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昭知道必定是这样的结果,便自己上前一步,背对着冒顿伸手从铜盆里将那白纸拎出来。
冒顿吓的又是一退,面色骤然惨白:“不要!”
虞楚昭却不管冒顿如何,手下极快速的将藏在袖子里头的白纸抖出来,同时将那浸湿在铜盆里的纸往袖子里一塞,再用藏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划。
冒顿单于后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便看见一团火在虞楚昭从手中骤然腾跃出来,立马又是一惊,完全不知这火是怎么生起来的——更何况,湿的纸又如何能点燃起来!?
虞楚昭却是指间燃着火,风轻云淡的的对冒顿单于笑:“单于不必紧张,这样可就结束了。”
随着虞楚昭话音落下,白纸已经燃尽,须臾间被吹进牙帐内的风一扫,不留分毫。
冒顿长长嘘出一口气,好似那团火真的将他的心头大患烧没了一般,擦一把额上细密的汗水,中原人一般对虞楚昭一拱手:“多谢。”
虞楚昭心中得意洋洋,面上却装出一副谦虚模样,拱手行礼:“举手之劳。”
冒顿眯着眼睛打量虞楚昭,意味不明。
虞楚昭也侧着头打量冒顿表情,不知道冒顿究竟是何意,便想等他先开口。
冒顿摩挲着一圈性感的胡茬,声音放软:“留在这处,本王管你好吃好喝,不用你花心思想着讨好,如何?”
虞楚昭嘴角顿时一抽,他本意是叫冒顿知道自己的本事,好叫他收了骚扰大楚边境、进攻大楚的想法,未料到这人居然会想叫自己这个大楚相国留下来。
虞楚昭正是哭笑不得,却又听冒顿下一句:“中原人最是喜好相互攻讦,你就算非为以色侍人之徒,也定然被污蔑为妖邪。”
冒顿老神在在,伸手将虞楚昭搂过来,指关节挑起少年俊挺的脸:“考虑考虑,如何?”
虞楚昭心道这匈奴王到底是心有多大,刚解决了心头之患,就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就不怕自己再将那两个“厉鬼”放出来?
虞楚昭干笑两声:“单于说笑……依小爷的本事,自然不怕遭人攻讦。”
冒顿却不将虞楚昭的回复当回事,只是简单道:“这事儿,你先考虑考虑再说……若非遭人排挤,又如何来这漠北散心?”
冒顿说着就露出一丝笑来,自以为是拿捏准了虞楚昭。
虞楚昭后槽牙相互摩了下,心道反正“主菜”还未上,便陪着这自大的冒顿玩两日再说。
这日,关外集市上出现了一高大的黑衣男子,并非匈奴人的长相,却也是高鼻深目,此人一脸冷峻,纵然未负兵戈,也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来是个练家子。
而此时,虞楚昭正披着一袭洁白的狐裘,周身满满当当的围着一众匈奴武士,大摇大摆的在集市上晃悠,一副就要准备横行霸道的模样。
☆、番外
塞北荒漠飞雪连天,却见集市角落中的黑衣男人衣裳单薄,却无半点畏寒之色,通身有股大漠男儿特有的血性豪情,却又暗藏着大漠武士身上没有的威严霸气。
这样的男人惹得热情的匈奴女人也忍不住频频侧目,心中猜测这英俊的中原人为何来到漠北。
顺着那黑衣男人的视线望过去,便看见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心晃荡的那一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只见那少年所过之处,街道上的匈奴人均是忙不迭的避让开,在其身后议论不停。
众人皆知这被一干匈奴王护卫围拢在中间的,便是眼下正得宠的中原少年。这半月来,那冒顿单于对这个少年可以说是恩宠有加,看看那一干亲卫兵,便能知晓一二。
“那便是冒顿单于的新宠?怎么是个男的?这连大月氏上供给阙氏的裘皮都给这中原人做衣裳了?”
“可不是,听说冒顿单于想拉拢这人……”
“依我看,这哪里是拉拢,分明就是摆明了要宠幸……”
集市上众人议论纷纷,高大的黑衣男人脸色越来越差,视线寒刃一般刺在那大摇大摆的少年身上,依稀间,他又看见了那吴中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虞楚昭正享受着做恶霸的感觉,想着要在这匈奴的地头上做做那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譬如说调戏调戏良家妇男什么的,突然背后就起毛了。
虞楚昭登时浑身一寒,打了个寒颤,心虚的扭头去看,但是却只看见背后拥堵的的异族人。
“大白天的……”虞楚昭心中咕哝,危机感瞬间飙升,几秒之后又猛的回头,还是没有异常,这才将颤颤巍巍的小心脏重新放回去胸腔里头。
但是此后的行程中,虞楚昭却是心不在焉了,总有种被人盯梢的诡异感,于是整个人都蔫吧了,再提不起那为非作歹的心思来了。
“怎么回事?”虞楚昭心中暗想,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四处瞄,但是理所当然的未找到那视线的之主人,于是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只想着要早些结束了漠北的事情赶紧回咸阳去才好。
直到晚间,被冒顿单于请到了牙帐里头,虞楚昭这才明白白日间的巨大的不安是怎么来的。
适时,虞楚昭一副就要被狠狠干了的表情,一张脸皱着,只觉得自己菊花狠狠一抽,瞬间觉得路都不会走了。
虞楚昭战战兢兢再抬头,希望自己是产生了幻觉,但是现实却毫不留情的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只见牙帐内上首坐着一满脸阴沉的男人,一身玄色衣袍,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的不是项羽又是何人!?
