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献仲生性多疑,不经多想,到底是仙长还是来刺探军情的,正要开口询问,玉清衡广袖一挥,门瞬间被打开,右手伸出霜华剑现,剑气逼人,让周献仲硬生生将刚才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屋内的冤孽感应到危险,纷纷往外跑,顿时小院内妖风肆起,跟着周献仲的兵都慌了神,看着四周呼啸乱舞的竹子,纷纷把开了刀。
“想跑!”
玉清衡凌空画符,顿时小院内金光四射,“定。”
想逃跑的怨灵都被困在了小院里,纷纷显了身,从一团团的黑气,慢慢显现成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人,周献仲看着这些'人'心底一惊,右手不自觉的握在随身佩剑上。
玉清衡冷眼看着这些怨灵,最后在一个极其凶恶的恶灵边上看见了苍玄的魄魂,霜华剑轻轻一划,那个恶灵便从此消失在天地之间,莫说修鬼仙,连轮回的机会玉清衡都没给他。
苍玄虚弱的魄魂失去禁锢他的枷锁,慢慢下滑,玉清衡伸手托起,将魄魂收入玉瓶中温养。
其他冤灵见玉清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带领他们的恶灵灭与天地之间,都乱了阵脚,玉清衡再次举起霜华剑,这些怨灵吸食了别人的魄魂,已经在是怨灵了。
“你身为上仙,不念渡人却大开杀戒,对付小小怨灵居然大才小用,召唤霜华剑,这是仙人所为吗!”
玉清衡看着从结界外传来的声音的方向,收起霜华剑,看着那个鬼仙,将结界打开一个口子,让他进来。
鬼仙飘进结界内,上仙的威压让他无法抬头,拱手行礼说“鬼仙莫若见过凝华上仙。”
“刚才不是很义正严辞吗?本座给你机会,说服本座,本座不仅不灭他们与天地之间,还可以送他们入六道轮回。”
莫若见玉清衡收起了威压,松了口气说“他们也不过是被周献仲残杀的无辜之人,只是收了恶灵蛊惑,为何上仙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件事追缉源头,罪魁祸首应该是他,周献仲。”
莫若指着周献仲,继续说“若他不滥杀生灵,有哪里来的如今的怨灵作恶,上仙若觉得这些怨灵掳了高徒魄魂,要为他讨个公道,追责也应该是他周献仲。”
玉清衡抬眼看着莫若,说“说完了,就不要打扰本座替天行道。”
莫若听着玉清衡不带一丝变化的语气,心底一凉,还未等到他再次开口,只见霜华剑横扫而过,满院子的鬼哭狼号,待到一切静止时,一直围观的周献仲等人似乎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而实际上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玉清衡收起霜华剑,看了一眼双手握拳的莫若,既然找到了苍玄魄魂,便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莫若拉住玉清衡的手腕,玉清衡从不让人碰,手掌一番,莫若便被震飞出去,摔在竹子上,再跌落在青石板上。
“凝华上仙玉清衡,今日我不及你,救不下这些怨灵,待我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什么?你永远也达不到我的修行。”
玉清衡淡漠的看着看着莫若,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
莫若揣着粗气,瞪着玉清衡。
玉清衡丝毫不在乎莫若过于放肆的眼神,说“就算他们开始可怜,为人所祸致死,但是任何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可怜,就将自己的贪欲强加在别人身上,从他们被恶灵蛊惑开始,他们就已经放弃了良善之心,从吸取别人的魄魂修鬼仙开始,他们就应该有觉悟,如此逆天而为,终有一日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莫若低下头,沉思,玉清衡接着说“善不是一味的仁慈,适时举起屠刀才是真正的慈悲。”
玉清衡将玉瓶收入怀里,不管什么样的种子,只要是你种下的,你都要自食其果,行为只在一念之间,善恶却是内心深处的判断。
说完带着苍玄的魄魂离开周府。
“仙长留步。”
周献仲快步走上前、深拘一躬说“仙长,你。”
“你要问什么我都知道,这些怨灵常年跟着你,不是不杀你,而是不能杀你,你杀气重他们无法近身,便是等你一日末路在清算恩怨,将军可知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侯未到。”
周献仲见识了刚才的一切,对玉清衡所言深信不疑,当即跪下,说“仙长救我。”
玉清衡俯视着周献仲,无一丝情绪,让人看不出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为何要救你?”
