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恺京当然不是怕把他吓着,相反,他还挺想通过严钧搭上杜修这条线的,但是他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毛头小子,没点保证他也是不敢把东西晾出来的。
严钧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野心也有顾忌,他瞥了他一眼,“怎么,觉得我靠不住?”
王恺京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口说无凭。”
严钧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刺了他一句:“‘严钧’来的时候,你可没不放心啊。”
王恺京苦笑:“严先生就别——”
他还没说完,严钧忽然把手机递到他耳边,他下意识往后一躲,却被严钧一把按住了肩膀,他骇了一跳,抬头一看,就见严钧如笔墨晕开的眉眼近在眼前,一个呼吸间就足以让他看见他幽深的瞳孔下乍现的锋芒。
他不由得愣住了,左右两边的耳朵同时听见了两个声音。
一个清冽悦耳,隐有笑意;一个沙哑低沉,气势惊人。
“听好了。”
“王恺京。”
……
严钧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又坐了回去,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停,最终神色郑重地挂了电话,把它还给了严钧。
严钧:“现在验明正身了?”
王恺京无奈地点点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那严先生现在就想看看吗?”
“哎,”严钧摆摆手,“不着急。有件事我恐怕还得提醒王少一句。”
“你说。”
严钧转头看向斜对面在角落里坐着正低头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康明文和郑毅,轻描淡写地说:“王少应该知道做什么事都要留一手吧。”
王恺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皱,“你放心,刚刚的事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那就好,”严钧的嘴角在笑,眼里却没有笑,“我们去看看你的好东西吧。”
王恺京点点头,扭头冲郑毅康明文那头喊:“老郑!”
郑毅这时候正和康明文在说严钧的事,听见王恺京喊他,他扭头一看,见他神色如常,严钧也在他身边安安稳稳地坐着,看起来好像没发生什么事,心里不由的犯嘀咕:王恺京什么时候还正人君子上了?
虽然他心里疑惑,但是他更清楚今天来的目的,只好把心头升起的那点古怪压了下去,开始招呼他带来的人。他和王恺京各带着彼此带来的人一起往二楼走,郑毅在他们后面看着严钧就落王恺京半步,两个人气氛看起来非常融洽,王恺京甚至还言笑晏晏地侧头不知道跟严钧说些什么。他越看越觉得不对,不由地拉住康明文,“你带来的那个严钧到底是什么人?”
康明文微微一笑:“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我怎么不管,”郑毅压着声音瞪他,“王恺京我还不知道?他对那帮小情人可不是这见鬼了的态度!你别弄得收不了场!”
康明文无奈:“我都说了真没事,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再说了,能出什么事啊?”
郑毅也知道出不了什么事,可是他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严钧一出现就搅得他心底不安,直到现在愈演愈烈,有一瞬间甚至想让他直接掉头离开。
严钧当然不知道郑毅已经给他标上记号了,他跟着王恺京,上了楼,拐进了一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包间,包间门口站着十几个保镖,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安检,查到严钧身上的时候,王恺京伸手拦了下来。严钧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正常查,还神态轻松地和王恺京说:“还是按程序来吧,省得真出了事,我可说不清。”
过了安检,严钧进了包厢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紧接着,郑毅他们也进来了,郑毅和王恺京站在中间,等所有人都坐好了,才拍拍手,十个身穿旗袍容姿窈窕的年轻女子手里端着托盘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在众人面前一一放下。
在场的人都伸头去看,上好的景德镇的一套瓷器:下面是颜色素淡的托盘,托盘上是一个形态圆润做工精致的圆盅,旁边放着特制的古朴吸管。
有的人等不及了,伸手掀开圆盅上的盖子,里面是细细的淡青色粉末。
严钧从一开始就没表现的太过于热衷,可并不代表他一点也不关心,当淡青色的粉末露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是一沉,扭头打量在座的人,发现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好奇——看来,他们来之前都是知情的。
严钧只觉得荒谬和可笑,在场的都是别人眼中的青年才俊,豪门子弟,没想到竟然敢在毒品上找乐子,一个个是嫌活的太长吗?
这时候王恺京开口了:“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吧?”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继续说:“这种新型兴奋剂我已经找人试过了,也化验过,是不成瘾的,和香烟差不多,不过肯定要比烟刺激多了。”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地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东西我给你们提供了,吸不吸就是你们的事了。”郑毅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
王恺京和郑毅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就分开了,郑毅去了康明文那,王恺京则走到严钧身边坐下,看着还在犹豫的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严先生不去试试?”
