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好心的安妮送走,阿劳缓缓将食盒放到餐桌上,转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怪不得没让人起疑心,这夸张的苍白脸色,说没生病才像是假话。
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旁人的电话,教练组的解释或者是队友的慰问。只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电话是来自自己的经纪人,这么说,他有时候甚至都会忘记原来自己还有一个经纪人的存在。
切莱森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极了,让阿劳无奈地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冷静一下,出事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切莱森的问题也是如此,劳·范德雷是受了什么伤,或者曼联为什么要在劳·范德雷表现的这么靠谱的情况下“被受伤”。
这种事情难道往常不是经纪人该管的么?阿劳在心中吐槽,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可能是我之前受了点儿小伤,被我自己隐瞒下来了……更衣室里玩闹的时候有点问题,再加上之后一系列硬仗……不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更衣室里你跟他们关系好,但也没必要因为……”切莱森责怪的话还没说完,劳·范德雷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炮仗,“不隐瞒我就要被轮换了!那几场比赛是什么!客场对战拜仁慕尼黑和巴塞罗那,主场对阿森纳、客场对利物浦!鬼知道这赛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这么重要的比赛我要是被轮换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乎意识到自己脾气把切莱森吓到了,他在随后的一片沉默中嗤笑一声,“我不耍小手段,但也别把我想的太天真。”
“你的表现已经让绝大多数人承认了,阿劳,”切莱森有些尴尬地安慰,“不会因为几场比赛缺场就发生变化的……你能不能对自己多些信心。”
劳·范德雷没有说话。
切莱森想了半天,开口,“曼联真正决定一切的就是弗格森,只要你没有得罪他就一切都好。更何况你之前的表现这么优秀,再也不是当初那样了,就算打算换一个球队也可以……”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想来也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怎么正确。“换一只球队?我现在在英超巨头曼彻斯特联队,你知道融入这只球队有多么困难么!”阿劳简直快被他气笑了,“你让我换一只球队!你以为还像当初在皇家马德里那个样子么!
切莱森心知自己不小心戳到了这青年的伤处,“那……那你打算和弗格森谈话么?”阿劳舔了舔嘴唇,“让我再考虑考虑。”虽然心中大致想是不会主动去和弗格森说的。
切莱森像是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势力有限的他暂时对于英格兰的情况还没有一丁点儿解决办法。也就是这个时候,大门处的门铃被按响,阿劳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来人,身形一僵,“约翰,我先挂电话了。”
“罗伊来我家了,罗伊·基恩。”
——
等阿劳将门打开,看着突然造访的罗伊·基恩,“队长,你怎么突然来了?”基恩回身将房门关上,仔细打量着阿劳的家里。对于一个单身汉来讲,不得不说已经算是干净的了。
阿劳有些尴尬地让基恩坐在沙发上,自己去给他倒水。基恩看着似乎一片平静的阿劳,“说实话,你打算去问Boss具体原因么?”
阿劳一顿,将水杯递给基恩,他仔细看着基恩的神情像是在研究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基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我来这里看你,可不一定就是代表Boss他们了。”
阿劳实际上现在不怎么想看到曼联的几位,包括关系不错的罗伊·基恩在内,“是因为Boss发现我受伤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好了。”基恩看着很明显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阿劳,“如果我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说就算一开始是这个原因,后来不是呢?”
阿劳听到这句话,“那我应该去问问Boss真正的原因,还是你打算直接告诉我?”基恩看着他,“假如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揭过这一页了?”
“你太害怕,你所有为人处事都小心翼翼,你害怕因为某些原因就受到影响。你害怕、畏惧,原来我觉得你就像是需要一步步引导的后辈,不仅仅是我,还有很多人。我们都会经意不经意纵容着你,请别在意我的用词。”基恩的声音有种隐藏的怒火,“我说过了你是门将,阿劳,你是门将,这意味着你是最后一道防线。别人可以依仗你,你绝对不可以依仗别人。”
劳·范德雷被说的有些一头雾水,连带着起床后莫名其妙‘被受伤’,本就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这里,基恩清晰可见地这个小子瞬间表情变得犀利甚至有点儿狰狞,“上场比赛的结果是3比0,前面的比赛我敢说我从来没有大失误!干什么现在开始让我背这个锅?既然决定了,现在半途换上舒梅切尔算是什么意思?”
基恩看着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阿劳,然而他怕的向来不是这些,“谁出现了失误?我出现了漏洞,菲尔·内维尔出现了漏洞,我不相信你没有看清。你选择了什么?你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些,你觉得是我们不相信你,还是你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信心?这是英超不是西甲,而且就算是西甲你也是软蛋。”
阿劳被基恩说的有些懵,可以说他从来没听过基恩对他这么严厉说这些话,“信心?你现在跟我谈信心?现在的做法难道不是你们在想尽办法打消我的自信心?”
