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钼不是很高兴:“李里儿你胆子大了,还要等着我问你。”
“老大!不怪我!这个死变态抓我和他玩五子棋!还说什么要我赢了他才让我把东西带回去!我为了你和嫂子,一中午一下午一晚上都栽在上面都他妈没赢他一局他这个死变态!他变态还说我笨!现在他又说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换成飞行棋!卧槽你快来救我他就是个变态啊啊啊啊……”
朝钼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努力深呼吸,心想自己怎么今儿才发现这个助理这么聒噪这么废柴。
那边接电话的人忽然换了,李里儿的声音变成了背景音乐。
“喂,你这是给我塞了一个咆哮小公主啊,肺活量真好。”
“哼,”朝钼把烟拿到嘴边:“不喜欢还我。”
“我可没这么说。说你那事儿,杨荃荃这人认识么?”
朝钼眯了眯眼睛,想到不久前的很多个傍晚:“刚好认识。”
“那就好玩了,你家的小博士生可能是甩了她吧。”亓景声音顿了一下,吃痛地出了一声,然后那边乒乒乓乓响了一下,终于接上:“不是那个甩啊,就是不食人间烟火那种甩。啊真有意思,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了?”
“你再接再厉,等我也想拿最后这句话问你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那说定了。这件事吧,总之不是那女的一个人干的,你的人手里的东西太多啦,性格又摆在那儿,树大招风,众矢之的。不过好消息是,”他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
“犯事的就是几个上蹿下跳的小子,他们家里……说不定你我都说得上话呢。”
“你知道这件事我不好直接插手的。”
“那我管了。算是给你的人的见面礼呗。”亓景忽然“啧”了一声:“下次把人带过来吃饭啊,不插手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么藏着,怕你爹管?”
“那是我们的事。你今晚解决了这事,再提出来吃饭。”
电话挂了李里儿就在亓景身下满血复活:“你他妈别乱说话!你才小公主!你全家小公主!”
“你还咬我呢。”亓景压着他的肩膀重新把人按回沙发里,跪着压住他的腰身,不让他再有机会扑上来袭击:“乖,我们先把这盘飞行棋下完。”
“你有完没完我眼睛都下花了。东西拿来,我要走了。”
“不急,等一下还要给你点有趣的照片带回去,记得别让你纤细敏感的嫂子看见。”
李里儿一阵恶寒,避开亓景的手反倒去揪住他的衣服:“我的天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不管从什么角度理解都很恐怖好吗?你讲清楚!”
“你陪我玩飞行棋我就讲清楚。”
他妈的又绕回来了,又是飞行棋,这个幼稚鬼!烦人精!李里儿躺下,真的开始装死。
亓景见他不愿意,换了一个:“不喜欢我们换成大富翁?我去柜子里拿!”
如果可以的话,李里儿现在马上口吐白沫给他看!“卧槽你柜子里全是弱智小游戏你幼不幼稚!你没有童年吗?你玩得过来吗?”
身上的人勾着唇,桃花眼斜调而危险:“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全部试一遍。”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朝钼蹙眉看着他勤劳刻苦的工作狂小助理两年来,估计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一脸纵欲过度。”他评价道。
“怪谁?”李里儿昨天晚上终于认清朝钼把他卖身去陪弱智儿童玩游戏之后,内心深处的内疚已经一扫而光,他恹恹地喝着豆浆,把一个信封递给朝钼:“二少说摆平了,他还搞到一点有趣的东西。”
朝钼挑眉接过:“看来你们进展不错,都交代家底了。你有没有告诉他谁给你起的名?”
“朝钼!我靠是谁准你告诉他我大名的!”
朝钼没说话,开始动手拆东西。
李里儿见状也难得的静了下来,只是“滋滋滋”吸着豆浆,一脸漠然地看着他,直到看到他脸上稍稍变了变神色,转身出门工作。
说实话,自从听了亓景“高冷大多闷骚,闷骚大多纤细敏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还喜欢乱想”这样乱七八糟的推断,他看到“有趣的东西”后深深地为老大担心。
因为有趣的东西里好死不死,是那晚上偷拍的照片里连拍的几张。画面上,朝钼围住拥着他的岑愿,沉沉地看着镜头这边,眼底有着冷静之外的东西,而岑愿背对着这一切,一无所知。
留着这张照片不直接把这一张发出来,拍照的人怕是在调查到朝钼以后为留有后路,留下来当做挡箭牌,可惜依他们的能力查的并不深,不知道还有亓景的存在。
可是,亓景早上把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沾着眼屎,还在看着大富翁的他抓起来的时候,摇着手里装着照片的信封,说:“于沛昀是谁?”
