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光鲜的外衣,做任何事情都无所谓,没有人会在意那外衣下到底是怎样的光景!然而,脱下那层五彩衣,剩下的又是什么?是污黑的肌肤?是模糊的血肉?是根根白骨?是光鲜如面的肌肤?或者是停留在肩甲或者心口的疤痕?
原本就没有光线外衣的张丹丹,被剥掉那单薄的伪装,□□裸的呈现在老师们,同学们面前,人们看不到血肉,看不到白骨,似乎只看到了肮脏,只有唾弃,只有嫌恶。
不停的有同学站出来:“张丹丹撞了江生,还出言不逊,让江生捡垃圾。”“张丹丹家里穷,哪里喝的起牛奶!就算没有涂鸦,也肯定是偷的!”“张丹丹刚刚还指着江生骂江生贱!她自己才贱!”“张丹丹刚刚还在江生耳边说悄悄话,还不知道又骂了些什么难听的话!”“张丹丹肯定是嫉妒,嫉妒江生,嫉妒江生成绩好,大家都喜欢他!”…
冬天的空气寒冷,校园有暖气,都穿着棉袄,张丹丹看着周围的人,顶着周围的指责,身上穿着祖母新裁制的棉袄,新棉花,祖母说,新棉花穿上才暖和,张丹丹抬头,看着围着自己出口指责的人们,一点都不暖和,张丹丹冷的发抖,最终尖叫一声,冲出楼道的窗户,明明穿着新棉花制的新棉袄,却冷的如同身无片缕,张丹丹飘在空中,笑了,这样也好,解脱了。落地,张丹丹留下眼泪,不是身体疼,而是心疼,心疼祖母,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时坚决一些,不被几百块诱惑,没有出台,至少,不会是所有人都唾弃,至少,祖母不会这么难过了吧!可是,有什么用呢?有没有那几百块,都没有了自己,迷失了自己的人,怎么有脸抬头挺胸的活。
没有人继续去追究这件事情,少掉的学生,似乎很快就被丢在一边,江生不主动去想这件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一面倒的对袁明好,袁明收敛了很多,不再三天两头做些挑刺的事儿,两人看似平静,距离却越发远了。
w抬手,把江sir揽在怀里,轻柔而温和的抚摸江sir的后背。
江sir靠在w的怀中,埋起脸:“我没有想到她会跳下去。”
江sir抽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我不后悔,我不后悔那么做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江sir泣哭出声:“物竞天择,是她太脆弱,是她把自己活毁了,那么多人没有父母,怎么就她去坐台了,还明码标价,那么多人成绩不好,怎么就她又打架又骂人还偷东西了,那么多人看着了,她怎么就先要撒谎,被抓个正着了…”
w轻轻摇晃着身体,带着怀里的江sir一起,轻轻的摇晃,安抚的哄着江sir:“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有没有你,她都有这么一天,碰巧让你遇上了而已。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有的人早一些,有的人晚一些罢了。如果她能奋发向上一些,不会有这事儿,如果她能洁身自好一些,也不会有这事儿,如果她能坚强顽强一些,更不会有这事儿,可惜,这些她都没有…江…你不要想她了…放她自由吧…”
江sir痛快的哭了一回:“别人都说:‘江生,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知道吗?‘可越是听到这么说,越是觉得全世界都认定,她是被我逼死的…”
w拍了拍他的背:“怎么就没关系了,有关系,你是□□啊!酒精灯加热,到燃点,镁和氧气作用,发生变化,成了氧化镁,没有镁,没有氧气,没有加热,没有到达燃点,就不会变,缺一不可,你是燃点;是资本主义的发展,新旧殖民主义的激化,各国经济发展,秩序的划分的不均衡加上□□沙拉热窝事件,才有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资本主义的发展产生的被激化不可调和的矛盾,没有新旧殖民主义矛盾激化,没有各帝国主义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秩序划分不对等的背景,只有沙拉热窝事件,打不起来的,甚至,沙拉热窝事件都不会发生,你,是沙拉热窝事件;质变是量变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后,达到一定的条件,经过某个触发,而产生的一定的结果,没有量变的累积,没有达到特定的条件,没有经过触发,都不可能引起质变,你是触发。所以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还是很重要的一员,只是,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是另外一个别人,发生的故事大概相同,经过大概相同,时间或许有所不同,但是结局也大概相同,而□□变成了别人,而不再是你,区别仅此而已。这是一个意外,只不过,那个人,恰好是你罢了,就像,一群人过桥,前面的人平安通过,后面的人也平安通过,中间的那个人,不小心踩空摔倒,一样的恰好是中间那个人罢了…”
江sir看着w平静如潭的眼眸,听着w平静而清晰的解说,w的声音不带半思情感偏向,似乎从来,就站在正中间的位置,不曾偏移,以后也不打算偏移一般。心中第一次,有了释怀的感觉,似乎,也不那么沉重了,被用另一种方式打开的窗户一般,刹那间被放开了禁锢的手脚,不用去极力伪装,依旧可以抬眼看阳光,可以在天空中翱翔。
w拍了拍江sir的头:“傻瓜,看什么呢?睡觉吧!我好困!”
