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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眼——丝竹乱耳

时间:2016-09-25 20:59:31  作者:丝竹乱耳

  而另一边,林茂躺在床上,挺尸了半天还没缓过神来。今天的遭遇就像是走了皇军又来了国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战后城市破败的街道,除了残垣断壁,找不出一根毛来。
  被情人的老公带人围殴还算情有可原,被认识二十多年的兄弟强吻又是怎么回事?林茂的大脑慢悠悠地回转,把画面定格在那个吻之后,由于当时冲击太大,苏浩途的话也没能全都记下,林茂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他说他爱他,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他。
  记起了这句话,林茂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一半是因为吃惊,一半是因为震撼。从没有人用怒吼的语气对他说出这句话,以往的女人们在说爱他时,要么温婉甜蜜,要么灵动俏皮,在他心里爱情不过像是初春飘零的小雨,不会让人忽略它,也不会让人过分地注意它。它连让人打湿衣服都不能,要是飘到了脸上,伸手抹一抹,也就没了。可这句话从苏浩途的嘴里吼出来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夏季中闷了太久的雷雨,一刹那从乌黑厚重的云层中倾盆而下,大雨,暴雷,闪电,激烈得让人心悸,这就是苏浩途对他的爱吗。
  一旦知道了苏浩途对自己怀有爱意,在回顾以往的事情时,这份爱意似乎变得有迹可循。一路跟自己同校、同城、同小区,对自己永远有求必应,面对自己的情人们时总是难以友善。对了,还有一次,当他们还是高中生时,有一回林茂把苏浩途带到家里来看毛片儿,看到兴头上时林茂当着苏浩途的面就打起了手枪,原本看片儿看得兴致缺缺的苏浩途当即就兴奋起来,也把手伸进了裤裆里。现在想起来,让苏浩途兴奋的从来就不是画面上的男女,而是当时自己裸露的下身,还有脸上沉醉的表情。
  苏浩途就住在自己家楼上,当他还在襁褓之中时自己就认识他,然后看着他牙牙学语,变成能跑能跳的男孩,变成活泼开朗的少年,最后变成现在这样嘴硬心软的男人。自己对他的情谊早已不仅仅只是朋友而已,他是知交,也是至亲。林茂想起舍弃了自己的母亲,想起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的父亲,又想到了苏浩途口中的爱,如果苏浩途对他的爱也是基于这二十多年来彼此胜如血缘的羁绊,那么在这世界上,也许真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他了。
  林茂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始终停不下脑中的胡思乱想,一直纠结到了深夜,最后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林茂请了几天年假,等到脸上的瘀伤基本消散后才重新回去上班。在这将近一周的时间里,他与苏浩途没有任何联系。林茂记得苏浩途当时说过,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那么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苏浩途,林茂实在不明白。而苏浩途则是拉不下脸来,当初没头没脑地说了那样一通气话,连咒人遭报应都说了出来,现在要是主动回去求和,活了二十五年的脸皮就全丢光了。可苏浩途还是会担心着林茂,那家伙这么懒,受了伤在家里有好好吃饭吗,记得换药了吗,自己够不到的伤口,又该怎么处理呢?苏浩途想得心里难受,又替自己委屈,苏浩途自认为一直把自己那点心思藏得很好,可林茂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俩还能像任何一对正常朋友那样相处,苏浩途其实是满足的,虽然偶尔也会嫉妒,偶尔也有失落,但这已经是最能亲近他、最能占有他的唯一方式了不是吗。
  林茂不光有讨女人喜欢的本事,在人际关系上也向来八面玲珑,刚一回到公司就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闲下来的时候,林茂怔怔地盯着忙前忙后给他打下手的何聪发呆,何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问他:“茂哥,你干嘛呢?”
  “你说,男人搞男人是什么感觉?”
  何聪吓得脖子一缩:“茂哥,我有喜欢的人了,女的。”
  “没说搞你呢。”
  何聪松了口气:“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搞过啊。”
  “你不觉得别扭?”
