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萧墨函一撩长衫下摆,恭敬的跪下。
王夫人在早膳时便将萧墨函留宿成王府的事告知了萧将军,并在一旁不断劝慰,既然木已成舟,萧墨函与肃陵渊又是你情我愿,女儿对此事也是知情的,不如就送萧墨函入王府,这样既顾全了将军府的名声也显得王妃大度,女儿将来也好有个帮衬的。
本来将军思虑过后,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了儿子去王府的事实。但是当他看见儿子本人,以及他脖子上刺眼的痕迹时又气血上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会以色侍人,生生断了自己的前程。
“你……我如何说你……你从小做事知分寸,怎的在这大事上这么糊涂!这王府是这么好留的吗?而且盈盈还是王妃,你将来要如何面对她,又要如何自处!”萧将军气不打一处,猛地拍了桌子。
“父亲,儿子不是一时糊涂,并且心意已决,请父亲成全!”萧墨函说完重重的磕头。
“你与成王不过认识不到一月,怎的就如此执迷不悟呢?”将军仍苦苦相劝,“你终究是男子,只要没吃那琼玉丸,还可以回头,就当是醉了场酒,做了场梦吧……”
“父亲,儿子不能当是场梦,即使是梦儿子也心甘情愿这么一直梦下去……”萧墨函神色黯然。
“糊涂!”萧将军一气之下摔碎的茶盏。
“将军,我看墨函心意已定,你就莫再相劝了,盈盈那我会出面说道说道,两个孩子以后都在成王府也好相互帮衬,咱们家终归是跟成王脱不开关系了……你也别……”王夫人也见机适时开口劝慰。
见萧将军仍不松开,萧墨函又重重的磕了一头,才道,“父亲以为我对成王相识不久,其实,早在儿子七岁那年便已经见过当时的四皇子了……”
萧将军投来询问的眼神。
“父亲,可记得当日长姐回门时,在梅园父亲提起的旧事?那年皇上在这府里设宴,随行的就有四皇子,当时我七岁,他不过九岁。那时在梅园,我为了救困于树上的猫儿,一个不慎,摔下树来,幸好四皇子及时接住了我,我才没有伤到分毫。那日我们相识后,便一起玩耍,很是投缘,他还送了我这块玉佩,自那日起,我就再也没能将他忘去……”萧墨函摸索着手里的墨玉,“所以,我是自愿去王府的,我很想留在成王身边……我也会……好好帮持长姐……请父亲成全。”
“即使这么无名无分,悄无声息的进了王府也愿意?”萧将军也很在意自己的儿子这么草率的进王府,“王府可是这么好待的?你身为男子,又无名分,即使吃了那琼玉丸,男子有孕不易,以色侍人最终的结果,十之八九是色迟而爱衰,将来出又出不了王府,又无法再入朝为官,你满身才华,难道就这么蹉跎在这深宅后院之中?”
“我……”好像被戳到痛处,一时之间,萧墨函的脑子也乱了。他不是不信自己,他知道自己能为了肃陵渊放弃一切,能为了他放弃前程,只是守候在他身边。但是要说肃陵渊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厚,萧墨函现在心里是没有底的,刚才萧将军说的结局,他现在也无法保证就一定就不会出现。
“本王自是会一直对他好”,肃陵渊终是放心不下,还是来了将军府,正好听见将军的这句话,急忙大声道,“色迟而爱衰这几个字不会出现在我肃陵渊身上,除非那人根本没有入我的眼,进我的心。而且本王现在可以说,我这心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墨函一人。”
“王爷?”萧墨函没想到肃陵渊也来了。
肃陵渊低头对上了萧墨函的双眸,“父皇刚赐婚,本王现在不好开口,只能先委屈了墨函,等时机成熟,我一定请父皇下旨,给墨函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到那时可就不紧紧只是一个王府侧妃的名头了。
王夫人显然也没想到肃陵渊对萧墨函这么重视,只能暗自记下,想着让萧盈盈对萧墨函多加提防,之后要尽快除去才是。
萧将军见肃陵渊亲自前来,再加上听到肃陵渊刚才的话,知道这儿子入成王府已成定局,终是松了口,“罢了,你起来吧,既然王爷都亲自来接你了,便随他去吧,只是记住你以后在王府定要谨言慎行,而且记住盈盈才是这成王妃。”
肃陵渊听了这话,心有不悦,但也不好表露,只好扶着萧墨函站起身。
“是,儿子明白。”而后又向萧将军作了一揖。告别了萧将军、王夫人后才跟着肃陵渊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肃陵渊拉着萧墨函的手不放。
“墨函,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恩……”萧墨函别过脸,应了声。但是悄悄红了耳朵。
“我带你去城东新开的小馆吧,你定喜欢。”
“好……我想吃醉酒虾!”萧墨函也来了兴致。
“没问题!”而后,对着车外道,“小顺,去‘醉风楼’,再吩咐后面的马车先回王府,将萧公子的衣物拿到我的寝院好好安置。”
“是。王爷。”
安排妥当后,马车向城东驶去。
“对了,你身边就只有一个丫头?”
