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乔刚媳妇是个慢性子,基本上都差不多,虽然有个别有点小心思,有点抠门,可要论坏心眼,还真没有,这么一想,耿顺脸上的笑意加深,双鸭屯穷归穷,可各家找的媳妇却个顶个的好。
就在耿顺帮着老娘们们把柴火啪啪啪的都劈出来时,早晨四点就开始忙活着做捞饭的耿天已经蒸出一锅米饭,实实诚诚的装在大盆里用盖子盖好才继续下一锅。
大大小小三百多人,除了蒸馒头还需要十锅米饭,耿天包了五锅,剩下的赵国军家两锅,后院乔福家三锅,而前院的赵晓乐家则包揽了今个宴席上所需的豆腐,无论是干豆腐还是大豆腐,赵晓乐家出了。
东家出干菜,西家出碗筷,别管多少,每家都努力的想要做些什么,有几家甚至因为出米出面的多少争的脖子粗脸红,这让头天下午从村委会回来的耿天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耿天不是差那点东西,而是觉得一番辛苦至少得到了肯定。
昨天晚上就送到家里的两袋大米是沉默寡言的陈福海兄弟送来的,四十多岁的陈福海陈福江哥俩同样是老光混,不过这哥俩一个腿脚有点毛病一个说话乌拉乌拉的不清楚,老哥俩年纪不大身体又有点残疾却极其的能干,家里的几亩地是屯子里伺候最好的。
送走寡言的老哥俩,回到屋里的耿天在看到张栋的时候突然心底一动,仔细想想陈福海哥俩的情况,耿天征求了耿朝福的意见,决定宴席结束让耿大生去找老哥俩,问问陈福海哥俩是否愿意去猪场做工。
就在众人的期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当太阳高高升起时,满屯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一晚上没睡好,早晨五点就开始折腾着穿啥的顾老三七点就离开了家门,一路疾驶,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双鸭屯路口。
停下车,上下打量一下,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把身材高大魁梧的顾老三称的越发的精神,新剃的头发透着一股子利索劲,左看右看,确定一切都挺好的顾老三深吸一口气,一脚油门,黑色的本田越野车驶上了双鸭屯新修的大路。
没有颠簸的大路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幽深的黑,忍不住心底替耿二生高兴的顾老三脸上有着不自知的笑容,一直关注着耿二生和双鸭屯的顾老三很早就知道双鸭屯修路的事,而且顾老三还知道这修路钱是耿天的补偿金,乍一知道时,顾老三不是不担心,可悄悄赶到双鸭屯,看到耿二生的第一眼,顾老三就知道耿天没事,别的都可以作假,唯独耿二生眉目间一如往昔的温和和平顺是无法造假,这让担忧不已的顾老三松了一口气。
悄悄的看了半天才离开的顾老三随后的时间里一直关注着双鸭屯,耿天包山了,耿天修路了、耿天买猪了,一系列的大手笔让顾老三暗暗心惊,别人不知道县委那些狼啥德行,可顾老三清楚啊,第一时间把耿天他们留下的尾巴扫干净后,直奔县委找到了县里那些吃干饭的。
一顿丰盛的晚宴,顾老三隐晦的点出因为欠人情,大家都离双鸭屯远点,双鸭屯以后归他顾老三看顾,都是人精的老货们哈哈哈的笑了,虽然不知道顾老三所谓的人情是咋来的,但在场的各位都是明白人,清楚的知道顾老三这顿鸿门宴是啥意思,没必要因为一个穷山沟而得罪榔头一样的顾老三,点头的同时也越发的不去注意那个还是印象中的穷山沟。
仔细琢磨耿天的大手笔,走南闯北的顾老三隐约觉得耿天所谓的赔偿是真,但绝对拿不出这么多,也算看着耿天长大的顾老三更是清楚耿天这笔钱不会是脏钱,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彩票。
多了不敢想,按照顾老三的估计,一巴掌是绝对有了,想到以后耿二生会不在那么劳累,大半夜的,顾老三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了,漆黑的夜晚,空荡的房间,嘿嘿的笑声虽然有着喜悦可也透着渗人,当然,顾老三自己不觉得,空荡荡的家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熟门熟路的找到耿天家,刚刚挺稳的越野车惹来撒欢在屯子里跑来跑去的野小子们注意,呼啦一下围上来的淘小子让下车的顾老三笑了,站在门口闻着淡淡香味,顾老三眼睛都笑眯了,“兄弟,找谁啊?”