项羽一脸阴霾,视线上移到虞楚昭的脸,那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一点,危险十足的紧紧盯着不放。
虞楚昭披着一身雪白的裘皮斗篷呆立在牙帐门口,活似一只被鹰盯住了的兔子,一动不敢动的,眼珠子却在眼眶里滴溜溜的直转,项羽一看就知道这厮是想找借口、找理由开溜了。
可惜,冒顿去是没给虞楚昭这个机会。
冒顿见虞楚昭出现,立马男人味十足的勾起嘴角,摩挲着下巴对虞楚昭道:“本王等你等的可心焦。”
虞楚昭只得将准备开溜的脚步定住,配合的露出一抹熟稔的微笑:“不敢不敢,有事耽搁了。”心中却抓狂的呐喊:“小爷和你不熟!莫要这个表情!”
项羽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漠然道:“单于和这人关系倒是要好的很。”
虞楚昭刚想否认,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听见上首的冒顿单于大笑:“是了,本王素来喜好美人,这位美人可是本王的座上宾!”
虞楚昭顿时如遭雷劈,一脸绝望,对着项羽嘴唇开合几番,绞尽脑汁想要做出解释。
但是为时已晚,冒顿显然和虞楚昭没一点默契,这时候几步下来,一手搭上了虞楚昭的肩膀,丝毫没有感觉到虞楚昭的僵硬一般,搂着虞楚昭往项羽身前带。
虞楚昭看着项羽离得越来越近,恨不得脚底生根,一脸的生无可恋。
项羽微微仰头盯住虞楚昭慌张的脸,嘴角一扯,无声的嗤笑,虞楚昭立马就蔫儿吧唧的了,被冒顿搂着,一脸倒霉相对着项羽。
“这位便是大楚的丞相虞楚昭。”冒顿深沉的目光从鹰钩鼻子上方投射下来,瞧着项羽,一边将怀里的虞楚昭往项羽身边推过去。
项羽没抬手接人,由着虞楚昭一个踉跄扒进自己怀里,旋即反手将人轻轻一推,眉头拧起来:“单于这是何意?”
冒顿却只是摆手自己重新回去座位上坐下,长出一口气,单手撑着额头,一副酒意上涌的模样:“不过一时手滑而已。”
项羽“嗯”了一声,不知何意,单手持酒杯遥遥一举,算是敬酒,自己率先仰头一口饮尽,旋即,视线又重新扫向虞楚昭。
“如坊间传闻,却是眉眼如画,漂亮的紧。”
冒顿拍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英雄所见略同呐!”
虞楚昭心中火大,却又没法发泄,只得自己在项羽身边站好,讪笑两声,对着项羽抓耳挠腮。
项羽则一脸冷峻,带着种叫虞楚昭胆战心惊的狠戾,只是不知道这狠厉对着上首坐着的冒顿单于还是对着虞楚昭。
冒顿给虞楚昭赐座,好死不死的就在项羽身边。
虞楚昭怨念的盯着冒冒顿,僵着脖子,同手同脚的落座,然后就盯着面前案几上的盘子不动,不敢看旁边的项羽。
冒顿嘴角勾着,瘦削的脸颊上带出几道刀刻般的痕迹,对项羽举杯:“这大楚丞相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文有他,武有你,本王一统中原指日可待!”
项羽不动声色的开口道:“爷知道他的厉害,这丞相可是大楚朝廷里头的名人。”
冒顿不知有没有听出项羽的言外之意,又将虞楚昭大肆夸奖一番,言语间全然是和虞楚昭的亲厚。
项羽倏然笑道:“如此,看来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视线从冒顿身上转回虞楚昭身上,眼神高深莫测:“有幸在此近距离接触这大楚丞相,还当真是三生有幸。”
虞楚昭几乎是哀求的看着项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想也知道,项羽不可能用了本来的身份来会冒顿单于,只得从嗓子里头费力的憋出一句:“嗨……”
项羽嘴角抽搐,迅速抬手喝酒,不理虞楚昭的招呼。
冒顿眯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本就知道这两人相互认识,但却不知两人关系如何,见眼前状况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这位是大楚悍将英布,想来二位都是熟识的,英布这次前来,便是投了我匈奴。”
虞楚昭暗地里白眼直翻,心道:这可不是来投你匈奴的,倒是来要你小命的!
