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存明白现在自己的这个想法仅仅是学习了表演的第一步,或者说连第一步还没有跨出去。他也明白这条路的艰辛,所以他把梦想分成了几个阶段,每一个阶段,他都一步步地去走好。现在正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除了往前走,其他的他都不想。
“认真点。我毕业之后要去北漂。先从表演做起。”叶思存的梦想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可笑,那是因为别人不了解他的毅力,只看到他表面的吊儿郎当。卓石却是明白他为人的好兄弟,所以叶思存的梦想会明确告诉卓石,卓石也会认真看待,而不是当做叶思存一时头脑发热。
“你也要去北影厂门口蹲点吗?”卓石取笑道。
“请你尊重表演这个行业。”叶思存难得正经。
“漂就漂呗,表演都读完了,不漂对不起自己。”卓石鼓励。叶思存刚想感激地抱一抱卓石,卓石接着说:“反正你家在这里,早晚得回来。”卓石说的是实话。可正因为是实话,才戳中了叶思存,叶思存的拥抱变成了拳头,捶在卓石的胸口道:“你就不能不补刀?”
卓石摊了摊手。
这也是叶思存头疼的问题。父母是希望他回家的,说不定到了年纪还会逼他结婚。可是叶思存是个没了自由活不下去的人。哪怕梦想失败一事无成,他也不愿意失去自由。
叶思存问:“那你呢?什么打算?创创业,相相亲,然后结婚生孩子?”叶思存也听说卓石家里在催他结婚,还安排了好几场相亲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相亲的?”卓石觉得年纪轻轻被逼相亲这事儿已经够丢人了。转而又无奈地说:“创业太辛苦,缺人又缺钱。我妈就想让我找个免费的老板娘。”
“你说你有房有车,有高度有长度,除了丑了点,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眼呢?”叶思存故意。
“我喜欢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在这儿给我贫。”卓石给叶思存一胳膊肘。
“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上学的时候,家里催着好好学习,现在毕业了,又催着赶紧结婚生孩子,催出来的全是快餐产品,一点质量都没有。”叶思存抱怨。
“也有通过相亲结婚,过得挺好的。”
“反正我没见过,真爱也是。你说世界上有真爱吗?”
“谁知道呢。”卓石瞥了一眼叶思存。
“真爱跟鬼一样,都说有,但从来也没人见过。我觉得我是遇不到了。唉……”叶思存叹了口气,想起高一的时候,李月松上课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拉叶思存的手。当时叶思存心跳得胸膛险些搂不住它,感觉一只窜天猴从脖子那儿点着,一直冲破天灵盖。可是后来,无论跟谁拉手,叶思存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李月松最近也在相亲。”卓石又一次识破叶思存。
“哦。所以呢?”叶思存知道卓石可以识破他,但就是不喜欢卓石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李月松家教很严格,又是很传统的家庭。在当初两个人都有相互喜欢的意思的时候,叶思存马上就逃掉了,毫无预兆的转学。自那之后,叶思存再也没见过李月松。
两个人从见面的时候黏在一起,不见面的时候天天煲电话粥,到彼此不见面不联系。无论李月松换几次电话号码,叶思存这里都有存下来,但是从来没有勇气拨出去过。别人问起来的时候,还死鸭子嘴硬:“他都不联系我了,我还联系他干嘛?”
提到李月松,叶思存只恨自己没有生做女儿身。如果叶思存是女孩子,他就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眼光,也不用害怕李月松困扰。凭借叶思存的本领,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跟李月松在一起。可叶思存终究是个男生。就算他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也要考虑李月松的感受。一个传统家庭的孩子,被同性追求,对于李月松来说,应该是很羞耻的事情吧。
所以这么多年了,叶思存把李月松换过的每一个电话号码都背的清清楚楚,却从来不敢拨出一次。卓石无数次要带叶思存去见李月松,叶思存都认怂。
越是深爱,越是难以跨过这个坎。
提起李月松,叶思存都恨得牙痒痒,当初叶思存是一个阳光帅气小直男。也曾经是不少女孩子的暗恋对象。可是李月松这个混蛋,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给掰弯了,临了不给掰回去也就罢了,自己还跑了。叶思存恨不得把李月松千刀万剐。可纵然叶思存再恨。还是在心里为李月松编造了千万个理由,把他小心呵护着,让他完美无缺地待在叶思存心里。
“没有所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卓石接着叶思存的话说,“李月松家里给他定了计划,让他明后两年结婚。”
“卓石你能不犯贱吗?”叶思存真想好好揍卓石一顿。
“我就犯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卓石腆着脸。