听到门外响起喊声的耿二生脸上还带着汗珠子从灶房走出,边快步往门口走边笑着招呼着,眼底闪烁了一下的顾老三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抓了下裤兜,“大哥,这是不是耿天家?”
微微楞了一下的耿二生点点头,“天娃,天娃。”
便招呼着顾老三进屋边喊着还在灶房忙碌的耿天的耿二生把顾老三迎进了自家的大平房,虽然没有顾老三家气派,虽然仅仅是普通农家的摆设,可这一刻,因为身边站着耿二生,顾老三还是觉得这个家异常的温暖。
笑着接过耿二生递来的水杯,不小心碰触到的指尖让顾老三温热的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勉强稳住差点跟着颤抖的手,顾老三看向站在面前笑呵呵的耿二生。
黑了、瘦了,可却精神了,那种从内散发的喜悦和精气神让一个多月没看到耿二生的顾老三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想念,这个人过的很好,低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那份想念,听到脚步声的顾老三看向门口。
扎着围裙走进的耿天让顾老三露出了笑容,“天儿,你们屯子这是做啥好吃的了,一进屯子这香味就上来了。”
“三哥。”笑着招呼顾老三的耿天站在了耿二生身边,而耿天的招呼声也让耿二生楞了一下,看看四十上下精精神神透着一股子利索劲的顾老三又看看身边二十郎当岁的耿天,耿二生不知道该咋称呼了。
单心思的耿二生那点纠结耿天虽然没看到,但顾老三却清清楚楚的瞧到,都不用想,顾老三就知道二生想的是啥,仔细一想,还真是挺为难,顾老三随即哈哈的笑了,伸出大手秃噜一下耿天湿哒哒的脑袋,“傻小子,介绍一下。”
顾老三的提醒一下子让耿天想起忘了介绍身边的老实头爹,嘿嘿一笑,搂着耿二生的肩膀,“三哥,这是俺爹、耿二生。”
说完转头看向耿二生,“爹,这是顾家坡的顾三哥。”
额了一下的耿二生汗差点没下来,叫大侄子?耿二生怕给人家叫老了客人生气,可要是不打招呼怕让自家天娃没面子,为难的耿二生让顾老三心底一紧,哈哈两声拍了一下耿天,“天娃,你可别叫我三哥,我才发现你爹竟然跟我差不多岁数,得了,你还是叫我三叔吧”
顾老三的提醒顿时让耿天明白要是这样介绍,自家老爹没法称呼,这又不像村里排辈分,顾老三咋的也轮不到让自家老爹叫侄子,嘿嘿一笑的耿天随即点点头,“三叔。”
这下子,完全没了为难的耿二生松了一口气,也让暗暗紧张的顾老三咧着大嘴哈哈哈的笑了,这一激动,顾老三弯腰面对面直视耿二生,“二生。”默默在心底喊了十年的称呼终于在这一刻吐出弯下的双眼带着独属于耿二生的温和,哎了一声的耿二生同样露出了笑容。
☆、 第 23 章
不提终于走进耿家走近耿二生的顾老三有着怎样的激动和淡淡的涩,双鸭屯期待已久筹备已久的宴席终于在上午十一点准时开始。
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站在村委会门口场地的乡亲们脸上堆满了笑容,孩子叫大人笑,把个本来挺宽敞的场地弄的有些拥挤。
拥挤的人群中,淘小子东出溜一下,西陶登一下,没一刻老实时候的捣蛋却没有引来一声呵斥,好像下意识的不想去破坏这一刻的喜悦。
看看桌上已经摆好的两个凉菜,耿顺蹭的一下跳倒凳子上,边吆喝着大家伙坐下边抻着脖子往村中小路看去。
“大家伙啊,都找地方坐下,今个啊,无论大人孩子只要是咱双鸭屯的人都有位置,孩子们,谁家也不行给俺喝儿楞,大喜的日子,谁要是把孩子给俺整叫唤了,小心俺收拾他。”
耿顺的话音刚落,第一次在如此正式宴席上有位置的小子们嗷嗷嗷的叫嚷起来。
