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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剪秋——酱咸菜

时间:2016-10-29 20:35:21  作者:酱咸菜

  红嫂子吓得松了手,委屈的眼泪簇簇往下掉。
  朝歌冷笑:“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被别人捡掉的货色!当我不识货么?!做生意的赚头不赚尾,这俩人就值这个价!”
  红嫂子立刻收了眼泪,讪笑道:“哪里哪里,刚才姐姐是开玩笑的,下次小兄弟还来照顾大姐的生意才是!”
  朝歌冷哼一声,对叶剪秋道:“还不上马!”
  叶剪秋扒着马鞍一个翻身,利索的骑上了马背,兴奋地搂着朝歌的腰上牛皮带,朝歌脸色一沉:“放手,热!”
  看着朝歌手里明晃晃的长刀,叶剪秋立刻松了手。
  一旁的大汉也坐不住了,眼见红嫂子把“货”卖完要收摊,他也上前巴结:“两位军爷,这里有个便宜的,您随便给个钱就成,他会做木器活儿,而且吃的也不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身体好!您瞧这胳膊腿,精瘦结实!”
  说完,一把将那老头子也拉了过来,老头子手里拎着包,里面的刨子锯子墨盒等物掉了一地,他咳嗽着赶紧弯腰去捡。
  晋伯笑道:“这个好,府里正好需要个木匠,回头让他做个门房,打个家俱,挑个马粪什么的也成!”
  贱卖了木匠后,那汉子喜孜孜的接过晋伯给的一吊钱就收了摊,那个和叶剪秋一起的男孩子看见马就害怕,战战兢兢的往上爬了几下也没能上去。
  朝歌不耐烦,伸手一把就将他拉了上来,让他坐在叶剪秋身后。
  看到他惨白的脸,叶剪秋扭头悄声对他道:“别害怕,坐马可爽了,抓紧我就行。”
  朝歌听到叶剪秋充英雄的大话他暗自好笑,想逞能?那就让你逞个痛快!
  “晋伯,我先走一步!”
  “好!”
  朝歌一拉缰绳:“走!”
  黑马听到号令,抬起蹄子咴咴的叫了几声,撒开腿就在人群中狂奔,顿时市场内沙尘滚滚,鸡飞狗跳,落叶乱飞,连枝头上的鸟也“轰”的一声全部飞走了。
  慌张的皮狙兽们开始发出“呃——呃——”类似打嗝似的声音,不停的围着杨树打转,牛羊驴骡猪等牲口被惊的拉不住,几只野兔从笼子里蹦了出来,商贩们跳起来就追!那些跑不了的牲口被系了绳子急的围着杨树直打转,一头驴开始在地上打滚儿,一群鸡鸭鹅尖叫着扑打着翅膀乱飞,沙地上顿时多了几只打碎的蛋,空中飘浮杂乱的羽毛!
  叶剪秋一个颠簸向前一扑就抱住了朝歌,他吓得松了手道:“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又一个颠簸,他又狠狠扑了上去,鼻子重重的砸在朝歌坚硬的后背上,酸的他眼泪都下来了,他只好紧紧抓住朝歌的腰:“对不起,这次是故意的。”
  他们骑着烈马,顶着矫阳,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青砖大宅前。
  朝歌停了马,扭头对身后道:“下来!”
  最后面坐的男孩子脸色煞白,腿软的直打哆嗦,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烈马,实在是吓坏了,差点尿了裤子!
  感到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作,朝歌不耐烦:“你们聋了?!”
  叶剪秋只好从两个中间溜了下来,然后将一脸泪痕的男孩子扶下来,对他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到家了么?”
  男孩子红着眼圈,打着嗝委屈的小声道:“哥,俺想吐……”
  “先忍一下,等会给你喝点水就好。”
  “嗯哪。”
  朝歌下马掏出了钥匙,将大门打开,牵马走了进去。
  叶剪秋扶着那男孩子在身后紧紧跟着朝歌,他轻声问道:“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相互认识一下。”
  “你不是大小哥么?咱们都是西兔儿村的,俺是叶小溪呀!”