  “不逼着我搞我就不别扭。”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林茂顿了顿,“你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哥们儿,就跟我和你苏师兄一样,有一天他突然说他喜欢你,你怎么办?”
  何聪皱了皱眉,说道:“以前还真有个和我关系挺好的朋友对我说过,可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姑娘了,而且这辈子估计也不可能会喜欢上男人,后来我们就几乎没什么往来了。”
  林茂吓了一跳:“就绝交了?”
  “也不是绝交。”何聪说,“当时他对我特别好,主动帮我打饭洗衣服做笔记,就差把饭往我嘴里边喂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对我有那种心思,只当他是热心,可后来知道了,我明白他想要什么,可我又不能给他,既然这样,怎么能还受着人家的好呢?后来我就没让他再做那些,他也知道我的想法,两个人慢慢地就疏远了。”
  “只能这样?”
  “那又不能喜欢人家,又非要占着人家,这不是耍流氓吗。没准人家离了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呢。”
  可林茂怎么可能愿意和苏浩途疏远,变成没什么往来的陌路人呢,他是他唯一真正信任和依靠的人啊。


第七章
  苏浩途喜欢踢球,最喜欢的球星是曾经的球王贝利,要比踢球,苏浩途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跟贝利相提并论的,但也有一点,他向来不输给贝利,那就是——乌鸦嘴。
  苏浩途区区一个凡人,大到预测彩票的中奖号码,小到预测明天的天气阴晴,从来没有猜对过,但要是他做了什么不吉利的推测,那就一定是没跑了。比如小学春游会被取消,比如中学长跑比赛会摔跤,又比如,林茂会遭报应。
  林茂从不认为自己过往的轻浮行径是多么恶劣的行为,男人嘛,社会对他们在情感关系和生活作风上的道德要求本来就比女人要低得多,同一件事情,女人做了算放荡,男人做了只不过算风流。男人原本就带有征服的天性,越丰富的情史代表着越卓越的猎捕能力,同性表面上不屑,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异性斥他一声薄情,又常常被免不了被他吸引——平淡亦乏味,甜蜜亦危险,并且女人们的自恋和天真常常让她们忍不住做一些看似愚蠢的冒险,自以为会是终结花花公子浪荡生涯的那个特别的人,然而这样的冒险,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显然只能是愚蠢的。
  这是林茂一直以来为自己开脱的借口,虽然都是事实,但却并非合理。数年来他留给别人的种种伤害总要报应在他自己身上,虽然未必会是以同一种方式,但老天常常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只要能把那人一招击倒,那就够了。皇军走了,国军也走了,还没缓过精神来,前方就是三年-自然-灾害。比起人祸,还是天灾更能让人产生一种宿命的悲哀。
  林茂见到了周霖,在一个他从未有过期待,也尚未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在林茂下班之后,一身疲惫地走进电梯时,他就这么遇见了阔别十八年的母亲。她挽着的男人也许是楼上某一个公司的老总,两个人站在人群中,看起来无疑是一对富足优雅的中年伉俪。
  周霖今年已经满五十岁了,就像在她任何年纪时一样,她永远比绝大多数同龄的女人要美丽迷人得多。或许这是上天对她格外的优待,但更多的或许是她本身对于自己格外的优待,当一个人足够自私,把可以付出给别人的精神力和物质力都堆积在自己身上时,她很难会不比周围的人更为精致。
  时间过去太久,周霖的面貌在林茂脑中已经不大清晰了,然而她的声音却立刻叫醒了他的记忆。这个透着慵懒,带着天然妩媚的声音,他曾经渴盼着她能用它说出一些稍微温情的话,不是对着父亲冷漠的“受不了?受不了就离婚”,也不是对着自己不耐烦的“再把饭撒出来,以后就都别吃了”。此刻她在用着那声音跟身边的男人抱怨,抱怨他下班太晚,抱怨电梯太挤。她已经五十岁了,因为过度地宠爱着自己,身上仍有些年轻女孩的娇气和任性,她虽然也在衰老,但她的风韵与优雅是岁月的馈赠,这样的她无疑是迷人的。
  林茂紧紧地盯着周霖,除此之外不敢有任何动作。他在观察着她,不难猜到她这些年来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她是否会想念着自己的前夫,是否会想念着自己的儿子,他并不愿真的知道这个答案。如果现在上去跟她打招呼,她会认得他吗,对于他的行为,她是会感到惊喜,还是会感到尴尬呢?
