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任仲微微皱眉,不由得有些懊恼,竟忘记将此事告知卓谦之,现在想来,这必然是重要的线索,若是早些告知,此界中的诡异之事也许便有了解释,肯定比自己空想来的有理有据的多。
任仲不由得呆愣了一下他自出了聚妖林后倒是总想起卓谦之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别扭,却说不清究竟是哪里有了变化。思索良久,他勉强得出一个结论,许是因为自己从未与旁人接触过多,卓谦之也是众多人中唯一个令自己动容之人,其余人哪怕境界极高,亦或是身居高位,与其相比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任仲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又再次在心中重复,卓谦之与自己,顶多算的上是相互利用,若是卓谦之并没有受伤,两人怕是连相交也是没有机会,如今两人分开,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来走。
任仲摇了摇头,欲将卓谦之笔挺的背影赶出脑海,却越是想赶走,身影就越是清楚。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心里憋闷烦躁,恨不得返回聚妖林与妖兽打上一场好好发泄一番。
就在此时,远处一朵巨大的白莲从疾驰而来,任仲感受其灵压,便知乃是筑基期修士的法器所化,只好站起身形,静静等等其驶过,他心里清楚,若是筑基期修士想要抓住自己,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故而大方的站在原地静等起来。
却没曾想白莲竟在任仲面前停了下来。他心里一惊,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在兽潮中存活。”果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莲上传来,语调听起来高傲无比,倒像是被人宠坏了一般。“说吧,你是哪个宗门的子弟?”
任仲被其灵压一震,体内的精气竟然开始不稳,隐隐有乱窜之势,他勉强压下了精气异常,心知幸好自己穿着匿灵衣,此女必定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心下又是安定不少,见其询问自己,自然恭敬的回答道,“晚辈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
“哦?看来你也是被那灵霄殿的叛逆强掳进聚妖林的喽?”那女子口气极大,自己不过是筑基期修为,却随口将灵霄殿的金丹修士称作叛逆,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之感。
任仲听其此言倒是一愣,他怀有众多秘密,自然不欲说与别人听,却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犹豫之下,便听那女子冷哼一声,倒是隐隐带了些许的怒意,“不知好歹,若是想编故事说与我听,不若直接去死好了。”
话音刚落,任仲便觉周身灵气变化,一阵窒息之感袭来,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看来,这女子是真想杀死自己!任仲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他咬紧牙关,放任精气在体内攒动,准备一搏,却听莲上另外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师傅且住!手下留情!此人确实是散修,与徒儿也有一面之缘,不如留他一命,顺便问问聚妖林的情况。”
任仲眉间一动,若是自己没有记错,这个声音应该是在坊市中接待自己的灵霄殿紫晴道友,却不知其为何要称那女子作为师傅。任仲仍是不敢放松,女子喜怒无常他倒是有所耳闻,况且这女子胆大包天,更是不好相与的。
“晴儿,这人你当真认得?”那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带了一丝怀疑,却是柔和了不少。
“当真。“年轻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对任仲说到,”任道兄,青谷坊市之中我俩详谈甚欢,却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遇道友,可愿上来一叙“任仲感觉周身压力一松,便知那筑基期女修不欲为难自己,如今形势也由不得他多想,干脆将垫在地上的外袍一收,双手抱拳道,”有劳紫晴道友解围。“此言刚刚说完,便有一股子外力将他托上了白莲之上,耳边响起紫晴调笑声,”上次见任道兄行事随意洒脱,如今竟像女子一般怕弄脏了衣衫,怕是这衣衫乃是心上人所赠吧。“任仲心中一紧,勉强笑道,”紫晴道友说笑,我又何曾来的心上人呢?“紫晴见他神色有异,自然也就不在多问。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任仲已达白莲之上,白莲上立着两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挑,身着一身大红短裙,露出洁白的大腿与手臂,细眉红唇,眼波流转间,尽显妖异之色。另一人身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正是紫晴,此时她并未穿着道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紫晴见任仲已然站定,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恩师,也是幻谷掌门之女,人称红裳仙子。”
任仲心知紫晴以前乃是灵霄殿的外门弟子,不知何时有了这幻谷的师傅,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相问的时机,只看了其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双手对红衣女子抱拳道,”晚辈任仲,见过红裳前辈。“红裳仙子见他恭敬异常,神色也是淡淡,仿佛对他失了兴趣,摆了摆手,对紫晴说到,”晴儿,你与他相识,顺便问问情况,为师到时也好向上面禀报。“紫晴忙对其一拜,口中应到,”是,师傅。“
