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是谁?”
“你是梵笙。”
“师兄,我是谁?”
“你是梵笙。”
连问三遍,言之凿凿,铿锵有力。
梵笙发出一声笑,仿佛松了口气,嘱咐慕羡之道:“师兄,往后你得每日都提醒我告诉我。”
“提醒什么,告诉什么?”
“提醒我我是谁?否则我怕我混淆忘记了。”
“忘了?”
梵笙苦恼的看着慕羡之,问道:“师兄,如果你脑子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可是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诉你你是这个坏人,那么你觉得自己究竟是那个好人还是那个坏人?”
慕羡之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果然,有些事情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是那朵彼岸花吗?莫非百年前的白泽还在彼岸花中做了手脚?
白泽啊白泽,百年前你究竟为这百年后埋下了多少种子?
“那你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我虽然是个魔道弟子,可我不想成为坏人。”
慕羡之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既然如此,那便是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你坚守本心,认定自己是个好人,那么即使天下人指责你是个坏人,你心里清楚你是个好人。”
梵笙摇头,“不,我没有师兄你那么强大的心性,我只是希望师兄能站在我这边,当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坏人的时候,师兄你一定要记得提醒我,我是个好人。”
慕羡之心思微动,那个好字憋在心头,却是那般难以说出口。
好人坏人?
梵笙白泽?
慕羡之不想告诉他,当天下人都站在他对立面告诉他他是个坏人的时候,其实自己也希望他是那个坏人。
可如今他是梵笙,是那个好人。
“好,我答应你。”
梵笙长舒了一口气,失笑自嘲道:“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快疯了?”
慕羡之若无其事道:“你只要知道自己是谁,这就够了。”
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梵笙在彼岸修养了几天方能下床,当梵语来问是否回轮回之时,梵笙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下意识的便朝着慕羡之方向望了过去,随即摇了摇头。
梵语盯了他良久,直到梵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才收回眼光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再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不过要记得回家。”
梵笙点头,目送着梵语与梵音出了彼岸。
梵音在一侧欲言又止,最后只不过叹了口气而已。
慕羡之促狭问道:“你为何不和你大哥二哥回轮回?”
梵笙指了指自己肋骨处的乾坤戒,“师兄不是说,离的你太远,会爆炸吗?”
慕羡之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对了,叶星辰如何了?”
提起叶星辰,如今他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人,整日守在血祭台旁望着三途河里的彼岸花,一坐便是一整天。
“他的魔气已经消除了,彼岸也已经从魔道拉回了正道,只是叶星辰他……算是毁了。”
“叶星河和叶攸宁真的死了吗?”
“谁知道呢,彼岸一派血祭之法千年流传至今,血祭之后的彼岸弟子,灵魂是往生轮回还是消散天地都无人知晓。”
慕羡之将叶攸宁交给他的那副画像拿了出来,大树下,花海旁,不过一个背影而已,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到?
梵笙瞧着那背影,似乎觉得某些地方有些眼熟,指给慕羡之一瞧,问道:“师兄,这个人手中握的剑,好眼熟,你认得吗?”
慕羡之这才定睛一瞧,眸瞳猛地一凝,失手将这画卷揉捏了小半。
这是上官师兄的惊鸿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快疯了,下章回昆仑,晚上八点还有一章么么~
☆、38.36.35.0824
彼岸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
梵语和梵音在离开彼岸的时候,将那朵彼岸花留给了梵笙。或许是他觉得那个彼岸花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吧。
其实彼岸未来的路没人知道会怎样,临走之时,梵笙去三途河旁看了一眼叶星辰,黯淡无光,消极低沉,梵笙不知道他还能否振作起来,毕竟整个彼岸的生死都握在他一个人手上。
“师兄,叶星辰还能振作起来吗?”
“我不知道。”
情这一字极为伤人,叶星辰入魔百年,心魔早已侵蚀是他的五脏六腑。峰回路转,人生大起大落,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去。
彼岸花依旧如火如荼,盛开到令人心慌。
慕羡之带着梵笙,御剑而上。大片的彼岸花海逐渐化成了一个红色的小点。越来越远,渐渐的看不见。
梵笙一直想知道百年前彼岸、幽冥、轮回三派,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每次话到嘴边,他便问不下去了。
系统说的那些话,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知怎地,若有若无的想起,还是会有一些膈应。
御剑飞行,从彼岸到昆仑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是让慕羡之觉得奇怪的是。一路上梵笙竟然安安静静的,也不大吵大闹说怕高了,不禁问道,“梵笙,你不怕高了?”
