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邪焕生——九重门

时间:2016-09-11 21:12:38  作者:九重门

  邪焕生摊开了双臂,长袖云翻墨扬:“看清楚了么,我不是邪焕生,我不是我!”
  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
  “去吧!”他忽的恶狠狠地说道,“滚到玉帝跟前痛陈我的罪状,告诉他,这桩千古恩怨是难了了!”
  悟空刹那闭住了嘴,用一种切金断石的眼神盯他,他咬牙:“我死也不信!阿生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不信是么?”邪焕生冷笑着起手,一簇窒人光芒凝握掌心,他对着他的胸膛毫无保留地击出一掌!
  悟空轻飘飘无力地飞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扭头直吐出一口血来。“哈哈哈…”他无助地惨笑,“你杀了我吧,一了百了!反正我统统不信!”
  “傻猴子,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我杀死雁三郎和彧兰君,就是为了助我回归本体啊——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骗你,你满意了么?”
  他转过身,消失在悠悠如史的大雪之中。
  

☆、54

  “王上?”王母浅笑着递来一杯酒。她笑得好温柔,就连眼角挤开的细纹也温柔的好似湖面上一抹清风的微笑。
  他接下酒,缓缓转动杯子,杯中勾琼兑玉,芬香扑鼻,正是九露风华的菩提霜。“唔?”
  “你在担心什么?”她关切道。
  这会,万瀑流沙的战役已经打响,命悬一线的苦战,孰胜孰败她并不关心,她眼里只有他嘴角绽露出来的苦闷。
  “担心?哈!这么多年过来,我早已忘记担心是什么感觉。”他提盏,把酒一闷而尽,又觉不够,就举着空盏向嘴里干倒。
  王母伸手摁住酒杯,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宛如阳阳春笑风的一瓣牡丹花。“酒还是有的。”
  玉帝移开目光:“不用了。”
  她忽然觉得哀愁,偏过头,去捕捉他的目光:“四大天王,五方揭谛,十二元辰,河汉群神都在为你作战呢,我记得当年站在那头的还是战神和夔王,后又换了斗战胜佛,如今反过头来又是他,你….”
  “我怎样?”他尖促地打断她,麦黄的脸色渐露出愠色,“是他喻古今识人有差,妄助邪佞,让他死在战场上已是我最大的恩赐!怎料他转世以后会卷土重来,怎样都不让人安生!”他蓦然发笑,“报应!这都是报应!”
  “不,”王母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惙惙劝慰,“只要天下人能够更好,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玉帝阖眼又笑了两声,柔声说:“你回去罢,容我静一静。”
  万瀑流沙。
  阴风狺狺,怪雾沄沄。
  雄兵如蚁累堆,各展神威,却见邪焕生负手伟立,傲眉轻扬,脚踏万人骨,手指众神将:“齐上吧,我一人足矣!”
  第一个上来的是悟空。
  他无奈痛喝,长兵在半空划出一道悠长的弧线,伴随着凄厉痛楚的呐喊,神针圣光开阖辘辘转向嗜血魔神。
  邪焕生只站着冷笑,浑身放松,好像在玩一场最简单不过的游戏。随即,他抬起左手,像拈一支牙签似的夹住那根碗口粗细的金箍棒。悟空浮在泱天的大雪中与他对视,同一个人,截然不同的眼神,令他退却了,他眼中的火焰骤然歇去,他低声,再低声,卑微地央告:“阿生,收手吧!”
  邪焕生咧嘴对着他笑,他的笑曾有春风化雨的烂漫,如今却成了银灰幕布上泼洒的血花。
  悟空额头上滚下一串冷汗。
  ——他认不出他了!
  他翻起右手,对着他的头颅一掌拍落。
  雪沙四扬,血雾如雨喷落,血腥气息弥漫旷野如痴如狂。
  悟空屈败在地,耷拉着脑袋一阵阵倒气,手中长棍重重叩击地面,他攥起拳头,却捞了场空。
  鲜血掩目,所见即成骇人的森罗之象,一片诡艳讴仇的疮痍,恰似无情宿命的反噬,他吼:“杀!”
  四天王应声摆阵齐上,宝幡如胄巍挡,慧剑穿梭机敏,巧弦催声抦杀,赤龙度日穿云。
  邪焕生足下一点,如一道迅芒凌越尸丘,四天王攻至中途,却见竦人戾氛之中山狱般的龙掌穷天绝地轰荡而下,顿时鬼雾惊走,血浪喋沙。四人同进,转眼成双。
  邪焕生把手收回背后,他轻抬下颚,冷漠注视浓云之上的天穹。
  这时他看见一个黄昏,这个黄昏就仿佛是多年前那个黄昏的倒影,炽云热烈,染红了半壁江河….彼时泰暑,尔今隆冬。
  一切不复以往,什么都回不去了。
  他失去了甜美的妄想。
  前世战神,这世修罗。
  原来无敌是这样寂寞。
  他忽然发问:“寂寞是什么?” 为何这般似曾相识?
  众人不语。
  他又问:“寂寞究竟是什么?”
  是一人的江湖么?
  ——这个寂寞的人或在寂寞□□成,或在寂寞中落拓溃败,就如同一个尘封的恢宏的传奇,时间久了就成为了一无是处的老套的笑话。
  悟空扶着棍子挣起身,站那儿,像一个血糊的纸人,这只傻瓜猴子,仍不肯放弃幼稚的幻想,冲他喊道:“邪焕生!无论你是谁,赶快跟我回去!我为你讨回公道!”
  “公道?”他哈哈大笑,“公道不在人心,却在口舌!”
  第三杯酒。
  冷酒弹舌,发出清亮声响,随即滑喉入腑,直冷到心窝子里去。
  菩提霜,醉菩提,那年他用这种甘美为他践行,只掖了些毒,等到图来殒命,□□便会催动发作,他注定有去无回。他的算计他到底明白多少?
  ——饮酒时他的眼角确实有泪滑出。
  凡间该日落了吧?在天庭千年万年都是白昼,冗长得好似失了主意丢了魂魄的永夜,在这,所有人蜷着,站着,单薄得像一团团卑乏的倒影,飘来飘去,或御剑,或腾云,就是不肯脚踏实地的走路;他们不知厌倦地嚼着草叶,喝树上滴下来的露水,以一切反背人类起居的行径为傲,然而身处这片脱尘出世的神仙圣境中又不敢作声,不敢妄动,与渺小的人类无异。
  一切皆似虚幻,没有人真的能够守住这个空。
  他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传出门外的虚无中去。
  响指声唤来了归兵。那个小兵浑身血污匍匐在地,用一种惊怖到了极点的语气说:“王上!大事不好了!我军惨败,二十八星宿和两位天王毙命当场,西天佛祖救回众人,而佛祖的莲座也给那邪将…邪龙给震碎了!”
  

