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榛拿起自己的那一份也吃着，顺便宣传了一下那家特殊的早餐店。
“店叫什么名字？”秋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早，餐，店。”祁榛一字一顿地说。
“名字？”
“名字。”
秋哲笑起来，“还真是挺有个性的，而且简单粗暴。”
“嗯。”祁榛说，“老板夫妻人也很好，我以前每天忙着试镜的时候起得很早，早餐总在他家买，后来……不怎么自己跑戏了，就没再起那么早过，生活也越来越没有规律，生物钟变得颠三倒四，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
祁榛说的滔滔不绝，秋哲就静静地听着。
祁榛突然停下了，“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他觉得秋哲虽然是自己的师弟，但毕竟是自己难得的机会的某一部分主宰者，自己这么自来熟，即使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丝谄媚的意思，但在秋哲看起来，会不会有点儿自来熟？会不习惯吧。
“没有。”秋哲把桌子上的垃圾收到一起，“我很喜欢听师兄说这些。”
“啊？”祁榛没听明白。
秋哲转身把垃圾收好，才转过来看他，“职业习惯吧，我很喜欢听别人说话，听别人讲故事，讲真实的故事，特别有感觉。”
祁榛点点头，编剧嘛，想想确实是这样。
不是老话说了，艺术源于生活啊。
“师兄以后可以多跟我说说自己以前的事。”秋哲说，“我很喜欢听。”
“我以前的事？”祁榛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奋斗失败史罢了。”
“那我也愿意听。”秋哲接过来说。
祁榛愣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的话。
轻咳了两声，刻意错过秋哲清澈的眼神，“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觉的啊？”
“四点多吧，撑不住了，就睡了，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睡得太熟了。”
“卧室点了安神香。”秋哲看着他。
“啊。”祁榛恍然大悟，“难怪呢，我昨天一进房子就闻到了香味儿，是安神的？”
“嗯。”秋哲说，“我以前写剧本，有时候困得不得了，但是因为写不出来满意的故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慢慢开始点那些东西了，多少有些效果。”
祁榛觉得秋哲的那些安神香很有效果，他在自己家也是有时候整宿整宿睡不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看着天亮起来，然后才睡过去。
“那你昨天晚上还能坚持到四点不容易，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祁榛说。
秋哲苦笑了一下，“那种东西，慢慢就有了免疫，现在对我都没什么效果了。”
祁榛觉得这孩子真是不容易。
“不过我昨天也睡得很好，大概是因为师兄你在。”秋哲眨了眨眼睛，显得还挺俏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晚估计是通宵剪片子了，啊啊啊啊啊。
晚安。
：）
☆、第六章
祁榛以前没有和某个编剧关系多好过，所以自然不知道秋哲这样说话其实不是身为编剧就会有的特质，虽然不习惯，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高黎在后来的几天一直帮着祁榛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值得收拾，但是公司对祁榛接了这部戏的反应很大。
高黎还没有提出来要只照顾祁榛一个艺人呢，公司高层就及时下达了命令，高黎倒是乐得其所。
“其实他们是看你合约马上到期，又来了这么个好机会，想借此对你好点儿拉拢你吧。”高黎嗤笑。
祁榛自己心里也明白，但是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他总觉得这个角色得来太容易，心里不太踏实，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馅饼，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呢，就砸他脑袋上了，其他人流着哈喇子望着也没抢到。
这让他觉得，这个馅饼随时也会落在别人头上，就算合约就快到期，其实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就想着把戏先拍好了再说。
祁榛窝在沙发上看剧本，台词早就背过了，他想多揣摩揣摩角色的内心活动，争取到时候能让人物显得活灵活现一些。
“你最近和那个编剧走得很近啊。”高黎自己去倒了杯水坐在祁榛对面看他。
祁榛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还行吧，他人挺好的，也住得近，还是我师弟。”