他半天没有等到严钧的回答,扭头看他却对上一双霜寒凛冽的眼,那眼神如刀锋,不等他靠近,就被期间夹杂的刀气割了个激灵。他莫名其妙地看他,却只听到严钧冷冷地说:“王少的胆子可真大,竟然连聚众吸毒都敢干。”
王恺京冲着杜修的面子对严钧的态度一直很好,可不代表他脾气好,这一晚上严钧三番五次给他气受,早就憋着火了,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那么友善了:“我说了,这不是毒品,对人体的伤害也不大,严先生经多见广,不会这么小题大做吧。”
“小题大做?”严钧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腾地站起来,走过去拿起其中的一个圆盅,伸手就捻起一小撮放在嘴里。
在场的人都惊讶的看向他,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康明文都愣了一下。
没人知道严钧此时的感受,他闭上眼,感受到大脑回馈给他全身各处的颤栗,那是剧烈的快感过后浑身骨头都轻了的虚无飘渺的沉沦。然而下一秒,蛰伏在严钧身体里的巨兽悍然反击,疯狂的吞噬着这些企图控制主人身体的“入侵者”。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发生起来却只是眨眼之间,严钧缓缓睁开眼,依旧面色如常,只有眼中正缓缓消退的残余血色证明了他也曾一瞬间被这青色粉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力。
严钧扭过头去看已经准备开始去尝试的人,无声冷笑——真是不知道说他们无知者无畏好,还是自己作死好。
王恺京看着严钧吃前吃后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也不明所以,这种东西有什么效果他虽然没亲身试过可也是很清楚的,没道理严钧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心里正奇怪,严钧就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轻轻开口:“这的确不是毒品。”
王恺京刚想说话,严钧的声音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冻得人骨头里发寒,“这是□□。”
“胡说八道。”远远看着这一切的郑毅腾地站起来,他冷冷地盯着严钧说:“你知道什么算□□?这里还没你说话的分。”
严钧现在真是一眼都见不得这群自己找死的傻逼,他伸手捏了捏指尖细腻的粉末,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听的人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去了心神:“这种粉末是一种丹药研磨成的,几百年前,人们叫它‘销魂蚀骨丹’,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人在服用这种丹药后会在一瞬间感受到剧烈的快感,这种快乐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它里面蕴藏的毒素则如同附骨之疽,一辈子也难以消除,你活多长时间,他就折磨你多长时间,直到你的骨头彻底负荷不了。”
他低头看着眼带惊慌的在座的所有人,继续以这种轻缓的语气说:“然后,‘嘭’的一声。”
所有人都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你就变成了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写一些超现实的东西,哎╮(╯▽╰)╭
☆、贺舒
屋子里一时间静得吓人。
王恺京眼神发空地站着,说不出话来。
严钧就像没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一样,继续用他奇异的声音平铺直叙地给在场已经浑浑噩噩的人科普“销魂蚀骨丹”的具体作用:“这种丹药在以前,一般用在穷凶极恶的罪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或者想要控制的奴仆身上,因为在一开始你享受快乐的时候,通过一种特定的秘术,能够诱导你把一切事情都说出来。至于所谓的副作用,”严钧轻笑一声,“对待仇人嘛,当然是恨不得他剥皮抽筋痛不欲生才好不是吗?至于对待奴仆就更简单了,只要给他可以缓解痛苦的药,还担心他不忠诚吗?就算最后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奴隶罢了。”
严钧把该说的都说了,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他走到王恺京身边一拍他的肩膀,王恺京才像回魂了一样,惊疑不定地看向严钧:“你?”
严钧现在觉得多看他们一眼都糟心得厉害,不由地厌恶地撇开脸,生硬地说:“你好自为之吧。”
王恺京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一时间哪根神经搭错了,一把抓住严钧的手腕,“等等——”
还没说完,他只觉得手腕一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虽然手上很痛,但他的脑子里纷飞的思绪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楚,他听见自己用最快地语速说:“这东西的货源不是我提供的!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只是中间人,帮他们找人化验,我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严钧闻言悚然一惊,那点不耐烦直接从毛孔里排出去了,他猛地扭回头,一时间竟然语塞:“你说,你说这是他们自己找的货源?”
