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
我猛然坐直,小孩儿一怔,随即失笑,他戳我额头:“不用这么心虚,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提了个醒,我从来没想过要瞒他,只是我不能说话不方便长谈,也就忘记这码子事情了。
这么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我起来找了一大张纸,铺在桌上,小孩儿坐的悠闲,袖手看我折腾,就差挂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我摸摸鼻子开始画,高楼街道飞机,下写“很久之后”,飞机空中失事,人掉下来,小镇注上“永苗”,下写“十一年前”。
我画的潦草速度也快,觉得事情被我描述的清晰地不得了,小孩儿看着画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我等的心慌,暗戳戳的踢了他一脚,小孩儿回神,舒了口气,感叹道:“虽然没有很懂,但大概明白了,你与我们朝代不同,你乘这个东西出行,出了事故才到此。”
点头,心里还是有点小诧异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捋清了。
小孩儿敲敲桌子,瞳孔漆黑,深沉的看着我。
我后背直接炸了一层的毛,QAQ妈蛋,肿么惹?!
“其实,”小孩儿缓缓开口,语气森然,“女子归宁吃什么随意,使者来朝不行跪拜,按其本国礼。”
“……”
“我原本只是以为你祖籍非姜朝,”小孩儿破功笑了起来:“想逗逗你,不料……”
“……”
我表情瞬间裂了,扑上去掐他,吓死老子了啊魂淡!!
小孩儿抱住我,嬉笑讨饶,我推开他坐远,表示愤怒,小孩儿理亏,递了杯茶过来,我心里哼唧着接过,倒是没真生气,恰好借此把事情说了。
小孩儿看着我喝茶,忽然斟酌开口:“徐清,我大姜国祚……不,”他犹豫一瞬,又道,“嗯,我姜朝可有娶男妻的王爷。”
我反应了下明白过来,知道他误会了,便写道:我们的历史和你们不一样。
小孩儿有点惊讶,好像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好奇道:“不一样,你如何知道你是很久以后。”
“!”是哦,不不不不对,就是以后,我挠挠下巴,勉强想到一个解释,给他画了一个树状图,按家教的平行世界废了很大功夫给他灌输了这个世界观,然后以姜朝与我认知里的历史相比较,明显是古代!推理毫无破绽,完美!
我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一动都不想动,我TM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字QAQ!小孩儿一脸叹为观止,沉浸在新世界里,难为他这么淡定的就接受了这么乱七八糟的设定。
小孩儿看了半天纸,终于平静下来,戳我脸:“走了,去吃饭,这都过饭点了。”
我闻言,在桌上瘫的更平了些,以表达“我不想动,求投喂”的思想,奋力抬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见状袖手一旁,微笑:“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负心汉!我一脸不可置信,收回目光,用后脑勺对他,哼!这一下子看不到后面怎么了,就听小孩儿带着笑意道:“不闹你了,我让他们做两个菜端上来。”说罢拍拍我后脑勺,径自出门。
我趴在那没有动,脚步声远,才缓缓吐出口气,一时激动之下说了这事,越解释越心惊,多少是怕他不信的,怕他生嫌隙,怕……我挣扎着坐起来甩手。
没一会儿小孩儿就回了,拉过凳子坐在我身旁,帮我揉手,眉眼间还带着笑:“没写过这么多字?”
点头。
小孩儿揉着揉着就捧到嘴边亲了下:“辛苦了。”
望天。
“此事过于玄幻,”小孩儿自觉说起这事,我赶紧支愣耳朵听,“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情超出了我的认知,不过这个所谓的平行世界听起来虽说荒谬,却也有些道理,”小孩儿官话说的愈发的溜,我拿手指弹了他下,却被抓的更紧了,“好,说正事,都无所谓,只要你是徐清,或者说哪怕你不是徐清,只要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你就够了。”
我心中波澜平息,化成温水柔柔的荡漾,十分舒服。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跟小孩儿坦白来处后,两人相处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吧,其实之前都忘记这件事了,明明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找对象的,没想到一遇到这个人索性忘干净了。
永苗北方诸派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小镇恢复原来的样子,掌柜和小孩儿一个死别一个生离,就剩我一个,感觉天都灰了。
小孩儿去了逸齐,才一天而已,我却无所事事烦闷无比,吃吃睡睡就剩下发呆了,明明以前精神世界丰富无比,我躺上十天都能嗨的不行,奈何这会儿却一刻都静不下来。