“有了漏洞,你没打算说;如果我不来,我相信这件事情你也就自己默默忍下来了。你首赛输球了,然而Boss就因为你没有表现丝毫不自信就什么都没有说。都以为你真的能把那块烂肉挖去,然而你用事实证明,你过去的那个经历就像是刺一样还卡在你心里。”罗伊·基恩身高比劳·范德雷几乎矮了小半头,然而气势却是不减分毫。
“你有你自己的行事风格,别人激情你保持冷静,这一点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你要更强硬一点,强硬懂么?”基恩看着被弗格森提到需要点醒的劳·范德雷,“你要有扑掉每一个球的决心,你要有指挥你面前众人的勇气,你要让所有对手从你面前经过都心惊胆寒,你要让队友觉得你坐镇后防安心!还记得彼得么?就算他现在竞技水平下滑,我们依旧相信有他曼联无忧。你呢小子?你以为这是别人培养的?你要让别人看到这一切。你面前是我、巴特、菲尔我们几个,就算你年纪小,但别以为我们不会听你的。”
球队队长这番话看似是批评实际上却是给予的厚望,阿劳虽然生气但索性没有丧失理智。所有人都说他是聪明人,身为聪明人的劳·范德雷自然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基恩看着重归平静的阿劳,“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厉害,你的预判能力、反应能力。可是阿劳,那不够,你要让除了曼联的人知道这一点,关键在于,你要让自己知道这一点。要知道,你是我们所有人知道的,比意甲那个更加厉害的,天才。”
第56章 非继承者
等基恩再次嘱咐明天准时来训练,从阿劳家走出,他坐在车上长叹一口气。落在了驾驶座的手机上面有几个来电显示,全是球队里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正在这时候,吉格斯的电话又再次打过来。
基恩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吉格斯明显一愣,“也就是说,你的谈话结束了?”基恩瞥了一眼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房子,“谈话结束了。”
吉格斯听到这里,有些讽刺地开口,“到最后,这么容易这么早看出来这件事,还多亏了你在浴室里那下子呗。”基恩做出那个举动后着实一直后悔,不过听到吉格斯这么说,语气有些欠揍,“我欠他的,这下子费劲儿点醒他,不就是两清了?”
“能有什么作用么?”吉格斯这个副队长当得有些操心,不过这种事确实是基恩这样脾气火爆的人才能够做到的,基恩嗤笑一声,“那小子聪明着呢,他能听懂,不过问题是不是就此解决谁知道呢?”
——
第二天球队训练时,劳·范德雷走进更衣室的那瞬间不知道是事实还是心理作用,本来喧闹的房间立刻寂静了。阿劳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如常和几个熟人打招呼,和其他队友点头致意。至于那些队友有没有直接将视线转开,就不关阿劳的事情了。
所有队员将训练服换上,整个赛季阿劳的球衣号都和上赛季相同,贝克汉姆成为红魔新7号的时候他接过了贝克汉姆19号的球衣。而所有球队的首发门将的球衣号1号,还依旧被舒梅切尔穿在身上。
丹麦人没有任何表现,哪怕从某种方面解读他已经成功再次将自己的位置抢了过来,却还是表现的像是当初坐替补席一样云淡风轻。曾经阿劳还有心情揣测为什么这样一个性格门将会是这种反应,如今却是没有心情了。
劳·范德雷在一整个训练中也没有被弗格森叫住谈话,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别于上个赛季隔三差五就被主教练叫去喝茶,这个赛季自从他成为首门后过得顺风顺水,似乎也就再没被主教练这样开小灶了。
训练和往常没什么变化,幸好今天并不是所谓的球队训练公开日,否则恐怕劳·范德雷受伤的新闻就不攻自破了,连带着说不定又要有曼联和新人门将闹翻的递进传闻。这个赛季开始已经走红的贝克汉姆却比往常减少了加练的时间,很大原因是因为和维多利亚恋爱的原因。弗格森虽然不说,但对于这个让心爱弟子一点点不再只热忱足球的女人却不怎么喜欢,上个赛季大卫和阿劳同住时洁身自好有多好啊。
劳·范德雷有些孤单地在球场上进行加练,门将教练阿尔达诺陪着他训练,倒是没在意自己加班有没有工资的问题。人人都知道这个小子肚子里囤积不少火气等待发泄,不过他这种压制脾气的忍耐力着实再次刷新了几人对他的认识。
等到阿劳再次一个侧扑趴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阿尔达诺看了眼手表却没有说话。阿劳却直接一个翻身大刺刺躺倒在了地上,有些疲惫却更多是茫然地望着天空。阿尔达诺站了一会儿,“阿劳,我先走了?”