嘴上却只得道:“知道知道,本来就是故交。”一边恭恭敬敬对项羽抬手行礼。
项羽却只是将下颚冲着虞楚昭的方向一扬:“却是故交。”一个“故”字念的咬牙切齿。
虞楚昭头晕眼花,只看见项羽那一排白牙,觉得跟要吃人似得。
冒顿单于此番设宴,算是给“英布”这新来的大将接风洗尘。项羽全程一张面瘫脸,对被扔在身边作陪的虞楚昭视而不见。
虞楚昭则是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食不知味,频频给项羽敬酒,真真和赔罪一般。只可惜项羽酒是照常喝,但是依旧是不理虞楚昭。
等到席散,虞楚昭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自顾自便要开溜回自己帐中,却听得项羽道:“爷今夜和那相国住一起就好,单于不必特地准备营帐。”
虞楚昭一个“不要”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是一眼瞄见了项羽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面色,这两个字就出不了口了。
冒顿眼神在虞楚昭身上一瞄,见其面无表情,便笑着吩下去做出安排,一边颇为暧昧的对项羽点点头:“自古英雄爱美人,本王也是如此,理解理解!”
虞楚昭差点一头栽倒,心说这话说的简直了,一边小心翼翼的转着眼珠子瞄项羽。
只见项羽两眼刀子似的在冒顿身上剐过去,末了又给了虞楚昭一个阴测测的眼神。
虞楚昭两腿发抖,几乎要站不住,刚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便听见项羽道:“可惜有时候美人却不见得爱英雄,有的美人阿猫阿狗都要去招惹。”
虞楚昭登时两眼一黑,心道:吾命休矣!
“爷怎么不知道,冒顿好你这口?”项羽微阖着双眼冷嘲,瘦削强壮的身躯泡在蒸汽缭绕的浴桶里头,背对着隔断的屏风。
虞楚昭脑袋迅速撤回屏风后头,心惊肉跳的往门口溜,想着要么今晚干脆找个能露宿的地方凑合凑合。
可惜,脚尖还没出的了门口,就听见项羽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又要哪里去?想去找那个匈奴王睡不成!?”
虞楚昭忙道不敢,一边就床上爬,忙不迭的把自己卷进被子里,一片黑暗中,光听见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声。
项羽冷哼了一声,低沉的声音穿透了被子:“你倒是荤素不忌,哪哪儿都有你。”
虞楚昭闷在被子里头,忙不迭的否认道:“其实不是……”
项羽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一会儿,虞楚昭便听见了出水的声音,立马心跳又是加速,和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似得,两只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专心听项羽的动静。
项羽就要过来了,虞楚昭当机立断,觉得还是装可怜来的管用,于是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将被子一掀:“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爷这是忍辱负重来着,好保大楚几十年平安啊!”
项羽单手将虞楚昭扔回床榻上,眼珠子都是红的:“卖身来换?”
虞楚昭抖了抖,知道这事儿是没完了,咬咬牙两眼一闭,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绝对没有!不信你检查就是!”
☆、番外
冒顿耐着性子等了三天,却只见到了项羽从营帐里头出来。
“虞楚昭呢?”冒顿终于忍不住问。
项羽漠然:“听闻单于乃是匈奴最勇猛的武士,打一场,爷便告诉你。”
冒顿眯着双眼,转身往校场走:“正好叫本王瞧瞧中原武艺。”言语间轻慢的意思明显。
项羽无声的哂笑,大步走在冒顿单于后方,跟着往校场中去了。
另一厢,虞楚昭趴在床榻上抱着枕头蔫儿吧唧的,腰部往下就和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虞楚昭抱着枕头艰难的将自己翻个面,牙缝里嘶嘶的抽凉气,哭丧着一张脸,心中悔不迭。
三日前,那所谓的检查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这深切的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吃醋的男人惹不得,更不能给他“检查”的机会。
门帘被挑起来,于阙氏拢着貂皮披风进来,望着床上趴着的少年似笑非笑的。
虞楚昭僵着脖子对上于阙氏的眼,干巴巴道:“夫人来做什么”
这于阙氏便是冒顿单于身边最为得宠的姬妾。
于阙氏往床榻边上的椅子上坐了,笑道:“被单于送人的感觉如何?”
虞楚昭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女人说的是什么,当即哭笑不得:“你不是也被冒顿单于送过的问小爷这做什么?”
于阙氏面色变了三变,最后克制了脾气,依旧笑着说:“不过是来问问你,先前你可是得宠的很,如今被送给曾经的同僚作礼物……”说着装模作样的唏嘘一声。
虞楚昭翻个白眼,心道,若是来人当真是英布,那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彻底的把自己“检查”一遍。
虞楚昭道:“小爷得宠可不是光靠这皮囊,夫人怕是误会了。”
于阙氏冷笑一声:“不过就是借那坑蒙拐骗的法子解了冒顿单于的心魔罢了。”
虞楚昭心头一凛,摸不清于阙氏知道了多少,便出言试探:“说小爷是坑蒙拐骗,夫人可能复现”
于阙氏不出声了,两眼怨愤的盯着虞楚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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