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在新公司被人偷的吧？”卓石听出叶思存嘴里的含糊其辞。
叶思存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问：“卓石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或者摄像头什么的？”
“你这个公司你要小心了。查不到工商注册，不是不是骗子公司就是没前途的小作坊。”卓石叮嘱。
“行了，我知道了，别唠叨了。你先给我打一千吧，我下个月还给你。”叶思存说。
“你不会一分钱都没有了吧？”卓石明白叶思存一个月的最低花费大概是多少。
“都快饿死了，你要不要给我打？”叶思存生气，“不给我打就挂电话。”
“你把你的定位发过来。”卓石执着，“发我之后立马给你打。”
“爱打不打！”叶思存挂了电话。
☆、芒种
叶思存挂了电话有点后悔，不该跟卓石把话说得这么绝，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犹豫了一下又给罗雨琛打过电话去。
是助理接的。
叶思存暗骂了一句，才一个月，就用上助理了。自己还在这里给人家做助理。
罗雨琛在拍戏，没能接到叶思存的电话，叶思存挂了电话也累了，天还没黑，叶思存却没有力气睁着眼了，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寝室的门被敲得哐哐直响。叶思存躺在床上不想动，听到有人去开了门，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是中午十点。
“叶思存给我出来！”
叶思存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是卓石的声音，声音不小，但是带着一丝疲惫。
叶思存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定睛看了看，果然是卓石。
“你怎么来了？”叶思存问。
“来带你回家。”卓石怒道。
叶思存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个梦好真实。”叶思存躺下继续睡。
卓石只当叶思存晕了过去，胳膊伸到上铺的被窝里，把叶思存一把捞下来。大喊着叶思存的名字。
叶思存这下醒了。
“真的是你？！”叶思存扶着卓石站定，“你怎么来了？”
“我说了带你回家！”卓石看着叶思存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心疼又恨又难过。
“我不要回去。”叶思存推开卓石。
卓石哪里还跟他讲道理，把卓石扛上肩膀就带出去。
叶思存身上没什么力气，挣扎对于卓石来说完全无效。出了门，卓石把叶思存丢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就发动车子。
叶思存看了看是卓石自己的车，又看了看卓石的黑眼圈，明白了。从叶思存的小镇到北京一共需要15个小时，距离昨天给卓石打电话，刚好过了十八个小时。算上路上堵车和因为路况的停留，卓石应该是昨天晚上挂了电话一刻不停赶过来的。
叶思存想到这些，语气缓和了不少。问卓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网上查你在的公司，除了招聘信息什么都查不到。我打电话过去说是应聘，跟孙子似的求着我过来。”卓石生气，“你就不能长点心眼？是不是骗人的公司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怎么钱都被偷光了还不知道跑？等把你卖了才明白啊？在面试之前，查不到工商注册就应该把这个公司抛掉了。”
叶思存不理卓石。
卓石继续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朋友？”
“你骂够了没有？骂够了带我去吃饭。我要饿死了。”叶思存看着卓石一路往高速的方向驶去，万一真的把他带回小镇了，叶思存可没脸见自己爸妈。
“回家再吃。”卓石不依。
“你不会真想把我带回家吧？”卓石从来是说什么做什么，看卓石这么认真，叶思存有点怕了。
“不然呢？”卓石说。
“我不回去！”叶思存去开车门，可是车门被锁。叶思存降玻璃，要从车窗跳出去，到一半的时候也被卓石锁住了。
叶思存没招了，虚张声势：“你如果真要带我回去，我就在车上咬舌自尽！”
卓石知道叶思存最怕疼了，他才不舍得咬自己。看着叶思存吐出舌头有模有样的样子，微微一笑说：“你咬吧，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你家的。”
“你是不是我兄弟？！”叶思存吼起来。伸手去转卓石的方向盘。卓石推着叶思存的肩膀稳住方向盘怒道：“再闹我生气了！”
“呵呵。”叶思存最不怕的就是卓石说自己生气了。故意挑衅卓石：“你生啊，我还怕你不成？”
卓石总归是拿叶思存没辙。他找了个路边停车。平心静气跟叶思存讲大道理。可是北漂的难过和黑暗给叶思存讲了一堆，叶思存半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叶思存没耐心了，不屑道：“我一个实践的北漂还不如你一个理论派？快别说了，下车请我吃顿饭，你赶紧回家。大老远跑来北京干嘛？”
“干嘛？”卓石一听生气了。在心里骂叶思存没良心，自己连夜跑了一千多公里过来，连句感激的话都不说，还问他干嘛来了。