听到这里,似乎阿劳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神,有些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今天状态不好,我也不训练了。”说着自己跑去捡四下的足球,然后跟阿尔达诺一起将它们拿去器材室。等到他满身臭汗走进更衣室时,看着偌大一个更衣室里坐的一个穿戴整齐的人,把阿劳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就不仅仅是被吓到的问题了。
那个听到更衣室大门打开而缓缓抬头的人,是彼得·舒梅切尔。
单独和舒梅切尔相处让阿劳有些不自在,尤其在看架势明显是丹麦人准备和他进行什么交谈的情况下。因为种种原因,阿劳最近想到‘交谈’就头皮发麻。
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阿劳将训练衣扔到统一装这些等待清洗的衣筐里,抓起毛巾进去冲澡,他刻意将动作放的极慢,然而哪怕是这个样子,当阿劳走出的时候,发现依旧坐在那里的舒梅切尔,就意识到今天毕竟躲不过了。
阿劳有些好笑地将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顶,看向舒梅切尔,“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舒梅切尔盯着自己的手掌,“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么?”阿劳手上的动作渐渐变缓,彼得·舒梅切尔,虽然他在曼联向来是脾气极大的角色,但对于阿劳却一贯和颜悦色,哪怕后来两个人位置相争,也并没出现什么问题。
至于羡慕?“我有什么好让你羡慕的,”你是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丹麦送上欧洲之巅的门神,“能让你羡慕的,大概只是因为我比较年轻?”
“年轻?”舒梅切尔嗤笑一声,“这也算是一点吧,但是我职业生涯确实到了后期了,我也认了。我有多羡慕你?你来自足球大国,是皇马出身,真正的职业联赛从曼联开始,球队里队友们宠着,主教练看好,球迷们也喜欢你。”
听到这些话,劳·范德雷身形不禁一僵。舒梅切尔双掌握紧,这才抬起头来,“我是不觉得你会因为这些事就被打倒,但劳·范德雷,不论你过去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未来又会有什么样的经历,全世界能称为球员的人那么多,你永远是最让人羡慕的那千分之一。”
这番话就如同一个重击敲在了阿劳的心上,不用舒梅切尔多加解释,他当然明白这几点是什么意思。他出自足球大国的荷兰,从青训到未来国家队必定比其他国家球员甚至球星顺利一点,就像荷兰和丹麦,同样是一次欧洲杯,但没人会认为因此相同。他青训在皇家马德里的卡斯蒂亚,无论如何也是闻名于世的几大青训之一,也正是因此才会有机会直接被弗格森选择进入曼联。在球队之中混的也着实顺风顺水,相比较那些二十多岁明明同样有才华却将将在低级别联赛崭露头角的球员,确实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他是有天赋,他是勤勤恳恳,但绿茵场上这样的人实际不少,却只有劳·范德雷在18岁的年纪出名,更何况他踢的是能让他继续奋斗将近二十年的门将位置。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身负诸多不顺,这是人之常情。舒梅切尔看着保持沉默的阿劳,“阿劳,告诉我,我能够把曼联最后一道防线交到你的手里。”
舒梅切尔这句话对劳·范德雷触动极大,他突然想起曾经遇到的那个老人,丹尼斯·劳,他曾经说过自己并非一个真正的曼联人,也因为曼联就这样轻易让自己替代舒梅切尔而愤怒不已。他大概是认为舒梅切尔是真正的曼联人吧,但这个人是不是也会抱着将曼彻斯特联队一脚踹进英甲联赛的决心呢?
“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的曼联人?”阿劳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或许是舒梅切尔没料到他跳度如此之大,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些什么,“你觉得我是曼联人么?”他说完轻笑了一声,“说实话,到现在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我承认我热爱这只球队,或许它会是我最爱的球队,但假如说我这样离开没有一丝半点的恨,也是虚伪。”说完他拍了拍阿劳的肩膀,“不是因为你,或者说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你。”
沉默,还是沉默,在这样的时候,劳·范德雷似乎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舒梅切尔有些突兀地笑了,“而且是不是真正的曼联人,你自己的想法其实并不作数。球迷很重要,不过同样的有时候球迷的看法也并不作数。”他话语中隐藏的深意,劳·范德雷似懂非懂,他曾经一度以为‘球迷至上’,后来这点渐渐被模糊或者说被推翻。丹麦人看着曼联未来的这个门将,他相信未来这个小子绝对会为曼联把手多年大门。劳·范德雷不会是继承人,说不定,他会绽放远胜过自己的荣光,“我听说你想要征服老特拉福德?那么我把曾经我的这个野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劳·范德雷看着舒梅切尔,突然觉得他似乎在这个赛季苍老的极其明显,疲惫也显而易见,“阿劳,告诉我,我能够把曼联最后一道防线交到你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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