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绝对不行!雏见泽通常不接纳外人的啦,而且村里的人也不一定承认你……呃……”摆出明显拒绝态度的黑发少年消声了。
那个名为礼奈的少女,正用湿润的蓝眼睛盯着前原圭一。她将微微握起的拳挡在小巧的嘴唇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分明就是刻意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姿态。尽管如此,也没人能够拒绝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少女。甚至,旁观的自己,都有种去安慰对方的冲动了。
“算了。虽然不想收留你,但你这个无名氏实在太过可疑,不近距离监视你不行!”圭一颇有气势地点了点头,“那么,就住到我家来吧,无名氏!让我在同一个房间之内,近距离地监视你吧!”
对于圭一有点无礼的态度,士郎并不在意。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少女的温柔以及少年的热心。
说起来,虽然自己是很在意Archer没错,但被感情掌控而被奇怪愿望带到异时空的自己,会不会冲动了点?现在看来,自己简直是许下了不得了的愿望,并且因此而影响到更多的人。虽然事先毫不知情,但冲动的自己,实在太差劲了!
进行了深刻自我反省的士郎端正地跪坐,向二人深深行礼:“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请原谅我的隐瞒与唐突。另外,谢谢你们提供的帮助。”
士郎那郑重的道歉弄得圭一彻底没了脾气:“算了。看你的样子,也并不像坏人哪。而且,同样身为异乡人的我,大概是与你最有共鸣的人了吧?所以,你安心住进我家就好。”
“嗯。”随着面前二人起身,士郎凝神感应了一下四周的魔力。
没有任何魔力波动。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毕竟,与世隔绝的村庄,不大可能有魔术师存在。那么,一旦Archer出现的话,自己便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发觉自己又在想那个在某种意义上害自己被丢到二十多年后的家伙,士郎用力地敲了敲头。之后,他看着面前领自己进入村中的二人,慢慢出了神。
“圭一君,真的非常温柔呢!”少女脸颊灿若朝霞,双眸紧紧盯着走在身侧的少年。几秒钟前,少年拉住了出神的少女,避免对方被自行车撞到。
“这没什么啦,就算是报答你送我的点心好了。”少年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顶。
“唔!”少女发出了如同猫咪般可爱的声音,脸颊像被烧灼似的瞬间通红。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被取悦了的少年真诚地说道。
“当然要一直这样!”脸红的少女笑着回应。
这两个人,似乎……是在互相喜欢着。
虽然八卦别人不对,但这样干净又懵懂的爱情真是动人哪。士郎微微感叹。就在这时,他隐约捕捉到了少女的一句话。
“……绝对不可以怀疑和背叛礼奈噢!礼奈伤心的话,会将所有人都杀死也说不定呢!”
少女美丽平和的蓝眼睛中,划过了一道冰凌般冷酷尖锐的冷光。
视线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危险如刀的神采,士郎错愕地顿了下脚步,觉得浑身发冷。
“别开这种玩笑啦,很吓人!”毫无所察的圭一发出抗议,“而且,我怎么可能放弃同伴呢?答应了不会松开你的手,就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希望如此,圭一君。”礼奈再度发出温柔的轻笑,仿佛刚才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从不曾存在过。
但士郎知道,那并非自己的错觉,而少女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怪异的少女,沉默地以冰冷视线瞪视外人的村民……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单元是寒蝉鸣泣之时paro
不必看原作也能看懂,[划掉]反正有二设[/划掉]
☆、第四章
村庄内生气盎然的景象随着夜的降临而偃旗息鼓。眼下的雏见泽,随着幽幽夜色一同陷入了黑暗之中。路上的寥寥行人都安静地疾走着,甚至连蝉鸣都歇止了下去。
过于寂静的夜如同巨大的坟冢,将所有生机都吞噬殆尽。在悄然弥散的不祥死气中,属于已死之人的英魂,踏着厚重云朵投下的阴影而来。
魔力将死寂的夜撕开了缺口,英灵伴着涌动的魔力现出原形,翻飞的红袍像是舞动的火焰。他并没有持着武器,但整个人便已经锐利无比,宛如天生剑骨。他钢灰色的眼扫过下面的村庄,神色深邃又冰冷。
这个名为雏见泽的村庄,很快便会陷入自我毁灭的巨大灾害中。因为这片土地上特有的某种病毒,人们将无可救药地陷入狂暴,猜忌彼此,最终,自相残杀。
