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你,你快去吧,我就在这给你瞅着,你赶紧带着小七过去吧,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一家子,唉。”不等金大娘感叹完,于同早已抱着温江飞奔出去了。
而温江这一昏迷,就昏过去两天,在这两天里,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但实际上,他内里却一直清醒着,就像是一个融合的过程,在这简短而又漫长的两天里,他逐渐的接收到了属于这具同样叫做温江的身体以及这具身体原属主人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他!穿!越!了!
出柜了,被赶出家了,住到王和家里,聊了重生穿越的话题,大姐打电话让赶紧回家,走到路上被车撞了,然后穿越到了古代,还是架空的,老天是觉得自己这几天活的还不够刺激吗?!呵呵。
再看他现在穿进来的这具身体原主人——也叫温江,不过跟自己性格人生倒是完全不同。虽然同是爹疼娘爱,可惜父母早逝,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在,只是一方有心无力,一方有力无心,亲戚还不算少,可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娘家姓丛,母亲叫丛婉,有个舅舅丛成,一个姨妈丛慧,舅母陈氏,育有一子一女。
女儿丛美秀倒是占了舅舅和舅妈双方的优点,人善良,性格却颇为爽利,温江父亲有个朋友在镇上酒楼做掌柜,掌柜有个儿子,人也算不错,温母就给牵了线做了媒,从美秀嫁给掌柜儿子,去了镇上住,因这个,丛美秀跟温江父母的关系不错,只是碍于陈氏的原因,有时候也只能无可奈何。而那个儿子丛家乐却像是陈氏的加强版,惯会偷奸耍滑,好吃懒做,记得温母跟温江说过,在丛家姐弟才七八岁的时候,每次温母回娘家,丛家乐就会一直跟着温母,这可不是说他喜欢温母,而是被他娘教的,怕爷爷奶奶把家里吃的用的偷偷拿给姑姑,所以每次温母回去,他都阴沉着个小脸,死死盯着温母,让人哭笑不得,但又不能跟个小孩子发火,外婆不善言辞,外公忍不住在饭桌上念叨了几句,就被陈氏阴阳怪气的顶了回去,闹得一家人都不开心,所以温母后来慢慢也减少了回娘家的次数。
小姨丛慧就更不必说了,脾气是完全随了外婆,未出嫁在娘家时,就是个闷不吭声的,只会跟着外婆做做女红贴补家用,被大嫂欺压也不吭气,这辈子唯一一次站起来抗争,就是自己的婚事,她看上了住在山脚下的外来猎户于建业,宁死不肯同意大嫂给她说的娘家弟弟,决意要嫁于建业,绝食了几天之后,在外公拍了桌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只可惜小姨嫁过去之后很多年,一直没有生养,到让大嫂在背地里暗自庆幸没有说给自家弟弟,外公外婆担心于建业因此对小姨心生埋怨,明里暗里试探过几次,发现于建业根本不在意这事,也就放下心来了,后来于建业在山里打猎时捡到一个男孩子,在附近几个村问过都没发现有人家丢了孩子,便带回家和小姨一商量,两人便决定收养这孩子,于建业给孩子起名叫于同,从此当做自家儿子养着,如今也算是一家圆满了。只是有年冬天,于同半夜着了凉发烧,小姨夫又进山了,小姨一个人着急的不得了抱着孩子出去找大夫,孩子倒是没事了,自己却受了寒,又因照顾于同没有及时医治,等姨夫回来时,已经错过了治病的好时机,结果落下了病根,从此身子便一直不太好,等到于同十岁那年,最终没能挺过去,病逝了。
所以温母娘家就算有心对温江好,却也没那份力气管,大舅家里是一针一线一粒米都在舅妈的掌控之中,看的那叫一个严实,只准她接济娘家,却见不得两个小姑子吃一口家里的米,喝一口家里的水,但凡外公外婆那里拿点什么贴补了小姑子,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明嘲暗讽念个不停,大舅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只管出力气干活,面对两个妹妹的困境,也只会在做完自家地里的活后,又闷不吭声的帮妹妹家也干一些,就这被舅妈知道了,那也要闹上一闹才罢休。不过好在外公虽然晚年身子骨不行了,至少也能震慑舅妈几分,不至于让大家撕破脸。
而温江则是自幼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吃上几服药,农家人,混个温饱已是不易,哪有那个闲钱就为了养身子不间断的吃药,可想而知温江家里过的是多么不容易。
