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暗暗无奈,他虽然是叔叔但年纪太小,周忠这位从兄年纪都可做他祖父了,就是他如今认的这位义子比自己都大几岁,要摆起做叔叔的架子那是不能的。他听下人说过这位白郎姿仪风采绝世,是个难见的风流人物,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现在,周瑜决定见一见这位被人人称道的白郎。
他做叔叔的自然不肯自降身份去见子侄一辈,遂去见从兄周忠,他运气好,白蕙恰好在周忠这里,周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跪坐在周忠下首的少年。
少年肤色白皙,正低着头,只能看到他鸦羽般浓密的长睫,他背部直挺而自然,
流露出一种雍容端华的风姿。
周瑜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微笑着和周忠见礼。
两人见礼完周忠的儿子周晖和白蕙上前给周瑜见礼。
周瑜这下可算是看清了这个少年的容貌。他肤色莹白,唇殷红,眸漆黑,容貌非常出众。他最出众的却不是容貌,而是一身的清华雅致,一举一动无不美好写意,说起话来语速不疾不徐,温和轻柔,光是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他的口音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官话洛阳腔,说不出是哪里口音,反正很是好听。
周瑜微微一笑,赞道:“白郎风仪果然是极佳的。”
白蕙轻柔道:“过誉。”这么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如此老气横秋的称赞他,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他容貌极盛,笑起来宛如白莲盛放,带着一种清越到极致的美丽。这种超越性别的美丽,让他周围不少人都看的发呆。
周瑜明显是为了白蕙来的,他不知道这个前世没有出现的白郎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甚至怀疑这个白郎和他一样也是记的前世的人。
白蕙明显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再加上他来这个世界不过七年,前三年还在山林混日子,这四年他倒是该知道的知道,典籍书籍他读了不少,但哪里能侃得过有两世记忆的周瑜。周瑜两世见识广博,学识出众,领兵多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妙人,大都是周瑜在说,白蕙在听。
白蕙不得不赞一声周瑜了得,对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弓马骑射娴熟,人又生的俊秀,好一个翩翩君子!
周瑜时不时的打探白蕙家世,白蕙加上自己在这世的七年,年龄已有六十有六,自然不会和一个少年计较。周忠不好意思多问白蕙,但周瑜不过一个十三少年,就算查根问底最多惹得白蕙不悦,过后赔几句不是就完了。但周瑜就是发现白蕙没有丝毫的不悦,自己问什么,对方答什么。
周瑜问了半天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不该知道的对方半句没说。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和对方聊诗词歌赋,弓马骑射,对方又不太说,只是聆听。最后他约了对方跑马。白蕙应了。
周瑜邀了一大群世家子一起去跑马,说要把白蕙介绍给大家。一到日子这些世家子一个个锦衣华服,早早的到了,就是想见见这位丹阳公主的准驸马。
周瑜和白蕙来的并不算太早,也不算晚。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喝上酒,在一起谈天说地。
等周白二人到了,喝的热烈的气氛一顿,然后大家笑嘻嘻围上去和两人见礼。周瑜笑着一一替白蕙引见众人。
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面上都是热情有礼。
在跑马前这些世家子先是喝酒做赋,白蕙平生所学多为实用,对这些吃喝玩乐还要结合环境场景的诗歌辞赋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随大流做了几首诗赋就再也不肯继续了,遂鼓埙助-兴。埙音悲怆悠远,便是歌女的歌声都被埙音干扰,席间有人当即就引帕拭泪。
“好!”周瑜出声赞道。他精通音律,自然听得出白蕙无论从技巧还是情感上都臻至圆满,他兴起之下,以琴相合。
一曲终了,四周叫好如-潮。
周瑜精通音律,虽然他年纪小,但已经有了“曲有误,周郎顾”的盛名,意思是只要你的曲子中有错误的地方,周瑜都能发现。正因为他音律之精,没有人能入眼,他极少和人合奏。
白蕙微微笑了笑。
“白郎此曲何名?”周瑜含笑问道。
“这是乔家小娘子作的。”白蕙闻弦音而知雅意:“我不过稍作改动。曲名没有,有词。我归家给周郎抄录一份。”让周瑜自己去接近那个对他觊-觎至极的乔晚娘,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先谢过白郎了。”
白蕙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大家嬉闹一回,摆案用膳,膳食在这个时代来说还算精致,但对白蕙来说依旧粗糙,索性他并不挑食,烤羊上来一个人就解决了两条羊腿,吃一大碗汤面,一锅炖羊肉,好吃不好吃最起码得七分饱。
他吃饭动作优雅,一般人注意不到他的速度和食量,周瑜却是看的看的清清楚楚,不由抽了抽嘴角,这么大的饭量,寒门绝对养不起他。
白蕙却没觉的不自在,反倒觉得那些小鸟一般几口就饱的公子们作——那是人的饭量么?
阿蕙你没有反思过你才不是人的饭量好么!固然这些士子饭量是小了点,你不觉得你的饭量实在太大了?