第二天我出了哑斋,在城里晃荡了,晚上终于决定去逸齐找小孩儿玩,还可以去看望下那小丫头。
我想起来当时不去的理由是惜命,谁知道这会儿却不担心了,或许是和小孩儿互通心意后的信任,不过之前也很信任他啊,但也没准是因为这些天的太平让人安心,嗯,最好不是因为太过无聊想找刺激。
说起来简单,我却本能的不想进袁家堡,一则小孩儿送我回来时曾经专门绕道,让我有点顾虑,二则袁家堡堡主太凶了→_→,不想打交道,所以怎么联系小孩儿也是个问题。
话不多说,天一亮我便收好了行囊,租了架马车,三个月之前,我也有过这么一天,不过那时我是被美色所惑,还可以与掌柜道别。
马车跑了一天,天黑前进了城,客栈果然爆满,还在我早有准备,取出睡袋在客栈大堂搭地铺。白天就蹲在袁家堡门口等小孩儿出来奔上去相认,一等就是三天。
袁家堡门前人来人往,有几次还看到了袁堡主,吓得我缩的更远,却乐此不疲。即使没有见到人也比在永苗好多了,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想见小孩儿,还是单纯想来凑个热闹……果然还是凑热闹比较爽啊,毕竟有那么两个半天只在客栈听故事了。
变故突发!原本传出助威喝彩声的袁家堡骤然出现惨叫,方圆十米的低级弟子被召唤一般立即掉头冲进,我端着茶杯茫然站起来。说书的先生连带周围的人也站了起来。
袁家堡外一下子分成两派,一派如流水一般涌进院中,一派炸锅似的喊着发生什么事了。
我站在当地,心脏狂跳,出事了,竟然真的出事了,五鸿派动手了?还是哪两家冲突打起来了?我不自禁往前走了步被旁边大叔拉住:“诶呦小伙子你疯啦,这群人会杀人的,还往前凑。”
我条件反射点头,袁家堡惨叫声大作,叫的我心慌,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理智上却知道绝不是我可以进去看的。
这边喊着“发生什么事”的人观望了没一分钟纷纷撤了,临走都不忘拉上我。
我收好包裹,躲进拐角,还有几个胆大的青年也在这四周溜达着,恰好遮掩了我。
心急如焚不足形容我现在的感受,看这阵仗,两家打起来的可能性太小了,百分之九十的五鸿派,一个二十年前被灭的反派,销声匿迹这么久,想来这会儿不是来这和人开玩笑的。我不太了解他们所处的那个江湖,但以小孩儿和一路上的作为,大概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太危险了,还有小丫头和她哥嫂,小孩儿又与袁家老大交好,在她家闹事,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时间一下子被拉长,周围声音都不入耳,静的只能听到心跳,袁家堡诺大的院子周围空无一人,一眼望去只有它安静的矗立,我蹲在角落里扣住墙。
院内终于飞出两道人影!我猛然弹起来,下一秒世界活了过来。周围青年嗷嗷叫着躲起来看,袁家堡大门,两人且退且战,现出身形,打斗声不绝于耳,再一细看不由炸起一身毛,正是小孩儿和袁文昌!
我瞬间懵了,死死抓住包裹袋子,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平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先碰头再说别的。我四下打量一番,果断选了棵树往上爬,上回爬树还是小学呢,动作慢多了,好在离墙近,勉强爬上去,跳到房顶,这下子看的更清楚了,袁家堡内已经一团乱,躺了一片,只有这么几个人逃出来,太不合理了,这念头都没过完,视线已经回到门口。
我不想耽误小孩儿打架,只得在高处看看他要往哪里走,我匍匐下去。那边打作一团,我不懂,但是两人撤到在大门口便一步未退,将人群堵在门口,我却明白,总算放下心来了。
然而我一口气尚未吐完就见袁文昌两脚点地跃上房顶,woc就这么跑了?!小孩儿一刀拦下人,连撤三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撑起来趴在屋脊上,试图看清楚,刚拱上去被人一把抄起架住腋下,霎时四爪朝地腾空而起!我吓了一跳张嘴大叫,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会说话。
“别动,过后允章就过来找我们。”身后是袁文昌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然后把我扔到后背,腾出双手,这话一听我便明白他们还有后手了。他带着我在屋顶深巷飞跃疾驰,我蜷起腿安静的挂在他身上。
不一会儿脚落地,进了间民宅,我自他身后跳下,动作迅速的尾随他进屋,掀开床垫,露出砖面,不知他怎么弄的,竟提起一方砖面,现出半米见方的空洞,袁文瀚说了个“下”字,我不敢耽误,立即跳了下去,袁文瀚处理好后也跳了下来,带着我往前走。
暗道不大,仅容一人过,袁文瀚打出火折子,光点微弱,勉强照明。说实话我腿有些软,变故太快,自惨叫到现在说来时久,但我估计这超不过五分钟,或许更短,因为太紧张会引起时间感错乱。
正想着,前方漏出光线,一个黑影子扑进袁文昌怀里,哽咽道:“大哥。”
是小丫头,地方太小,我也没见袁文瀚怎么安慰的,只跟着他一拐,豁然开朗,地道大开,进了间寻常一进小院大小的房间,烛光黯淡。
小丫头看到我“啊”了声,带着哭腔喊了声“徐大哥”。
袁文瀚把小丫头放在我身边向对面走去,我小腿哆嗦着想蹲下来,却被小丫头拽着进了另一条暗道,这条稍宽点,跑的有段距离小丫头才停下来,寂静之下,只有我和小丫头粗喘的声音,片刻她回身抱住我,小声哭了出来。