在这些人全部发狂并将病毒传播到外界之前时将他们全部杀掉——这便是英灵收到的任务,而他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被影响,将这个危险的村子屠杀干净是有必要的。为了保护多数人而杀掉少数人,这就是所谓“正义”最残酷的现实。
虽然在无穷无尽地重复着的杀戮中走来,英灵还是烦躁地皱了皱眉。手上沾满鲜血与指尖触摸碎肉的感觉再度复苏,那粘稠的触感再真实不过,令他在恶心的同时压抑得有如窒息。
他已经记不起身为人类时的事情了,只记得作为英灵行走于黑暗之间的日日夜夜。
救赎与杀戮,希望与绝望,理想与自毁……它们总是相伴相生,而后者总能轻易剥夺前者的存在感。这就是他在成为英灵后短暂又漫长的日子中,最深的感悟。
曾几何时,他似乎也是有过“理想”这种东西的。虽然已经不记得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念头,但他确信,自己曾不惜性命去争取的,是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的愿景。只是,它已经被人类自毁的愤怒火焰烧毁殆尽,被埋葬在最黑暗的泥土之中了。
依稀忆起这一点的时候,英灵感到他那冰冷的血液再度沸腾,温热的痛感从血管末端炸开,在体内电流般地扩散向全身。但这因从前理想破灭而生的悲痛,并没有令他冷酷坚强的钢灰色眼瞳有任何动摇。
他前往过绝望的尽头,忘记了姓名与理想的他,也忘记了脆弱为何物。现在,他已然无所畏惧。
不会有人看见他和理解他,而他也不需要来自旁人的共鸣。
眼前的世界已不需要他,而他也不再对这世界有所期待。
“那么,只要旁观他们陷入狂暴,之后杀掉他们就好了。”英灵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从高处跃下。
当无名英灵纵身跳入夜空并在空气中逐渐消失的时候,坐在窗边发呆的卫宫士郎如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是自己的错觉吗?
定睛看向窗外的士郎只看见了茫茫夜色,但先前偶然捕捉到的身影还是鲜活地印在他脑海之中。那个夜空中跃动的身姿,就如同什么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轻盈灵巧,带着些许嗜血的优雅。
而且……非常熟悉。
卫宫士郎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Archer,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吧?如果,这个地方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自我毁灭掉?
“想什么呢?”已经换上睡衣的前原圭一走到士郎身边跪坐下来。
“只是在想,你能收留我真是太好了。”犹豫片刻,士郎试探着问,“说起来,雏见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友善,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大家都不离开这里,又排斥外人进入,这未免……”
士郎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克服了警戒心照顾自己的前原圭一面前问出这种话,他感到有些羞愧。
另一边,大大咧咧的黑发少年并没有发出不满,而是谨慎地压低声音道:“你也觉得奇怪吧其实,这里出过很了不得的大事。大家都闭口不谈,所以也只能我自己设法调查了。”
“‘大事’是指?”
“就是关乎性命与法律的事啦。像这种小村庄,通常都会有自己特定的祭祀仪式,而雏见泽也有自己的‘棉流祭’。”
“棉流祭?是将棉花放在河道里,使之顺水飘走的仪式吗?”
“听起来是这样,村里人也是如此解释。但据传言,棉流祭原本是‘肠流祭’来着,是将活人的肠子挖出来向河神献祭的仪式。”
“欸?”被吓了一跳,士郎果断否定圭一的说法,“从前那些残忍的迷信祭祀,不是早就被明令禁止了吗?现在是……2030年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对吧?‘已经是现代社会了,所以不会发生那种事’,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圭一脸色彻底严肃起来,“我上个月离开过雏见泽,在外面查了新闻。过去六年里,在夏日烟火祭之前来进入村庄的外来游人,全部神秘失踪了。”
“也就是说……雏见泽的原居民,可能在暗中继续这样的不法勾当?”先前那位少女转瞬即逝的冰冷神情映入脑海,士郎也将声音放轻。他已不会被这种事吓到,但已经决定严肃对待圭一所说的事情了。
“有可能,但也无法确定。毕竟这里的人都很好,尤其是礼奈……”说到这里,圭一先是发了会儿呆,之后像是要将什么赶出脑海那样用力摇头,“肠流祭祀与杀人案在雏见泽都是禁忌,就算是我的朋友们也不会谈论。不过,今年的祭典就在三天后的晚上,到时候一定可以查明真相!”他忽然扯住士郎的手,认真道,“你既然听了这些,就要做我的共犯,和我一起调查才行!”