觉察到周瑜的目光,白蕙又是一笑。下午和这些士子贵勋跑了一趟马,他就下定决心再也不来参加这种无聊的(……)的聚会了。
果然,周瑜再邀请他出去聚会白蕙坚决不去了,周瑜这些日子对这位白郎也是有些了解的——这家伙是个实用主义者,他根本对那些红尘富贵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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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五年九月廿八,丹阳公主和大司农义子白蕙成婚。
公主成婚后不久灵帝在西园成立一支新军,封白蕙为武=侯,并以其为西园军元帅,以监督司隶校尉以下诸官,统全国兵马。
丹阳公主是皇帝最为宠 爱的女儿,白蕙自然就是他的好女婿了,还别说这个女婿特别有本事——兵 法娴熟,武艺高强。皇帝身体日渐不好,两个儿子不但不成器不说,年纪还小,他托孤也要拖个自己信任的。
有谁比自己的女儿女婿更为可信?答案是没有,是以他以国事相托。
原本历史上的灵帝非常的倚重宦=官的,但现在有丹阳公主这么个能干的女儿在,他自然是更倚重女儿。
当然,历史上何皇后和大将军何进早已经被炮灰了——宋皇后不下堂,他们兄妹要出头早着呢。
☆、第 4 章
第四章永乐
皇帝两个儿子,长子刘辩,次子刘协。在两个儿子里面皇帝比较喜欢小儿子,但小儿子如今才七岁,国家现在什么样皇帝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一个七岁小儿根本拿不下这个国家,只会被外面那些野心勃勃的臣子吞噬的干干净净。
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能干的女儿辅政。
不过外面哪有女子弄权的?少不得就要挂女婿的名,让之辅佐儿子。
中平六年三月,皇帝病重,自感大限已至,无力回天,遂把女儿女婿叫到榻前,嘱咐他夫妻辅政,并且说出了“你喜欢那个弟弟且立他为皇帝,不要委屈了我的仪娘”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刘仪心中哀痛,垂泪不止,但却不答应皇帝的嘱托,反而道:“两个阿弟年纪虽小,终有长大的一日。想必阿弟长大之日,便是儿和阿父再见之日。”
皇帝何尝不知,一面是儿子江山,一面是爱若掌珠的女儿,一时急的脸色发白,却想不出好主意,不由哀哀泣道:“是为父的无能,不能护着我的仪娘。”
父女垂泪了好一会,刘仪才说道:“儿倒有一计,只怕说出来阿父觉的儿虎狼心性。”
“我的儿是什么样,我怎能不知?”皇帝示意她说。
“阿父不若册儿为储君。”刘仪轻声道:“儿不是贪图富贵权势,实是为了我刘氏江山和自家性命。阿父放心,待我大行,我必择阿弟子有能者继承江山体统。阿父若不放心,便以我今日之言传天下。若我他日毁诺,必将天下共弃!”
皇帝昏昏沉沉听刘仪说了一堆,先前还想斥她,后来听她如此做法便是一片公心,非为私有,但更觉得女儿可怜可爱,哽咽难言。
皇帝脖子都在土里面了,耍起光棍来谁都不怕,四月初便发明文册他的嫡长女丹阳公主为储君,他大行后继承帝统。
皇帝任性起来谁也没有办法,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他的两个儿子太小了,他女儿丹阳才干出众,帮他理政数年,更是说了她之后江山还归刘氏。意思就是要么刘仪让她儿子姓刘继承江山,要么就过继她两弟弟的。
马丹,若是先帝也像你这样做还轮得到你继位吗?先帝是没有儿子,但是有三个公主好不好!
别说朝臣反应,就是后宫都炸开了锅。
刘辩是何贵人的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她的儿子是长子,皇位怎么都该是他的!刘协是董太后抚养的,皇帝又一向喜欢,也有不弱的优势,两方各拉了一批人对掐呢,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谁想皇帝给他放这样一个大雷。
皇帝雷放完了就什么事情也不管了,安安静静的等死了,每天谁都不见,只要女儿陪着他,其他人想要和他扯皮也没机会。
五月中旬,皇帝安安静静的死了,再扯皮都没用了——丹阳公主数年理政本就很有势力,再加上她丈夫白蕙掌管全国兵马,又有她母族宋氏和其姻亲势力的支持,大局已定。
五月十九,丹阳公主以储君身份在德阳殿继位,史称永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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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仪知道自己接了个烂摊子,先是雷厉风行的整顿了后宫,但凡伺候过先帝的都去守灵,又放了大部分的宫婢归乡,废除宦官制。
她实在受够了这群不男不女还喜好弄权的东西,对这些宦官实行:查、核、抄、灭,并且发旨此后再也不用阉宦。让这样一群心里大多变态的玩意驾驭到文臣武将头上,谁能不憋屈?
