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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霜——花子术

时间:2016-09-28 21:28:22  作者:花子术

  决明子与许多人试过无数场鱼水欢情,却从没有过一次这样的情意相通,真心交付。他手中胯|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发自内心,身体上的每一丝畅|快又激发了心中对眼前人的喜爱。他从前一直对自己的心迹不甚明了,不明白为何药浴之时为何会浮现涂清澈的脸,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贪恋他唇|舌之间的味道,不明白为何因他的悲伤而悲伤,此时才终于确信身下之人早已翻越层层防线驻扎在了自己的心间。
  心意相通的人十分合拍,两人情到深处,竟同时攀上了顶峰。
  叶之洋万万没有想到,他担惊受怕了近一个时辰,拼命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学会了游水,历尽千辛提心吊胆地钻进洞里来,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幅香艳的景象。这两个人竟然这样不顾廉耻,甚至将焦急如焚自己置之度外,躺在铁笼子上行那苟且之事。这两个人怎生这样不要脸!

  ☆、故人

  “阿嚏!”“阿~嚏!”决明子和涂清澈肩挨肩紧紧靠着并排坐在岸边,接连不断地打着喷嚏,两张红红的脸面上挂着四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他们对面的叶之洋嫌弃又愤怒地看着他们两人,一肚子骂人的话变着花样飚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住口。若放在从前,决明子肯定腿一抬脚就踢过去了,然而他此时心中有鬼,已无法再去看与涂清澈面目相同的叶之洋。涂清澈的风寒非但没好,连带着自己也得了风寒,身为“神医”的决明子着实有些羞愧。
  涂清澈头重脚轻浑身不适,听够了叶之洋的教训,扶着决明子的肩膀站起身来安慰他道:“好了好了,你停下嘴巴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抓条鱼吃。”决明子拉住他的手,阻止道:“不可,你碰不得冷水,还是我来吧。”
  之前刻意保持距离的两人现如今竟成了连体婴儿,叶之洋抖了抖满身的小米疙瘩,惊恐道:“得了得了,你们还是坐着吧。谁知道这湖里的鱼吃了什么,我可不要吃。”决明子忍不住偷偷笑起来,涂清澈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尴尬的站起身来去拿不远处烘干的衣衫。叶之洋趁机走过来,在决明子耳边悄声说道:“王爷,他日若有争端,我希望你能看在此时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决明子面容一冷,没有说话。
  涂清澈为决明子披上衣衫,自己裹了外衣,郑重其事向叶之洋道:“叶之洋,我想知道与这擒龙道有关的一切讯息,你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给我听。”涂清澈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叶之洋知道他这是被那人点亮了生活的热情,他不仅想要破擒龙道,还想要面前之人包括自己都平平安安地出去,不仅如此,他还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彻底与这擒龙道或者双仪城又或者它背后的往事做一个了断。他此时心中都是生的希望,叶之洋却隐隐觉得有些担忧,他看向决明子:“我方才说的话,你答不答应?”决明子情绪纷杂莫名,最终点了点头。
  叶之洋见他犹豫更加放心不下,然而眼前还是从这里出去最重要,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要从双仪城的第一任城主说起,很多人不知道,除了现如今的城主梅歆芷,双仪城还有一任城主,正是他建了这双仪城,他的名字叫做何尚,你们或许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一颦’和尚,他现如今在少林寺出家,是方丈座下一字辈的弟子。他与现城主梅歆芷年少时曾一同在慕容星……前辈那里学过琴。‘何尚’亦不是他的真名,鲜有人知道,他其实是鲜卑一族人,与燕国三大长老灵耳灵目灵口同宗同辈,是燕国王室的守护人。他年少时曾是鲜卑族光复燕国的激进人士,与梅歆芷相知相恋,共同建立了这双仪城,作为他日东山再起的大本营,他们在此大肆修造淫乐场所,以聚财储粮习练兵马为目的。后来两人不知为何一拍两散,何尚去少林出家做了和尚,本非鲜卑一族的梅歆芷却留了下来,将双仪城经营的风生水起不断壮大,短短几年俨然已成盆钵满盈的小小国度。尽管如今的双仪城已不再以复国为目的,却因富庶兵强马壮兼之收留了许多叛逆人士而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芸芸众生的众矢之的。要说这何尚呢,他本名叫做‘慕容尚’,是慕容星……前辈的侄子辈……”
  叶之洋口中滔滔,殊不知话中此人,那一颦何尚此时也正在双仪城中。城中守卫一一被解决,瘦瘦的一颦和尚与胖胖的一笑和尚带领大队武林盟军从中路直上,在半山中遇到了浩浩荡荡前来阻截的各路好手,为首的是一个十余岁的女娃,她双眸流转好似叮咚泉水,眉心红痣恰如雪间红梅,她身量娇小盈盈而立,如树上的青涩鲜果稚嫩饱满,透着将要成熟却未成熟的缕缕清香,瞪着杏核一般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颦何尚,樱桃小口一张一翕在微微细雨中娇艳欲滴道:“佛家弟子不闻声色不问是非,高僧为何拿起屠刀闯入我清净之地,杀我无辜百姓?”