周献仲被玉清衡这句话一耿,顿时慌了神,不是说神仙都是救苦救难的吗!冷汗直下,硬着头皮说“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仙长为何不救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玉清衡不语,就这么冷眼看着周献仲,看得他全身微颤虽拼尽全力抑制,却依旧不自觉的颤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恶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好人一世却要尽力磨难修行才能成佛,不觉得对好人不公平,太偏袒恶人了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玉清衡见周献仲已经经不起吓了,也有了一番领悟说“救你我无能为力,让你末路死后安宁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周献仲双手伏地,头磕在手上说“还请仙长指点迷津。”
“今日起非必要之杀戮,能免则免,示为赎罪,待到天下安定,四海生平,将这个锦囊打开,想活命照着做,到你若阳寿将尽,安排人将你生前用过所有武器带入墓冢,这些武器在你生前杀人无数,沾着怨灵鲜血,他依旧会惧怕它,不敢入墓,地府阎君知你生前是将帅,杀人为君,也不会过多责罚与你。”
周献仲连连称是,双手举过头顶恭敬的接过锦囊。
多年之后,四海升平,周献仲打开今日所得的锦囊,上面是一幅画,一树梨花,当日便就辞官归隐,一树梨花,“树梨”、“速离”。
玉清衡回到道观,见引魂灯亮着,夫妻二人也守在苍玄边上,见玉清衡回来了,说“仙长。”
玉清衡摆手,示意无需多言,走到苍玄身侧,打开玉瓶,单手掐诀送魄魂入体。
看着淡的看不清身形的魄魂入体,玉清衡收起引魂灯,手拂过苍玄额头,清明灵台,小夫妻就见着儿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宝儿,你可吓死娘了。”
小孩子还不知道怎么了,就看着站在一边的玉清衡,小脸咧开笑容说“爹娘,神仙,他就是神仙。”
夫妻两这才想起边上的玉清衡,拉过孩子跪在地上说“多谢仙长活命之恩。”
玉清衡伸手拉过苍玄,看着小小的人儿盯着自己流口水,一向淡漠的表情有了丝丝不一样的情绪,也只有在对他的时候,这位风云不变的上仙,才会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起来吧!我说了他会是我徒弟,我救他天经地义,我收他为徒,二位可有异议?”
夫妻两哪里有什么异议说“仙长能收我宝儿为徒,那是宝儿的福气。”
玉清衡点头说“那我今日就收他为徒,孩子可有名字?”
男子一挠头发说“还没起名字,想着日后进了学堂让先生起个名字。”
玉清衡满目温柔的看着苍玄,说“我给他起个名字,可好?”
“仙长能赐名,那自然是极好的。”
“大哥贵姓。”
“免贵姓凌。”
玉清衡抚摸着苍玄的头发,微微思量,说“壮志不改、凌云依旧,龙宵九天、星辰居傲,叫凌霄如何?”
“好、好、好。”
这句话是询问苍玄的,既然他喜欢,那从今以后就是凌霄了,不再是昔日的苍玄。
第三章 浮生劫
当玉清衡言明,会带凌霄走的时候,夫妻二人明显的不乐意,玉清衡知道毕竟骨肉情深,说“宵儿命格异数,天生是修仙者,之前被恶灵缠身也是如此,若不跟着我修仙,之前被恶灵夺魄魂之事还会继续发生,你们能够保证宵儿一世安么?而我能。”
两人也知道各中厉害,不是不明道理,凌霄娘擦着眼泪说“仙长,道理我们不是不懂,只是孩子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玉清衡明白,看着凌霄,又对凌霄父母说“霄儿还小,还需要父母照拂,现在他也还无丝毫根基上不了九重山,这几年我会留下来较他一些内功心法,待到霄儿七岁,我在带他回凝华宫,而你们那时也又会有一子一女承欢膝下。”
这样一说,夫妻两都微微感到些安慰,虽然最后凌霄依旧会走,可是好歹也给了他们相聚的时光。
春去秋来,寒来酷暑。
几年的的时间,对于与天地同寿的玉清衡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这几年凌霄也渐渐长大。
晨昏定省,念书识字,这几年玉清衡对他用心教育、悉心饮食,从初始那个营养不良的小黄毛,长成了如今气质灼然的小公子,而凌家夫妻也如当年玉清衡所言,已经又有一对儿女承欢膝下,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分离的日子,也依旧在这夏蚕与冬雪的交替中翩然而至,凌霄母亲留着泪将后面几年凌霄的四季衣服都做好了,交给他。
“霄儿,好好跟着师父学,为娘不盼你能救苦救难,也不望你成仙得道,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凌霄父亲摸来摸凌霄的脑袋,这些年玉清衡对自家的照顾,他不说自己也是知道的,不然哪里有如今的家底,可是就算不要这些家底,自己也不愿骨肉分离,叹息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挂在凌霄脖子上,说“这块玉还是你爷爷当官的时候传给我的,叫灵犀,孩子今日一别,仙山岁月,你拿着当是家里人在身边,也当个传家信物。”
凌霄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孩子,红着眼,郑重的点头,跪谢父母生育之恩。
“霄儿不孝,不能在侍奉双亲左右,望爹娘保重身体、望弟妹快高长大,带霄儿孝顺爹娘。”
一块玉佩、四季衣物,这便是凌霄在这红尘世间能带走的全部的过去。
凌霄握着玉清衡的手,上了霜华剑,去一个他完全去陌生的地方,没有爹娘、没有弟妹、没有西岩观、没有不语滩、没有乐温城。
一路之上凌霄都没有说话,玉清衡看着身后郁郁寡欢的凌霄,继续赶路,没想到了到了天枢宗山门,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恩!熟鬼。
“上仙,莫若在这里等了您好几年了,天枢宗弟子都说您没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玉清衡看着莫若说“你不去修行,等我做什么?”