高黎嘿嘿笑了两声，“你说这也巧啊，一环一环的，怎么那么像被设计好的呢，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祁榛把剧本合上，起身去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没接他的话。
“他有没有跟你说女主角是谁？”高黎等他坐回原位了，神秘兮兮的问。
“没有啊。”祁榛说，“他几乎不跟我说剧组的事儿。”
“瓜田李下啊。”高黎有些惊奇，“不过也好，正合了你的意。”
祁榛觉得高黎就这点难得，高黎虽然不赞同他的想法和某些事情的做法，但是由着他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高黎认同的，他不认同，但是高黎却并没有因此而对他这个人有什么看法，或者不给他拍戏的机会，都没有，大概因为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早就不仅仅是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
“咖喱。”祁榛突然叫住他。
高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住了，片刻后才笑笑，挠了挠头，“你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怎么了？”
“没什么。”祁榛突然把头低下去，重新拿起剧本翻着。
高黎似乎是知道祁榛原本想要说什么，讪讪的站了一会儿，走开给自己找事情做去了。
当天下午秦悦打电话给高黎再次确定了进组的时间，高黎给祁榛转述。
“你好像有很多场夜戏啊，虽然说入春了，但是拍摄的时候如果在大半夜还是很冷，厚外套都得带上，你最近的饮食要注意，别吃辛辣的食物，到时候上镜万一有痘痘就不好了。”高黎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着备忘录一条一条分析。
祁榛觉得他今天格外的唠叨，不太在意，“你看着办就行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让我吃什么我吃什么。”
高黎冷不防的笑了出来，“这话说的，我让你吃|屎你吃么？”
祁榛冷冷的瞪了高黎一眼，高黎举手做投降动作，转身打开了祁榛的电脑，“我得在网上买点儿暖宝宝，再给我买点儿零食，到时候我们到那儿刚好到货。”祁榛原本想说零食为什么就给他一个人买，后来想想万一到时候自己吃了上镜不好看且得后悔，就没说话。
高黎背对着他，“我听小道消息说，这次的女主角是白馨云。”
祁榛皱了皱眉，来了精神，“天嘉娱乐的？”
“对。”高黎点点头，“听说没试镜，人家好像是带资进组。”
祁榛想起第一次和秋哲见面的时候，有个男人应该是记者，似乎也问过秋哲这件事，当时秋哲的回答是什么，他没听到。
白馨云是天嘉娱乐公司近两年最热的女明星，最开始是主持出道，后来突然开始拍戏，拿下不少好角色，但是……演技还真是不敢恭维。
白馨云自己也知道怎么把握机会，几乎隔一段时间新戏上了就会有关于她的绯闻出现在头条，虽然圈内人知道都是套路，但是人们的八卦心驱使着自己非得去关注她的绯闻。
祁榛虽然也想过和自己搭戏的女演员有可能会是这种情况，但是真的得知是白馨云之后，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刘导他们也同意演员带资进组？”祁榛觉得导演们都是挺正派的人，应该不会认同这种事。
“刘导他们是挺正派的啊，但是真正能主宰这种事的人，是制片又不是导演。”
对啊，一部戏最夺人眼球的是演员，其次是导演，再来是编剧，但真正掌控着整个剧组的人，其实是制片，因为人家是管钱的。
祁榛暗自神伤，默默纠结。
高黎沉默了一会儿，“榛子，不是我多嘴啊，其实这种事情，你可以不同流合污，不赞同，但它是存在的，你遇到以后，一定要看开。”
祁榛觉得有些好笑，高黎估计是担心他愣头青似得对这种事情看不惯，容易得罪人。
“道理我还是懂的。”祁榛说，“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高黎才放下心来。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想到要和白馨云对戏，就……
该说他是刚享福没多久就开始作死了嘛？明明机会难得，嘴上说做好自己就行了，心里还是嫌弃其他人，祁榛转眼就开始嫌弃起自己了。
带资进组，这种事现在很普遍，每个剧组多多少少都会有，祁榛以前拍戏的剧组分分钟遇到一个能多点儿台词的演员都是带资进组。
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同，在娱乐圈混，像祁榛这样的死心眼儿不多，而且多半都是庸庸碌碌过上几年，然后换个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了此一生，好一点儿的，就是世界怎么变，跟着它变。
因为没有盼头，也没有对未来的展望，看不到未来，大多数的人都会坚持不下去，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当所有人都认为一种方式是对的，哪怕你从一开始很清楚它不对，你也会对此产生怀疑。
祁榛是少数人中的少数，他遇到了很好的机会，很难得。
他小心翼翼把剧本放进随身的背包里，表情有些惆怅。
秋哲时不时会来串门，祁榛好几次都想问关于白馨云的事，但是始终问不出口，说到底，秋哲除了贡献了整个剧组的核心，这些事怎么算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但是高黎说白馨云是饰演女主角的，那么就是那个公主，少年最开始遇到的女孩子，也算是对少年一生影响最大的女孩子。