  一颦和尚身后胖胖的小和尚一笑贪婪地看着她,双眼再腾挪不动,盟军中多是青年弟子,他们亦讶异于面前小姑娘的美貌,欣欣然满心向往。面上一道长疤的一颦和尚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等上山只为取回各门派十三于此的经书与双仪城这些年所敛的不义之财,请城主莫再执着,快快将之交出,休再枉送性命。”一颦身后众弟子一听面前的小姑娘便是双仪城城主,一时都慌了手脚。
  “哈哈哈!”梅歆芷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慕容尚!这双仪城从何而来你难道忘了吗?你的复国大业说忘就忘,多年感情说放就放,金山银山留不住你,这般铁石心肠一去不回,怎地如今却又来要了?你难道吃厌了斋饭想要重新开荤吗?”
  一颦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小僧法号一颦,再不是从前慕容尚。”
  “说得好!”梅歆芷盯着他面上的长长伤疤道,“这天下已再没有慕容尚,他早就被你杀死了!真恨我当年手软,没有将刀再往下一寸,割在你这冷血的脖颈上。”话音未落,她手中已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薄刃弯刀,劈开风雨径向一颦砍去。一颦轻移脚步一掌拍在了她的手腕上,梅歆芷吃痛收回高声问道:“高僧心如石铁,却为何手下留情?”一颦双手合十:“城主莫再执迷不悟,金银不过身外之物,城中百姓千万人,条条性命抵千金。”梅歆芷眸中含泪,她弯刀如雨直刺过来:“你这个懦夫!还我当年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慕容尚!条条性命抵千金?那我们的青儿和晴儿呢?他们无辜惨死,你为何不为他们报仇!”
  一颦面上的伤疤隐隐作痛,青儿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当年他一心为复国,铲除异己杀人如麻,结下了许多仇家,他们的青儿便是被仇家残忍杀害,那一年青儿只有一岁,将将学会走路,摇摇晃晃蹒跚学步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他至今能记起青儿惨死的模样,当年他怒气冲冲,杀了仇家满门,当时他们家里也有一双蹒跚学步的儿女,他手起刀落痛快地在他们父母面前将他们斩在刀下,稚童的鲜血猛得迸出溅了他满身满脸,仇家临死时心有不甘咬碎了呀诅咒他们绝后,每一个孩子都不得好死。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晴儿出世,他却每晚每晚的睡不着觉,每每入夜时青儿的死状和仇家那一双儿女临死前的哭声扰得他不能入眠,几回回梦中,满身鲜血的婴童向他索命,满脸鲜血的青儿向他哭诉地下阴冷想要回到爹娘身边,他手刃仇敌时,梅歆芷已又做了母亲,他不想将这份愧疚强加在她身上,对自己的噩梦也绝口不提,实在无法安眠时只能抱着佛经一遍遍地诵读,晴儿出生三天时发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又险些被另一个仇家杀害,他紧绷的神经也又一次拉到了极点,“我诅咒你每一个孩子都无辜惨死,今生绝后!”仇家临死前的诅咒又一遍遍回荡在耳边,噩梦每日每夜的轮番突袭在每一个困极的瞬间。只要孩子在双仪城一日,留在他们身边一日,就一日不得安宁,永远处在危险之中。他再无法忍受丧子之痛,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送给了他的远房表亲、与他一同在师父慕容星那里学过琴的表哥慕容琪,慕容琪不能生育,自是将女婴视为己出仍唤作晴儿。
  这一切梅歆芷并不知情,她只知道她一对儿女都被仇家所杀,而慕容尚却不思复仇,日日逃匿在佛经中,任凭自己刀剑相向誓不回头,最后竟然遁入空门一去不回。梅歆芷声泪俱下咄咄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孩子,你可还记得你有过一双儿女?!”
