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色的光束把他提到空中,男人根本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他,只是随意摆了摆权杖,将自己打晕。修一伸手把金苹果安到权杖顶端,这才继续往暗道走去。
来到暗室,他把完整的权杖立在地上,却完全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是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圆柱形的场地,所谓的第一文明留下讯息的地方还真不赖。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地窖门居然真的开了!幽深的隧道好像在引诱他去一探究竟,可修一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腹诽着,伊邪那美搞的什么鬼?说好的按剧情走呢,开了门那还玩个什么?
于是Ezio追下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有些呆愣地看着敞开的地窖门,脸上甚至还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说,只有先知才能打开那扇门吗?难道波及亚真的是……
修一快速地抬起手划了个十字,低声道:“神佑世人。”这才提步,作势要往地道里走。他的局全乱了,但是至少大方向是不会错的——关于先知这回事,总是很容易糊弄人。
不出所料地,Ezio挡在了他面前,一步步接近,甚至解掉自己的武装,但饶是如此,迫人的气势还是逼得修一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你为什么想要打开那扇门?你想要得到什么?”
“神,说不定就住在那里面呢。作为先知,我不应该去看个究竟吗?”修一的笑在Ezio看来简直就是欠揍,于是他果断放弃了嘴炮。
“没有武器,没有刺杀,今天,要不要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Ezio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惯有的笑容,他想以这种方式,为逝去的父亲兄弟报仇。
很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平静道:“好啊。”修一没有慌乱,就算失去了手上的权杖,也还带着教皇的威仪,不可小觑。
这次是拳拳到肉的攻击,而波及亚教皇本人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有时根本跟不上修一预想中的动作,躲避得颇为狼狈。习惯了曾经的身体强度,甚至连上一个世界的身体都没有这种情况。哪怕有时能给Ezio的要害来上几拳,也完全构不成影响。
闷哼一声,把涌到嘴中的血硬生生咽下,满口都是血腥味,真想吐。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眼前模糊起来。忽然,修一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先不想为什么剧情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如果圣杖选择了波及亚作为先知,那Ezio怎么办?坏事了!
天,Ezio没有进到隧道去,想想画面就好美。被Ezio扼住脖子的时候,修一撇撇嘴,如果世界毁灭了什么的,算是任务失败吗?主角也算是人类一员吧,都全灭了,还找什么东西!所以,修一愉悦地决定,他要反杀。
“咳咳……”修一有些费力地抓住Ezio掐住自己咽喉的手,眼里全是笑意,“要杀掉我吗?”
“你不是先知,你从没有资格进入那扇门。”Ezio冷酷地宣布着,随后松开了手。杀掉这个男人,自己的亲人就能复活吗?别开玩笑了,他已经染了足够的鲜血,没必要再多这一条人命。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居然还在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地,看着Ezio。
Ezio的双手握上权杖,可怎么会这样?
原本敞开的地窖门居然开始闭合,这是拒绝了自己的意思?Ezio回头看着试图站起来的教皇,眼里有些错愕。他才是先知?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居然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觅的先知?
“能扶我一把吗?”修一挑挑眉,咳出一口血,很自然地命令着。在思考得过来之前,Ezio的身体就首先做出了反应,走过去扶起前一秒的死敌,带着他往权杖的方向移动。
修一惬意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Ezio身上,随意把右手搭在权杖上,随后取下了金苹果,交给Ezio。
握着金苹果,Ezio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步步往隧道中走去,直至亮光刺痛了眼睛。修一努力站直身体,不再倚靠Ezio,抹掉嘴角残留的血痕,轻声道:“Minerva?”
散发着金光的投影直视着修一,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惊惧:“你是什么人?您是,哪一位?”能看穿灵魂的她显然把修一当做了寄居在人类身体里的什么大能,故而语气尊敬起来。
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残留的影像罢了,修一不屑,但还是温和有礼地笑道:“我是教皇。”教皇,但不是罗德里格·波及亚。要怎么脑补,就随便Ezio咯。
“我们是第一文明。”Minerva此时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语气变得极快,诉说历史,“我们与人类爆发战争,却失职地忽略了来自外部的力量,世界,毁灭了。”
“重建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修一打断了她的话,又咳出鲜血,染红教皇的华服,但本人并不在意,“真是辛苦了,那么现在,容我介绍,先知——戴斯蒙。”
Minerva恢复了平静,但对于修一,难测深浅,再把目光转回到Ezio身上,了然。这才是本应该被选中的先知,只不过他的光芒被“教皇”所掩盖,才导致圣杖出现了偏差。
她重新抬起神明的高傲,将世界毁灭的历程原原本本告诉Ezio,或者说是借由他的转述,告诉戴斯蒙。不要让世界重蹈覆辙,不要让这个地球再次被毁灭,这是她的忠告,也是恳求。
等Ezio从投影中醒来,Minerva已经不见踪影,地窖空空荡荡,只有波及亚扶着柱子,不停地呕血。本来伤势远远没这么严重,但是修一为了主角的愧疚,伪装一下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吧。
“你走吧。”修一抬起头,对Ezio勉强笑了笑,“我可能走不出去啦。”
“你不是波及亚,你是谁?”Ezio明显是听见了Minerva的话,自己开了一番脑洞,将修一理解成了附身的神明之类,此时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又多了几份担心。
“教皇。”修一决定了,就是这个玄乎的身份,最完美,“我就是教皇,或者,你会比较喜欢叫我圣杖?伊甸碎片?”
