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留下把柄,除了让秦落笙不小心知道的话坏了自己的形象,除了折损家中的人手势力,真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麽麽,你不懂,你不懂!”
宁氏的牙齿紧紧的咬住了唇,几乎将自己的唇下咬出一个血淋淋的印子,听着麽麽的话,她却只想要苦笑,麽麽怎么会懂,她做了秦落笙三年有名无实的皇后,她守了三年的活寡,秦落笙但凡若是愿意宠幸一个千娇百媚的妃子,她也许还能够用自己的大度,用自己的细心体贴温柔,种种种种一切能够使出的手段将秦落笙拢住,偏偏,秦落笙三年来过的几乎是禁欲的和尚生活,偏偏,秦落笙一个人都没有染指过,她甚至,特意往秦落笙的殿宇内派遣那些长相格外出众,气质各自不同的美人过去。
那个男人,真的是帝王的心上人,一个帝王,愿意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听起来很感动,实则,于宁氏而言,是最残忍的事情。
她只有那么一次机会了,只要杀了那个男人,只要杀了秦莫言,她还可以有翻身的机会的,而现在,她的父亲,明显没有将她的话全部放在心上,只是意思意思的派出了人,人没有杀成,反而是让自己成了一个大笑话。
“机会,只有一次”
宁氏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身子有些发软:“麽麽”
“奴婢在”
“陛下,现在在何处?”
“在御书房与朝中几位重臣商议事情。”
“几位重臣?好,好,好”
“将本宫的凤印与宝册,都取出,帮着本宫梳妆,本宫要去向陛下请罪。”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您真的要认下来?不是事情没有牵扯到娘娘身上吗?娘娘,您要三思呀”
“本宫,只能最后一搏了”
第一百三十章 冷情
皇后宁氏去了身上发间所有的珠宝钗环,去了满身的锦衣华服,只着一袭素色袍服裹身,不施粉黛,一时间,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后宫之主,皇后之尊,反而像是个待罪在身的普通妇人一般。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有些什么不对,您是皇后的位分,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身边的人还不能够明白宁氏究竟是怎么了。
宁氏自己却是清楚的很:“麽麽,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多了些生面孔”
宁麽麽面色一变,不敢再怠慢,良久,她跑了回来:“怎么会”
只是这么一句,便说明了,外面确实是有些变化,甚至是她想要逃避却逃避不开的将要到来的罪责。
“麽麽,你还记得,前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幽幽的,这声音宛若地底阴暗处传来,让人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是,是宫中突然起了大火,没有及时救出,所以才没了的”
“麽麽,我不想自己也这么没有及时救出,死于意外”
“娘娘,您多想了,不会的”
“我错了,麽麽,我刚刚才想明白,我错在什么地方,陛下对我,可真是连一点儿情意都没有呢,只希望,我等会儿去,还有挽救的机会”
宁氏所说的最后一搏,所说的挽救的机会,便是当着御书房众位大臣的面,自请罪责,言自己未曾尽到国母的职责,不曾为皇室开枝散叶,导致皇帝膝下至今没有一子,今日带来皇后凤印宝册,请求皇帝收回,请罪之言尽是愧疚,即便是三年来对皇后霸占皇帝一人,却始终未曾育下皇子的皇后心中有不满的人,听到宁氏如此这般声情并茂,满心愧疚的请罪声,也是对她稍微多了些好印象。
毕竟,若是真的只是做做样子,也不至于将皇后的凤印与宝册也给拿过来了。
那金光闪闪的宝册和放在玉盒中的凤印相映成辉,映照着宁氏身上素色单薄的衣裳,显得格外的可怜。
秦落笙始终都是不动声色的,一直端坐在那里听着宁氏一条条念着她自己是如何的不贤,不德,请求他收回凤印与宝册,真真是个好皇后。
“说完了?”
待到宁氏终于住了声,秦落笙抬眸,终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
他望着宁氏,任由对方跪在地上,不曾上前搀扶。
“陛下?”
宁氏有些愕然秦落笙的冷淡,虽然先前便已经做好的准备,对方心中从未曾有过自己,自己只是个摆设,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她早已经在心底告诉过自己多少次了,不要再留存希望,可是,真的直面秦落笙的冷漠,她却觉得自心底,散发出一阵阵难以压抑的寒意。
“臣妾恳请陛下收回凤印,臣妾恳请陛下紧闭凤仪宫,以惩臣妾不贤,臣妾恳请陛下,明旨,选秀!”
