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宸帝面无表情的开口。
藏在暗处的影卫立刻现身,快的让人眼前一晃,“陛下。”
“将霄王带回王府,严加看管,禁足三个月,任何人不得探望。”宸帝看着这个自己培养大的儿子,一时心力交瘁。
霄王听见宸帝的下令后,松了口气,宸帝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赵易站在边上并未求情,实在是因为,宸帝并未真正地想处罚霄王,只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郁林听了之后,撇了撇嘴,真是白浪费他演了这么出戏了。
宸帝转而又看向郁林,神色复杂,充满警告的语气,“郁王身为长兄,却不能对霄王的言辞作出正确的纠正和引导,实为有失兄长之职。罚郁王三月俸禄。”
郁林这个炮灰做的,他自己都想笑,听完宸帝的宣判之后,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领了旨,磕谢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宫而去,留下一脸担忧的赵易和神色不明的宸帝。
郁林一路走的磕磕绊绊,摔了一身的泥水,虽说诱使霄王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他不对,但倘若霄王没有逆反之心,但凭他诱使,怎么会说出那些打宸帝脸的话。
宸帝看着赵郁消瘦的身体裹在宽敞的披风里,心有不忍,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他怎么也下不去这脸。身边的德公公,看他家主子,一个个比赛似的看谁更倔强,只好隐了身就去安排马车,让人赶快去接上郁王,可别冻坏了。
前脚刚走,赵易也待不住了,心也跟着走了,匆匆地跟宸帝道了别,就去追前面渐渐消失的影子,满大的宫前,只剩下宸帝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回走。
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了郁林踩的那几个字,赵易,赵郁,旁边还写了一个未写完的‘宸’字。
德公公小心看着宸帝的脸色说,“奴才已经让人驾着马车追去了,爷您放心。”
宸帝一路默默不语,德公公在旁边看的不是滋味,他家主子平时厉害的像个神一样,只要一碰到郁王事情啊,就会久久的沉默,就连自己都猜不透皇帝到底是怎么看待郁王的。
如果说是把郁王像太子一样对待栽培的话,他看着也不太像,对着太子,宸帝总是紧绷着脸,一脸的严肃,虽然也有关心,但说出来的话总是硬邦邦的,像是宫殿里的正位一样,敲上去闷响闷响的。
但对着郁王,宸帝就不一样了,德公公看在眼里,对着郁王他家爷就像是一块软玉一样,时冷时热,喜怒都写在了脸上,一点都不想平时那个喜怒无常的君王,眼里的柔色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色,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其中。
宸帝这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到了而立之年突然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宸帝看着他就不由自主地缓缓地收起自己的利爪。但盛威余怒也不是个小小的郁王能够承担的了的。
宫里的马车来的也非常的快,赵易刚追上赵郁没多久,一家宽敞的马车就停在了他们身边,赵郁已经被冻得浑身冰冷,也没想要给自己找罪受,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赵易让坐在前面驾车的人先回了宫,自己坐在马车的前座上就这么缓慢地驾起来。
马车里面温暖如春,郁林搓了搓被冻麻的四肢,就着车上的热茶,灌了两杯,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知道赵易在外面,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对赵易的感情复杂的很,明明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却也是最无话可说的两个人,他跟宸帝在一起还能没话找话,而跟赵易在一起,就是两个人相顾无言。
一路无言地到了郁王府的门口,赵易轻轻地挑了下隔帘,“到了。”
赵郁撩开帘子,一把跳下车,回过头来对着站在他身后的赵易说,“进去坐坐。”两人很自然地一起进屋了。
宸帝在宫里,一直心不在焉地翻着书,过了一会儿,对着德公公说,“等送郁王的人回来,让他过来一下。”
德公公一愣,不太明白这位爷的意思,干巴巴地说,“已经回来了。”
宸帝坐起来,放下手里的书,“让他过来回话。”
一直在马房里看马刷车套车的小公公,第一次被宸帝传唤,整个人紧张的说不清楚话,结结巴巴地说,自己追上郁王后就回来了,‘
宸帝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回来,小公公抖着声音说,“是太子让我回来的。”
说完一眼都不敢抬,瑟瑟缩缩地,宸帝觉得无趣的很,抬手让人下去了。
太子追上郁王后,就让车夫回来了,自己驾着车送郁王回去,然后呢,现在他们在干什么,留宿郁王府,宸帝禁不住狭隘地想着。
他还真的想错了,赵郁把太子请到府里之后,直接把人带到了会客厅,连后院的砖的没让人踩。
赵易坐下后,喝了口茶暖暖身子才开口,“多谢郁王的一番心意。”太子指的是今晚的事。
郁林用眼尾扫了他一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只不过是让皇帝更加看清霄王罢了。”
“但最后,你还是心软了,阻止了他,不是吗?”赵易问。
“难道太子希望我心狠手辣到,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吗?”郁林眯着眼问,眼里的笑意并未到达深处。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原来的那个赵郁,不论你是否帮我,你还是那个跟我一同长大的郁王,以前是,现在还是。”
郁林继续笑,“如果我成为你最后的绊脚石,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对我这么仁慈?”