☆、55

  他在江边的山顶上站了半夜。
  山雪半化,不见月色,众生凄惶,万灵悲凉。
  滔滔江浪,遍听千古事,多少离愁。
  自从合体以来,他不再渴恋饮食睡眠,对于这点变化,他既无快乐也无悲哀。这真是很矛盾也很古怪的一件事,他的血液里暗藏着太多复杂的天性和冲动,他有人类的不知足,有神的无所求,有魔的不悲悯。
  他还有仇,以及一种大胆的想法。
  这个尘世已经庸碌太久,久得忘记了神佛本来自人间。宗亲倒置,误论尊卑,请入高台金银供奉的神仙一个个吃得白白胖胖,既无思想也无悲怜,更不知向人类感恩,他们丧失了人类的感情,比不上魔类的血性,更缺乏鬼魅的机警。
  圣宗初史再怎样高洁至善,也经不住人心操控——神为何不能污秽邪恶,而魔难道不纯粹高贵么?
  至善至恶,不过青霜野史,王侯败寇,终被胜败所累。功名社会,何必故作姿态?丛林世界,造杀何必构名?一切既有本而发,何不回归本相?
  风。
  寂静的夜,寂寞的风。
  伴随一声破空之响,一柄雪气喷薄的枪自他身后射来,锵一声没入峰岩。
  是云梦枪。
  这一回玉帝是从山下步行上来的,烈风卷袖,浩气荡荡。
  玉帝沉默地打量他。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隔着一支枪对持,一样高耸的王冠,一样傲世的威仪。——可天下怎能容得下双王并存呢?
  邪焕生冷笑:“怎么,又一场危机四伏的双王会么?”
  “你变了。”玉帝说,他说得很温情,好像一个慈父。
  邪焕生侧过身去,指点山下:“你看他。”
  玉帝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山下确有一个红眼黑羽的魔类,手里握着一把山羊肋骨,癫狂地蹦跳舞蹈,口中吱吱乱叫。
  “噫!有了这把刀,我就能斩尽圣宗,我就是王!我就是神、就是佛,我就是天下之主了!”
  “你认得他么?”邪焕生问。
  玉帝摇头:“不认得。他是谁?”
  “这不重要,”邪焕生说着抬起手掌,骤一发力,那只魔就成了一滩肉泥,“重要的是,无意义的生命就无存在的必要。”
  玉帝哼笑:“天下糊涂的人太多太多,你杀得过来么?”
  “那清醒的滋味如何?”
  玉帝向前一步,与他并立,他道:“你看,这世界正在你我脚下,广袤无序的人间,无人知晓它的过去,更无人预测它的未来,清醒的人编造出说法,糊涂的人便听取清醒人的说法,这样世界有了秩序,即便没有过去、不知未来,也照样能够运作。”
  “这样的世界难道真实么?”
  “真与不真难道有人会在乎么?”
  “那我再问你,过去的你和未来的你,你选择哪个?”
  “无论如何选择,我都是我,不是么?”
  “我厌倦了。说吧,你是来杀我么?”
  “我?我怎会杀你?”
  “那么这把云梦枪呢?”
  “我也要防身呀。”玉帝笑笑。
  “是谁来杀我?”
  玉帝转身背对悬崖,龙袍逆风飘扬,宛若过空的白云。“人来了。”
  山下传来了脚步声。
  人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宛如鼓擂,催落了山巅急雨。
  无边水色之中,烨烨闪动着一抹冷色。
  是一把剑。
  一把又重又长的剑。
  一半湛兮神封,一半百骨佛献。
  “那是——”
  玉帝微沉了脸孔,他望着孙悟空。
  悟空的征衣和剑上裹了层水,在雨水泛着光。“神之叹魔之泣。”他说。
  邪焕生点头:“真的是你。”
  “是我。”悟空说,他横剑,在半空中抛起一链水花。
  “你为我带来了剑。”
  “我为你带来了剑。”
  “你要用这把剑为我送终么?”
  悟空低下了头。