  如何能忘?即便日日诵经,那些噩梦亦从未停止过。唯一能抚慰心灵的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晴儿,慕容晴,如今还健健康康的活在人世,不久前,他曾见过她一面,她圆圆的脸蛋肉嘟嘟胖乎乎特别可爱,眉宇间有她娘亲的样子,亦有她娘亲年少时的善良天真。他很想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尚在人世,可是他却开不了口,他不确定如今的梅歆芷还能不能当好一名母亲。一颦和尚抬眼看了梅歆芷一眼,她仍美貌动人容颜稚嫩,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丧子之后,她整日迷醉在金银铸就的享乐窟里,不理会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诫,恣意享乐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甚至对自己挥刀相向。自从自己出家后,她愈加变本加厉,手段肮脏,早已泯灭了人性。双仪城在她的双手下日益壮大最终招来祸端,城中有他许许多多的故人,他再一次踏入此地,为的便是能将此事平安化解,奈何风起云涌,事态大大已超出了他一个小小和尚所所控制的范围。但是眼下尚有生机,城中千万条人命都在梅歆芷的手中,他又一次合十了双手,发自真心道:“梅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收手吧。”
  梅歆芷苦笑道:“我当年瞎了眼,竟看上了你!”她身后陆续有人声纷纷附和,一颦胸中一痛,眼底泪光闪动,朝她身后望了一眼,她身后站着许许多多的人,竟有大半是他的旧日相识,昔年曾随他征战厮杀保卫这座城池,当年他曾热血满怀,向他们许诺重整山河,谁料想再见面时竟是兵刃相向,劝他们放弃理想。他心中知道,这局势是无论如何也翻转不回来了。他使出擒拿掌法,将梅歆芷拿在手里,沉声道:“让他们住手!”梅歆芷弯刀一反在一颦身上划了一刀脱身出来,她恨恨地对身后道:“兄弟们,守住我们的家园!”
  山上山下群声鼎沸,连落雨也在助长声势,越下越大。一颦腹部中刀心胸寒透,此战一开,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冰山一角

  涂清澈听完了慕容尚的故事,挨着决明子的肩低眉索思道:“如此说来,双仪城原本是旧朝残余势力的大本营,擒龙道建造的初衷也是为平复旧朝做准备,这密室中所藏乃是双仪城这些年来囤积的金银粮草。后来慕容尚出家后,如今的城主梅歆芷放弃了复国,但双仪城中依旧收养着反臣逆民,所敛金银也依旧汇入密室内。然而密道的钥匙早已丢失或者遗弃,这座山竟成了有进无出的金窟。城主梅歆芷有意保我平安便是为了借我之力破掉这擒龙道,取回密室中的金银,皇帝知晓其中利害,亦特意差我来破此密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我师父鲁祖之平生最恨鲜卑族人,当年又怎么会帮助慕容尚建造这擒龙道?师父既然早料到会有后人来破密道,甚至隐约猜到会是我来,为何又处处针对,想要置我于死地?”
