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是院里数一数二的博士生导师,已经连续几年只收博士生了。现在为谢云远破例,收下一个硕士生,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但是谢云远有自己的打算,礼貌地回道:“谢谢您的看重,但我不准备读研,毕业后就直接工作了。”
“太可惜了!有能力的人不作学问,太可惜了,实在可惜!” 杨教授遗憾地直剁脚,“你再考虑考虑嘛,现在就决定,为时过早了吧。”
“谢谢您的赏识。但我已经想好了。”他想要恨不能早点工作,干一番事业,那样妈妈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吧。
杨教授还是不死心。他很爱才,见到一个好苗子,不挖到自己身边来,怎么也不甘心。但不管他怎么说,谢云远还是不为所动。
院系里级别越高的老师,办公室的楼层越高。谢云远要去的11层已经到了,杨教授的办公室在17层。
“哎,你要是改主意了,一定要来找我,千万别被其他老师挖走了啊。”,杨教授直到谢云远走出电梯,还在劝他。
电梯门就要合上,谢云远朝杨教授歉意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层楼是南北两面的格局,中间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面都是办公室,辅导员的办公室在南面,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
办公室外面绿色的门牌上写着李文昌,下面一行小字,金融系本科生辅导员。就是这里了。
谢云远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一个男声道。
谢云远推开门。房间里放着几盆绿植,有一盆很大的虎皮兰。
李老师肥胖的身子陷/在皮椅中,桌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谢云远眼尖地看到一旁有一个精致的茶盒,上面用草书写着黄山毛峰几个字。
李文昌看到谢云远进来,油腻的脸上堆上笑容,热情地道,“是小谢啊。”,嘴上说着,身子却没有动。
同样是笑,和方才杨教授的笑比起来,李老师的笑,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谢云远很不舒服。但他的脸上是看不出分毫厌/恶的。
“李老师,这是年级里所有人的报销清单和□□。”谢云远把清单和一袋码得整整齐齐的□□发到辅导员办公桌上。
“哦,我看看。”李老师肥手一捞把清单拿在手中,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撮了一口热茶。
“咦!”李老师忽然从沙发里欠起肥胖的上半身,激动地指着清单的一栏说,“这个皮志朋怎么报了四千多?”
他激动地唾沫星子喷出来,谢云远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避免正面对着他。
“皮志朋主要是买书的花费比较多。”谢云远道。
“能买这么多书?”李老师表示不相信,“一本书的价钱也就二三十块,撑死了不到一百。他能买这么多?不会是用别的□□冒充的吧?”
“他的□□我对照了,主要是买了英文原版书,所以价钱贵。”谢云远找出皮志朋的□□,拿给李老师看。
李文昌对着那张□□仔细研究了半饷,喝了一大口茶,嘴里嚼着茶叶:“这个皮志朋,院里哪有那么多经费给他报销。买什么英文原版书,在网上下载个电子版不就结了,真是多事。这次就算了,下次告诉他院里只能报2000,多了自费。”
李文昌把那张报账单往桌上一拍,脸上的横肉跟着着颤了颤。
“是。”谢云远答一句。
“对了。”李文昌上身后仰,重新陷入沙发里,气定神闲地盯着谢云远,绿豆一样大小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芒。
一般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没有好事。谢云远心中一阵厌恶。
李文昌肥胖的身体在座椅上转了转,不紧不慢地道:“说起这个皮志朋,我倒想起一件事。他向我打了你的小报告。”
像是抓|住了谢云远的把柄,李文昌笑得不怀好意。
谢云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总是藐视一切,有些自命不凡的身影。他和皮志朋并没有多少交集,什么时候有把柄落在皮志朋手里?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皮志朋说什么,他也有应对的办法。
谢云远没有主动问是什么,而是镇定地等待着李文昌的下文。
李文昌见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张,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很不高兴。终于憋不住道:“我听说你上课点名,存在包/庇没到学生的现象啊。”
扔下这句话,他观察了一下谢云远还是没有表情,又继续道:“以后可要注意了,我们院的纪律是很严格的,不能因为个别同学就破坏了整体的学风!我们上学期可是被评为全校模范班级,说明学校领导对我们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这学期可不能掉链子。”
谢云远扫了一眼李文昌身后的书柜。书柜外面是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擦得闪闪发亮的一个证书,上面写着20xx级模范班集体。他没有反驳,开口说:“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上课托关系点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李文昌不会不知道,在谢云远当面提起来,不过是对他的一个警示罢了。
李文昌看他听话,满意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学生,这个皮志朋是不是对你有意见?下去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这种小事你们能内部解决最好。”