赵易没听出来郁林这句话里的打趣,一本正色地说道,“我说过,只要你想要并且有能力,皇位我拱手相让,并且全心全意地辅助你。”
郁林对这句话一笑而过,心里暗嘲,可不是吗,对他最没有威胁力的就是自己了,说这种话不就是只空头支票吗,他甚至连姓赵都算不上。
“不谈这个,你这次去江西,可还顺利?”郁林将话题转到公务上。
说道这个话题,赵易得眼里就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你可知,最近父皇的身边,招了一位能人。”
郁林挑眉,“什么能人?”
“此人可说是算识方面的天才,商部做的再完美无缺的账本,到他手里,不久就能找出其中的纰漏。”赵易满脸崇敬地说。
听的郁林憋笑差点忍得破功,“天才,确实是天才。”
“我多次想要让父皇为我引荐,但父皇总是藏着掖着。”赵易一脸失望的表情。
郁林笑着,眼里的笑意直达心底,“我也认识这位奇人,有机会,我到可以为你引荐一下。”
赵易得眼里放着光,“一言为定,莫不要忘了。”
郁林想了想以后赵易知道了那个人是自己的话,该是怎样的表情,瞬时就觉得前途还是很美好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郁林就开始明里暗里的赶人了,赵易脸皮子薄,虽然想多留一会儿,但还是没好意思开口,于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回府了。
按照赵易身处的位置以及从小成长的环境来看,宸帝定不会把他培养成如何的根正苗红,一定是怎么腹黑怎么来,有什么手段都教的。
但郁林在跟赵易的相处过程中,却经常能感受到他的赤子之心,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做事非常的有远见,做人也坚守自己的底线而不随意地动摇,对待坏人不择手段哪怕赶尽杀绝,但对待好人却心存善念,如此恩怨分明的人格,郁林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想着事,前面的人提着灯一路走到后院,进了卧房之后,郁林就屏退了下人,就着手里的照明灯,点了房里的蜡烛。
房间由暗变明的那一瞬间,郁林一转身,赫然被吓得个半死。
宸帝端坐在他的床榻上,那个眼神怎么说呢,一脸的哀怨,像是新婚之夜,丈夫出去□□,独守空房的新妇一样,没错,郁林就是那个薄情寡意的丈夫。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郁林浅浅地欠身,行了个礼,打了个哈气。开口,“皇上这三更半夜喜欢上人床的习惯,是在哪个逍遥窟里练出来的?”边说边解开披风,抖了抖上面还未化开的雪。
宸帝自郁林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没移开过眼,一双眼睛明耀耀的,晃得人心慌,“聊得可开心?”
“嗯,开心。”郁林听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也没打算理他,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
“这么想帮太子,哪怕折了霄王进去?”皇帝的声音冒着寒气,听的人不寒而栗。
郁林真是破罐子破摔,不论他做什么,皇帝总是有整治他的法子,“是,就算是折了霄王进去,我也要保太子上位,这么说您满意了吗?”
郁林一瞬间甚至有去睡书房的冲动,这么尊佛在他房里,谁能睡得着?
“您要是没事的话,就请移驾,我要休息了?”
郁林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宸帝,就等他移位。
宸帝确实站起来了,但没打算走,自顾自地就开始脱衣服。
郁林真想用房里墙上挂的剑,把皇帝脑袋劈开来看看是不是塞了驴毛!怎么就那么听不懂人话。这才刚刚整治过自己,怎么就有脸光明正大的上自己的床,他脸怎么能这么大呢!