温江父母没办法,便把家里那几亩地给于建业种,正好小姨嫁过去那姨夫是个打猎的,没有地,便将温江接到自家里,让温江父母能去县里找点活做,没想到辛辛苦苦做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拿了点银钱,却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给跟上了。
温江父母当然不肯把血汗钱又是给儿子救命的钱交出去,结果惹急了小混混,抢了钱不说,还杀了人,等到有人发现时,温江父母的身体都僵了,只留下一个病秧子的温江,虽然也是十四岁,算半个小子了,可惜身子骨弱,父母后事只能依靠着小姨一家来办,父亲那边的人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外公有心把温江接回去养,但舅妈担心温江回去将来会抢家产,死活不肯,大舅因为妹妹妹夫惨死,难得大声说了话,也被舅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给阻拦下来了,便把一通气都撒在了温江父亲那边,扛着一把锄头往温江门口一坐,外公外婆又去了里正那里坐了坐,总算是把属于温江父亲的地给留下来了,没让温家那边给夺回去。舅妈倒是赞成的,她心里也有个小九九,这万一要是温江没挺过去,将来没准这地他家还能有机会争一争,就算温江挺过去了,光靠打猎的姨夫,还有他家那个不知哪里捡来的养子,到时候自己再去闹上一闹,没准马上就能拿回来自己做,这也多了不少进项呢。所以在温家来闹的时候,她也立刻挺起胸难得的站在温江这一边,好好的跟温家人讲上个一二三,愣是靠着自己那一张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的嘴把温家人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在里正和族老的主持下,将属于温江父亲那五亩地让温江继承了,至于温江是自己种还是租给被人种,都由温江自己做主,他人不得干预。
温江家的事情算是了了,父母后事办完之后,本来应该姨夫他们搬到温江家里,但是姨夫不肯,觉得那样会让别人认为自己占温江的便宜,最后还是让温江住到了他们在山脚下的家里。而温江家里,每过一阵子他们就回去收拾一下。温江家的地他们种着,收的粮食除了自家用一部分,其他卖了的银钱都给温江收着,温江住在他们家里,吃穿都是靠姨夫打猎换得,这样一来,倒是温江占了姨夫的便宜,不过这只有三个男人组成的家庭,在外人看来却过得十分融洽,外公外婆那里也算是安心了。
本来三个人的日子也算过得可以,没想到厄运还是紧紧地缠了上来。
第三章
就在温江身体渐渐有了起色之后,外公突然被诊出肺痨,熬了几天还是没熬过去,外婆因为太过伤心,不久之后也随着外公去了。在这之后,温江和姨夫他们同温家的联系在陈氏的不断挑唆下,也慢慢断开了。
可这还不算,不久前,于建业跟于同那天也像往日一样,嘱咐完温江之后便拿着弓箭上了山,温江一个人在家里,想着自己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琢磨着把午饭做出来,先出门去挑了水,虽然不算长的一段路歇了好几回,但好歹是把水缸挑满了,路上遇到几个村民还玩笑着赞了他几句,然后又去地里转了一圈,正坐在田埂上休息,就听到有人高声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跑过来。
原来于建业跟于同两个人去山里打猎,他们本来按照往常的路线,先去了自己放陷阱的地方,那一天,收获一般般,只获得了两只山鸡和一只笨兔子,两个人都有点不太甘心,所以忍不住那天就往深处又多走了一段,结果就是这多走的一段路出了状况。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子南边这座被称为牛王山的山林里面来了一窝豺,正好被两人碰到了,当时于同就想到自家弟弟身体弱,他印象里听人说过豺的肉有滋补行气的作用,念头一起,就想要弄一只回去,只是于同虽然有一身蛮力,毕竟不是那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而他因为当日的猎物太少,所以有些急切,在往山里面走的时候跟于建业走散了,等他跟豺争斗起来的时候,一时不慎,险些命丧豺口,幸好于建业赶到了,但当时情况十分危险,于建业为了保护于同不慎受伤,虽然后来打死了一只豺,但于建业伤的很重,还磕到了脑袋,回来被送到村里邹大夫那里时十分凶险,胆战心惊地熬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好不容易暂时清醒了一次,却发现于建业失明了!