“干你！”卓石没好气。
叶思存翻了个白眼说：“你要是有那贼胆，会等到现在？”
一句话让卓石又想揍叶思存一顿，怎么会认识这么个狼崽子？可是卓石心里也是有点虚的，连夜跑到北京来，其实多半是因为想到这件事自己就先感动了，是抱着叶思存感动的目的来的，有目的的行动有点玷污卓石感情的意思，卓石想到这里也就不跟叶思存计较了。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快餐店，卓石连吞两大份炒饭。叶思存叫了一小份炒饭，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卓石最看不惯叶思存吃饭不认真。
“你不是饿了很久吗？怎么这点饭都吃不下？”卓石问。
叶思存揉着胃说：“前些日子把胃弄坏了。”一副很平常的样子。
卓石恨叶思存对他的坦然。卓石明白叶思存只有对自己完全信任的兄弟才会这样。对李月松从来都是傲娇的要死。如果这次是李月松这么问他，他肯定会说：“我是靠脸吃饭的，吃胖了你负责啊？”
叶思存在跟李月松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李月松带入未来或是扯上点关系，但是面对卓石却是完全不在意，有问题就只会陈述问题，卓石要帮忙，叶思存只会表示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弄得卓石一副多管闲事的婆婆妈妈的样子。
两个人吃晚饭，卓石的困意上来了。也就是担心叶思存才支撑他连续开车十几个小时，现在看到叶思存没事，精神一松懈，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找个地方睡一觉吧？”叶思存说，“一会儿被警察叔叔查到你疲劳驾驶，再把你给扣了。我不回家是不要紧，到时候你再回不去了。”
想把叶思存带回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说得通的，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卓石想明白了就马上找了家酒店。
卓石沾到床就开始打呼噜。
叶思存看着睡着的卓石，觉得卓石睡着了就像小猪一样，这绝不是贬义。卓石心宽体胖，无论心里有什么事，只要沾到床就没有睡不着。叶思存羡慕卓石能在自己的生活里找出一种怎么都不会改变的安心。
叶思存给卓石盖好被子，刚要出去卓石的手机响起来，卓石的呼噜一下停了，叶思存把铃音按掉，卓石的呼噜声又慢慢响起来。
是卓石的爸爸。叶思存悄悄走进客厅，接起电话。
“卓石你死哪儿去了？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
叶思存有点尴尬，呃了半天说：“叔叔，我是叶思存。”
“思存啊。”卓石爸爸语气缓和了些，“你不是在北京吗？卓石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卓石来北京玩了。我……”
“什么？公司忙成这个样子他还跑去玩？”卓石的爸爸反应了一下说，“思存，你可不要跟卓石合伙来骗我啊，昨天晚上我还见他来着。”
“呃，就是昨天晚上来的。”叶思存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他在这边玩一下吧？过两天他不走我也赶他走。”
“思存你不懂，公司一天都不能没有他。”卓石的爸爸一直挺喜欢叶思存这样的乖小孩，缓了缓说：“那你跟他说，他既然去了，就让他跟北京那边的几家公司联系一下吧。不然还要再派别人过去。”
“好的，我知道了。”叶思存说着挂了电话。
叶思存叹了口气，心里想，这是不是亲爸啊？逼着儿子做这么多事。
叶思存一直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卓石醒了之后，出了满身的汗，走到客厅嫌弃叶思存不给他开空调。
叶思存看了太久电视在打盹，听到卓石的抱怨吓了一跳。
卓石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了，看着叶思存困得半死不活的样子说：“都这么晚了，你干嘛不去床上睡？”
“你不是还在睡吗？”
“我睡觉又不影响你。”
叶思存从沙发上起来说：“你醒了那我走了，下午的时候你爸给你打电话了，你有空给他回一下。”
叶思存说着就要出门，卓石捏着叶思存的肩膀把他丢到沙发上问：“你在北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要去哪里睡？天桥底下？”
“我要回公司。”
“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又回去干嘛？”卓石皱眉。
“你不是带我出来吃饭的吗？”叶思存不解。
卓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才会看上这个白痴。对于叶思存这种人，就应该打断他的双腿双手，给他什么吃什么，带他去哪儿就去哪儿，省心。
“不是跟你说了那个公司是骗人的吗？”
“那我也要把我的行李带回来吧？”
“你的行李箱我给你放后备箱了。”
“我的漫画册放在枕头下了，你给我装了吗？”叶思存什么都能放下，自己画的漫画丢不下。
“还真没有。”卓石说，“漫画册没了可以重新画嘛，必要的证件在就行了。”