教皇……十字。这个男人说他是教皇十字?Ezio完全无法思考,略过附身这种灵异的说法,那他刚刚是杀掉了一个伊甸碎片?
“别担心,意识没有了,力量还在的。”地面在缓缓上升,又达到了原先的高度,修一直起身子,抓住了眼前的权杖,努力想要把它举起来,但还是失败了。
眼神黯淡下来,只能轻声对Ezio道:“连圣杖都拿不起来,我还真是个废物。不管怎么样,伊甸碎片就送给你了,先知。”
“你!”Ezio看着男人扶着圣杖,半跪下去,最后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把伊甸碎片留给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害得他连圣杖都举不起来的那个不是吗?
Ezio从没把被自己杀死的那个男人当作波及亚过,这是他心中最后的秘密,唯一谁都没有告诉过的秘密。
所以当轻薄的假面失效,波及亚的身体以肉眼可见速度老去,他也只是转身离开,再也没说什么。
杀掉了一个无辜的人,愧疚。原来这样,引导主角认为反派不是反派,也是可以接受的吗?修一觉得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魄到手了。
没人品的军阀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他伤的很重……”刚从黑暗中脱离,入耳就是女人的哭叫声,修一皱了皱眉。
但是身边两名士兵显然误解了修一的意思,就要把那妇人拉走“处理”掉。修一揉揉眉心,觉得头痛欲裂,原主这样凶残又无恶不作的性子,洗白之路任重而道远。
“你去帮她,”修一随意挥挥手,招来另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凶神恶煞的侍卫,按照记忆来说,这应该是最忠心的一个了。轻声道,“去帮她,不许耍花样。”威胁地眯了眯眼,属下领命去了。看来残暴也不是没有残暴的好处,至少御下完全不需要考虑。
修一一边继续往台阶上走去,进入城堡,一边仔细理清思路。先前的一幕,已经完全被暗处的Ezio尽收眼底:西泽尔也会帮人?他有些诧异。
浑然不觉有人在窥视,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这一次要应对的,依然是Ezio Auditore。这具身体,西泽尔·波及亚,是上一次罗德里格·波及亚之子,但两人并不和睦,甚至罗德里格的死就是西泽尔一手设计,为了教皇的大权。但最后还是惜败,遭到教皇与刺客的双重追杀,身为圣殿骑士大团长的西泽尔只能率领私兵死守西班牙维安纳。1507年的三月,Ezio特意参与围城战,此役,西泽尔死于Ezio之手。
好极了,难度进一步增加。上一次用过的什么附身之类当然不能再用,这次还能打什么牌呢?
随手抽出佩剑,砍倒面前的敌人,修一脑中的计划仍然不停。要博得愧疚,首先得与Ezio的情感进行共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Ezio的父亲兄弟皆被罗德里格所杀,深仇大恨促使他走上刺客的道路。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作为复仇的失足“少年”,来玩一把大的?
