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万。”聂青岳想也不想。
旁边的男人又举牌,“八十万。”
聂青岳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脸借着大屏幕照射来昏暗的灯光一看,果然是熟人——陈暮。
聂青岳觉得颇有意思,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下巴,嘴角一挑,笑了。昨天王大桥绑了他陈家的一个什么妹妹,陈暮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还敢在这儿跟我抬价?聂青岳又举牌,“九十万。”
“一百万!”陈暮再次举牌。
宋衍河虽然不知道一百万在这里到底是多少钱,但是从身后那些人的交头接耳中也可以得知,这个价格远远超过大家的预估了。当下按了一下聂青岳的手,低声道,“不值这么多。”
聂青岳抽出手,反而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觉得值这么多,它就值这么多。别急,拍下来送给你。”
聂青岳举牌,“一百一十万。”
陈暮走上前,礼貌地微笑道,“收藏品就是要有懂它的人收藏,才不算辜负,既然聂总也是准备拍下来送给这位先生的,那我就讨个成人之美了。”
宋衍河听了他这话一脸茫然,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他本来要拍下来送给自己的意思?
陈暮朝宋衍河又报以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叫陈暮,有这个荣幸交个朋友吗?”
聂青岳唯恐宋衍河张口来句“上仙”如何如何引人猜疑,赶紧抢在他前面说,语气冰冷不可一世,“这是我的人,宋衍河。”
宋衍河一怔,他的人?
原来自己是分配给这位聂青岳上仙的仙童吗?怎么不早点说呢?糟糕糟糕!自己这两日好吃懒做如此懒散又不讲规矩,不知给上仙留下什么印象了!
陈暮轻轻点了点头,依旧很有风度,“宋先生,看你对剑似乎颇有研究,恰巧我那里也有收藏了几把古剑,也不知是真是假,改日若是有空,欢迎聂总和你一起来帮我掌掌眼。”
在他们讨论的功夫,主持人已经落槌了,“这件藏品,以一百一十万的价格卖出,恭喜V1号桌的贵宾!”
台下一片掌声。
女司仪前后左右跟着四名保安,用一只镀金的小推车将剑盒推到聂青岳的桌前,丁城接过盒子,放在桌上。
聂青岳潇洒地将盒子朝宋衍河一推,“打开看看?”
宋衍河也不推辞,打开剑盒拿剑在手。左看右看觉得剑鞘实在太碍眼了,便问那位女司仪,“我可否拿出来瞧瞧?”
女司仪笑容满面,“当然,这把剑现在是属于聂先生的,聂先生同意就可以了。不过请小心,这把是断……”
女司仪话音未落,宋衍河已拔剑出鞘,挽了个利落的剑花翻剑在手。
顿时,周围噤若寒蝉,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无论是笑脸盈盈的司仪,还是一直挂着一抹邪笑的聂青岳,亦或是礼貌微笑的陈暮,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宋衍河这两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太好看,而是……
刚才司仪在展示的时候,这把剑明明是断的,但是到了宋衍河的手里,这把剑居然是完整的了!只有靠得近的几人才能清晰地看见,剑身上有一道整齐的裂痕,此刻已经丝严缝合地接上,仿佛没有断过一般。
宋衍河左手抚过剑身,“嗯?真没看出来,是把好剑呢。”
聂青岳喝道,“放下!”
宋衍河吓了一跳,心道,刚才不是你让我打开看看的么,现在又一副我动了你的东西的样子,上仙也这般喜怒无常吗?心中腹诽却不能说出,凭直觉总觉得这把剑并不喜欢那个剑鞘,便只把剑乖乖放回了剑盒中。
剑一落入剑盒,又断成了两截。
附近的几人将他还剑入盒的一瞬间看得清楚。女司仪和几个保安呆立当场。陈暮反应还算快,刚要开口问些什么,聂青岳就一把拍上盒盖,将剑盒甩给丁城,拉着宋衍河出了拍卖会场。
聂青岳一直拉着宋衍河上了车。
“为什么你□□那把剑就没断?”
“嗯?怎么说呢。”宋衍河挠了挠耳朵不知怎么解释才能挽回他在上仙心目中的形象,“那把剑剑身虽断,剑灵也已不在,但是还有一丝剑意,想那剑的原主人是个使剑高手。而且我一拿到,就觉得十分得心应手,巧的是那一丝剑意遇见我还有些欢喜,我便忍不住□□瞧瞧了。有那一缕剑意撑着,剑就没断开。”
聂青岳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这么说,你也会用剑?”
会用刀砍人的他见过,会用枪的他见过,甚至会开飞机开坦克的他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说自己会用剑的。
宋衍河尴尬一笑,“本来我也是使剑的,咳,后来吧,我不小心把我的剑……唔,弄丢了,就好久没用过剑啦!”