  叶剪秋无奈的揉揉鼻子道:“前些日子病了好些天,有些事情都记不得了,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叶剪秋,以后就叫我剪秋吧。”
  “嗯哪,剪秋哥,你说话也变味儿了,文诌诌的哩……”
  叶剪秋干笑了两声。
  两个人跟着朝歌来到这空无一人荒凉的大宅院后,朝歌道:“你们现在就开始打扫,晚上我来验工。”
  说完,朝歌骑着大黑马就走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叶剪秋和叶小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军爷办事就是简单爽快!
  

  ☆、七

  
  听到两个人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叶小溪苦着脸道:“剪秋哥,俺饿的紧!娘说来到大户人家有白馍吃,可是这里连口水都喝不到!”
  “你坐在这里等,让哥找找水井。”
  叶小溪苦着脸捂住肚子找个台阶就坐下了。
  叶剪秋开始打量这所大宅,这个大院子其实很不错,除了没有人气儿外,还挺漂亮。
  宽阔的庭院内一地的落花,宅内几棵高大的榆树不时被风吹落干透的榆钱儿,空中就像下了雪般一样纷纷扬扬。
  墙根处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爬藤植物,有些花枝已经垂到地上,枝头上开得一嘟噜一嘟噜粉粉白白花儿,花团紧簇,紧闭结实,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那些花朵重重压在墙上,缕空低矮的花墙好像快禁受不住它旺盛的生命力,苦苦的支撑着满头那千朵万朵的鲜花……
  这些古式建筑翘角飞檐,房子一水的红木棱形花纹窗,落地雕花的红木门,廊柱也是粗大的红漆圆木。唯一遗憾的是,这里久未人居,到处是沙尘和蜘蛛网,有些角落的沙尘堆的一尺多厚,黄鼠狼野兔子还在院子里蹿来蹿去,几条花蛇见到有人来飞快地收起细长的尾巴将自己缩回砖石缝中,沙地上到处是动物的脚爪印。
  叶剪秋找到扫帚和簸箕就开始忙活,扫完了这间扫那间,有些屋里还留有一些破损的家俱,上面都是厚厚的沙尘,地上有一些零乱的书纸,可以看得出这宅子前任主人离开的时候,是有多么匆忙。
  叶剪秋终于找到了厨房,这个厨房里面积也不小,几个大陶缸空荡荡的摆在那里,里面也全是沙尘和蜘蛛网,厨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灶火边的一堆高高的麦秸,几只山鸡已经在里面做了窝。见人进来,羽毛华美的山鸡咯咯叫着拍打着翅膀仓惶逃跑了,只留下一窝野鸡蛋。
  叶剪秋掏出还温热的野鸡蛋笑了,如果这里再没有人来住,都快成动物园了。
  “剪秋哥!”
  听到叶小溪急切的叫喊,叶剪秋飞快的跑出来:“什么事?”
  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指着房子道:“剪秋哥,快看,房顶上还有琉璃瓦!明晃晃的可真好看!”
  叶剪秋抬头看了看,建筑最高的主厅那房脊上不仅有色彩斑斓的琉璃瓦,顶端还有一只扁扁的铜制鎏金大公鸡,正随着风来回摇摆,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的确非常好看!