李文昌拿起手边的水壶,给桌上一盆文竹喷水。示意他可以走了。
谢云远从办公室出来。他回想一下哪里有得罪过这个皮志朋,可是完全没有印象。这种小事还给辅导员打报告,要是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估计不会轻松。这个人要注意了。
院楼门口的树上换上了新的横幅,谢云远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喜迎十/x大,贯彻落实党的精神……。”
他忽而想起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党会了,这次党会除了学习党的十/x的精神,还要选出新的一批预备党员。他记得皮志朋可是在候选名单里。
在他背后耍小聪明,真是蠢得可以!谢云远嘴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
☆、齐令
今天是个好天气,这个时候是蓝城一年中最好的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出门。谢云远查了一下学校周围的地图,把那天那个人给的地址永乐小区标出来。
永乐小区离学校不远,坐公交19路十来站的路。谢云远估测一下也就30分钟车程,而且地图上看离公交站很近,这更加坚定了他去的决心。
校门口的公交站点人一直不少,谢云远走过去有很多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几个等公交的女生,看到他兴奋地小声叫起来。
谢云远早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关注的状况,尤其是学校的女生,碰到他没有不欣喜雀跃的。甚至有男生向他表白,他往往一笑置之。他一向认为这些情情爱|爱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最多是锦上添花。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
想到冯岚,谢云远忽然记起她的生日就在几天后,该准备礼物了。提起这个他就有些头痛。他宁愿给她红包,也不愿在一堆花花绿绿,不实用的工艺品里挑来挑去。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只是对于他想实现的目标而言。
对于这种锁碎,没有什么意义的事,他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好在这个雇主是个男人,想来要做的事不会太麻烦,否则就是再高的工资,他也不愿意去做。
这时他还不知道,他会碰到的是什么样的雇主。
11路公交车来了,一股公交车特有的难闻味道,随着车门打涌|出来,这种气味让人很容易晕车。但谢云远早就习惯,他上了车,照例在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他一向喜欢坐在后面,方便观察车厢里的人。他有一个习惯就是观察陌生人的穿着,外貌,以此来推断他/她的职业,以及过往的经历。
公交中部坐着一个年岁较大的男人,穿一件黑色夹克衫,正襟危坐,鼻梁上戴着一副眼睛,不时咳嗽两声。谢云远判断他可能是一位老师。因为老师常受粉尘污染,容易患支气管疾病。
男人身后坐着一个女人,手指甲涂成紫红色,画着夸张的烟熏妆,面相却很嫩,看上去未成年的样子。头发是夸张的爆炸头,上身穿紧身的银色亮马甲。
她脚上穿着黄色高跟鞋,很亮眼,脚踝处纹着一个骷髅。谢云远想她很有可能是一个叛逆的少女,从家里跑出来。
她的表情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动作却不轻佻,所以应该不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人,可能是从事理发学徒之类的行业。
公交走走停停,一路上不断有人上来,也有人下去,叛逆女生已经下了车。谢云远看一眼窗外,路面上整齐干净,行道树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投下一片浓荫。
“南大门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注意安全。”公交车再一次报站,到了谢云远要下的站点。
谢云远从后面走到车门处,特意看了一眼还坐在车上的男人,发现他右腰处有一条白灰,应该是老师无疑。猜对他的职业,谢云远心情大好。
那个地方很好找,谢云远下了公交,没走几步,就找到了。
永乐小区门口立着一块大的花岗岩,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永乐小区几个红色的大字,下面一行楷书写着齐盛地产,旁边是一个帆船破浪的商标。
齐盛房地产公司在蓝城如雷贯耳,它家帆船的商标很有名,据说是请市里著名书画家设计的,寓意着乘风破浪,谢云远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学校里的也很容易看到这个帆船商标,因为齐盛地产几乎承包了学校所有的建筑。没有通天的关系是很难不到的,而据说这家地产的老板和市里关系很不一般。相比起来蓝城里另外一家同样有名的建筑公司东方置业在这方面就差了一些。
永乐小区里绿化很好,到处都有花草。基础设施也挺多,几个老人在锻炼身体。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滑轮。
谢云远找到地址上所给的单元,找到503室。是一个朱红色大门,外面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谢云远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才听到里面的有响声,接着门从内打开。
一大|片白|皙的胸膛,从松松垮垮的丝绸睡衣中露出来,红色的睡衣衬着乳白色的胸膛,像是最好的象牙和玫瑰做成。谢云远呼吸一窒,接着就对上一双慵懒的眸子,棕色的大眼睛仿佛含|着水汽一样,看到他微微眯了一下,一个眨眼的动作,流泻|出万种风情。
谢云远的心过了电一样,一阵颤栗,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再看,眼前的人胡子拉碴,分明是个男人!