宸帝一点都没跟他客气,脱完衣服,就把郁林往里面推推,煞有其事地往被窝一钻,还感慨了一句,没有正阳宫的床舒服!
郁林只想拿着枕头往他脸上招呼!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不过宸帝倒也没动他,就是单纯地睡睡觉,郁林心里还好过点,也不打算理他了,转身面朝里面,裹了大半的被子屁股对着外面。
宸帝见里面的人裹成了个球,很淡定地地扯扯被子,郁林在里面拼命地压着被子不放。
宸帝咧咧嘴角,二话不说,直接一个长臂一挥,连人带着被子都到了怀里来!
郁林欲哭无泪,又来这招!
☆、第3章 -11
第四十三章
农历三十那日,家家户户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在这举国同庆的日子里,刘吡被宸帝秘密处死了,一杯毒酒,走的安详。
死前写了一本厚厚的招供词,宸帝越看,凌厉的面庞就愈加冷冽,刘吡死在了宸帝的脚下,老泪纵横,不停地在哭诉有违帝恩。
刘吡是宸帝亲自点派到江西,负责那一带所有的矿产出运,宸帝对他深信不疑,就连霄王吞金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就因为刘吡为他洗白,宸帝虽然心有疑惑却未深究。
宸帝出了阴暗的天牢之后,在门口轻轻踩了踩青石板转上洁白的雪花,蹭去了鞋子上沾染的血迹,宸帝拿着刘吡对丞相以及所有姜氏一族的指控和证言,缓缓地走回宫里。
年三十晚,街上冷清多了,整个王朝在下这一年里最后一场雪,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躲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街上积雪厚重,马车难行,郁林想心血来潮地做个雪橇溜达到宫里,反正后院里养着几条天天没事干,只知道抢骨头的蠢狗。
还未来得及折回府里,就看见隔壁的太子府的大门徐徐打开,赵易穿着只有郑重节日才会穿戴的一身行头,绣着黑蟒的朝袍,金色的绣纹缠绕着莽身,面目英怒的莽像是旋绕在太子的周围的帝王之气,一身贵气,赵易面容俊朗,跟宸帝有七八分相似,行为举止也多学宸帝的派头,这样正式的衣服,郁林只见过宸帝穿过,所以乍一看赵易,郁林甚至恍恍惚惚的有种宸帝和大魔王的错觉。
郁林显然被自己想法给惊呆了,穿过来到现在,他一直在忧虑怎么活下去,怎么脱身,怎么去找大魔王。
他与长夙的纠葛,那老乌龟定不会让他无缘无故地就穿到这个身体里的,他不禁大胆的怀疑,他或许并不用去找大魔王,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郁林这一想,就盯着赵易看呆了,原本赵易一出府就看见了他,后来再瞧见赵郁盯着自己出神,赵易微微有些不自在。
“你看什么?”太子走下台阶后,神情微妙地问。
“你.....”郁林欲言又止,说什么呢?直接问他是不是大魔王,他会把自己当疯子吧。
“怎么了?”赵易见他欲言又止,蹙了下眉头。
“没什么,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你跟皇帝长的真像,我见过皇帝在朝堂上穿着龙袍,跟你有七分相似。”郁林叉开话题,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你为何总是叫皇帝或者宸帝,而不叫父皇?”赵易想多次的纠正他,但总是被他经常一句两句话的带过去,也满心以为是他清醒不久没人教他规矩。
。。
郁林也未直接回答他,含糊地说,“以后你就会懂了。”
赵易见他不想回答,也未追问,到是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我们兄弟六人,论风采,论外貌皆不及当年父皇的十分之一。”
郁林听这句话,颇为稀奇,“为什么这么说,我只见过霄王和你,但就你俩而言,你与宸帝最神似,大约像到七八成,霄王比你们要稍俊美,更像姜家的人,光彩照人。”
赵易听他这句话,一下笑出口,”你说霄王俊美,他甚至不及父皇年轻时的一半。”
郁林对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盲目崇拜的行为深感不耻,你觉得他英俊,因为他是皇帝,你爹,你跟他这么像,夸他不久等于变相的夸自己!
赵易神秘地笑笑,“今日朝宫,明日祭祖,到时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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