“大爷,俺们也是爷们。”
“大爷,你真牛。”
“顺子叔,俺是成人了。”
七嘴八舌的叫嚣声引的站在一旁的老少爷们又好气又好笑,可看到端坐在凳子上,小腰板溜直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去说些什么。
孩子是啥,不单单是延续,也是双鸭屯的希望,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都是双鸭屯的希望。
交代完的耿顺再次抬起头,当终于看到拄着拐棍的几个人老人出现在村委会门口时,耿顺笑了,蹭的一下跳下凳子,几个大步走到了耿朝福、卫德胜等人的面前,跟着耿天、赵国军、乔刚、赵晓乐一起在乡亲们的招呼下扶着老人走倒了正中间的位置。
按坐好老人,耿顺看向周冬至,“冬至婶子,上菜。”
扯着脖子的吆喝声中,堆满笑容的周冬至、王美凤等人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的菜肴走进人群。
第一道,东北特色菜,酸菜炖大骨头,淡淡的油花,散发着酸爽的酸菜,上面还铺了一层张大虎特意带来的血肠。
紧随其后的小鸡炖粉条、扒肘子、红烧排骨、红烧肉、猪皮炒韭菜、炒干菜、鸡蛋炒葱段、酸爽大白菜、红烧鱼。
十道菜,在手脚麻利的周冬至等人手中一一摆放在圆圆的大桌子上,足足二十桌,不到十分钟全部摆满,当周冬至、姚大荔等人把蒸好的白面大馒头端出时。
耿顺笑着看向耿天,微微点头中,耿天笑着起身,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盛满60°散白的酒杯,带着一丝感激和一抹说不清的感动,“猪场竣工了,路也修上了,俺天娃虽说出了点钱,可俺知道,要是没有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哥嫂子们的帮助下,别说一个来月,就是三个月,俺家的猪场也盖不上,今个,俺代表村东老耿家敬各位一杯,一是感谢,感谢老少爷们的帮忙,二是,二是祝咱双鸭屯的日子越过越好,在座的很多叔叔大爷们都是看着天娃长大的,天娃不会说啥大话,但是今个,天娃敢说,只要俺耿天有能力,俺不会忘了咱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们。”
越说越激动的耿天看着那一双双鼓励的眼神和挂满笑容的脸,不知道为啥,眼眶有些热,坐在耿天旁边往位置的耿顺看出耿天的激动,赶紧起身,同样举起酒杯,一双牛眼扫了一圈,没有耿天脸上的笑容,此时的耿顺板着脸,一脸的严肃,“大家伙都知道,咱屯子的路是天娃出的大头,要是没有天娃,别说修路,咱连垫石头都抄楞不起,天娃又是修路又是建猪场,为了啥,在座的心里都有数,今个啊,俺把话撂这,谁也不行拖后腿,要是让俺知道谁拖咱双鸭屯的后腿,俺耿顺轻饶不了他。”
唱白脸的耿顺让耿天闭了闭眼,耿天明白,有些话耿顺能说,爷爷能说,他不能说,对于屯子里的老少爷们,耿天有感激,可耿天同样明白,财富动人心,耿天不怕带着大家伙发家致富,可就怕真有那起了二心的使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倒啥时候都管用,而不单单耿天明白,耿顺也清楚。
丑话说在前的耿顺明白有些话,老耿家真都不能说,唯独他来,耿天做的一切,耿顺看在眼里,别的帮扶不上,可维护,全心全意的去支持,耿顺自认能做到。
板着脸的耿顺话音刚落,同样跟耿天等人坐在一桌的赵国军、乔刚彼此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顺子的话也是俺们的话,今个俺赵老冒把话也放着,咱不说帮忙,可也不能去拖天娃的后腿,谁要是起了二心,小心俺烧你家柴火墩子。”