  叶之洋心虚道:“你师父或许是怕此事旁落更易招惹祸端,索性自己出手,那钥匙或坏或丢甚是蹊跷,说不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至于你……你师父大概怕有其他人来,只好将机关做绝,反正将金银锁在那里安全保险,只要解不开密道,便是座金山银山也毫无用处。
  涂清澈摇了摇头,他拍着决明子的胳膊说道:“我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你那皇帝弟弟此番定是有备而来,唐燮人虽阴险但出招奇狠,恐怕未等我们出去,双仪城已遭践踏。你那皇帝弟弟说不定早就视双仪城为眼中钉肉中刺,此行便是要一举拔除,不但能够剿灭旧党,清除余孽,趁机清除异己肃清朝廷,还能获取大笔财富,简直是一举多得。”
  决明子道:“我吩咐了他要等我出去再行动……”
  涂清澈头摇得更起劲:“他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只要有机会,便是诛九族的罪他也会先做了再说。”
  决明子不再吭声,显然知道他说的没错。
  看来双仪城此番在劫难逃,其他人不必惋惜,只可惜了城中那些无辜妇孺。叶之洋心一提,心中担忧愈来愈重,涂清澈一口一个旧党余孽,岂不知他自己便是他口中的“余孽”,若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此事会不会有所转机?这个秘密埋藏的时间已经够久,无论是朋友还是亲兄弟,他都应该将真相告诉他,哪怕真相会令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他也该知道真相。他正色对涂清澈道:“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决明子一反常态揽住了涂清澈的肩,冷冷地盯住了叶之洋。涂清澈面色微红,向叶之洋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并没有外人。”
  叶之洋看了一眼涂清澈,又看了一眼决明子,决明子错开身藏在涂清澈的身后,双眸如针直往叶之洋身上扎,显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叶之洋心潮涌动汗如雨下,他想了许久仍旧说不出话,此时涂清澈正沉醉在决明子掌心的温度中,他嗔怪地瞪了决明子一眼,将他搂在肩头的手拍掉,浑身洋溢着喜悦之情。还是……等破了擒龙道再说吧。叶之洋在心头叹了口气,最终向涂清澈微微笑道:“我幼时有个小名唤作‘予儿’,你说好不好听?”
  涂清澈一愣,哑然失笑道:“你神秘兮兮的,便是要与我说这个?”
  “正是这个。”叶之洋摆了摆手,起身向洞外走去“你二人身染风寒,我不与你们同住,你们早些歇息吧。”叶之洋的背影难得的有些萧索寂寥,他的衣摆随风荡了几荡,肩头微耸,身影一晃又钻回洞外的那个密道去了。浅浅的水面岸边又变成了决明子与涂清澈两人。决明子去瞧涂清澈的神色,却瞧不出任何变化。
  是夜,阴凉漆黑的长石上,涂清澈窝在决明子的怀里搂着他的脖颈静静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药香与墨香,这味道闻起来甚是心安,似乎有他在身边便可以无从畏惧。他在黑暗中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去看决明子的侧脸,眸中晃动着粼粼的水光,与浅浅的水面交相辉映,心头绵绵深情萦而不绝。夜里更深露重,他弯了弯眉眼,又向决明子身边靠了靠。
  两人都得了风寒,不时咳嗽打着喷嚏。不知靠在一起躺了多久,久到决明子的手臂酸酸涨涨,已经被涂清澈枕得微微发麻。涂清澈忽然道:“真想枕着你的手臂一直枕下去,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决明子在他耳边轻笑道:“恐怕不成。”涂清澈微微讶异,摸了摸他的耳朵道:“你不喜欢吗?”决明子笑说道:“我的二弟恐怕不怎么赞成。”涂清澈失神道:“哦?你二弟?你二弟是谁?”决明子捉住他的手往腹下一带,涂清澈摸到那滚烫坚硬的一物猛得把手收了回来。
  决明子将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些睡吧,明日有你受的。”涂清澈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翻身骑在了决明子的身上,他咬着他的耳朵嘻嘻笑道:“你睡吧,我来做你的被子。”决明子且喜且悲,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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