“恩……映棠是母亲留下的,自小在我身边照顾,对我是很上心。”
“恩?也是侍寝丫头?”
“不……不是……我身边只有她一个……我没……没有侍寝的……”萧墨函被逗得又红了脸。
“哈哈,逗你的。”肃陵渊看着萧墨函的表情只觉越发可爱,生生忍住了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是我疏忽了,我马上让安生安排给你配个小厮,再给你几个侍卫,恩……再几个影卫,都供你差遣。”
“陵渊,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这就对你好了?”这才多大点事,看来之前在将军府的日子是被王夫人暗地里打压得太过了,心里又给王夫人和萧盈盈记上一笔,“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等贰人在醉风楼里用完饭,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虽说已经四月,但是夜晚还是凉得紧。肃陵渊忙给萧墨函披上大氅,又握了握他的手,感觉不怎么冷,这才放心。
因着晚上用的有的多,肃陵渊觉得应该走走消食。于是拉着萧墨函,并排向王府走去,马车跟在后面。萧墨函虽只比肃陵渊矮小半头,但由于他身材纤长匀称,显得略微单薄。而肃陵渊从小习武,孔武有力。贰人并排而立,相得益彰,简直一对璧人。
肃陵渊十分享受像现在这种平静而美好的感觉。想来重活一世,原以为报仇重要、筹谋重要、皇位重要,倒如是才发现,其实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两人白头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个人是也只能是萧墨函,原来,两人的缘分是早在自己九岁那年就定下了,这一世,只能对他加倍疼爱,才能弥补上一世的亏欠,才能填补上一世的遗憾。肃陵渊越发紧了紧拉着萧墨函的手,像是怕一不小心,将人丢了去。
萧墨函不知道肃陵渊心中所想,但是他能感觉到此时对方内心的安宁与满足,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紧张与疼惜,不由得心想靠近,不由得越发依赖身边的人,慢慢的,那道墙的裂口越来越大……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都愣住,而后相视一笑。
“你先说……”
“好,我明天想带你去个地方,是……”话没出口,肃陵渊转头,眼角一扫,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什么人?”
影卫立刻出动,想朝那人奔去。
“慢着”,肃陵渊制止了下一步动作,“不必打草惊蛇,可有看清一路跟着的是何人?”
影十出列道:“回王爷,观身形样貌,应是杨夫人院内的小厮。名字……好像叫……元生。”
恩?又是杨氏?
“你替我查查,杨氏平时都跟谁联系?特别是……宫内……”后来的话尽在耳语。
“是,属下遵命。”
☆、内宅
第二日,肃陵渊终究没能带萧墨函去成“那个地方”。萧墨函因着前晚受了风寒,夜里就起了热,第二日便卧床不起了。
“好些了吗?”给萧墨函头上又换了块帕子,试了试温度,仍是烫手,肃陵渊心里很是着急。
“咳咳……小病而已,只是受了寒……没事……咳咳……”萧墨函很为自己易病的体质感到懊恼。
“都怪我不好,不该拉着你陪我冒寒走回来的。”拉起手轻抚。
“不怪你……咳咳……我从小就受不得寒……”轻拍相握的手。安慰。
不放心,又试了试额上的温度,皱眉。
“安生,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腿脚麻利着点。”见温度没有丝毫下降肃陵渊急忙对门外吩咐。
“是。王爷可有要指定的太医?”