  林茂仿佛回到了小学的课堂上,此时老师向全班提出了一个过于复杂的问题,没有人举手,可林茂知道答案,但他有些胆怯,他没有勇气举起自己的手,只紧紧地盯着老师,盼望老师能够发现他饱含期待与紧张的双眼,他的心咚咚直跳,老师会点到他的名字吗,站起来时会紧张得结结巴巴吗,而他的答案,又真的是正确的吗。他在等着周霖看向自己,发现电梯里这个与她有着相似面孔的年轻男人。他想上去质问她,索取她的愧疚,也想冷冷地鄙视她,羞辱她,又或者,他只想上去问一声好,不知能不能得到一些迟来的关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师没有发现他,而是转身在黑板上径自讲解起题目。电梯最终停在了一楼,人们纷纷逃出这个狭小拥挤到令人不适的空间,没有人愿意再多停留一秒。周霖和她的男人站在最里面,即使隔得并不远,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直面朝着她的年轻男人。她还是这样自私和傲慢,自始至终不愿为旁人付出一分精力。她从林茂的身边走了过去,只留下一抹芬香。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最后只剩下了他,看着门慢慢合上。
  那个女人又一次舍弃了他,虽然不似第一次的残忍,却把他这些年来仅剩的一点点自我催眠也全部打灭,原来他的母亲是真的不在意他的。他效仿着她,以为足够薄情就不会变成弱者,然而在她的面前,谁都永远只能是弱者。
  林茂喝了许多酒,大醉时痛楚总能得以缓解,但人也总在不清醒时更渴望温存。对了,还有一个人,林茂想起了那个人,他声称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他。如果相信他的话,那么现在,他也许只有他了。
  林茂醉醺醺地晃到了苏浩途的家门口,不知轻重地捶打着门。
  “谁啊?干嘛呢?”苏浩途趿着拖鞋过来开门,门一打开,趴着门站立的林茂一下倒进了他的怀里。
  “你干嘛呢?看不起同性恋,专门弄一身臭味儿来恶心我?”苏浩途架着林茂往房间里走,把他放到了床上,林茂拽着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苏浩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臭死了你知道吗?”林茂吃痛,更用力地抱紧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这个男人一路在破碎的家庭里挣扎着成长起来,一心做个鸵鸟般的强者,即便是在多么艰难的时候,也不肯丢掉自己风流潇洒的面貌,此刻他却被扒尽了光鲜的外皮,在苏浩途的怀里小声呜咽着。
  “妈妈…”
  苏浩途轻叹了口气,也用力回抱住他,“瞎喊什么,叫爹。”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苏浩途比林茂先醒来,林茂一整晚都紧紧地抱着他,把苏浩途都熏出了一身酒臭。苏浩途静静凝视这张漂亮的睡脸,那上面流露一种终于获得渴求已久的温暖的满足表情。
  苏浩途曾经热衷于想象他们如这般相拥入眠的情景,但当他不得不一次次从现实中得知“不可能”这唯一的真相后,他便放弃了这样饮鸩止渴般的宵想。他看着怀里的林茂,他的嘴唇微张着,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紧紧闭上,一头微卷头发睡得乱蓬蓬的,紧抱着苏浩途的动作是一种撒娇和占有的姿态。苏浩途从林茂昨晚酒醉后的胡言乱语中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并不是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他甚至有些自私而邪恶地庆幸着林茂的遭遇,至少它把他又送回了自己身边,并且它让他们二人都得以确认,苏浩途对于林茂仍是最重要的。