“证件没了可以补办，漫画没了就真的没了。”叶思存跟卓石的逻辑不一样，生了气，推开卓石就要出去。
叶思存性子倔，如果他生气了不好好哄着，怎么都搞不定的。
卓石只得跟他一起回公司把那本漫画册拿回来。
相同的漫画册叶思存有好几本，叶思存爱画漫画，有空就画，画完一本又一本，不投稿不发表，纯粹个人爱好。也是自己在情绪难以排解时候的寄托。
又回到酒店，看着卧室里仅有的一张大床，叶思存脑门疼。
卓石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等什么啊？上来呗。”
☆、端午
叶思存扭头就走。
卓石追出来问：“哎哎哎，干嘛去？”
“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叶思存蜷着腿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卓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在不热的天气里吃了一大盒雪糕，五脏六腑都凉透了。叶思存口口声声把卓石当兄弟，但是又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他退，叶思存进，他进叶思存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卓石开口：“你睡这儿，我再去开一间吧。”
卓石出去之后，叶思存有点后悔。就该抗争到底，不跟卓石从公司逃出来的。就算知道了那个公司是骗人的，先去附近城市的朋友家住几天，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再换，实在不行回学校也可以，反正学校离北京也不远。现在卓石一来，他那婆婆妈妈的性格自然是不放心叶思存一个人留在这边，势必会想办法把他弄回家。
现在在北京，叶思存哪儿都去不了，等明天卓石提起要回家的事，叶思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要不半夜逃走得了，可是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行动都动不了，要不跟爸妈要点？可是还没到打生活费的时候啊……
叶思存是被早饭的香味弄醒的。叶思存已经记不起多久没吃早饭了。他嗅着香味来到客厅，卓石已经在吃了。小笼包配甜豆浆。叶思存洗了把脸就冲过来。
卓石看着叶思存狼吞虎咽，心平气和地问：“你准备留在北京还是跟我回家？”
“当然是留在北京了，不然我来这儿干嘛？”叶思存见卓石语气这么平静，应该是昨天晚上考虑了挺久，也怪他白天睡那么多，晚上睡不着。
“然后有什么打算呢？”
“就找工作，然后稳住步子。”叶思存说着去看卓石的反应，想着一会儿如果卓石要带他回家，他就跑。
卓石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留在北京吧。省得回去不甘心。”
“行，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叶思存问。
“过些时候吧。”卓石说。
“过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等你找到了工作，我就走。”卓石说，“免得我前脚一走，你再被别人卖到窑子里。”
“喂喂喂，不要小瞧我，我只身北上这么多年不一直活得好好的？凭借的就是满身的社会经验，你一个还没毕业就跟着爸爸后面做太子的人怎么知道我们的聪明之处呢？”叶思存不服气。
“行了，别贫了。”卓石说，“我在西直门那儿找了间房子，一会儿吃了饭去看看吧，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啊。”
叶思存一惊，找房子？卓石这是不想走的节奏啊。
“干嘛找房子？你要再北京留多久？”叶思存问。
卓石不屑道：“不是说你找到工作我就走吗？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伺候你啊？”
“给我找的房子？”叶思存笑，“你别闹了，西直门附近的房子我压根租不起。你还是找个偏点的吧，只要有地铁就行。”
“拜托朋友找的，不贵，我已经把前三个月的房租付上了，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吧。”
“多少钱，给我个明确的数字。我会还给你的。”叶思存很认真。
卓石给叶思存一张欠条说：“都已经写好了，你只要签名就行了。”卓石不跟叶思存来虚的，越是要帮他他躲得越远，还不如清清楚楚跟他讲清楚。反正到时候住在一起了，想分清楚也分不清楚。
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屋子，房子不大，房间家具都挺齐全，也很干净。卓石和叶思存一人一屋。
房子收拾好之后，叶思存就开始了每天投简历和面试的日子。叶思存不定时出去，不定时回来。但是到了饭点回家就有饭。卓石成了专职煮夫。叶思存连吃了卓石做的饭三天，就觉出有点不对劲了。卓石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宅家里洗衣做饭，到底什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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