梵笙一怔,愣了片刻,说:“我好像不怕高了。”
不怕高了,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高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这些。
或许是自从到了彼岸之后,在知晓了一些事情之后,那些真相,若有若无的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
我是梵笙还是白泽?还是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或者这只是一场梦,或许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假的,当这场梦醒来之后,我还是那个梵笙,喜欢看小说的梵笙。
如果是一场梦,那我醒来之后,可不可以把这一切当做从没有发生发生过?
梵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真相,如今他也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将他撇出事外的真相。
风声在耳边呼啸,山川大地锦绣山河,如墨如画般的秀美。
若是能一直这么宁静,该有多好。
不多时,昆仑已经到了,巍峨庄严的山门与残破消亡的天道,两相呼应。梵笙与慕羡之长在两派相交的中央,遥望着颓靡不堪的天道大殿,相继沉默。
“走吧,去昆仑。”
“哎,好,走吧!”
转身,背离天道去昆仑的那一刻,梵笙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其实不仅仅是梵笙,就连慕羡之自己也觉得,心情是那么的沉重。
曾经他将天道当做自己的家,可如今看着自己的家一步步沉沦陷入地狱,一点点,进入残破之中,想救却救不了,作为一个天道弟子是何等的悲哀。
“师兄,天道,还能再重建吗?”
慕羡之说:“能的,一定可以。”
“那你现在还恨白泽百年前屠戮天道满门吗?”
慕羡之低眉,淡淡道:“恨,为何不恨?”
“为什么?”
“我待他不好吗,十年,我与他朝夕相处近十年,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无论做什么都瞒着我,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才是为他好。我竟然连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入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逼我入魔我更不知道,梵笙,天下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毁了我?为什么非要我入魔不可?”
梵笙心底有些苦涩,失落的情绪蔓延开来,“师兄,或许白泽是真的有苦衷呢?”
“即使有再大的苦衷也该跟我说,百年前的他为百年后做了无数的打算,为什么偏偏就不能告诉我?连梵语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若是因为逆天改命所带来的后果我完全可以一力承当,何须他来筹谋这些。”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逆天改命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了的。”
“那也不需要他一个人承担。”
“或许他也想好好护着师兄你一次。”
“不想我受到伤害。”慕羡之摇头苦笑道:“梵笙,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入魔,为什么要逼我入魔?如果你知道这些真相,麻烦你告诉我好吗?”
梵笙苦笑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昆仑山门近在眼前,慕羡之遥遥一望,不言不语。
在踏进山门前,梵笙只听见慕羡之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真相是什么?他也想知道。
所以他说了一句,“好。”
两人齐齐并肩踏入山门,山门内云起正眼巴巴的等着。
几日不见,有着一张娃娃脸的云起,竟然有些消瘦了。
见到慕羡之来了,立马迎了上去,道:“师兄你可终于回来了。”
慕羡之知道他担忧上官惊鸿,安抚他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彼岸花,我已经拿到了,快带我去吧!“
云起一听,连忙带路。
梵笙紧跟在慕羡之身后,如今他的身份还只是一个魔道弟子,人人得而诛之,只能在慕羡之身后寻求庇护。
上官惊鸿的魂安放在大殿之内,生死轮回,除了天道一派之外,其他六道均无权干涉,即使是昆仑掌门也无力回天。
掌教在高位上,叹了口气,道:“羡之,尽力便好。”
执法长老在一侧欲言又止,上官惊鸿是他平手最得意的弟子,百年前自投问天鼎后便再未收徒,如今有一丝希望摆在眼前,如何叫他能淡定从容,若不是那须臾坠只有慕羡之一人能驱动,他定是要亲自为上官惊鸿凝魂的。