“对,”王恺京一边说,一边觉得遍体生寒,“他们和我说这东西现在在国外很流行,那阵子有很多人跑来问我关于它的事,可是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所以只当它是新型的兴奋剂就没当回事。”
王恺京越说思路越顺畅:“而且听他们说,这种药品的供应商有着严格的审核制度,只有通过认证的会员才能拿到。”
严钧的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这是怕节外生枝呢。”
王恺京张了张嘴:“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搞这么大——”
严钧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会不知道?你只是不想管罢了。这件事会有专人来处理,这种牵扯甚广的大事,你解决不了,赶紧把这群上赶着去死的送回去,还有,让他们一个个都老实点!”说完,他也不看被留在原地的王恺京,拿了一盅粉末踹开大门气冲冲地走了。
他一出包间的大门,包间里的人才如梦方醒,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的言语,一想起来,就让他们不寒而栗,不由地离桌子上的东西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提在严钧“惑音术”下吓破了胆的众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一片混乱,单说带着圆盅往外走的严钧,真的是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这种东西在国外已经成为一种被很多人接受的新型兴奋剂,那么世界上受这种阴险的毒、药控制的人会有多少呢?成千上万?其中又有多少人身处要位呢?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给陆祁治病了,这是颠覆世界的大事!他单手抱着圆盅,掏出手机给邓安泽打电话,他面色凝重地邓安泽讲了事情的经过,邓安泽只沉默了一瞬,连话都没说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严钧知道,邓安泽比他的政治敏锐度更高,他更清楚现在的事态有多么严峻,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能浪费的。
打完了电话,严钧长出了一口气,他能做的,他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事,他只要听安排就好了,需要他的时候,邓安泽不会和他客气的。出了“蓝度”,S市的夜景依旧繁华绚烂,可是心境不同地严钧竟然硬生生从眼前这个太平盛景中感受到了类似暴风雨前的宁静。路上这些脸上带着幸福笑容的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他伸出的罪恶藤蔓已经席卷了全球,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当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得安宁。严钧忍不住摇头。
他往前走了两步,杜修派来接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愣了一下。
杜修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后面,他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眼皮低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我还以为得多等一会呢。”
他目光一转,看到严钧手里的圆盅,一挑眉:“你这是把谁家骨灰给偷了?”
严钧现在真是佩服他的粗神经,他苦笑着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没想到和邓安泽争分夺秒的态度不同,杜修依旧是懒懒的,只有微垂的眼睑下一闪而逝的精光证明他不仅听了,还听得很认真。不过就算他真的走心了,他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你急什么?这可不是我们能管得,你就好好地做你的事吧。”
严钧无语:“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杜修轻嗤一声,“我是能去拯救世界还是怎么的?把自己的事干好的了。”
“你别忘了,”杜修说着一搭他肩膀,“你还得救陆祁呢。”
严钧没有说话,良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现在想那些没用,我还是想一想眼前需要我做的事吧。”
杜修从兜里摸出根烟斜斜叼在嘴里,痞里痞气地咧嘴一笑:“这才对嘛,回去我给你介绍个朋友,明天跟盛辉谈生意还得靠他呢。”
严钧一愣:“我也得去?不行吧?”
“放心,”杜修神秘一笑,“有他在呢,保证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当天严钧跟着杜修回了他的别墅,出了那么大的事,不管康明文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现在都懒得见到他,所以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回宾馆的,跟老师说了一声不回去了就在杜修的别墅里面过了一夜,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严钧下楼梯的时候两人都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不过能看出来端正坐在那里的男人有着极宽阔的肩膀,腰背挺直,只是一个背影就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气魄,可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万仞高山稳而险的特质的男人竟然和搭在他肩膀上的男人莫名的契合,那人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微微侧头,斜斜看过来时,眼底残留的浅而薄的笑意顺着他狭长的桃花眼倾泻而出,就像明媚的阳光穿过亭亭如盖的光阴巨树,留下一地闪烁的时光碎片,既触之温暖又带了点无能为力的凉薄。如果把正襟危坐的男人比作山,那这个人就是山顶云开雾散后的第一抹金灿灿地光,光芒万丈却也洞穿力十足,可以想象这样的男人一举一动都足以让人心驰神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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