  可惜叶剪秋没有时间去观赏,他道:“是不错,你慢慢看,我还有事。”
  “哥,你找到水井了么,俺好渴。”
  “等一下,找到了我喊你。”
  “好的。”
  叶小溪又苦着脸乖乖的坐下。
  叶剪秋打扫完前院的几个房子后,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宅,只见这里是一片空荡荡牲口棚和马厩,这里的面积很大,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马棚建的又高又阔,足足可以拴上十几匹马,马棚外是一片空地,周围还留有被风沙掩埋半截稀疏的篱笆,看起来这里以前可能还是个菜园子,沙地上还残留着几片菜叶子苟延残喘。
  叶剪秋蹲下来仔细看,原来是几棵还没长开就变老的小油菜,那菜叶子刚离地面就抽苔开花,叶片纤维又粗又老。
  他扒了扒厚厚的沙土,还发现了几棵细小的蒜苗,刨开这棵小蒜苗的根部,竟然还结了蒜骨朵!蒜头小的像大拇指肚,紫紫圆圆的,剥开后只有一颗白生生圆溜溜的独蒜,并没有分瓣。
  他将脆生生的嫩白蒜放进嘴里嚼,一股辛辣直冲上头,真是辣的要命!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缺水的地方,植物都浓缩成精华了!
  他终于在一棵苦楝树下发了一水井,将上面盖着厚厚的木板掀开,一股泥土腥味冲面而来,往下看黑幽幽深不见底,不知道水位到底在哪里。
  “剪秋哥!你快来呀!”
  “出什么事了?”
  叶剪秋飞快地跑出去,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抚摸着花墙赞叹:“剪秋哥,你看这墙上的砖也有琉璃砖,砖上还有花儿呢,可真好看!”
  叶剪秋无奈地道:“小溪,你自己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做,我找到水井了,得再找个水桶。”
  叶小溪点点头:“你快去吧,俺快渴死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晋伯带着那个木匠老头子也来到了府里,晋伯下马对那老头道:“马友道,府里有些地方需要修缮,你看着做吧!”
  “是。”
  马友道弯腰对着晋伯作揖。
  晋伯将带回来的一些用具和一大包食物从马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看着一灰头土脸的叶剪秋和光洁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个能干的,旁边那个男孩子手脚干净,看起来根本没有动手。
  他上前对叶剪秋道:“你叫什么?”
  “叶剪秋。”
  晋伯掏给叶剪秋一个钱袋子道:“这里面是两吊钱,府里看着少什么,先去备着,过两天我再过来。”
  “是。”
  叶剪秋小心的提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收了起来,叶小溪则羡慕的看着那个皮袋子,剪秋哥一进门就管了钱,真让人眼气!
  晋伯走了之后,马友道上前对他们二位行个礼道:“两位小哥,俺叫马友道,东姑强村的,你们两位叫什么?”
  叶剪秋介绍了一下他和叶小溪后,马友道点点头道:“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啦,俺这个孤老头子运气不错,说不定将来就跟着司徒大人养老喽!咱们爷三个都跟着主子好好干,跟着司徒大人兴许会有个好出路。”
  “司徒大人是谁呀?”
  叶小溪好奇的问道。
  马友道一边摆弄他的工具一边道:“这司徒大人叫司徒瑾,是三年前从京都临月城派来的巡检司的主事官,年轻有为,官居九品哪!他手下有二百来号弓马兵,守在青阳镇和螭国的边境,整日抓贼惩奸,是个厉害人物,就连曹县令见了也要让上三分!”
  叶小溪高兴的咧开了嘴巴,拉着叶剪秋兴奋地道:“哥!哥!俺真的进了大户人家的门了!”
  “抓贼惩奸?这不是捕快的活么?这巡检司倒底是做什么的?”
  叶剪秋很好奇。
  马友道笑了笑道:“俺也说不好,总之是在青阳镇很厉害就是了。这荚县的捕头杨小迷自从司徒大人来后,闲的没事干,奸商肥盗都不敢乱作了,油水少的可怜,听说整日发牢骚。”
  叶剪秋一头雾水,听不懂也就不追问了,反正在他印象里,那巡检司也许就是个公检法司之类的机构罢了,那司徒瑾就是个部门小领导……九品?不是戏里的芝麻官么?
  叶剪秋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几根粗圆木,一个大皮袋里面有一大包面饼和粗粮,还有几块黑乎乎的像砖头似的硬肉干和一小包粗盐。
  叶小溪看到肉干又想掉眼泪:“俺不要吃皮狙肉,娘不是说有白馍吃么?”