“我掐死你!”叶思存掐起卓石的脖子。刚好卓石手机又响了。叶思存松开卓石说:“你赶紧回去吧,日理万机的,跟我聊个天都不消停。”
卓石看了一眼来电,没有挂断。他说:“那我先去忙了,你考虑一下跟我一起创业的事。”
“行了行了,快走吧。”叶思存催着卓石。
卓石跟叶思存摆了摆手,转身接起了电话:“对,我现在在外面。你先让他等一下,我这就过来。泡那壶碧螺春就行,老外喝不出好歹。行……”
叶思存目送卓石逐渐远去,在后面骂了句“奸商”上了楼。
大四下学期学校停课。叶思存一个人在北京一家剧院实习。剧院是白天排练,晚上表演。新的旧的剧本改来改去。叶思存的角色有时候又台词,有时候没台词。每天除了背台词就是打杂。剧院里实习生比正式员工还多。
演了几场话剧,叶思存只觉得学到的东西很少很少。现在电视电影这么发达,大家对话剧的热情不大。常常表演的时候观众席都坐不满。叶思存偶尔也帮着在网上推一推剧院的票,但是收效甚微。
☆、清明
北京不好混。叶思存和大学同学罗雨琛一起,在四号线的最后一站天宫院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屋子。每个月一人要交2000块的房租。两个人实习的地方很近,每天一大早就从小区出来走十五分钟到地铁站,然后在春卷似的地铁里做四十分钟的馅,到达目的地。
实习工资每个月1500,叶思存只能抽空去接一些模特的活,勉强维持生计。罗雨琛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北京打拼,又是混演艺圈,危险系数比叶思存高多了。但也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她接的模特的活要比叶思存多很多,手头也比叶思存宽裕些。
可是罗雨琛嚷嚷穷的次数明显比叶思存多。叶思存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罗雨琛要买那么多口红,明明涂上去都差不多。
为这事儿罗雨琛还取笑叶思存说:“人都说直男分不清口红的颜色。你明明喜欢男生,为什么也分不清?难不成你是骗我的?”说着就往叶思存身上凑。罗雨琛是个山东姑娘,大大咧咧惯了,平时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大学同学都叫她琛哥。只有叶思存叫她小雨。
叶思存非常绅士,在他看来,女孩子就应该是捧在手心里保护的,无论是什么年纪,什么身份,什么性格,只要是女的,叶思存都可以发现他们少女的一面。叶思存觉得女生很神奇,她们的抗压能力很强,每个月流血却不死,可以走遍天下话政治,也可以小鸟依人娇滴滴,可以上一秒是老妈,下一秒是幼儿园小女孩,永远也猜不透。而男人却都一个样,要么闷头工作,要么打打游戏,要么跟兄弟一起讨论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不然就是睡觉。
罗雨琛也想不通叶思存,明明很温柔,对女生很保护,却偏偏不喜欢女生。罗雨琛大学的时候就对叶思存有意思,可是叶思存直接就告诉她,他不喜欢女生,让她断了心思。后来罗雨琛就一直把叶思存当哥们。可是叶思存对女生的珍视,让罗雨琛觉得叶思存说的喜欢男生的话,都是为了拒绝罗雨琛。
两个人住在一起之后,罗雨琛常常有意无意地去诱惑叶思存,可叶思存除了叮嘱罗雨琛多穿点,就是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罗雨琛也就慢慢放弃了。而且罗雨琛也知道叶思存心里藏着一个叫李月松的人,这个人可能不仅仅阻挡了他喜欢女生,还阻挡了他喜欢任何人。
“对啊,我是骗你的。”叶思存微笑着摸了摸罗雨琛的头说,“你没听说过男人都是骗子吗?可惜我是小骗子,只能骗你一阵子,你快去找一个可以骗你一辈子的人吧。”
罗雨琛揉了揉叶思存刚刚摸过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说:“没意思。”
叶思存闷骚不爱张扬,临近毕业,所有人都在忙毕业设计的时候,叶思存已经在海投简历。叶思存有个优点是明确自己想要什么,除了李月松之外,其他的事情,叶思存都会努力去争取。罗雨琛来问叶思存毕业后的打算,叶思存如实相告。
就是那个时候,罗雨琛坚定了自己也要做北漂。后来跟叶思存商量着一起租房子。叶思存在家里哄妈妈、宠妹妹习惯了,出来之后室友是女的,仍旧保持着宠爱的习惯。每天早起做好两人的饭,晚上又会半路买菜回家炒。现在不仅是室友,还算是罗雨琛的半个保姆。
虽然如此,叶思存还是希望罗雨琛可以找个人嫁了,或者一夜成名,不用再做北漂的。罗雨琛一米七的高个子,一头长发,五官大气,完全是女神的样子。每天跟叶思存一起挤地铁,让叶思存有些心疼,总觉得罗雨琛这么完美的女孩子,就应该豪车接送,而不是在春卷里做肉馅。
地铁一挤,常常有不少状况。有次两人好不容易挤上地铁,叶思存就看到罗雨琛明显的不乐意,皱着眉头瞪了身边一个男人一眼。叶思存看着那个男人,看不出什么动作,可因为地铁太挤了,双手虽然下垂,却刚好放在罗雨琛屁股的位置。
叶思存挤过去,挡在罗雨琛和那个男人中间,摸到男人略硬的那玩意儿,狠狠一掐。男人脸先是痛得涨红,然后变绿。叶思存在男人耳边低声说:“看清楚,这女孩的男人在这里呢,收好你的爪子。不然让你断子绝孙。”
下一站,男人灰溜溜地下车了。罗雨琛在地铁上就抱住叶思存喊嫁。叶思存推着罗雨琛说:“女流氓,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要叫了哈。”
罗雨琛一脸委屈:“为什么好男人都是gay?”