女帝这一系列政令伴随的是武侯兼皇夫白蕙的雷霆动作。诸朝臣这才看清白蕙的性格。他根本不是大部分人认为的性和顺,善音律,美姿仪的普通世家子,这人手段有多老练毒辣先不说,光是他御下那一套就够瞧了。
也不见他如何使手段,他御下将军士卒并没有人干出岔子——鉴于这人在先帝大行那天,笑意盈盈连着拧下了一百多个别有心思的士卒头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有什么心思放心里,最好没心思,因为这个变态猜心很准啊。
六月,刘仪加封自己的丈夫武侯为武王。当然有一堆人嚷嚷于理不合什么的,女帝当下也不说什么,直接吩咐有司查这些天天嚷着于理不合的人看看他们是否有于理不合之事。
结果就不用说了,朝廷腐败的根子就在世家贵勋上,谁叫嚷的最厉害谁的问题越多,前些日子查抄宦官都有程序了,就按那一套来。
这不,不管打什么主意都得私下来,表面上总算清静了。
不是没有人想把她弄下台换了好控制的刘辩或者刘协上位,但刘辩刘协都被她养在皇后的崇德殿,说是教养,实则软禁。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完的时候中平六年已经过完了。
属于永乐帝的时代正式开启。
刘仪不是这个本土重生,更不是这个世界后世穿越,她不知道这个时代将会有多乱,更不知这是个英雄辈出,群雄逐鹿的时代。她只知道只要她这个皇帝不乱,是龙给她盘着,是虎给她卧着。
永乐元年三月,女帝辟周氏子周瑜任洛阳令。
虽然周瑜年仅十四,但他和刘辩这个废物点心根本不一样,刘仪相信,他能做的很好。更别说周氏一族在洛阳扎根许久,周瑜的父亲曾任洛阳令,他的从兄曾任洛阳令,甚至他再从侄周晖也是去年刚从洛阳令一职退下来,周瑜人脉、地位、能力都有,若真做不好那就是有心和她这个皇帝作对了。
周瑜他来不及反应好么!他根本没想到重来一世命运变得这般的无常,他上辈子的优势全都不能用了,唯一能用的就是上辈子锻炼出来的才能和本事。
这位女帝可不是刘辩或者刘协那样的废物,她相当的有计划和头脑,而且,从她种种举措能看出她心地不坏。
至于朝臣对她的不满,有多一半都是她夫君白蕙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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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蕙手段端的毒辣,不到一年里,他手上有几万的贵勋士族性命,而且这还是他克制过的。
最令人发指的是他能笑吟吟的拧断别人的脖子面不改色。周瑜乃至整个周家倒霉的早早被他拖下水,只能跟着一条道走黑了。
杀几个士族算什么,天下士族者众,死了不听话的,拿大的,换上听话的,相出头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百姓只要有好日子过,谁管上面那些事!
白蕙在自己的世界还捏着端着,就是担忧自己行为会累父母妻儿,到得这个世界他就懒得再掩饰了,怎么任性怎么快意怎么来。
刘仪确实不知道白蕙居然有这样的一面。她认识的白蕙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名震天下的名将、宽容仁厚的君子,却不是这个手上沾着几万士人鲜血的刽子手。以前她以为只有自己在隐忍求全,不想白蕙也在掩饰自己的本性,整个大炎朝都知道白蕙是名将,但他本人极少出现从不出战,举国甚至天启帝都以为他是儒将——不通武艺但兵法娴熟的那种,刘仪前生嫁给他之后是知道他会武艺——天天练武事件不下两时辰,能不会么?但他武艺如何刘仪还真不知道——他第一世是个病秧子,第二世是个公主,半点武艺不通,不过她一直以为白蕙的武艺最多个中上——要真厉害还不自己上场鼓舞士气?
原来他不是武艺不通,而是太过精通。
“你喜欢杀人?”刘仪问他。
“嗯。”白蕙微微一笑:“很抱歉,我不是你以为的道德君子。”
他如是说,却没真觉得抱歉。
刘仪轻轻叹息:“是我眼拙。”
白蕙看她面色不好,将她拥到怀里:“你后悔跟了我,嫌弃我是个刽子手?”
刘仪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怎么会呢?”我哪里是嫌弃你,我只担忧你若是知道我如花美眷的皮囊里面装着一颗苍老男人的心,会嫌弃我。所以,我宁愿你当我是蒋明珠,当我是刘仪,却不敢告诉你自己真正的名字来历。
☆、第 5 章
第五章白蕙旧事上
白蕙很喜欢刘仪,或者说蒋明珠。
蒋明珠人聪明,却太重感情。这人只要别人给她一点好她都恨不得十倍还回去。白蕙不知道堂堂嫡公主为何却是这般缺爱,但不吝于对她表现出温柔款款来,倒也不是装的,而是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不是吗?白家就没有亏待过自己妻子的男人。
白蕙根本想不到,他对蒋明珠越好,对方回馈他的越多。她给他的太多,多的他感觉到了沉重。
她明明是一国公主,金尊玉贵,却是为了讨他欢心,连下厨都是愿意的。只要他在家,她恨不得替他打点好一切,她但有烦忧,她恨不得全替他解决。她明明和天启帝仇深似海,却是害怕连累到白家,硬是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势力隐藏或者解散。她不爱夫妻间那档子事,但却从不拒绝他。她根本并不想生孩子,但因为他想要,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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