  戮魔之战过后,百骨佛献和湛兮神封尽到了却风波手中。那夜去朝都,正是这把剑锻成之日。
  “大哥遗志实则分作了四份,最后一份在我手中。我按照指示,将这一剑一刀合二为一,我叫它神之叹魔之泣。”却风波这样说。
  “此剑何用?”
  “我让你用这把剑去杀一个人,可能是你最不愿杀死的人。”
  “谁?”
  “想通了再来,总有一日你会用到它。”
  “那一天真的会来么?”
  “会。”
  ……
  邪焕生扫视眼前两人,蓦的发出一连串狂笑:“绕了这一大圈,原来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过去,也决断不了自己的未来!”
  玉帝叹了口气,莫名地觉得悲哀:“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
  悟空摸着剑鞘,冰冷的铁光照亮他严酷的面容:“聪明人不止你一个,你一定很受挫吧?”
  “聪明又如何?”玉帝骄傲地抬起下巴,“只要算准他的聪明,一切尽在我掌握矣!”
  悟空不说话,他拔剑。
  飞快一剑,快的连神都自叹弗如。
  一剑洞穿了玉帝左肩。
  他切齿:“忌戈申,我孙悟空虽杀不了你,但这一剑是你该得的。你确实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同时却也是一个难抛私利的败类。你愚弄太多的人,欠太多的人,你果真无悔么?”
  “你二人的结果将是我的答案。”
  “很好,”悟空翻剑一转,锋指邪焕生,“你回去吧,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这时雨下狠了,击打万木奏悲声。
  邪焕生疲累地说:“他走了,你还不出手么?”
  他已出掌。
  掌下催生飓风。
  悟空不闪躲,逆风、出剑。
  冷静无悔的一剑。“如果我败了,接下去的路你怎样走?”
  邪焕生翩身折腰,剑滑过胸际,点在他微扬的嘴角。“生死从来非我可选,败了你,我又该向谁讨仇?”
  “既然如此,何必再执着?”
  “你难道不执着么?”
  “如果我不执着,你会停手么?”
  “如果我不执着,你们会放过我么?”他惨笑一声,运力出掌,劈落在对方的手腕上。
  神魔剑脱手飞驰,在雨中打出伞形的水弧。
  悟空踏空飞旋,像水涡中搏命的一尾鱼,他伸手一捞,剑就像他的饵食被他夺入手中,凭势落招。
  剑过中途,被邪焕生用两指截住。
  雨密风狂,压不住彻地的杀声,魔刀神剑,斩不绝心中的魔障。
  同样的招式,相同的对视,两条性命于剑的两端窒冷。
  “阿生,这条路上你还有我。”
  “你错了——我没有路!”
  前无生路,何不以杀劈路,后无退路,那便以掌断之!邪焕生冷绝一笑,他的手像一条铁锁沿绕着悟空的胳膊来到肩头,随即凝力扭转。悟空倒抽一口冷气,整条手臂死蛇一般的耸然垂落下去——他手上还死死握着那把剑。
  死也不能松!
  邪焕生高高独立在悬崖口一块石头上,像一匹觅月的孤狼,眉梢透出浓浓沉逼的杀意。
  然而这一晚没有月亮,就连雨都是晦暗的。
  死一样的杀局令他觉得彷徨。
  悟空已将剑交到了左手,他猝然出剑,他在剑上毫无造诣,运式并不流畅,它在他手里,仍然是一根棍子。
  但他的攻击却是无比疯狂。
  他高喝着,声中带泪。
  他以这种声音激发自己的战志。
  他必须杀他!他的痛苦只能由死亡了解。
  雨水落进他的嘴里。
  “阿生,这雨好苦。”
  越甜美的东西,本质上就越苦,过往今朝,难道不是一种宿命?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