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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有鹿鸣——楚危

时间:2016-09-17 10:46:03  作者:楚危

  他好笑地抿了一口茶,“既然怕被罚,那为何还要逃课?”
  我无奈道,“今儿是我生辰。”
  他闻言“哎哟”了一声,两边口袋摸了摸,面上有些尴尬,“不知你今日生辰,出门只带了银子,总不能送你银子做贺礼吧……”
  我连忙摇头,我原本就没想要他什么东西。
  “这不成,你今儿弱冠行冠礼,意义不凡,就让哥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开开眼。”他那双桃花眼一眯,唇边滑过一丝浅笑似有什么深意,让我感觉十分不好,生怕他又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连连拒绝。
  “那可是个桃花坞,保证你流连忘返……”
  “不要不要,在这儿喝喝茶没有先生的唠叨难得清静就很好了。”
  “弱冠就是成年了,可不一样了呢,自然要带你去做点男人才能做的事儿……”
  “这日子都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往后都能做的,也不需得是今日。”
  “放放,”他终于有些不耐了,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一手用手指沿着茶杯沿儿画着圈,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像是在撒娇,可那看着我的眼神却叫我后怕又无处可躲。
  那个称谓也让我浑身一个哆嗦,牙齿打着颤地说道,“表字可不是你这般叫的。”
  他咧嘴一笑,没个正经的轻浮模样叫我十分无奈。他的目光在阿缜身上转了一圈,道,“带着这木头多不方便呀,就你我二人去,叫他留在这儿吧。”
  我立刻就感觉到了阿缜急切望过来的目光,炙热、令人无法忽视。我用余光像是隐约看到了他的焦虑和不安。他不是一个会看人脸色、给人面子的人,也从来不管宋珉是尚书的公子还是皇帝的儿子,他就是一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懂世俗里的人情世故,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恪守着自己的准则,而他的准则往往就是我的决定。
  我的视线一直都没移到他的身上,对着宋珉沉吟了片刻,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这恐怕不行,我家阿缜笨头笨脑的,被人骗去卖了都不知道呢,留他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这种敷衍的假话宋珉自然一听就明白,便也松了口,只是嘱咐阿缜到时候莫要捣乱。
  我笑道,“阿缜可老实呢。”
  “呵呵。”宋珉跟着干笑了两声,打量着阿缜的目光中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一壶茶后,天光大白,外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大概是人气多了,也不觉着冷了。宋珉伸手招呼了小二结了账,就带我去他说的那个要让我开开眼界的地方。我问了几次,他故作神秘就是不肯说,显得十分无聊。
  出了门,我留意到廊下那潦倒的汉子居然还在睡,他身边就有个卖活禽的摊儿,一笼子鸡鸭关在一起,又脏又臭,里头的母鸡仰着脖子“咯咯”叫了一声,做生意的小贩底下一摸,便摸出了个新鲜热乎的鸡蛋,还有一头鹅用根绳子牵着,绳子一头就绑在他身下的栏杆上,就这样他竟也还没醒。
  莫不是死了吧。这想法一冒出,我心里便是一惊,也不知怎么的,就对那人凭空生出了点怜悯,大概是看他无房无瓦无依无靠,又或是惜那人怀中的“昼蓁”。
  我默默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推醒他,可还未触到他的身上,便有融融暖意透过那单薄的破烂衣衫传上了我的指尖。
  我心中微微一怔,手指将触未触之时,那人竟“嚯”的睁开了眸子,眼神清明,全然没有睡醒后迷糊的模样,阿缜猛地跳到了我的身前,手按在刀上,那人竟伸手一扣,阿缜握着刀的那只手竟无法再动,连刀都拔不出来。
  只听那人打了个哈欠,嗓音嘶哑,语气中似有被我们打扰后的不满,“年轻人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多不吉利。”
  阿缜面色如蜡,他从小便力大无穷,从未有过今日这样连刀都拔不出来的难堪,咬着牙也要把那只手抬起来,却始终都没有成功。我轻轻拽了拽他,朝他摇了摇头,他便听话又不甘地卸了劲。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宋珉这时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嚷道,“大叔,你那花儿是哪里来的?怎么卖?”
  那人抬了抬眼皮道,“你可识得这是什么花?”
  “当然啦,这不就是……”
  “没问你。”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兴奋中的宋珉,而是望向了我。
  