这可吓坏了于同,求着邹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说是因为当时磕到后脑的时候力度过猛,可能里面有淤血未清,所以暂时失明了,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会好,或许——至于后面那种可能,于同宁愿自己没听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出两天,在家里守着的温江又出事了,不过温江的事于同他们还不太清楚,但现在这个从现代穿过来的温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天早上,于同去邹大夫那里看于建业,剩下温江一个人在家看着,没想到,他那个舅舅家的泼皮表弟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恰巧’路过,总之他趁着温江正在收拾后院的时候悄悄潜入,翻找了一遍屋里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刚要离开就被温江发现了,两个人立刻就争执起来,温江身子单薄不如他,被对方一怒之下推倒在地,一头磕到桌角倒在了地上,大概是身体才刚刚养好一些,又遇到这些事,而原主又是个思虑中的,自从爹妈去世,本就觉得都是自己的缘故,再加上后来来到小姨家里,小姨又病逝了,然后紧接着就是姨夫受伤失明,他觉得自己就是人家嘴里说的扫把星,丧门星,克完自家爹妈还克了小姨,外公外婆,现在又轮到了姨夫,这么一想下去,顿时气血上涌,急火攻心,就这么去了,在醒来,早已换了个芯子了。
其实原本也还有一线生机的,当时爷爷那边二叔的小女儿温翠翠曾经来过自己家里,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女的刚走进房门大敞地屋子就看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又头破血流的温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她是真胆大还是吓到噤声,总之是一点声响没发出来,也在屋里转了迅速翻腾了一阵子就跑了。这些,都是这几天温江灵魂状态下在村子里乱晃的时候,听到温翠翠跟她娘,也就是温家二婶小郭氏私下里说起来的时候才知道的。至于那个表哥,貌似因为太过害怕而跑出了村子,可能去镇上他姐姐那里了,就不知道这件事,陈氏知不知道了,这两天他偷偷观察了下,倒是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可怜的孩子,温江默默在心里想到。自己遇到这样糟心的事,大概也回不去了,恐怕,只能阿Q的想既来之则安之了。
只是可怜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可他心里明白,天下父母心,别管孩子做了什么,但到底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疼的。现如今,便只能靠大姐了,幸好姐夫是个心善且老实本分又真心对大姐的,算是放下几分心来。
而王和,只希望他心里不要太内疚,本来跟他就没什么关系,只担心他到时候会因为自己是在他家附近出事而感到自责,唉~
在村里晃晃悠悠地转了两天,温江正准备试着往山那边转转,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拉扯他的魂魄,灵光一闪,恐怕是魂魄要回归身体,到了醒来的时候了,温江便也不挣扎,顺从那股力量,就只感到眼前一花,再有意识时,便有一种实质的感觉,不再像前两天那样轻飘飘地了。试着动了动手指,慢慢把眼睛睁开,鼻子里先闻到一阵苦涩中又带着一点点草木气息的味道,想来是给他或者给于建业熬得药了。
这边正蹲在药炉边上盯着的十二三岁的小药童正好转身拿东西,一回头就对上他的眼睛,呆呆的先是‘啊’了一声,然后跳起来往外面跑:“师傅师傅!”