无量山前掌门下葬的时候宋衍河年纪还小,跪在坑前哭得悲痛欲绝,连自己的剑什么时候掉进坑里跟他师父一起埋了都不知道。
聂青岳微微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他。
老道士长得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说话没头没尾吞吞吐吐。不小心把剑弄丢了,然后就干脆不用了?这副说辞让他怎么相信?
聂青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剑盒递到他手中,“这把剑送给你,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拔这把剑。”
宋衍河是觉得这把剑确实不错,也与他有些缘分,可他现在是这位上仙的仙童啊,怎么敢拿上仙的东西?况且他今天已经收了上仙的一件神器——手机,这对他来说比十把八把剑都难得呀!
宋衍河又把剑盒推回去,“我不能收上仙的东西。”
聂青岳气血翻涌。不能收?你早晨收吹风机和手机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现在跟我来这套,是嫌一把剑喂不饱你吗?
聂青岳这一天下来两百多万花出去了连个响儿都没听着,脸色愈发难看,“你不满意这把剑?”
“并非如此,只是,我有了这个神器,唔,这个手机,就已经很满意了,何必要求更多呢?”
宋衍河早已不佩剑了,非要把这把剑给他,让他往哪儿放?他现在连自己究竟在哪儿落脚都还不知道呢。
“你是说,你有个手机就够了?”聂青岳声音低沉,听起来十分危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丁城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聂青岳叫这个老道士给他办事,办的事是找他亲生弟弟的下落。这个老道士居然说拿个几千块的手机就够了?他这是变着法儿的骂他弟弟不值钱?还是他根本没本事找到他弟弟的下落所以不敢多拿?
不等宋衍河点头,剑盒中的剑一阵嗡鸣。
聂青岳心中一窒,警惕地看了一眼司机和丁城。还好二人都以为是车子发出的声响,没有回头。
宋衍河拍拍剑盒,道,“咦?你这么喜欢我?可是我怕我不能收好你呀。”
剑盒中又传来一阵嗡鸣。聂青岳拍了剑盒一掌,瞪着宋衍河道,“让它别乱响。”
宋衍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剑盒中的断剑果然不再发出声响。
聂青岳舒了一口气,叫司机开到个没人的地方停车。
车队停在一片空地上。漫天红霞,金乌西坠。
宋衍河拍着剑盒道,“走,我带你出去玩玩。你应该很多年没有见过太阳了吧。”
宋衍河脱下白色西装外套随手一搭,打开剑盒。从盒中一拿出剑来,剑身又是连在一起的。宋衍河没有留意到丁城惊讶的目光,直接把剑盒抛给他,差点砸在丁城的脑袋上。
宋衍河持剑在手,剑身嗡嗡作响,激动不已,仿佛时光穿越了千年,它终于等来了一个能识得他的人。夕阳的余晖洒在剑身上,除了剑身一道斑驳的裂痕,一切都如千年前一般,也有一个少年,曾迎着朝霞与夕阳舞动它。
宋衍河手握剑柄,感受着它的波动,微微一笑,“你是把好剑,你的主人也是个好人。辛苦了。”
宋衍河翻剑在手,挽了一个剑花。在夕阳下的一片空旷无人的平地上,曾经的一代宗师做了一个简单的起势,便开始舞起了一套无量剑法——君来对语。
翩若惊鸿,娇如游龙。
时而如行云流水上下翻飞,时而如执笔描画细致入微。
每一个转身,每一次顾盼,明明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那人眉梢眼角都是柔情笑意。
聂青岳凝望着那个飘逸灵动的身影。他不知道宋衍河的剑法算不算得上精妙绝伦,他只知道那个舞剑的人,好似谪仙下凡。
宋衍河舞剑归来神采奕奕,“上仙,我看这把剑真挺喜欢我的,要不我就替你收着吧?”
哼,这个老道士就是这么狡猾,差点被他给骗了。越是他想要的东西越往外推,说着不要不要,过了一会儿又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道谢。
“拿着吧,本来就是给你拍的。”聂青岳也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又是一副阴沉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o(*≥▽≤)ツ今天天气晴朗……、我们下一章就来吃肉吧!
☆、第九章
聂青岳带着宋衍河到聂氏集团旗下的一所豪华酒店吃晚饭。
按照国内的行业标准,酒店最高星级是五星,而这家酒店的实际奢华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五星级水平,当然,消费也令人咋舌。
聂青岳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下跑的,然后端了一杯红酒冷眼坐在旁边看着宋衍河吃——他还惦记着下午被宋衍河喷了一身食物渣滓的仇。
你要是吃肉,你就死定了!