踏过一具又一具身体,长靴与袍角已经染上了血色。修一甩甩长剑上的血珠,顺便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身后的侍卫在逐个减少,有的没有胆量继续跟随,也有的在战斗中被斩下头颅,死不瞑目。修一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要在剧情时间内赶到城堡天台,仅此而已。
天台上,也是尸横遍地。来不及逃走的侍女侍者也在其中,修一默默挥手遣散侍卫。就这么独自站立在那里,等待Ezio的到访。
Ezio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棕发的男子站在尸体中间,神色晦暗不明。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八年前的“圣杖”,好像与现在的西泽尔在某一时刻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但是他很快知道,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西泽尔抬起头,眼里是彻骨的仇恨与冰寒。这是Ezio最熟悉的眼神,因为曾几何时,揽镜自照,日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复仇者的眼睛。
“Ezio Auditore!”曾经他并非没有这样和西泽尔面对面过,但这样咬牙切齿的语气,却还是第一次听见。是因为自己夺走了金苹果?还是坏了他所谓统治世界的春秋大梦?Ezio没有心情去计较,也没有那个时间。
修一直接拔出佩剑,就攻了上去,招招不顾回护,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他也敢于使用。压制着自己的实力,与Ezio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上,谁也压不过谁,因此不一会儿,就都挂了彩。
无暇顾及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修一强忍疼痛,用左手抓住Ezio刺来的袖剑,狠狠一拽。让对方一个踉跄,袭向咽喉的攻击彻底落空。但也正是碍于这样的痛感,修一左手微微颤抖,略一分心,就被对方左手的袖剑抵住了脖子。
“Ezio Auditore。”这是Ezio今天第二次听见西泽尔开口说话,也是今天第二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与第一次充满仇恨与怒火不同,这一次语调中更多的是绝望,还有微不可察的恐惧。
“你不是个好的统治者,真正的统治者应当为他的人民考虑。”Ezio说着,但却忍不住想到西泽尔即使在乱军之中还要分出侍卫去帮助那个妇人。也许残暴冷酷之名也不一定真实,他内心有些动摇。
一想到曾经亲自见识过的西泽尔的暴虐,又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但随即,修一的话,却让他的思维陷入混乱。
“要杀就杀,或者你更喜欢折磨?”修一冷笑,完全不在意脖子上的利刃,甚至还把脖颈往刀口上送了送,“就像杀掉我父亲一样?”
杀掉他的父亲?罗德里格·波及亚,难道不是死于西泽尔的□□么?Ezio有些不解,但还是沉默以对,他对于将死之人,一向很有耐心。思路兜转,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圣杖”的身上。要说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位,但是……
“杀死我的父亲,然后又让卑劣的傀儡代替他上位,恶心!”修一还在继续,将内心的负面情绪一次性借由谎言抒发了个干净,“明明就完全换了一个人,教团却都不愿意承认,甚至还说我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Ezio摇摇头,表示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内心已经隐隐有了头绪。难道那“圣杖”附身时,西泽尔将他当做了真正的父亲?
“那天你和父亲决斗,回来之后,他昏迷了一周,然后就变得那么奇怪,那不是我父亲啊!你这个魔鬼,魔鬼……”用几乎可以凝结成实质的仇恨目光将面前的刺客狠狠千刀万剐,“唯一的光没有了。”
身在权势漩涡的中心,唯一真心相待的人离开了吗?Ezio几乎能想象到当时这人的心情。
“所以我把他毒死啦,”修一轻轻笑出声来,情绪更加激动,也更加疯狂,“教团什么的,有什么要紧?”
“现在,机会送到我手里了,居然还是抓不住!”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Ezio猝不及防,竟然让他挣脱了开来。修一握紧手中的长剑,冷笑道:“与教皇串通一气的刺客,还真是讽刺。”
眼前的男子时而疯狂,时而冷酷,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但是Ezio认识这种情绪,如果不是刺客的兄弟会,恐怕失去了父亲兄弟的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样子。比起仇恨,这更像是彻骨的悲哀。
修一再次扬起长剑,攻了上去。完全不顾敌不上Ezio的实力,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跗骨之蛆:“等了这么久,撑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一句话,把维安纳围城之战的目的完全翻转。
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与权势,是为了亲手向自己的仇人复仇。Ezio,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么一点共鸣呢?
有的。Ezio的眼神变了,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对这个不如传闻中残暴,实质就是个丧父的可怜人,产生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圣殿骑士的大团长,所求非权势力量,而是为父报仇,这样,怎么也恨不起来吧。
更何况,杀死对方“父亲”的正是自己。当初误杀“圣杖”,对于Ezio来说,还是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暗刺。
击落西泽尔手中之剑,袖剑又一次抵在了对方的要害。这回,却没有了最初的杀意。
周围的空间分崩离析,变得纯白。Ezio看着被压制在地上,满眼绝望的男人,却忽然说不出那些诛心之言。西泽尔·波及亚,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不杀你。”Ezio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只是个想要给父亲报仇的孩子罢了。慢慢松开钳制对方的双手,撤走袖剑,转身就打算离开。不想,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动作声。他还想反抗?Ezio诧异地回过头,这样大的实力差距,还不足以让他死心么?
一身华服,立于城墙顶端,狂风只能衬得男人的眉眼更加憔悴,仇恨已经深深的绝望所吞噬,他惨笑着:“Ezio Auditore,”这是第三次说出眼前刺客的名字,这一次,恐惧消退了,内中包含的灰暗色彩几乎要将听者的灵魂都拉入地狱。
“Leave me in the hand the fate.”* [将我的生命留于命运之手。]
语毕,向后倒下,跌入无尽的深渊。Ezio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却没能抓住那人的袍角。他默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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