他看到谢云远好像丝毫不意外,绯红的嘴唇张了张,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齐令揉了揉眼睛,“你是来应聘的吧?”
“对,我就是打电话的那个人。”谢云远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态,看着眼前这个人,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脚上还叽拉着一双多拉爱梦的蓝拖鞋,分明就是一个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邋遢男人,看年龄估计三十岁都有了。刚才居然会有那种触电感觉,谢云远在心里暗笑一下,还真是搞笑了。
齐令侧过身子,让谢云远进来。
齐令懒洋洋地道:我叫齐令,你叫什么名字?不过不重要,你先收拾一下家吧,我要再进去睡会儿。”
他的声音和谢云远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懒洋洋,拖着尾音的懒散音调。
“我叫谢云远。”谢云远说了一句。
那个叫齐令的男人朦胧着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听到他的话后,只是稍微点了下头,就一步三摇地走开了。只留给谢云远一个背影。
谢云远看着他走开,雪白的小|腿在红色的睡袍下若隐若现,心中突然又是一动。只到齐令的身影走进一扇门里,他才回了魂。意识到他刚才盯着一个男人的小|腿看出了神,谢云远有些懊恼地甩了甩头。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居然被一个老男人迷了心,而且是两次!
等谢云远打量一眼齐令的客厅后,彻底回了神。
客厅里,垃圾满地,纸屑,瓜子皮,还有鞋印。茶几上积了一层灰,上面堆着几个泡面盒子,汤汤水水都淋撒在茶几上。而浅棕色的真皮沙发上也堆满了脏衣服,上衣,裤子都有。
谢云远扶了扶额,这个人到底有多懒,多邋遢。能把住的地方弄成一个猪窝,谢云远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脏乱的地方。难怪要找助理,难怪工资会很高。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免费的午餐。谢云远心中鄙视一番齐令,还是开始打扫起来,谁让人家是出钱的大|爷呢。
做家务这种事谢云远丝毫不陌生。有条理的做起来,效率会很高。
他先从垃圾下手,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双橡胶手套,还有几个垃圾袋。把茶几上堆的垃圾先装进袋子里。
再去卫生间找到扫帚,将地上的垃圾扫起来。接着就是对付沙发上堆着的脏衣服,他居然还从沙发垫下翻出一条内|裤。
谢云远把已经带味儿的脏衣服全都丢到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消毒液,打开开关。又从卫生间找到拖把,把地仔细拖了两边遍,用掉三桶水。最后又用抹布把所有家具擦洗一遍。
全部打扫完后,谢云远打开窗户,给室内通风。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看到茶几上有茶叶,就给自己泡了杯茶。
终于打扫完,谢云远也累得不行,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歇息。
他一边等茶凉,一边环顾打量这间房子。房间整个大概有一百三十多平米,只有一厨一厅一卫一个卧室。所以每个地方的空间都很大,打扫完之后,没有随处乱丢的垃圾,整个客厅显得更加空阔。
房间整体是原木色系的装璜,阳台很大,养了几盆花,也都处于垂死的边缘,只有一株仙人掌碧油油的立在那里,似乎不受主人的摧残,生命力非常旺|盛。阳台上还有一个小的双人沙发,两个小的圆沙发,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是软乎乎的。一个小圆桌,摆在两个圆沙发中间。
整个房间看起来虽然不算金碧辉煌,但也装修的简洁大气。再加上面积大,地段好,想来价格一定不菲。
“啊……睡得好舒服。”齐令圾拉着拖鞋,从卧室里拖拖拉拉出来,先是上了躺厕所。出来看到看到谢云远手里的茶。
“好口渴。”齐令一把抓过茶杯,不管谢云远什么反应,就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谢云远气定神闲的坐着,看他的喉结滑动,胸膛起伏。谢云远转开头。去看阳台上的盆栽,该浇水了。
“你打扫的不错呀”,齐令放下茶杯,环视了客厅一周。
他还穿着那件睡衣,不过胸前已经裹紧了,他走到沙发旁边,歪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住谢云远打量,“我叫齐令,你叫什么?”
“我叫谢云远,蓝荆大学的学生。”
“那个学校啊,听起来有点熟悉。”齐令若有所思的道。
谢云远也在打量他,近看他脸上胡子拉碴,双眼涣散,毫无精气。年龄应该不小,但行走没有骨头一样,见个东西就要倚靠。真像个无所事事的瘾君子。这人外表最多只能算中人之姿,加上没有精气神,又是减分。谢云远在心目中已经把齐令归类为扶不起的阿斗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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