红裳仙子又瞪了任仲一眼,转头向莲花的另一端走去,盘腿坐好,莲花方向一转,朝着青谷坊市疾驰而去。
紫晴带着任仲走去另外一侧,递给任仲一杯茶,道,“道兄可还记得上次你我二人一起品茶?”她叹了口气,“半年时间,事物迁移,早已是不同于往日了。”
任仲伸手接过茶杯,盯着杯中并无灵气的清茶,随意问道,”道友何出此言?“紫晴微微一笑,紧盯着任仲眼睛的淡淡的细纹道,”道兄这半年来也是十分不易吧。损失了如此多寿元,筑基之事,怕是不得不早早考虑了。““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折损寿元,如今能保得一条性命便是万幸了。”任仲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眼角因为笑意加深的皱纹,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精气灌体之事,他当然不会说与旁人听的。
“道兄聚妖林一役究竟遭遇了何事?不若告知小妹,也好让小妹完成师傅之命。”紫晴见他神色坦然,倒也微微一笑,倒似对他产生了不少好感,口气也放松了起来。
任仲暗忖兽潮爆发,突破大阵之事,肯定瞒不过各大宗门的耳目,当然不会隐瞒什么。干脆将随朱谷二人进入聚妖林,路遇妖兽群,死伤无数散修之事叙述一遍,只道是自己修为不济,身受重伤昏迷,并未来得及进入所布的防御阵法中。
“等在下醒来之时,便见阵法已然布好,自然无法入内,不过在下倒觉得那阵法有些诡异。”任仲装作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茶。
“如何诡异“紫晴见他此种表情,自然忍不住追问道。
“此阵殷弘如血,还散发着丝丝香气,若不细闻根本难以发现。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引来了不少妖兽。”任仲微微眯眼,眼神飘忽,似有成群妖兽尽在眼前。
“如此说来,道兄又是如何逃脱的?”紫晴微微皱眉,口气也不由得带上许多担忧。
“这些妖兽倒像是被阵法引诱过来的,竟然根本无视在下的存在,在下休息一番也恢复了不少力气,便趁乱离开了那里。聚妖林外大阵仍存,想出去也是无法。便干脆找了一处山洞,也不知是不是运气极好,竟然并没有遇到一只妖兽,直到前几天妖兽冲破大阵才从山洞出来。要不,紫晴道友也不能在此处遇到在下了。”任仲表情神态自然无比,倒是半分破绽也没有留下。
“哼,防御阵法,怕根本不是防御阵法吧。”紫晴还未开口,红裳仙子之声便插了进来,她修为比任仲二人高深许多,自然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与耳中。
任仲早就知道她在一旁,此时倒是也不吃惊,不过却装作惊讶的问道,“前辈可是知道些什么?”
红裳仙子哼了一声,反问道,”你说之前遭遇妖兽,散修死伤无数?“任仲心里一动,怕是这女子看出了什么破绽,他微微低头垂眼道,”正是。“”你说这阵法香味奇特,泛出红光,可有说谎“红裳仙子又问。
“并无。”任仲此次倒是回答的肯定多了。
“哼,诱妖阵,你们这些散修,倒是成了诱饵。”红裳仙子微微皱眉,眼光闪烁。
第46章 幻谷
任仲不动声色,紫晴听到此处却是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师傅所说的诱妖阵,莫非是上古大阵饮血困妖阵简化而成的?”
许是幻谷之人大都精通于阵法之道,这红裳仙子虽口气狂妄,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但是对阵法之事倒是知道的颇多,就是不知阵法造诣上是不是当真不俗。她站起身形,赞赏的看了紫晴一眼,“晴儿所说不错,这诱妖阵确实是简化自上古阵法。”
任仲早就从卓谦之口中听到过诱妖阵一词,但当时情况紧急,卓谦之并未解释一二,此刻听红裳仙子谈及,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红裳仙子性子高傲,又是掌门之女,平日里最爱别人奉承吹捧,此刻见对面二人均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不由得得意一笑,口中接着道,“上古阵法虽说威力巨大,效用非凡,不过一来是由于多数上古材料已然难觅踪影,二来云鹤大陆近百年来灵气匮乏,早已难以支持大阵的消耗,三则是阵法图谱大都失传,就是传下来的也是缺漏颇多,无法补齐,故而上古阵法早已被弃之不用。”
红裳仙子一开口便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紫晴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不发一声,任仲见此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直至红裳仙子将饮血困妖阵说了个明白。”据记载,这饮血困妖大阵在上古时期乃是逃命所用。不过,虽说是逃命所用阵法,威力却是不小。此阵不仅能吸引妖兽,更能将妖兽分别困在阵内方便修士一一绞杀,更妙的是,此阵困妖的时间只与布阵所用材料有关,布好之后阵法自动起效,不受使用者修为限制,一时受尽上古修士追捧。”
红裳仙子口气一转,撇了撇嘴道,“不过,此阵阵眼乃是一种名叫饮血的妖兽囊腺所制,饮血兽与一般的妖兽不同,因为好食血肉的原因,竟在丹田之中结出了一种特别的囊腺,隐隐散发出血腥味道,也不知是何种关系,各路妖兽都对此味趋之若鹜,以此作为阵眼,诱妖之力自然不同反响。可惜这饮血兽早已被屠戮一空,自然无处寻找其囊腺。再者说来,此阵只对猎妖有用,着实有些鸡肋。”
“前辈见多识广,可知这诱妖阵与这饮血困妖阵之间有何关系?”任仲听红裳仙子一席话,也大致摸清了她的性子,口气重带着三分恭敬三分认真加之四分好奇,倒是合了红裳仙子的心意。
只见她微微扬起脖子,对着任仲得意的轻哼一声,“大约是在百年之前,一位阵法奇人提出想要复制这饮血困妖阵,听说他天赋异禀,对阵法的造诣也是极高,不过沉溺许久也只不过是复制出了只有诱妖功能的阵法,困妖之力却是半点也无,如此鸡肋自然令众修士大失所望,许多年来都无人问津,不过却也没有失传就是了,没想到竟让那逆贼用在了兽潮之中!”