这三个请求出口,人人望向宁氏的眼神都变了色,若是说方才还有些人猜测宁氏是做戏,现如今,却是对宁氏的印象大好。
选秀,这可是选秀,秦落笙继位三年,宫中除了一个皇后,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妃嫔存在,更加没有一子半女诞下。
不论是为公为私,此刻,没有人会反对这个提议。
为了公,年轻的皇帝早日有自己的血脉留下,会让许多人安心,会让大庆朝的江山社稷更加稳固,会有太子可以追随,为了私,不知多少人家适龄的女儿,可还没有成婚许配人呢。
秦落笙,可还是年华正茂的时候呢。
“皇后的提议”
秦落笙望着跪伏在地上,深深将自己的脑袋按在地板上,看起来有一瞬间卑微的很的皇后:“朕准了”
明明是宁氏自己专门挑着这个时候来见秦落笙的,明明是宁氏自己还准备了许多后手,让秦落笙不得不选秀的,可是,此刻听着秦落笙痛快至极的一声准了,莫名的,觉得想哭。
她陪伴了他三年呀,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便是一块寒冰也给捂化了去,怎么,可以如此!
准了选秀,也准了她自请入凤仪宫紧闭的请求。
皇后的位子没有丢,她先发制人,抛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只要不是想要弄的朝野纷纷的皇帝,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再废了她的位子,只要她还在皇后的位子上。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麽麽在耳边惨淡的声音道。
自请罪责,自请紧闭,甚至请求选秀,这些个事情做下来,她皇后的位子即便还保得住,也是失去了大半的颜面与权威。
在宁麽麽看来,宁氏的选择,虽然是为了保全,却到底太过委屈求全了,这道旨意一下,以后,谁还知道,谁还在意皇后呢?
“麽麽,你应该庆幸我去的及时,若是不然,现如今,我们可不一定还能够站在这里好好说话呢”
宁氏突然说,她身上还穿着那身单薄的素色衣服,身子微微抖动,似乎是外面的冷风,更似乎是心里的冷,让她有些抑制不住这样的反应:“我不该,轻易派人过去那边,更不该在没有必杀的把握时,没有沉住气,陛下,一直在等我沉不住气,他一直在等待那张遗旨上的东西,我若是不那样做的话,便真的是要一无所有了,别说皇后的空名,这条命,那样冷情的陛下,他也是不会在乎顺手取走的。”
宁氏双眼中的神色黑沉沉的,像是在哭,更加像是在恨,宁麽麽与她的双眼对视上的一刻,感觉心里发冷发沉。
——
“陛下您真的要选秀?”
季博文觉得不可置信,虽然前段时间一度觉得秦落笙变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可是,这都坚持了三年的人,居然就要放弃了,要公开选秀了,一时间,他心里的滋味儿自己都说不上来。
“陛下,你真的不喜欢那小家伙了吗?我们不是都已经跟着宁家人的踪迹找到了那处所在了吗?只要陛下你发话,微臣一定将人完完整整的带回到陛下您的面前!”
秦落笙正在作画,很认真很认真的作画,挥毫泼墨,细笔勾勒,浓淡相宜,线条粗细之间,画纸被细细铺满。
阳光洒在了那纸上的人发丝间,眼角眉梢,唇间鼻端,秦落笙的呼吸微微重了些。
“陛下,陛下你在听我说话吗?”
季博文不满,上前一步,也就是他这样的跟在秦落笙身边十年以上的旧人,现如今还敢这样不太遵守一些礼仪了,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大,望向了纸张上的人影。
那人唇角轻勾,似是讽刺,似是温柔,一双绿眸之中,沉淀的是明明灭灭的光辉,宛若莫测的心思。
明明是秀丽无双的容颜,可是,当你与那双眼睛对上时,感受到的,只会是无比的凛冽与寒意。
没有第二个人,会像是秦莫言一般,拥有一双这样独特的绿色眼睛,不是没有见过其他更西边过来的各种颜色眼睛的人,可是,不管见了多少个人,季博文一直觉得,还是秦莫言这双绿色的眼睛最好看。
非关颜色,只是为了作画的人,眼中心中的独一无二。
“你”
季博文抬眸,望进了一双冷情淡漠的双眼中,里面,还是没有丝毫的情意,可是,忽然间,季博文的心脏就紧缩了一下:“原来,你从来,没有忘记他呀”
即便看起来再冷情如何,秦落笙还是那个秦落笙,那个当年为了秦莫言疯,为了秦莫言狂,为了秦莫言妥协的秦落笙。
秦莫言为了秦落笙几次都差点丢掉性命,可是,秦落笙对秦莫言,何尝不是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情意作为报偿。
“陛下,你就不怕他误会?”