李里儿摇头。
亓景把信封拍在他头上:“反正我猜这东西变得更好玩了。走吧,送你上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选片啦,还要去拿鼻炎的药。不造能不能回来。
☆、酒酿汤圆
岑愿再一次进到校办公室的时候,一切都解决妥当,C城报社的专栏也把采访刊登上了。他最终拿了几份报纸出来,舒了口气,给于沛昀打了个电话。
“谢谢你。”
“这次还真的不是我,有人比我快多了。”
“我知道。也谢谢你。”
“朝钼?”于沛昀哑言。
他想到两年前,他努力了那么久以后,岑愿一个电话,让他们之间终于有了可以跨越接近的机会。岑愿不相信别人,不期望,不依赖。最难的就是去接受别人对他的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欠着谁什么。他当时多么庆幸,多么珍惜,他想,他对岑愿是特别的。
后来等他觉察到岑愿对朝钼的感情,看到他们并肩而行,相坐而谈。他开始听他爸的话,跟着他流连官场内外,避开可能看见岑愿的地方。直到那天晚上喝得烂醉终于去找他,想把自己的想法统统说出来,不再考虑他怕不怕,躲不躲,却也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
饶是那个时候,于沛昀也还在想:至少,不是谁都能成为,有可能让岑愿欠着的人。
所以他即使离开A大,来到东京,一个人走过岑愿喜欢的地方,一个人行山走水,一个人看过晴空塔,一个人站在银座流离的人潮边缘,都没有像此刻这样难过。
“于沛昀?你还在听吗?”
他怔了许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在。”
他说:“我给你的信封拆开了吗?给你看看东京的夜景,你不来,就羡慕我吧。”
他说:“你哪天也给我拍一张照片吧,我想死C城的景色了。不过不能只拍风景啊,我也很想你,让朝钼给你拍吧。”
他说:“拍得好看的话,以后你们来日本玩我可以免费当导游啊。”
他说了很多,岑愿就握着手机一句句听。他还记得那天拆开信封的情形,于沛昀给他的“制胜法宝”,A6大小,淡色压花的衬底,后面用圆封封住。
他揭开圆封,一支白色的风信子落出来,细小的花瓣齐整地压好,干燥温润地躺在岑愿手心。
他抽出里面略厚的两张东西,是两张照片,岑愿一一翻过来。
一张是岑愿和于沛昀第一次见面。
那个通讯会上,岑愿抬着单反专注的找准角度给校媒体通讯拍照。于沛昀站在他斜后方,眯起眼睛看着他,忽然放下手里的单反,举起胸前的拍立得,在岑愿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同时食指用力,“咔擦”。
一室沉闷的会议里,照片里的那个男生背上好似有光芒,轻薄,耀眼。
下面落了日期,三年前,6月19日。
第二张是东京,月色婆娑,镀银挥金。
照片背后,于沛昀潇洒有力的笔记浸透在时光里。
岑愿把眼睛闭上,再张开,睫毛颤抖着移回那支风信子上。花朵细细密密地朝向一边,一丝不苟地,热烈洋溢地盛开着,扑朔朔的好像带出风来,吹痛了他的眼眶。
风里于沛昀声音轻快又沉稳,他仿若照片背后字里行间那样,那样地用力和认真地,叫了他一声:
亲爱的岑愿。
他当时就试想过千万种可能,他和于沛昀之间要怎么把这些事情说开,而现在看来,不用了。
岑愿今晚不回家,朝钼挂了电话,沉默地看着桌上那几张照片。也好,等想清楚了,再和他解释。
他吃了饭照例拉着小外八出门,给它裹了一身小袄子,它还不大乐意的样子,扭来扭去拒绝出门。朝钼看它执意要裸奔,只好又把袄子脱下来。
今天格外冷一些,张嘴呵出的气结出白绒绒的轮廓。小外八吸着鼻子吐气咬尾巴,没有其他小狗陪它玩,自己也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
朝钼呵了两口气,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这样挺傻,就抱臂站着,一个人没事可做。
等快要回家了,玲玲倒是出现在小区门口,她走在一男一女中间,被两个人拉住小手。玲玲低着头,中年男女微微曲手,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她双脚凌空蹬着,咯咯咯地笑,嘴里叫着什么“凌波微步”,小小的身子暖洋洋地,有如朝阳。
朝钼不自觉看过去,玲玲也抬起头,远远看见他,她放开手,往回跑上几步,在身后的奶奶手里接过一个什么,就从小区门口跑进来。她穿着一套红色的小唐装,丸子头,看起来胖手胖脚的,格外可爱。
她风一样跑着就来,彭腾腾踏几步站在朝钼面前,扬着手递给他一个小糖人。
白衣黑裤的小糖人,柔软的发旋,清秀的眉目,樱桃红的嘴唇。
朝钼接过来,问:“这是谁。”
“漂亮哥哥啊。”
朝钼伸手把玲玲抱起来,架在肩膀上:“玲玲这么喜欢哥哥?”