恩?这倒是提醒了肃陵渊。
“先只说本王得了风寒,需太医院派个太医过来看看”肃陵渊想了想又道,“如若不是杨太医来,便随后再把杨太医请来。把本王的令牌带上,这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
等安生走后,肃陵渊招来影卫。
“影九,不管一会哪个太医来了,都给我盯紧了,看他们有没有与何人接触。”
“是。”
屋里只留下肃陵渊和萧墨函两人。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个守床边。
萧墨函看着肃陵渊,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问吧,我说过,我处事不避你。”肃陵渊像是看穿了萧墨函的心思。
“你是怀疑太医院有人会对王府不利?”萧墨函很是担忧。
“没错,我前些时日曾昏迷过五日,我怀疑是有人给我下了毒。”肃陵渊故意只说了重点。
萧墨函还是闻言一抖,拉着肃陵渊的手紧张道,“下毒?可有事?有没有让太医好好看看?严不严重?”
“原来墨函这么紧张我啊?”肃陵渊调笑道。
“咳咳……我……咳咳……关心你……咳咳咳咳……”萧墨函害羞得红了脸,一着急咳得更加厉害。
肃陵渊忙把萧墨函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背,慢慢帮他顺气,“好了,好了,我错了,说正事。”
等萧墨函终于不咳嗽了,肃陵渊就着姿势,用被子把人包个严实,轻搂着萧墨函说道,“应该是在宫里给我下的毒,后来是张太医先来诊治的,但吃了他的方子我反而更加严重,后来母妃遣来了三位太医,换过方子,才将我治好。”
“所以你怀疑有人故意遣来的张太医?而且,宫里和这王府里都有他们的眼线?”萧墨函一点就透。
“不错,所以正好趁这机会把他们找出来。”
不一会,外面通传,太医院张太医到了。肃陵渊和萧墨函相视一眼,并不说话。
张太医进屋后,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并不惊讶,替萧墨函把过脉便写了方子道,“王爷,这位公子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吃过这几幅药便可痊愈。”
“好,有劳太医。”
送走了张太医,肃陵渊向安生使了个眼神,就见安生带着另一位年轻人进屋。替萧墨函把过脉后,目不斜视。
“有劳杨太医先帮本王看看这方子可有何不妥?”
杨太医接过方子,仔细的研读了一会,才回答道,“只看方子,并无不妥,确是些治疗普通风寒之药,也对这位公子之症。”而后,眉头一皱又犹豫道,“小的冒犯,敢问王爷,与这位公子的关系可是?”
“他……是本王的内人。”肃陵渊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萧墨函闻言红了耳朵。
“这……有何关系?”
“回王爷,单看方子并无不妥,只是这方子里加了一味素白,素白本无毒,寻常女子或男子服用后均无妨,只是如若吞服过琼玉丸的男子服用,只要超过三幅,就会与琼玉丸相克,轻则损伤元气,重则……恐与子嗣无缘。”
肃陵渊握紧了拳头。
虽然萧墨函还没有服过琼玉丸,但为了保险起见,肃陵渊还是让杨太医重新开了药方。映棠煎好了药,端上来后,肃陵渊亲自服侍萧墨函服了药,帮他掖好被角,“睡会吧,没事的,我守着你。”
萧墨函点点头,抵不住药效沉沉睡去。
看萧墨函睡熟,肃陵渊去了书房,安生被叫来问话。
“本王要知道你今天去太医院的所有经过,一字不漏。”能听见咬牙的声音。
“回王爷,今儿个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宫里递了帖子,说您应是染了风寒,需请位太医回王府诊治。不出一刻,张太医便过来了,奴才带着张太医回府后,又悄悄折返,带着您的令牌,才点名带了杨太医来。”安生被肃陵渊的气势吓得有些发抖。
肃陵渊沉思片刻,让安生退下,又招来影卫。
“可有发现?”
“回王爷,两位太医从宫里出来到王府这一路都没有与人接触。”影九答到。
“那在王府里呢?”
“恩……”影九沉吟片刻,“除了张太医曾扶了一把路过时差点在他面前滑到的丫头外,两位太医也都没再与其他人见面或者说过话。”
“恩?哪个丫头?什么时候?”眉头一挑。
“属下不知那丫头姓名……只觉着像是杨夫人身边伺候的……是张太医进王府时碰上的,来王爷寝院的路上,在偏院附近。”
“果然如此,你去吧,继续盯着张太医。”
“是。”
萧墨函将养了近半月才彻底恢复,自进王府后他就一直住在肃陵渊的寝院里。而且怕那些女人打扰,肃陵渊还下令其他人不许靠近寝院。一时间,王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王爷寝院住着位颇得宠的公子,王妃和其他夫人怕是有段时日都要见不着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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