秦落笙又低头作画,这次画的,是一株大树,一株紫色的繁华盛放的树,那一地的紫色喧嚣,落在画中那个男人的衣角发梢,恍惚间,却像是在细细的温柔的亲吻他一般。
“选秀的一应适宜,朕就交给季统领了”
秦落笙终于开了口,不再是季博文一个人唱独角戏,可是,此刻,季博文还宁愿和方才一样唱独角戏。
什么叫选秀的一应事宜交给他办?他是禁军统领,他是武将,他之负责情报工作和皇帝的安全,选秀,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他拿着做什么!
“朕相信季统领选择的人,一定会最合朕的心意”
秦落笙笑了,笑的恍惚间,带上了他曾经笑容中温柔的味道。
季博文嘴角抽搐:“不,陛下,我不知道你的心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就走,他就是个傻子,人家夫夫两个人如何是人家的事情,人家自己心里如果放下了,他多说什么无益,人家如果心里没放下,他在这边废话这么多是做什么?
这不就是纯粹的讨事儿吗!
当季博文被打包出京城的一刻,遥遥的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大开的城门,只觉得,自己可怜的想要掉泪。
陛下,你自己出不来抽不开身子,也别把这样一个要人命的差事派发给我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待君归
秦落笙登基三年,这是第一次松开选秀,一时间,朝野上下,都纷纷关注起了此事,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更是上蹿下跳的忙的不亦乐乎。
皇后三年无所出,自请禁闭宫门,请皇帝选秀,这是个什么概念,只要自家的女儿得了皇帝的青眼,诞下皇子,取代皇后,福荫家族,更甚至,是下一任帝王的母亲,这些种种,如何能够让人不心动?
与京城中其他家族的跃跃欲试或者是静观其变不同,皇后的娘家,左都御史府中,却是慌成一片。
宁氏未曾成为皇后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宁家会成为后族,宁氏刚刚成为皇后的时候,宁家也没有阻拦皇帝纳妃嫔入宫的意思,毕竟帝王三宫六院那是正常,毕竟,没有人想着让一个帝王守着一个女人,即便秦落笙在还是庆王的时候,真的就只守着一个王妃过了六年。
可是,人的心是会改变的,人的yuwang是可以因为一年年,一月月,帝王所谓的专宠而叠加的。
宁氏三年无所出事很让人着急,但是她是秦落笙三年来唯一的皇后,后宫唯一得到帝王承认的女人,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宁家,不止可以成为后族,以后,也许还可以得到更多。
皇后宁氏的肚皮不争气,没关系,只要皇后得宠,一个可以生孩子的女人,一个肚皮,甚至是有着宁家血脉的肚皮,还不容易找吗?
他们甚至未雨绸缪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家族中的女儿,用三年的时间仔细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绝色,身子妖娆,性子温柔,最重要的是,那女子的身子,绝对宜男,只要一夕欢愉,便有很大的可能得了龙种。
加上皇后宁氏的荣宠地位,宁家就真的是得到了登天之梯。
可惜,他们所有的准备,所有的野望,都因着这一道选秀的旨意给生生砍下了一半。
那宁家旁宗的女子入宫和皇后宁氏左右呼应,那是正好,而现在,有众多秀女将要入宫,有众多的佳人要和她们两人一起争夺盛宠,便是宁家对他们培养的女子极其有信心,也不觉得,便必定能够一举虏获圣心,得到宠幸了。
就像是本来只有自家两个人发现的独占分匀的米仓,现如今,却是有无数个外人要来和她们争,那些个外人,势力还都不弱,比一个左都御史府有甚者,更是多不胜数,据说连已逝的太子妃的娘家周家,都已经摩拳擦掌的,备下了不少个家中好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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