就听得外面先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念叨着走进来:“说了多少回了,熬药的时候要全神贯注,切不可三心二意,火大了小了都会影响药的效力,还有你这性子,为师一直跟你说,修身养性,为医者,要心细要有耐心……俗话说……”
“徒儿晓得了。”
温江第一个看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步伐缓慢,却十分精神的老头,后面跟着的小小药童本来老老实实的低头走着,进了屋之后抬头触到温江的视线又往师傅身后缩了缩,还挺害羞的,温江心道。
邹大夫走近了扶着胡须仔细观察了他一遍,看的温江都有些不自在了才点点头:“嗯,不错,看你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如何,现在能动吗?”
温江刚才已经动了动手指,手臂,听得他问,便又动了下腿,虽然还有些僵硬,但过了一会儿,也就适应了,那小药童见他要起身忙过来扶他。
“谢谢。”温江微笑道,随即看到药童瞪大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直把温江看的心里腹诽:怎么这师徒两都喜欢紧紧盯着人家脸看。
正想着,又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道熟悉的男声:“邹大夫,我弟今天如何了?可有清醒?”
温江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身材结实肤色黝黑的少年,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温江却认得此人便是他那个捡来的表哥于同,只是于同虽然是于建业在山中捡来的,但这些年养下来,跟于建业的样貌脾性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般,不知道内情的陌生人看来,这妥妥是一对亲生父子啊。
于同见温江正看着他,顿时惊喜不已:“小七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邹大夫在这里,你哪里不舒服就跟他说!”
“啊,哦,哥,我现在觉得很好,已经没事了。”温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着,因为他现在并不是现代的二十六岁,而是比现代整整少了一轮,正是十四岁的青葱少年,即使常年吃着药,身体孱弱,但却长了一副十分清雅俊秀的眉眼,让人心生喜欢,只可惜他之前几乎是足不出户,而原本是在村子里极没有存在感的,之后倒是因为爹娘的去世,他的去留让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才让人注意到他,但也不过是为村里人多添了一份茶余饭后的八卦而已。
于同一听嘿嘿笑着回身对着邹大夫道谢:“谢谢邹大夫了,我爹跟我小七这段日子都麻烦您了。”
邹大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便转身去准备去看于建业:“说那些个干什么,我是医者,医者父母心,救治病人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小安啊,师傅说的这些你可都要一条一条记清楚啊,这都是师傅多年来的……”他说着说着又止不住跟身边的徒弟唠叨起来。
叫小安的药童看起来呆呆的模样,听到师傅又开始念叨,只得闷闷答应道:“师傅说的是,徒儿定会牢记在心的。”
于同见他去看自己阿爹,也要跟着去,又扭头看了眼温江,后者忙道:“我也过去看看姨夫。”脚刚沾地就觉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幸亏于同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小七你没事吧,要不你还是在歇一歇吧,阿爹已经好了很多了,等下邹大夫在给他看看,没准就能回家了。”
“我没事,就是躺了两天一时有点不适应,你稍微扶着我点就行。”
于同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家小表弟一眼,总觉得他这次醒来跟之前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了。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第四章
于建业之前因为磕到看后脑而失明,邹大夫诊断后推断或许是脑中有淤血为清所以才会暂时失明,于同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相信邹大夫的医术,听他说身体其他地方也没有受伤便放下一半的心,只是后来弟弟温江又出事昏迷了两天,他不敢告诉自己父亲,怕他担忧加重伤势,自己这两天心里都压着沉甸甸地一块大石,就怕弟弟有个好歹,父亲事后知晓了更加糟糕瞒了两天,本来打算跟父亲坦白,没想到温江居然醒了,顿时觉得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对父亲眼睛恢复的事也更加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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