  林茂渐渐转醒,朦胧中又收紧了拥抱着苏浩途的双臂——这不是早已习惯的温香软玉,这触感紧实、坚硬,这是属于男人的身体。林茂揉了揉眼睛,当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时,林茂仿佛触电般赶紧松开了手,僵直地坐起了身子,“…耗子。”
  苏浩途也平静地坐了起来,在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中,林茂现在的反应并不是最糟糕的一种,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又给了自己一拳,也没有露出仿佛吃下苍蝇、踩到大便的表情,但他仍看得出他的惊惧,那之中有种避之不及的慌张,苏浩途没有理由责怪他,却也做不到真心地谅解他,“是你自己喝醉了跑来找我,自己非要抱着我的。”
  “我知道,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刚才就是,我就是…”
  苏浩途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也没别的意思。”然后从床上下来,“你先回去洗个澡吧,要不要上班自己看着办,我也准备得出门了。”
  林茂一怔,随即低下了头,苦涩地笑道:“你也不要我了。”
  自从确定自己喜欢上林茂后,苏浩途全身上下都是软肋,甚至此刻林茂即便是摆出一如既往调侃玩笑的口吻,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维持着这样冰冷的表情,林茂的神情看得他心里一阵阵的发疼,他想立刻开口否定林茂的话,但他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想弄明白,“那你要我吗?要的又是怎样的我?”
  这是一个林茂即使在完全清醒时也无法好好回答的问题,他歪着一个宿醉后浑浑噩噩的脑袋,表情迷茫而呆滞。苏浩途没有继续等待他的回答,也许他也在害怕着,害怕会得到一个令他不得不彻底心灰意冷的答案,他转过身不再看向林茂,只说道:“你先走吧。”
  林茂下了床,披上外套推门离开,他走在清晨的秋风中,觉得自己像一条被割弃的阑尾。
  就在林茂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达到了抛物线的最低点时,他的房东无情地把这个最低点在Y轴上又往下拉了一格。房东的亲戚近日要回国,打算暂住在林茂所租的房子里,关键时刻血浓于水情重于钱,房东限林茂在下周前搬出房子另寻住处。今天已经周四,搬家迫在眉睫,林茂排除掉了本市里每一个自有住处并且没有结婚也没有同居情人的同性朋友,发现最后就只剩下了何聪和苏浩途两个人。
  何聪问道:“怎么不去苏师兄家,你们关系多好啊。”
  林茂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不懂。”
  何聪年纪不大,人却是很聪明,自上回林茂问过他哥们儿跟自己表白的问题后,再结合今天的状况,他已经把事情猜到了个七七八八,犹豫了一下,他提议道:“茂哥,我看你平时跟咱们部门经理也挺熟的,听说他还没女朋友,要不你先去他家借住几天,等找到了房子再搬出来。”
  “丁哥?”林茂大惊,“他当然没有女朋友,他可是个纯搞男人的,要是跟他住一块儿,我的屁股就真保不住了!”
  万般无奈之下,林茂还是只能选择暂时投奔苏浩途。他此时有着一种微妙的心情,一边鄙夷着自己的不知廉耻,在给予对方伤害之后,在不知能否回应对方爱意的前提下,竟然还能腆着脸去央求他的收留,饶是林茂如此厚的脸皮,也觉得有些扛不住。一边又在微微地庆幸着,在僵持了这么久后,他终于又有借口朝着苏浩途靠近一些,挽回一些,他还没到一无所有的境地,因此也不会有一笑了之的豁达,他需要苏浩途,患得患失地需要着他,他对苏浩途的感情与苏浩途对他的不尽相同,但无论多么不一样,这也能算是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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