“好啊,我也很好奇。”士郎笑了笑,简短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心里,正在想着另一件事。
Archer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杀光无可救药的、疯狂恶毒的人们。
所以,自己只要在那之前令大家免于陷入自我毁灭的绝境,Archer就不必动手杀人了。那家伙在无止境杀戮中绝望的心,也一定可以被稍微打动吧。
两个达成协议的少年一同走到榻边躺了下来。
“你可以躺过来一点啊。”将唯一一条被子扯过来的黑发少年如是说,“晚安了,无名氏。”
以有点拘束的姿势仰卧的士郎闻言笑了笑:“晚安了,圭一君。”
这是,卫宫士郎来到雏见泽的,第一个晚上。
***
士郎原本认为前原圭一口中的“调查”只是随便说说,但次日清晨,看着对方摆到自己面前来的一沓剪报,他发觉自己想错了。
“这里就是我所搜集到的全部讯息了。”圭一将分类整理的剪报摊在桌上,“但我想了想,最有力的证据大概藏在神社里。那里如果有摆放刑具,那就证据确凿了。反之,则说明村民们与命案并没有关系,毕竟,除了祭祀,他们就没有在夏日祭典这天杀人的原因了!而进行肠流祭,必须要有隐蔽的场所和工具才行!”
士郎没有回应。
前原圭一眨了眨眼,忽地露出别扭的神色来:“你看我干嘛,无名氏?”
“考虑到真实年纪,你真是个聪明又冷静的孩子啊。”士郎衷心感叹。
“哈?别说得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圭一的抱怨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噌地跳了起来:“惨了,多半是礼奈!拜托你帮我收拾东西,我去开门!”
士郎将剪报收好,迅速塞入书柜最深处,心中感到古怪。
来的是龙宫礼奈吗?那么,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不是喜欢着的女孩子吗。
正当士郎困惑的时候,有说有笑的一对少男少女已经走进屋来。看到士郎,少女打了招呼:“大哥哥!礼奈带了牡丹饼过来,请一起吃吧!”
已经学会隐藏真情实感的士郎露出微笑,仿佛心中的疑虑与秘密都不存在:“多谢。”
“这不算什么啦。说起来,今天的氛围好像怪怪的?”少女环视房间,之后将无邪的视线停留在圭一脸上,“难道,圭一君在隐瞒我什么事吗?”
“怎么会?礼奈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一定能迅速拆穿我的伪装啊。”
被夸奖的少女脸颊再度涨得通红,声音也小得有如蚊蚋:“那么,之前那件事,圭一君也不再好奇了吗?”
圭一微笑着:“当然。礼奈不是说和大家无关吗?”
“你骗人!”
室内气氛微滞,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士郎惊讶地看着少女。
娇小的少女露出冷酷又锐利的眼神,轻轻地说:“礼奈是知道的啊。圭一君明明之前都很好奇的,却在离开雏见泽一次之后就不再追问了。难道,你不是失去了对我们的信任,打算一个人将事情弄清吗?”
圭一沉默地咬紧了牙关。
“是什么事情呢?”士郎佯装好奇。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有外人在,礼奈收起气势,再度露出娇柔无害的微笑:“没什么。总之,大哥哥你也好,圭一君也好,你们的事情,都瞒不过我的!”
丢下这样一句话,少女将便当盒放下便离开了。
你们这里的小孩子们都这样聪明得过分吗?士郎几乎就要问出来,但在看到圭一无措的表情后,他决定还是算了。
“现在知道了吧?礼奈她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真让人害怕。不过,她没有恶意就是了。”圭一笑了两声,将便当盒打开,“尝一下吧!礼奈的手艺很棒。”
“好啊。”看着整齐排列的、品相足以与商品媲美的牡丹饼,士郎拾起了一块。裹在米糕之内的绵甜的红豆馅,令士郎从到这里起就纷杂不断的内心安定了一点。
前原圭一也是一脸期待地咬下一大口,但很快就将剩余的点心丢到地上,捂着嘴站了起来:“有针……”他含混不清地说。
“什么?”士郎没有听清。
“点心里有针!”黑发少年失控地喊了出来,之后冲了门去。
“等、等等……”士郎愣愣地将目光转向在地上摔成一滩的牡丹饼。
在深红色的红豆馅里,夹杂着突兀的鲜红。
难道,那是……血!?
士郎也惊惶地站起身来,但身为局外人的他还能保持冷静。他先走过去察看了一下,之后放下心来:只是浸了油的干辣椒而已,大概是少女的恶作剧吧。惊魂甫定的前原圭一,多半是将辣味带来的刺痛误会成被针刺到的痛感了。
士郎走出房间,打算去安慰受惊不小的圭一。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响起了一个声音。
“哎呀呀,还真是凶残的妄想症。就是这种被害妄想过剩以及胡思乱想不与彼此交流的行为,才会导致彼此的拔刀相向吧。”
3/3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