  “别急,等有了面粉哥就给你做去。”
  叶剪秋对马友道说:“老马,你能先做个水桶么?得打些水来,小溪他渴坏了。”
  “成,一会儿就得!”
  马友道蹲在地上,开始刨一个小树桩,叶剪秋开始将东西提到厨房,又跑到后院开始整理那个破旧的菜园子。
  等马友道将一个简陋的木桶凿成后,天已经快擦黑了,温度又开始降了下来。
  叶剪秋又找了一条麻绳子绑在水桶上,将水桶丢到井里,他将水桶在下面晃了半天,终于费力的打出井水,等他将一桶浑浊的要命的水拉了上来后,发现上面还飘着小昆虫。叶小溪渴的要死,趴上去就喝,叶剪秋拉都拉不住。
  “再等等吧,水澄清了再喝不迟。”
  “等不了啦,快渴死俺了。”
  叶小溪又趴在上面喝了一气,这才满意地道:“咱西兔儿村就连这水都喝的艰难,里正将村里唯一的一口井上了盖子,还加了锁,钥匙天天挂在他腰上!村里还定时取水,过了时辰就不准打水了,若是哪家有急事要取水,得给他家送礼才打开。”
  “那种地浇水怎么办?”
  “村外有条流沙河,有条旧水渠将河水引到田边,浇地全指望它了!若不是浇地,很少有人去那水渠挑水来喝,离村里远不说,水也不好喝,又涩又苦!流沙河里的水里全是黄沙泥,虽然看起来水流也不急,却面善心恶,年年淹死人!”
  叶小溪苦着脸道:“听说那流沙河河底有水兽,还吃人!村里很少有人去河边玩,若是胆大的将腿放进水里,说不定就能啃成白骨!”
  叶剪秋惊讶道:“河里倒底是什么怪兽,这么厉害!”
  “听说是黑虎鱼,黑虎鱼能长上百斤,牙齿又尖又利,能吃好几个人!外地有酒楼出上百两银子要收黑虎鱼,说是好吃的不得了,比龙肉还香!也有胆子大想发财的就找船下水想捞鱼,结果被黑虎鱼咬穿了船底,人也死了,船也没了!所以,现在流沙河上没有一户渔家,再也没人敢冒这个险了!”
  叶剪秋摇摇笑道:“怎么全都是听说的啊?你真的见过黑虎鱼么?”
  叶小溪摇摇头:“俺虽然没见过,倒是真真的在河面上见过黑虎鱼的鱼脊,鱼背又黑又硬,背上的鱼鳍像一排小尖刀!游起来飞快,水花四溅,可吓人了!”
  叶剪秋咂舌:“太可怕了,没事可别去流沙河玩。”
  “嗯哪,俺娘也这么交待俺,俺除了从桥上路过了几次,并不敢停留。”
  叶剪秋其实心里很好奇,这黑虎鱼倒底是什么物种?莫不是像皮狙兽那样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并不是那么凶险呢?
  叶剪秋和马友道将厨房的几个大水缸刷干净,然后又一一将水缸全部倒满。
  等干完活后一老一小两个人累的坐在地上喘不过气,马友道翻开晋伯拿来的包袱,掏出几个干饼,递给他和叶小溪,几个人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叶小溪边吃饼子边道:“还真是白面锅盔啊,真有嚼头,味道也香甜!过年的时候,俺娘掺了杂粮糠皮蒸了一锅,俺就吃了薄薄的一层白面!”
  叶剪秋问道:“这里一直都这么穷么?”
  “是啊!剪秋哥你病的太狠了,原来的事儿果真都不记得了!听说俺出生下的时候家门口还有一条小溪,水里还有鱼虾呢!所以俺娘才给俺起了这个小溪这个名儿,可是没有多久,就没有水了,也没有白馍吃了!娘还说,她出嫁前当小闺女儿的时候,还能吃上白花花的大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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