宋衍河就着一杯茶吃得津津有味,筷子果然只伸向全素的几个菜。这家酒店的大厨本就是国内顶尖水平的,再加上给老板做菜,更是厨师长亲自操刀掌勺,每样菜色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即使是全素的那几个菜,也鲜翠可人,各有风味。
宋衍河一副弱不禁风的单薄模样,身上穿着早晨刚买的那件浅蓝色衬衫,解开了第一颗纽扣。偶尔伸手夹菜的时候,精致的领口会稍稍出卖一段他美好的锁骨,配上俊俏的眉眼和辣得微微红肿呼呼吸气的双唇,聂青岳越看越移不开眼。
都是假象!聂青岳心底里告诫着自己。
要不是今天亲眼看到他舞剑时的矫健身姿,差点又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骗了!老道士身手这么好,以后和他单独相处也要多安排几个保镖以防万一!
宋衍河吃得七八分饱,看聂青岳还未动,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筷子。
上仙果然是不用吃饭的啊!自己吃得那么香!好丢人!
“吃饱了?”
宋衍河点点头,“吃饱了。”
“以后,你可以吃肉了。”
“啊?为什么?”宋衍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叫我上仙吗?我说你可以吃,你就可以吃了,没有为什么。”
宋衍河认真思考了一下,“上仙的话说得没错,那我是可以吃了……不过,我还是不想吃肉。”师父一世英名,最后在山顶中暑仙逝的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和李道无约好了要引以为诫。
聂青岳手紧紧握住高脚杯,深呼吸几口才忍住没把杯子当场砸了。
妈的!这老道士果然花花肠子多得很!口口声声叫着上仙,叫他吃个肉而已,又说不想吃?
冷静,冷静。为了聂青枫,为了聂青枫。
“这么说你愿意听我的话?”聂青岳放下杯子,调整了片刻,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地问道。
“嗯,听。”既然是上仙的仙童了,自然要服从上仙的指令。
聂青岳强忍住心中咆哮,恨不得脱口而出,那你快算算我弟弟他到底在哪啊!
可今天两百多万砸进去,面前这人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一句,现在还不是开这个口的最佳时机,他要让他死心塌地地给他办事。
聂青岳做出了一个自以为亲和温柔的笑容,“那我们晚上出去玩,我带你去你昨天看的那个地方,怎样?”
哎?昨天回来的一路上他可是看了很多地方,上仙指的是哪一处?不过,反正他都没去过,去哪儿都好呀,都是见见世面!
宋衍河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期待与兴奋。
这老道士,太阳一下山就原形毕露了。一听到要去酒吧,瞧这开心劲儿,呵,比拿了一百多万的剑还喜庆。聂青岳挥手叫来丁城去安排,又扯着嘴角笑了笑。
夜幕降临,天色全暗。
这座繁华的城市在灯红酒绿的笼罩下,纸醉金迷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一幢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宋衍河下了车抬头凝望着那几个大字,勉强念出“粉、金、朝……什么?”
聂青岳神色不善地瞪着他。
丁城见状,上前一步俯在宋衍河耳边,“宋先生,是‘六朝金粉’。”
宋衍河恍然大悟,“天界的文字是从左到右念的啊!”
“六朝金粉”是聂氏集团控股经营的夜总会之一。聂青岳现在明面上是个生意人,所以几处夜场都没有沿用与聂氏有关的名字。
六朝金粉的总经理带着一溜儿的部门经理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见聂青岳到了,一行人上前鞠躬道,“聂总好。”
聂青岳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不是来看场子的,直接去房间吧。”
总经理在前面引路,带几人到了一处VIP包房。包房有一百多平米,一整面墙是与电脑连接的显示屏,前面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对面是一溜宽大的真皮沙发和几张金丝楠木矮桌。
几人坐定后,总经理上前问道,“聂总,知道您今天驾临,有几位贵客想来敬酒,您看,让他们进来吗?”
“什么人?”聂青岳面无表情不屑问道。
“是戚总,还有陈家大公子。”总经理唯唯诺诺地回答,这几位贵客他得罪不起,但是聂青岳是他的老板,他更不敢触怒。
“陈家大公子?”聂青岳一挑眉,陈暮终于得到消息了啊。
“告诉他们,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有消息的就进来,没消息的,进来这个门就出不去了。”
“是,我这就去说。”总经理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聂青岳一勾手指,吩咐丁城,“上酒,再叫几个人进来。”
丁城马上出去安排,不一会儿,舞台后的显示屏和包房内的各色彩灯亮起,闪得宋衍河一阵眼花缭乱。几个侍应生推着各色洋酒摆在桌上,几名漂亮的年轻姑娘打扮一致,随着音乐在小舞台上跳起舞来。
宋衍河这两日已经见到这天界的女子和无量山下的那些女子着装不同,但进来跳舞的这几个对他来说实在着装太过暴露,他不忍直视,一时不禁怀疑这里到底是天界还是阴间,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上仙就在旁边坐着,还没发话,宋衍河也只好低着头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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