叶思存说:“你可要认清楚,不是好男人都是gay,而是我这个好男人刚好是gay。”叶思存明白男人,现在假装自己是gay接近女孩子的多了去了,叶思存可不想让罗雨琛因为他,而对所有自称为gay的有好感,到时候被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叶思存北漂的日子就这样起早贪黑地过着,虽然累,但还算充实。直到卓石突然来到北京。
三月中旬的北京还是灰色的,绿化带隐隐约约透着点嫩绿也被雾霾和风沙掩盖掉了。暖气停了,不仅出门要包着羽绒服和棉靴,回家之后还不敢脱下来。
卓石让叶思存给他发了个定位,很快就在剧院找到了他。卓石见到叶思存就紧紧抱住他,然后说:“李月松要结婚了。”
叶思存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绝望的洪流中垂死挣扎。把卓石从头至尾骂了个遍,又把李月松祖宗十八代侮辱了个遍,叶思存感觉自己在炼狱里被穿肠破肚千刀万剐。灵魂被硬生生地扯出来,双腿软得有些像是要融化。即便如此,叶思存还是缓缓推开卓石,语气如环境中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道:“哦,所以呢?”
你飞奔了一千多公里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你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李月松结婚了,你就有机会了吗?你以为我一直放不下他是因为他还没有结婚,而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我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没有机会的,不管他有没有结婚。
卓石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叶思存会这么镇定。叶思存在卓石愣的这会儿,挤出一个笑容说:“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
“这不是个剧院吗?”
“剧院就不能叫公司了?”叶思存为自己的心不在焉开脱。
“你如果不舒服,不用在我面前隐瞒的。”卓石有点担心。
叶思存咬牙切齿,去你妈的,你大老远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我出丑的吗。还问我难不难受,如果真难受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如果你真心不想让我难受,就应该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
“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我早就不在乎了好吗?!也就你在那儿唧唧歪歪地一直提他。”叶思存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他在努力地笑,但是在卓石看来,叶思存像是电视上整容失败的范例,大脑控制的每一块面部肌肉都没有反应在它正确的位置。无形的线把叶思存的表情扯了扯,同时扯到了卓石的心。
卓石在听到李月松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叶思存。因为在他看来,李月松一直夹在他和叶思存中间,只要李月松消失,这个小队伍就只剩他和叶思存了。但是他低估了李月松在叶思存心里的位置。
现在这样来告诉叶思存李月松结婚的消息,让卓石感觉不是拉了叶思存一把,而是推了他一把,把叶思存推得更远了。
以前叶思存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开心的事情,都会告诉卓石。但是这次不能。在卓石来告诉叶思存这件事的时候,卓石就已经被叶思存隔在了心外面,完全被当做敌人了。
叶思存知道卓石喜欢他。也很明确地跟卓石说过,两个人不可能。但是卓石一直没有放弃。叶思存是把卓石当掏心掏肺的好兄弟的,卓石却总想着怎么把叶思存变成恋人。以前卓石规规矩矩地站在他兄弟的位置上,但是这次他逾矩了。
叶思存无心上班了,跟剧院请了假,去请卓石吃饭。叶思存整个过程身体里都是空的,脑袋里都是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剧院到了餐厅,怎么点了吃的,怎么跟卓石聊天,又怎么送卓石去了高铁站。他抓着丝线般仅存的理智,催着自己的驱壳,去维持在卓石面前虚伪的自尊。
叶思存听到李月松的女朋友是一个不太漂亮的女生,鼻子正中间有颗很大的痣。听到这个女生很有心计,把李月松抓得死死的。听到李月松和她是相亲认识的,两个人一见钟情。除此之外卓石说了些什么,叶思存什么也没听到。叶思存在幻境中勾画着李月松的结婚对象,在卓石说这些的时候缓缓地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仅仅是女生这一个条件,就已经胜过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每一个在外面漂的人都被温柔以待。
PS:在外面漂的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立春
两个人见面的整个过程,几乎是卓石拎着叶思存的。叶思存跟瞎了一样,看不到红绿灯,看不到行人,看不到盘子里有什么,尝不到放进嘴里的是什么。只能看到卓石的脸,在卓石怀疑他不行的时候,猛地拉回理智。
卓石想不通,李月松到底有哪里好,让叶思存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想不通自己有哪点不如李月松,追求叶思存这么多年却没有结果。怀疑过后又狠下心来,心里想:“为了个不要你的人痛苦成这样,你叶思存也是活该!谁让你当初没勇气去追,现在人要结婚了,你在我面前装孙子。就应该改让你痛,痛过之后你才能从以前的世界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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