慕羡之恭敬点头,从须臾坠中将那朵彼岸花释放出来。嗜血妖娆,笼罩大殿,仿佛那朵彼岸花上都是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修为微弱的弟子有些守不住自己的心神,要被那彼岸花吸取神魄,为以防万一,大殿之内其他闲杂人,皆退了出去。
彼岸花的嗜血红光充斥着整个大殿,明明在大殿之中却似鬼哭狼嚎一般呼呼作响。
梵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明白,这是在凝魂。
上官惊鸿魂消,只能用彼岸花来凝魂,慕羡之不断用真气通过须臾坠来催动彼岸花凝聚上官惊鸿的魂,不知不觉夜幕已悄然降临。
真气已消耗过半,慕羡之脸色颇有些苍白,真气入体,须臾坠掉落在手心,慕羡之这才拱手道:“掌教与长老放心,上官师兄已无大碍,固本还原,过几日便能醒了。”
说完,晕眩之感传来,脚下轻浮,梵笙连忙上来搭了把手。
掌教见他真气消耗过多,点头道:“辛苦你了。”
“掌教言重了,若无其他事,徒儿先行告退。”
慕羡之刚想走,掌教却叫住了他,望了眼梵笙,幽幽道:“羡之,再过些日子便是百年六道会武之日,轮回幽冥两派坠入魔道,昆仑收到消息,这两派将在会武之日有所图谋,如今天道已毁,万事须小心为上。”
微微怔住,不由得一滞,慕羡之脑中一片空白,嗡的一声,干巴巴的语气中他连自己说着些什么都听不见了,“弟子明白,自会谨慎行事。”
六道会武,转眼间竟然百年又过去了。
百年前会武的盛况似乎还历历在目,只是不知百年后的会武会是何等颓然。
百年前会武他一举成名,不仅仅是取得六道会武第一的成绩,更是因为当年白泽撕毁列书,他亲身抵挡九劫不敬天道之事。
撕毁列书当是大罪,白泽罪无可恕,九劫落,罪恶相抵。
可他抵御九劫不敬天道亦是大罪,一百零八鞭,鞭鞭入骨。
慕羡之踏出大殿,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诛仙台上。
圣人出,白泽至。
九劫落,长生归。
白泽,你也快回来了吧。
慕羡之一步步走下千阶,荡起波澜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竹林内,小屋旁,慕羡之抚着那残破的九劫剑,锋利的剑身如今已锈迹斑斑,残剑上还残留着暗红的印记,他曾经一剑诛杀白泽于诛仙台,这印记上遗留的暗红,便是白泽的血。
“师兄,六道会武,热不热闹。”
慕羡之点头,“热闹。”
“我常听大哥说起师兄你百年前夺得第一的英姿,这次我要大开眼界,嗯?这是什么?”梵笙将目光放到慕羡之手中的残剑上,眼皮直跳,怀中叶星河交给他的剑穗隐隐发热。
“这剑名为九劫剑,我送给你,可好。”
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梵笙如何肯收,刚准备拒绝,慕羡之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将那剑塞到了他怀里,道:“这剑,归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另外,插播一条小广告……
《全修真界都对我欲罢不能》新文求预收,文案如下~
——————————————
暮朝生渡劫失败惨遭堕魔,落得个众叛亲离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朝重生,一步登仙,然而……却是个仙界废材。
重生前我一剑寒霜凌九州,桀骜不驯戏八方。
重生后我顶着秋风扫落叶,冒着大雨跪山门。
排挤刁难瞧不起,废材又如何!
众人修仙我修魔,众人向善我向恶!
等着看他涅槃重生再登顶,一剑杀尽负心人!
等等,前世宿敌你怎么回事,说好相爱相杀不死不休呢!
各种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你这是要搅基啊!
还有无时无刻冒出来的修仙弟子你们一个个都拜倒在我披风下是怎么回事?
尊敬我崇拜我爱上我对我欲罢不能?
滚蛋,劳资不搅基!
——————————————
☆、38.36.35.0824
梵笙抱着那柄残剑欲哭无泪,这算什么事儿啊?这柄剑可是白泽的!
当年白泽用这柄残剑屠戮了天道满门,这可是纵所皆知的事情。
这长剑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将残剑交给了他,半夜若是有冤魂来索命,他修为被禁,可要他如何是好?
梵笙哭丧个脸,对慕羡之说:“师兄,要不这件还是算了吧,你自个留着,留个念想。”
慕羡之冷冷一瞥佯装不解问道:“念想?什么念想。”
梵笙见慕羡之脸色不好,语气徒然变冷,便识趣的不再说了,只是强颜欢笑道:“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既然师兄将心头所好赐给了我,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22/33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