玲玲开心地拽着朝钼的头发,新奇地从这个高高的视角朝下看:“是啊,因为玲玲以后,要嫁给和哥哥一样好看的男孩子。”
朝钼失笑,把糖人送到玲玲嘴边,玲玲扭着头躲开:“我不能吃,这是叔叔的。”
“叔叔分给你一口。”
“不行,这是给你的礼物。”
“礼物?”
“今天是小年啊,哥哥没和叔叔在一起过节吗?”
“没有,哥哥忙。”玲玲的父母走近了,朝钼把她放下来,给她理理衣服,说:“那叔叔收下了,谢谢玲玲。改天叔叔也给你送礼物。”
“好啊,你记得全部吃掉哦。”她恋恋不舍地撅着小嘴抱了一下围着他转悠的小外八,给了它一个“亲亲”,就转身跑了,继续兴高采烈地黏在父母身上。
朝钼捏着手里的小木棍,无奈地摇摇头。
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啊。
小外八最后还是被套上那件傻不拉几的袄子拖出了门,朝钼废了老大的劲,把三百六十度扭头试图咬袄子的它塞进后座,然后开车绕去了城西。
他记得这里有一家酒酿宅,相当有名。
酒酿宅精选湘西的香糯米,俗用传统的大灶锅熬煮,凉透后把糯米饭放入筲箕,用山泉水焯洗。然后放入宅子自行烧纸的瓮型容器,每铺一层糯米饭,撒一层秘制的酒药,最上层为酒药和兑制温水,压实,酿制。酒酿宅的□□酒酿,每逢佳节,还会推出一些适应节气的小吃,七点开始,限量供应。
岑愿很喜欢吃甜食。
城西隔得有些远,朝钼把油门踩得呼啦啦的,小外八都在这不稳定的车速中渐渐安静乖顺地趴下来。
幸好到的时候门口还排着长长地队伍。
朝钼拖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融入了这支长长地队伍。
酒酿宅门庭若市,很多人慕名而来,亦有很多人一次买上很多份带回去,老人小孩一家人和乐乐地吃上一碗,沾沾小年的彩头。
宅子里现做现卖,拖得有点久,一堆人却还是乌压压地或站或坐地等着,拿着小号码牌。朝钼身后没几个人就发不到号牌了,限量份卖光了。
维持到九点半,他前面终于只有两三个人了。中途掏出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折回车里找不到充电宝和数据线,没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
只好百无聊赖地和小外八说话,拍着它的小狗头耗时间。半路竟然有两个高中模样的女孩子凑过来,张口就叫“朝大”。朝钼拉着狗站起来,长久匿迹搞得他自己都快不大适应。笑着接了几句话,朝钼给签了个名,却拒绝了合照。
小女生早就听闻朝大对粉丝一向春山花开,能撩能暖。闲着等酒酿汤圆,就伸手摸着小外八夸可爱,自来熟地叽叽喳喳,问他什么时候再发歌。
朝钼看着杂七杂八搁在儿子头上的手,莫名有些不高兴。他把在几个姑娘手里蹭地分外欢脱的儿子拉过来,起身去拿自己的汤圆,还笑着解释说:
“它认生。”
酒酿汤圆晶莹剔透,保温盒上围着一层保温的锡纸,外面是一封米色纸的包装,上印酒酿宅·小年·敛芳几个朱色小篆。
朝钼把儿子拽上车,警告它不准把嘴伸到前座来碰保温盒,末了又在发动车子前屈指磕着它的头,加一句:“也不准让别的女的碰你,你妈肯定不会喜欢。”
他直接把车开进A大的停车场,上了岑愿实验室的楼。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个眼生的男生。
也是,亓景登门杨家舌灿莲花了一通,杨荃荃家不是什么特别有名头的大门大户,女儿也只是又从小到大长在C市,被塞进A大怕也废了他家半辈子积下的大多钱和人脉。她修的新闻向,想必是打算走传媒吃饭。可惜亓景家的背景,摆着不给她路走,她老爹被她的破烂摊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呐呐地说会好好管教,接回家“养病”了。岑愿的值班的搭档自然也换了。
“岑愿在么?”朝钼一手托着保温盒,一手拉着狗,开门见山。
小男生看着迎头往门里挤的萨摩耶,愣了一下才答道:“学长不在啊。他今晚临时跟学校请了假,就走了。”
朝钼皱眉道了谢,转身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岑愿也联系不到他。平时他老是忘了带钥匙,今天自己在外面这么久,不知道他回家会不会进不去。急着又下楼,开车回家。
直到打开家门,朝钼看见明显收拾过东西的客厅,才似缓了口气,却又积了一口气。
他走进去的脚步有点迟疑,脱了外套认在沙发上,他扫了一眼应该是匆匆整理过的卧室,拿起小几上的钥匙,才慢慢坐下来,拿起桌上自己略显潦草的字条。
17/28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