江sir点头:“我能抱着你的胳膊睡吗?”
w躺平,放下抱怀的手臂,江sir侧身,抱住那条胳膊,脸颊在w的肩膀上蹭了蹭:“你不害怕的吗?我可是男生。”
w笑:“睡吧,咱俩,差不多。指不定谁更吃亏。”
w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的时候有些不清醒,左右看看,才想起来,哦,酒店里。再仔细看看,发现自己一个人。
江sir不在,背包都在,床桌不见了,w揉了揉脸,坐在床边发呆。木着脑子梳洗一番,看着震动的手机,同一个陌生,第三遍了,翻开手机:“你好,嗯,是的,你哪里?…怎么走?谢谢你,请稍等。”
w赶到袁明的学校,在门卫室看到江sir,白净的脸上有一道划痕,明显哭过,被几个保安围在中间,像是头抓狂暴走的小豹子。
w没有看到袁明,跟门卫师傅说了半天好话,再三保证,把人领走。
在街口的诊所消毒上药,又在旁边的早点店子要了两碗热米皮:“不要辣椒。”
扭头看坐在桌子边儿的江sir,江sir抬头:“我要加辣椒。”
w回头,对老板摆手:“不给他。”转身站到江sir对面:“你有伤。”
江sir抬头可怜兮兮的看w,w面无表情,不容置疑,江sir低下头:“好。”
w坐下:“你不是给他送床桌?怎么就这样了?”
江sir低着头,自嘲的笑出声,笑着淌出眼泪,好渴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才开口说话:“我给他送床桌,打听了一圈,到他寝室,结果人家老先生,根本不在寝室,昨晚根本就没有回寝室。”
江sir抬起脸,委屈着眸子盯着w:“他骗我!我给他打电话,他还骗我,说在寝室。我就怒了:‘老子就在你寝室,你大爷的,又骗我!袁明你王八蛋,五分钟,老子看不到你,后果自负!‘”
江sir抬起手,伸到w面前,白净的胳膊上一块一块红红青青的伤:“五分钟过去了,他没到,六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到,七分钟也过去了,他仍然没到,然后我开始撕他的课本,扔他的东西,我控制不住,所有能破坏的全破坏,一切能毁灭的全毁灭,他赶到的时候,我在剪衣服,他伸手拦我我,劲儿大了点儿,所以有这些伤,扭打的时候,划伤的脸,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劲儿大,我打不过他,他室友说是别打了,拦着他,也都来掐我,不时就拧到我了。不过,我拿着剪刀,他们也不敢太乱来。”
江sir收回手:“然后他室友打电话,学校保安出面,把我带走了…”
江sir咬了咬牙:“他居然让人来抓我,他混蛋!”
w看着发呆的江sir:“他呢?”
江sir笑了,仰着头,眼泪重新涌出来:“他们学校医务室,我被不小心划了一下,他,被我划了七下!”
w沉默,接过江sir拌好的热米皮,低头吃饭。
江sir接着拌自己那碗:“我也没吃亏,只是一想到,弄坏的那些东西,回头肯定得重新给他买新的,然后养伤,也得给他加营养,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好傻逼…不过…痛快了,那会儿如果不做些什么,会憋屈死。”
w抬头:“你,还爱他吗?”
江sir没有说话,往嘴里塞米皮。
w低头:“怎么不分手。”
江sir仰头,将碗底的汤倒进嘴里,酸爽的一个哆嗦,抬手擦嘴:“他不同意。”
站在小店门口,被小风吹着,w耸了耸肩,江sir站在旁边:“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同意,我每次说分手,他都来求,怎么都不同意,我好好跟他处,他就会弄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江sir扭头:“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到现在为止最严重的一次,可我真的累了,很累,像是个怪圈,明明知道继续下去对两个人都是折磨,却爬不出来,也停不下来。他昨天那么对我,我一早上醒来,第一反应,依然还是,床桌他忘记拿了。就屁颠儿屁颠儿的给他送去,我是不是很贱啊?我自己都觉得,太贱,真的没救了。”
w笑:“其实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面对而已。走吧。”
真的不知道吗?其实心里都是门儿清,就看能不能面对,愿不愿意面对,舍不舍得面对。人生,很多时候确实是“难得糊涂”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可是,一直糊涂,真的可以幸福吗?那不是包容,不是宽容,不爱,是一步步无止境的退让,退到最后,只有悬崖,要么自己一个人掉下下,看着对方像看傻逼一样看着自己的丑陋笑脸,要么两个人一起掉下去,鱼死网破,双双奔赴自以为是的天堂。可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爱情应该有的结果。
w双手抄进口袋,江sir跟上,双手抱住w的一条胳膊,微微侧身,放低身高。w扭头:“江,你不用刻意配合我的身高,抬头挺胸,做你自己应该是的模样。”
