谦然的家,印象中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的地方,突然就变得有点陌生。
摇了摇头,易丞艺感叹自己怎么突然就磨叽了起来。小孩子嘛,闹点小矛盾,过几天就好了。
重生之后的生活似乎终于步入了正轨,易丞艺叹服安德森的耐心如此之好,每天除了上必要的课程,跟着易一钱交流起画画来也毫不含糊,闲暇时间就押着易丞艺学英语。
而安德森则惊讶于易丞艺的理解能力,易丞艺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却又什么都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和安德森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多了,易丞艺虽然还是对他保持着敬畏的心理,但是不得不说两人也渐渐熟稔了起来,相比起前世那种很奇怪的相处气氛,和现在的安德森一起讨论一些事情让易丞艺觉得更加舒服,因为那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消失了。
但是这种和谐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在安德森终于要搬回那栋已经装修完毕的房子里去时,易丞艺收到了安德森的管家弗里曼交给他的一个信封。
有点好奇是什么事情,但是他爹易大刚有点纠结但更多的是坚定的眼神让易丞艺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种即将被下定决心的男人谋害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爹……啊,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此时,易丞艺的二大爷正坐在竹椅上迎着大门吹风乘凉,弗里曼恭敬的站在一边,谦和的低着头。
“少爷说,希望您和他一起去北京参加一个现代画展。”
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一行弹幕齐刷刷飞过,易丞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闹哪样。
这次画展为期两个月,最主要的是期间可以将自己的作品带到主办方,只要达到了被认可的水平,作品就可以在这次画展上展出,而且画展结束后,有画廊可以为入选作品提供一个长期展览的平台。
如果在画展上被选中展出的话,画家可以拿到十万的奖金,这对于许多的怀才不遇的画家来说绝对是一个绝好机会,上辈子的易丞艺如果能多遇上几次,大概也不会落魄穷困到那种让人怜悯的地步。所以说,一个人想要成功,除了必须的能力之外,良好的人际和RP爆满的机遇也重要的要命。
说实话易丞艺的心脏有点突突的跳,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经过心脏通过血流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只是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画画逼迫的太深,那种累到想下一秒就停止呼吸的感觉易丞艺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遍。
如果这一次的结局又和上一次一样呢?
又或者会不一样?
对于易丞艺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隔着窗玻璃,易丞艺看到安德森靠在他家豪车的车门上,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和所有障碍,那样纯粹的凝视让易丞艺有点畏惧,那个人对于艺术的追寻永远都是那么专注认真,心无旁骛的让和他有同样梦想的人叹为观止。
安德森对于艺术的观察力是敏锐的,他在训练自己的同时,也希望将易丞艺这块深埋地底被亿万年岩石包裹着的钻石挖掘出来。没有一点私心,只是对美好的追求,这点让之前嫉妒并畏惧着他的易丞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低俗且卑劣的存在。
但是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曾经固执的相信自己的艺术,在被彻底打倒的时候有很多消极都是无法避免的。
没有办法在再像以前一样执着,教训就像梵文纂刻于经书上一样让人记忆深刻,无法忘却。
但是不得不承认易丞艺对于安德森的追逐始终无法停止,画技如何可以经过时间来堆积,但是画面中蕴含的灵魂与感情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准确的抓住并且描绘的,不管是多大的年龄,那必不可少的灵性总是与安德森的画面如影随形,天才的成功总是必然。
易丞艺的心情很复杂,对于画画不再有像前世那样炽热的感情,但是却始终无法割舍,在他看来逃避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却又开始把持不住。
安德森突然伸出了手,然后做了一个握笔的姿势,虚拟的笔触似乎在刻意勾画着易丞艺身体的每个转折结构。
心脏一紧,易丞艺转过了头,不再和外面的安德森对视。
画画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画就画,不想画了就去放羊,谁管得了他,只要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偏执,偶尔随便涂涂,只是随便涂涂……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14/:第十四章
决定好了就要离开,收拾好东西的前一夜,易丞艺想去找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打过照面的向谦然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那个人刻意躲避着不见自己,但是道歉总是不会错,向谦然现在应该是在生气。
前世他也经常会在恼怒的时候故意避开易丞艺不见面,而易丞艺只能妥协的去找他求原谅,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有一次向谦然莫名其妙的因为安德森冲易丞艺发了脾气,当时易丞艺也气急,于是就晾着他,结果对方居然就这么干脆的和他断了整整一年的联系,向谦然要是真的不打算理他,易丞艺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去找他的话,那么两人大概就要这样绝交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酷无情的法典塞满了大脑,连他自己的情感也变得坚硬了起来,向谦然是个优秀到过分的律师,同时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或许他就是算准了易丞艺会像小时候一样哭着鼻子跟在他后面跑,所以发起脾气来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易丞艺没有几个重要的人,他爹,还有弟弟,还有二大爷,安德森的话……这个人对他而言造成的影响最大,但是向谦然肯定是可以被划入重要的人的范畴的。
就在打算出门之前,易一钱把他拖住了。
“一乘一,你会为了这次画展画画的对吧?你知道带你去看画展,并不仅仅只是想让你‘看’而已。”
易一钱的视线认真且有力度,在这个有点玩世不恭的人的身上易丞艺很少能看到这样的目光。
他自己也不是特别确认,因为他对于自己目前的状况也是毫无头绪。
“听我说,就乖乖听一次话,放下你那什么不画画的念头,稍微给自己一点自信,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画画。如果你真的不适合,那么我以后也不会再逼迫你,就算是解我一个心结,好好的画一张,你不要去禁锢自己,也不要因为看到了画展上其他人的画而对自己产生什么要求,你不是那些学院派,你只需要以手画心,知道吗?”
因为不知道易丞艺是重生过一次的画家,所以易一钱惊叹于他高超的造型能力,侄子如果有这样的天赋,那么很多形式上的东西都是可以舍去忽略不计的,跳过这方面的话,画面上能否体现出让人一眼便印象深刻的东西,视觉上的冲击和情感上微妙的感触都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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