莫若双膝跪地,跪在玉清衡身前说“上次乐温城的事,莫若知道错了,善不是一味的仁慈,放过他还会给其他人带去无尽的伤害,适时的杀伐也是一种慈悲;而能让杀伐之人不在滥杀,给他以警示,才是对世人最大的善意,求上仙收我为徒。”
玉清衡转身不受他的礼,说“我已经有徒弟了,你走吧。”
莫若一着急说“上仙,不收徒弟也没关系,收个杂役吧!”
玉清衡看莫若一心向道,在天枢宗山门等了自己数年,也算毅力可嘉,说“我不收徒弟、不需要杂役,你若一心向道,可以去仙缘福地找天玄上仙,你如此有毅力他定会喜爱。”
莫若为难的看着玉清衡说“可是上仙,我不知道仙缘福地在哪里?”
玉清衡看着莫若,倒忘了仙缘福地降云宫,不是人人都找得到的,说“这之灵鸟会带你去仙缘福地找天玄上仙。”
说罢山中便飞出一只五色灵鸟,莫若拜谢玉清衡便跟上了灵鸟。
看着莫若离开,玉清衡才对着九重山的方向说“看够戏了?”
凌霄不知道师父是在和谁说话,也看着师父看的方向,只见一个紫衣人从那么高的山上飘了下来,紫纱纷飞,翩翩至前,一笑之间风华绝代,除了师父,这是凌霄见过最好看的人,这就是师父的朋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师父站在一起。
天玄爱笑,见着谁都笑,与玉清衡截然不同,便就是如此不同,两人却是千万年来,对方唯一的知己好友。
天玄打趣道“你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还不许我看看。”
玉清衡看着天玄说“你若不喜欢那孩子,在我给你找麻烦的时候,早就跳出来了。”
天玄摸摸鼻子,收起折扇说“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玉清衡说“先上凝华宫再说,你来了多久了。”
天玄眯着眼说“不久,两三年。”
玉清衡看了他一眼。
“真是不久。”
说完带着凌霄御剑而上。
天玄这才注意到玉清衡身边多了个小团子,袖下绝情剑飞出,追了上去。
三人到了九重山顶,凝华仙宫,这里的一切对于凌霄都是那么神奇而陌生,看着脚下飞瀑烟云、天上金乌当空,整个凝华宫都种满了梨花树,如今早已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却依旧花香四溢,而居中的凝华宫更是美轮美奂,凌霄简直看傻了,在凌霄小小的世界里,乐温县城便已经极好了,可是和这里比起来,真的差的太多太多。
“师父,这简直就是皇宫。”
天玄走上前,定神看了凌霄一眼,眉头皱了一下,手中的折扇险些拿不稳,不过很快遍收好自己的情绪,笑说“你个小团子,你又没去过皇宫,怎么知道皇宫长什么样子。”
凌霄脸一红,抓着脑袋依旧倔强的低声嘀咕“皇宫在美,也就这个样子了!”
天玄一把扇子眼看就要打在凌霄的小脑袋瓜子上,却见被玉清衡用手护住,天玄灿灿收手说“你师父的这凝华宫,可比皇帝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玉清衡皱眉,揉了揉凌霄脑袋说“既然那么喜欢,就去看看,凝华宫108个房间选一间自己喜欢的。”
凌霄摸摸刚才师父揉的地方,笑的一脸欢快,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跑进了凝华宫。
玉清衡等凌霄进了凝华宫,冷下脸看着天玄,天玄瘪瘪嘴,衣摆一掀径自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上,左右一弹,四周香炉熏香点燃,镏金的莲花座的香炉中玉石打磨的莲子飘出丝丝香烟萦绕着上面的展翅仙鹤。
玉清衡站在天玄身后,看着心虚的天玄说“为什么出手伤凌霄。”
玉清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在陈述一个事实。
天玄难得的沉默,握着手中折扇说“我,只是一时没注意力道。”
玉清衡走上前,俯视着他说“没注意力道,你那玉扇浮沉是不注意力到就使出来的?若不是我替宵儿挡下,哪怕你只用了一分力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天玄站起身,平视着玉清衡,握紧了手里的玉扇,整个手指骨节分明,一向待人温和的天玄久久不说话,眼里的气愤、无奈却逃不过玉清衡的眼睛。
玉清衡猜到了七八分,唤到他的名字“天玄。”
天玄叹息一声,合上双眼说“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寻他做什么?给自己找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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