看江sir愣着,w笑:“不是不靠近,而是,你是你,你得是你,而不是因为任何别人而特地变得怎样,你果断,你自信,你乖巧孝顺,你不安,你无奈,这些都是你,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现的不一样的你,那么,真正的你,最原本的你,又在哪里?习惯了左右逢源,习惯了扮演,习惯了用自己认为最合适办法和方式达到想要的效果和结果,然而这些伪装色,在我们的友谊里都是多余的,我觉得,你,至少面对我的时候,是你自己,就好。”
江sir站着不动,看着w,w伸手,擦了擦江sir的脸颊,弯着眼睛笑:“又哭。我要是男人也不放你。”
江sir伸手,抱住w:“我要是早点,如果先遇到你,就好了。”
要是?如果?人生哪儿有那么多如果?你经历的每一步,每一件事,经历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件事,那个人不得不存在不得不出现的理由,哪怕只是提个醒指个路,哪怕只是上一课教会你一个小小的道理,却是让你成长,让你蜕变,让你变成了如今的你的根本原因,你会是你现在的模样与形态,是因为你曾经经历过的所有时间,左右经历的堆积,是因为你曾经遇上过的他,她,他们所有人。
w噗笑一声:“傻话,合适的时候遇上的合适的那个人叫缘分,那之前遇上的那些都是经历,叫有缘无分,那之后遇上的那些都是错过,是无缘无分。”
缘分?什么是缘分?相遇是缘,相处是份;相惺是缘,相惜是份;相识是缘,相爱是份;相知是缘,相许是份。
“那咱俩呢?”
“咱俩跟缘和分都无关,咱俩是志同道合,是伟大的革命之谊,盛开的是绚烂的友谊之花!咱俩是两个世界里相似的两个人。你看我难道不是看自己的感觉?”w后退一步,看着江sir:“反正我是这样的感觉。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唯一,还有另一个自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慌乱,想躲避,又不由自主的靠近。”w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像你这样,嗯,为爱痴狂…所以,你把我那份儿也爱了去吧!”
江sir看着w转身,耳边传来声音:“这个不是缘分,重新去爱吧。”
这不是缘分,江生何尝不知不晓,却无力更改。牵牵拌拌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心里眼里脑子里,都是那一个人,那个人笑,自己笑,那个人哭自己哭,那个人怒,自己暴躁,看不得那人受半丝委屈,什么好的都想给那一个人,已经变成习惯,像是吃饭,喝水,睡觉,呼吸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剔除?换掉?重新?换掉自己的一部分,哪里是像换件衣裳那么轻松,那么简单的!怎么会是说换就换,说重新就能重新的?再爱一次吗?江生没有这样的自信,可以再爱一次,江生没有这样的自信,真的还能够再这样全心全意认认真真的去爱一个人。所以,哪怕自己也十分的清楚明白,这不是缘分,却不肯面对,依旧骗着自己:初恋啊!
江sir盯着渐渐走远的背影,跑了几步追上,伸手揽住w的肩膀:“我给你讲最严重的那次吧!”
☆、四
四
那是高二升高三的夏天,暑期集中补课,天气炎热,蝉鸣不断,温热沉闷的空气,更是让人暴躁不安,就像随时可能会泼下暴风雨的天,人们也都在被蒸熟的边缘游走,似乎再多一刻,就会看到瓢泼大雨额,似乎再多一刻,人类就这么被蒸的熟透,可以直接上桌开吃了一般。
江生卡在数学题上,无法动弹,烦闷的天气,让他难耐的扯了扯衣领,教室里一股子汗臭味儿,根本去除不掉,开了窗户是炎热,烤的难受,关了窗户是闷热,蒸的难受,江生踢踢腿,短裤黏在屁股上,腿窝里的汗水躺下来,打湿了脚下的地面!江生收拾书包,转生离开教室。
集中补课期间,江生非常顺利的取得了入住寝室的资格,美其名曰,不浪费时间,方便,不会还可以问同学!江生被自己找的借口雷的不行,太简单,太白痴,太直接,鄙视自己,然而,好用,现在回到寝室就可以看到袁明,虽然,同寝室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不过,寝室真的很难受,江生想起男人们的臭味儿,揉了揉鼻子,有点儿后悔离开教室了。没有停顿一秒,又接着往寝室走,袁明肯定在寝室,看着他,或许就不那么热的难受了!随着走动,江生带着一身汗回到寝室,许久没有受过夏天的罪,江生非常郁闷,见寝室只有袁明一个人,开启了叨叨模式:“这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热死个人了!”
袁明看了江生一眼,没有说话。
江生忽视了袁明的不理睬,反正,每次沟通都是这样:“我都快热惨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这会让还在家吹空调呢!我容易嘛我!”
袁明咬了咬唇,依旧没有说话。江生脱了衣物,只剩条小内裤,继续唠叨:“太热了,我都是为了你,你还不理我,太过分了吧!”
袁明看了眼江生光裸的后背,和两条长腿,别过头:“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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