红裳仙子秀美一皱,随口说道,“而且此阵需要九名修士的鲜血作为引子,方能成型,至少九名修士灌注灵力才能稳定,随后的灵力消耗也是极大,付出的代价不可谓是不大。牺牲散修,倒是个绝妙的注意。“任仲心中一动,他知道当日受伤陨落的散修根本不止九人,那朱谷二人分明是等到大部分散修陨落之后才打开大阵。剩下的散修,加上自己与卓谦之,也就是十几人而已,为的就是稳定大阵,引来妖兽。
至于为何要害死如此多的散修,任仲思索再三也不得而知,他记得当日卓谦之同样提及此处可疑,却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红裳仙子见任仲露出了此种神色,便知其有事隐瞒,她轻笑一声,眼中魅惑之意甚浓,”小友若是想起什么,不妨直说,我幻谷自然不会少了小友的好处。“任仲微微抬头,便觉其眼眸幽暗,如同深渊,一下便陷入了其中,竟然有种将胸中秘密一吐而快的冲动,幸好此时他体内精气突然间失控,经脉的胀痛感将他拉回了现实。他不懂声色的抿了抿嘴,偷偷用藏在袖中的银针一扎虎口,眼中露出一丝清明,却又马上陷入了混沌之中。紫晴在一旁自然不敢阻止红裳仙子的做法,只得一动不动的盯住任仲,此时见其眸中变化,神色微变,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也不知红裳仙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摄魂之术太过自信,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仲的变化,她一挑嘴角,轻轻问道,”你之前所遇诱妖阵可有不妥?“任仲双眼无神,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将死伤大量散修之事一说,红裳仙子虽说狂妄自大,却也不是特别蠢笨,闻及此处也略微有些怀疑。她又细问了几遍,任仲只是将该说之事说了个清楚,不该说之事却是一句也未提。
红裳仙子不知任仲看似沉浸实则清醒,见其将所知事情尽数吐露,也不再强求,右手打了个响指,任仲浑身一震,半晌才重复清明之色。
红裳仙子也不管施法之后任仲是否不妥,从袖中掏出一块透明玉简,贴于额头之上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玉简亮起一阵白光,她随意将玉简丢进了袖口,对紫晴道,“爹爹说此事蹊跷,看来我们得把这小子带回幻谷,之后再做计较。”
紫晴自然不敢违背,只得给任仲使了个眼色,叫他稍安勿躁。
任仲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紧张,他对大宗门之事也略有耳闻,红裳仙子之父作为幻谷掌门,修为应该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更何况,这几大宗门之中多少都有几个金丹期长老坐镇,若是这些人想得知自己之事,那必不会同红裳仙子一般容易蒙骗。
他们若是发觉自己身上的匿灵衣,不仅自己的秘密将会曝露一光,恐怕还会连累到卓谦之……任仲攥紧了双手,暗道就算是陨落也绝不能受人所制,更不能连累了他!
红裳仙子站在莲头,任仲心知自己与筑基期的差距,就是此时逃跑也根本无用。而且幻谷的功法大多带了魅惑功效,若是逃跑再被抓回,必不会像刚才一般幸运的蒙混过关。
不能逃跑,便只好同紫晴师徒一同回幻谷,赌上一赌!
若是无人发现便是最好,若是有人发现……任仲微微阖眼,在脑内迅速的构想了一番。正在此时,任仲突然发觉本来坐在右手遍的紫晴离自己的距离近了些。他侧头一看,便见紫晴紧盯着自己,表情十分严肃。见任仲看向自己,紫晴慢慢摇了摇头。任仲略一思索便知晓了紫晴之意,他勾了勾唇角,无声说道,“放心。”
紫晴见他表情,张口了张口,却被任仲抬手阻止了说话。任仲面色淡定的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清茶,胸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淡定的将剩余的符籙全部藏在了衣袖之中,又用灵力解开了大半的封印,却并未完全激发,匿灵衣果然奇妙,红裳仙子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
他垂下眼睑掩盖了决然之色,若是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发觉自己的秘密,就算其修为高深动作极快,轻易便可以制住自己,不过只要自己的灵力不稳,符籙便会自发引爆,虽说威力不大,却是足以震动体内精气,一旦精气暴动,便可将所有的秘密化为灰烬。
一切准备就绪,任仲反倒轻松了不少,他见紫晴仍神色紧张的看向自己。干脆问道,“紫晴道友可知这六个月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聚集散修入林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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