故事算是双轨并行，一方面讲述少年的故事，一方面讲述公主在深宫中的起起伏伏，最后两线相交，少年和公主再次相遇，说起来，公主的戏份还是比少年少一些，但也算是女性角色中的主角了。
少年一生都是坚持自己而活，而公主却因为身处环境的不同，褪去了初遇时的稚嫩青葱，在后宫和朝堂之上遭遇了很多事，渐渐能做得到把权术玩弄于鼓掌之间。
祁榛觉得，这样两个角色，还分别是彼此的初恋，若干年后再次相遇，都不知道什么心情何种表演能够正确诠释。
虽然说公主最后自缢死了，让自己的后代稳坐江山，但是活下来的少年孤苦一生，又该说谁赚了谁赔了呢？
祁榛想着，就叹了口气。
“师兄想到了什么？”秋哲问起来，“突然心情这么沉重。”
祁榛看着他，“你故事里的少年喜欢那个公主吗？”
秋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师兄这是要跟我讨论角色，还是触景生情？”
祁榛没听太明白，也不想追究，“算是讨论角色吧。”
秋哲笑笑，“师兄你觉得呢？”
祁榛摇摇头，他不知道。
剧本看了很多遍，少年的一生中遇到过不少姑娘，虽然公主对他来说是第一个，后来的事情也是因此引发，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少年到底对公主来说是个什么态度，当然，他觉得公主没那么喜欢少年倒是真的。
“我觉得，他不喜欢。”秋哲说。
“你觉得？”祁榛有些奇怪，“可是你是写故事的人啊，你都不知道的吗？”
秋哲眯了眯眼睛，“故事里的人，我创造了他们以后，他们就有自己的人生了啊，跟我就没有关系了，所以，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话而已。”
“那他喜欢谁？”祁榛有些好奇，按照秋哲这样的说法来看，故事里的那些人似乎都活了过来一样。
秋哲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非要说起喜欢谁的话，大概是他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啦，昨天时间没赶上。
☆、第七章
“为什么？”祁榛不是没有想到秋哲会用这个恶俗的答案，但是当他真的说出来后，还是觉得不理解。
少年为了公主默默变成小白鼠一整年，受尽苦楚，算是交出了自己的生命，毕竟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活下来，一门心思只是想救公主，后来，也因为国家上了战场，还因为军队的辗转，而放弃了和后来遇到的少女安定的生活。
这样的人，竟然只喜欢自己吗？
秋哲倒是并不在意，“师兄你没有发现，他一直都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吗？”
祁榛一愣，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有及时抓住。
“他救公主，是因为他愿意去救，并不是说他就有多喜欢公主。”秋哲继续说下去，“他上战场，也是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应该为国家效力，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国家，后来，没有和自己比较中意的人在一起，也是这个道理。”
祁榛顺着他的话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奈何曲》本来一直在祁榛看来都是个悲剧，但是经过秋哲这么一说，似乎并不只是那样，甚至，转念一想，最后还可以理解为是个圆满的结局，因为他一生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是因为“喜欢”这种约束去做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做了愿意做的事，没有后悔。
即使在别人看来他的一生都是悲剧，但是在他自己看来，却是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而且是想做的事。
换个角度来说。
祁榛迟疑着开了口，“这个人……和我很像。”
如果这个时候他注意观察秋哲的表情，大概会发现他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例如，眼中压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因为这个角色本来就是为你写的。”秋哲在心里默默地说。
“师兄有信心演好这个角色吗？”秋哲笑着说。
祁榛看着他，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师弟失望，“之前确实有点儿底气不足，但是现在有信心了。”
“那就好。”秋哲微微勾起嘴角。
很快，到了进组的前两天。
高黎在订票的时候，祁榛突然让他多订一张。
“为什么？”高黎说，“这次只有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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