  ☆、四

  有芒草,种子,冰雪,掩住日光的旗;有马镫,铁门的兽头,荒沙下潺潺的血;有苍棘鸟掉落的羽毛,被斩断的蛇,炉上的雪,以及花开不过的明日。
  还有……
  还有我读不懂、辨不清的深意。
  我险些要后退几步,来躲避这样的一双眼睛,与此同时,猛然惊觉这个男人与他身上装饰是那样的不相称,他像是披着一层污秽肮脏的伪装,躲在世俗里,却将整个人间都装进了这双眼睛里。
  再迎着那目光仔细看那张脸,并不像乍一见时那么苍老,实际上顶多不过三十来岁。他的手原本是缩在衣袖里,这会儿因为按着阿缜的刀柄而全露了出来。那是一双十分有力的手。他手指很长,指节粗大,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干裂,却并不干枯,指间和拇指内侧的位置覆着厚厚的茧子,看得出是一双常年使枪弄棍的手。
  阿缜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个高手。
  他的武功、来历,我并非全不感兴趣,但此刻,那些都显得无足轻重,就连他怀中令人啧啧称奇人人雀跃以求一瞻的名花昼蓁此刻也都被遗忘到了九霄云外,仅剩下眼前那双才叫我心头一跳的眼睛。
  一旁的阿缜骤然间大喝了一声,紧随之,一道寒光乍现,阿缜的刀已霍然拔出且瞬间落下,我一声惊呼尚在口中,但见那男人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起身、后翻、连退数步,身手敏捷,轻松躲过了阿缜这凌厉又势大力沉的一刀,不仅如此期间他竟还要看顾周遭小贩,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叫人眼花缭乱无从分辨他的身形。
  那人站稳,离得并不远,刚刚好退出了阿缜的刀能劈下的范围。刀剑终有捉襟见肘的度量,阿缜的功夫相当不错,从未尝过这番挫败的滋味,脸色苍白,表情格外严肃,用力握着刀,指节泛白,直指着那个男人。
  我见状,知他争斗心已起,慌忙按下了他的手,阿缜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怒火隐隐有些消退,却仍似有不甘,可终究还是照我的意思做了。
  “在下鹿鸣,这是霍缜,这位是宋三公子宋珉,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这位大哥海涵。”
  我朝那人拱拱手,匆匆介绍了一下我们三人,以为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之后,也能因此得知他的名字,可他却对互通姓名全然无意,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若是我笃定自己从未见过他,那看向我的目光简直要叫人怀疑我俩是颇有渊源的旧相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阿缜方才气势汹汹地拔了刀,他的外貌显眼一看就知是伽戎人,吓得周围那些摆摊的小商小贩们纷纷收拾东西,退避三舍。我有些尴尬,朝我身边的宋珉递眼色,却不想那家伙只顾着欣赏别人怀中的名花,对我熟视无睹。我只能无奈地开口随便说点什么。
  想起他方才问我的话,便答,“小弟眼拙,大哥怀中的可是昼蓁?”
  他对于我的答话仍是不理,只是这时脸上稍稍流露出了一丝表情——他微微皱了皱眉。
  阿缜握着刀往我身前挡了挡,脸上又冷了几分。
  “这位大哥认得我?”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而此时,他的目光虽还落在我的脸上,但与先前的全然不同。我不过站在一丈之外,却仿佛同他相隔着千山万水、万丈红尘,刚刚同他对视那一眼所见的光景全被层层遮掩,静静的收敛起来,吝啬地不愿再拿出来与人瞧。
  “不认得。”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语气中略带迟疑,反而叫人疑窦丛生。
  他顿了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支昼蓁,“送你。”
  他看着我,许是因为我脸上惊诧的表情,又补了一句,“贺礼。”他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刚才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然而,我浑不在意那些。那一刹那,我不由自主地就想伸出手接过它。不是为了那已世间难觅的奇花,亦不是礼貌周到而收下生辰的贺礼。仅仅是来自于那个人,来自于刚刚那一瞬间的对视。若他送我的不是一支花,而是一坯土,我也会欣然笑纳。而我也已忘了自己刚刚才对阿缜说过的话,自不量力地想要接受这脆弱娇贵的生命。
  也终是忘了这馈赠来得平白无故,这善意来的唐突轻率,连犹豫都来不及。
  除了那朵昼蓁之外,我确实再也没有从孙行秋那里得到过任何他主动相赠的东西。很久之后,当我终于在某个茫茫大雪之夜站在冰封千里的冰河之上才清醒过来,那唯一的赠予只不过是他一时的恍惚。
  于我,却是梦魇的开端。
  我收下花,低头笑着,一旁的宋珉发出惊叹的称赞,就连阿缜也忍不住偷眼瞟了一回。我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还落在我的身上,不由抬起头,回望向他。
  他抿了抿唇,从地上拾了一根稻草,往腰上一系,顿时勒出了劲窄的腰。我这才注意到,这人身材伟岸,身高似乎比阿缜还高一些,那无版无型的破旧衣裳下有一具骨肉亭匀的好身板,若是穿上军铠战袍或是华衣锦服,不知该有多英姿勃发。
  我大概是因为家里营布庄的生意,所以对人衣着打扮格外上心,当下便有些惋惜。见那人转身欲走,连忙嚷道,“这位大哥可否留个姓名?”
  他没回头,只是举起手对我摇了一摇。
  我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集市尽头,那身灰败的黛色袍子果真毫不显眼,迅速地将他带入泯泯众人之中,与这深秋的古城融为一体。
  叫我再也遍寻不到。
  