我靠在墙上,抱住她,心里叹气,知道她大概为什么哭。
小丫头哭的很压抑,在我怀里喘不过来气似的,一抽一抽的,我瞪着一片漆黑,帮她顺后背,被她哭的非常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到小孩儿,心里有些着急,好在小丫头慢慢平静下来,尽管气还没喘匀,总算收了眼泪,这里太黑了,我看不到她,没底的很。
“徐大哥,”小丫头鼻音很重,气息混乱,“我二哥死了。”她说着又泄出点哭腔
其实我之前就猜到了,但是真的经她一说,还是不由得心下微颤,那个年轻人还没有我大,意气风发温和有礼。我没法说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把人抱紧了些,轻拍她后背。
小丫头从我怀里撤出来:“是我爹杀的,”她喃喃道,我心中大骇,就听她接着说,“不对,他不是我爹,我爹,我爹早就被他害了,他是五鸿派的赵云天,徐大哥,我想……”
小丫头把这短短的一段话说被的高低起伏,声线紧绷,几乎要崩溃,仍强忍着没哭。
我心中惊涛骇浪,觉得自己理解出了问题,怎么这句话这么像五鸿的人扮成了正道领袖,我干笑一下,意识到或许这是真的。
“我想……”小丫头语意未尽,抖着嗓子叹气,“我都不敢哭,没有一个人哭,我害怕。”
我抱过来她,感觉很无力。
小丫头终于平复心情,黑暗中衣衫飘动声,她拉着我往回走,轻声道:“徐大哥,晚点再给你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大哥怎么把你带过来了?”
这情形也没什么男女之防了,便直接在她手上划写:找夏允章玩,被发现。
小丫头似乎笑了下:“可惜玩不了了。”
房间里袁文瀚、晏冰、陆妙妙分成两拨正在整理东西,如小丫头所说,没有一个人哭,但是我一踏进着屋子,就被扑面而来的痛苦压得不能呼吸。
房间四四方方,大而空旷,顶壁底打磨的平滑,墙壁几处油灯勉强撑起光亮。我和小丫头分开,去帮袁文瀚在地上铺木板,有心问下小孩儿在外面会不会出事,约好何时回来,却不知如何问,这个字写不下去。
正犹豫间,房顶铃铛一阵响,袁文瀚看了眼道:“允章到了。”
我“噌”一下站起,望着来时的暗道口,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我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
“我路上遇到……”小孩儿眯了下眼避过亮光,“徐清!”
我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下一秒就被抓住肩膀,都没有看到他有没有受伤。
小孩儿脸色很难看,低声怒喝“不是不来吗?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见过他真的发怒,瞬间怂了。
“我撤走时看到他趴在房顶,顺手带回来了。”袁文瀚迎进小孩儿身后的人帮我解释了句。
他脸色缓了缓,摸摸我发迹的位置:“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低头,拉过他的手:抱歉,想来找你玩,添麻烦了。
我真的很惭愧,明显事情大发了,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还跑过来,分明是拖后腿的。
小孩儿一滞,抱住我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但是这会儿正乱,你出现在这里,我担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站直,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狼狈但其他地方还好,只有左臂伤口在渗血。我心里叹气有些无力,指了指伤口示意他去包扎。
小孩儿站在我身前,一让开我才发现那头有个伤的更重的,陆妙妙正在处理。小孩儿去那边拿了敷料和布给我:“你帮我好不好。”
我按着他在角落坐下,没舍得剪衣服,让他忍着疼把袖子卷上去,清洁敷料包扎。
小孩儿默默地看着我,忽然道:“我跳崖的时候其实没指望逃出来,没想到被你救了,还带我躲起来,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嘶,不傻不傻我错了,是善良,然后一点戒备都没有的带我进城,家底全亮出来了。”
我打好结,轻手轻脚的放下袖子,角落里灯光昏暗,小孩儿摸摸伤口的位置,被我拉起来,道:“不烦了,去看看文昌有什么打算。”
那边陆妙妙也停了手,伤者躺在木板上似乎睡了过去,人们围了半圈,沉默不语,见我们过来也只点了个头。
陆妙妙环视一周道:“张前辈的伤没什么大碍,化功散的解药我这就去配,不必担心。”
“多配些,”小孩儿道。
陆妙妙点头应下,转身进入黑暗。
场面又静了,我偷眼看,小丫头靠在袁文昌肩上,晏冰立在暗道口,精致的五官隐了一半在黑暗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暗道,小孩儿带进来的几人也垂头丧气的。
“城恐怕是出不了了,”那边一个年纪大点的人抹了把脸打起精神,“要救人得先看看逃出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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