  ☆、五

  秦楼楚馆,骚人词客。
  还有我等浪荡销金的公子哥。
  我对宋珉带我来的地方嗤之以鼻,他只是狡黠地一笑,对我再三保证,绝不会叫我失望。
  “若是没意思,我就给你作大马,从衙门前的御正街沿着大道驮着你走一圈,”他赌誓道,“宋小爷我担保你从没见识过。”
  “璋之兄可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输了可不要耍赖。”
  他轻笑一声,冷不丁地执起我的手,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奢华的红楼。
  我十分不自在地挣开了他,环顾了一周,觉得也并无何等特别之处,像是埋葬了虚假繁华的坟地一般寂静,全凭那点红红黄黄的织罗锦缎和昨晚遗留未消的胭脂酒气拼凑出些许冰冷的热闹。这个时辰太早,人家还未开张,方等片刻才来了一个睡眼惺忪、衣衫凌乱的女人,站在楼上倚着栏杆,打着哈欠,随意打发着我们这三个不合时宜的客人,“三位公子这日头还亮堂着,姑娘们还未起,等天黑了再来吧。”
  “嘁,萧妈妈,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口中小声骂着勉为其难地揉了揉眼睛,待定睛一瞧慌忙变了脸色,“噌噌噌”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那张未来得及梳妆施粉画眉的脸干枯得像早市地上被人剩下的菜皮,一笑更是皱成了一团,“哎哟,这不是宋三爷嘛,您看我这双眼真是白长了,您多担待了。”
  宋珉见了她怕是十分倒胃口,只是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崇翘呢?”
  听到这个名字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我和阿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讪讪笑道,“他还在睡呢。我去唤他起来。”
  “成,还是老地方……”
  “哟,宋三爷,今儿不巧,临风阁那厢房昨儿夜里就被人占了,这怕是还没起呢……您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肯定给宋三爷您留着啊……”
  “这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埋怨宋三爷?我这儿可全依仗着您呢!您看凤鸣阁如何?”
  “太俗了!”他皱眉,“瞧见我身边这位小爷没?人家可是我三请四请才请来的贵客,你这是存心拆我台不是?”
  她尴尬地瞅了瞅我,兴许是因为宋珉的态度又或是我的穿戴,顿时对我殷勤了许多。“怎么敢委屈了这位爷?可那地方着实比临风阁宽敞许多,公子这般清俊,神仙般的人物,若嫌它俗气,我叫人快些重新布置一番,拿清素的上等丝绢重新装饰,保管碍不着您的眼、合您的心意。”
  宋珉似乎仍有些不满,我赶紧说好,他这才勉强应允了下来。直到我们坐进了那重新布置后堂皇又不失雅致的房间,他的脸色才稍稍转好了些。
  “今日可真是叫子放见笑了。”
  我浅浅一笑,道,“看来璋之是这里的熟客了哟。”
  “虽常来,不过只惦记着一个罢了。”
  看他那模样,我料是还没到手。否则向来风流肆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宋三公子,又岂会频频光顾这妓馆,只为了一个迎来送往的妓子?我不拆穿他,心里却开始有些隐隐期待那位“崇翘”是何等绝色了。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一个纤瘦的白衣少年抱着长琴推门而入,朝我三人施了礼,接着便把琴置于桌上细细擦拭起了琴弦。我仔细打量起他来,黑发黑眸衬得他的皮肤更白皙,唇色有些浅,长相十分清秀。他腰间系着一青玉环佩,身上那白衣是秀丽庄的上等绸缎,价值不菲。
  我有些诧异,难道这崇翘就是眼前这少年?他虽称得上是长相俊秀,但……
  他是个男人。
  “白鹤,你家公子呢?”
  “回宋三爷的话,公子还在梳妆。”
  宋珉不死心,又问,“他何时能弄好?”
  “回宋三爷的话,白鹤不知。”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缜,偷偷笑了一下,他立刻注意到,回应我目光的眼中露出了点疑惑。我只是觉得这叫白鹤的少年同他有些相像,问什么答什么,倒是多一句不说,显得十分呆板无趣,在这风月之地也算少见。
  他擦拭完琴弦,就来帮我们斟茶,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见得十分生疏,态度不卑不亢,令我感到讶异。
  见状,宋珉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来这儿的客人都习惯了投怀送抱,这等作姿拿势反而叫人感到新鲜,其实到了床上……”
  他话未说完,我却瞧见他眼里闪烁的光,难道我刚才猜错了,这宋珉并不是没有到手,而是吃上了瘾?
  “男……男人?”我谨慎又犹豫地问道。
  他翘了翘嘴角,笑得促狭,点了点头。
  这着实叫我吓了一跳,忙道,“我朝禁南风,以肾茎入人粪门淫戏者杖二十。”
  他忽凑过来,贴在我耳边,问,“你怕了吗?不过若我抱的人是子放,别说杖二十,就是再加十倍,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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