你一句我一句,这哥俩一个比一个狠,那份维护的心耿天感动,可耿天也知道,再往下说就过了,赶紧踢了一脚坐在右侧的张百利。
呵呵笑着的张百利起身拿着筷子照着赵国军、乔刚一人一下子,“小瘪犊子,还烧柴火墩子,小心老子扒你裤子。”
笑骂的张百利话音刚落,紧绷的气氛松缓下来,轰然大笑随之响起,上一刻略微有些不舒服的心好像瞬间消失了,看着再次挂上轻松笑容的乡亲们。
沉吟了一下的张百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都是双鸭屯的老人,国军的话呀,虽然不中听,可天娃又是修路又是盖猪场的图啥啊,有这钱,人家进城舒舒服服住着大楼房不好吗?为啥回咱这穷山沟?还不是心里憋着劲,这些年,咱双鸭屯过的啥日子,俺百利不说,大家伙也知道,提起双鸭屯,说的最多的就是一群跑腿子老光混,咱差啥?缺胳膊还是少腿?脑子子比人少根弦还是咱缺鼻子少眼?咱啥都不缺,咱豁出命的干,可就是脱不了这穷根,你们咋想,俺百利不知道,可俺百利不服气,凭啥啊,俺们双鸭屯要人有人,要好东西有好东西,咱凭啥就脱不了这穷根。”
一声高过一声打动人心的话语让笑声消失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苦涩,是啊,无论他们怎么干,就是脱不了这穷根,好像产生共鸣似的,有的甚至眼窝都红了,“书记,你别说了,俺们懂,你放心,要是有一个拖后腿的,俺们都饶不了他。”
粗哑的嗓音,呼的一下站起一个人,梗着脖子,瞪大一双牛眼,顺着声音看去,张百利楞了一下,李军、双鸭屯唯一的一个浑人,倒不是这人有啥坏心眼,但绝对不属于好人,今个偷只鸡明个抓个鸭,得罪我了,踩你家菜苗。
可李军这人却从来没祸害屯子里一草一木,定定的看着李军,张百利等人没有吭声,而同样知道李军的耿天笑了一下,“军哥,俺天娃谢谢你。”
同样没有多说什么,但一句谢谢却让李军一顿,不是屯子里对李军不好,李军永远不会忘记,要是没有屯子里这些大爷大娘们,凭着他一个跟着远方大姨在外村混的孤孩子,凭啥长大成人,可他李军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他也需要肯定,一次又一次,李军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他需要肯定的到底是啥,可他知道,他老李家的根在双鸭屯,他李军是双鸭屯的人,这些年,外人咋说他不是好货,他都不在乎,可屯子里老少爷们每一个说过他,虽然有叹息虽然有无奈,可却没有一个人指指点点,一年又一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李军厌倦了,厌倦在外耍横的日子,他想好,真的想要,想有家,一个跟屯子里老少爷们一样的家。
想到这里,李军赤红着双眼,用力拍着胸脯,“天娃,你放心,只要有俺李军在,外人不敢来,俺李军卸他腿,好好干,有事吱声,俺不要钱。”
说完,李军率先把手中的酒杯干了,半响,轰的一下,“李军,好样的。”
“李军,你小子别惹祸,你好好干,娶个媳妇就中了。”
“军子,你可懂事了。”
一声声在耳边响起的话语让低头坐下的李军鼻头有点酸,为啥酸李军不知道,可他知道,他喜欢这种酸溜溜的感觉。
彼此对视一眼,张百利、耿顺悄悄松口气,以后啥样虽然不敢保证,但这一刻,整个双鸭屯的心终于拧在了一起。
“三爷、大,开席?”
收回目光的耿顺松缓紧绷的五官,露出笑容看向耿朝福等人,笑呵呵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耿朝福与身边的耿胜子、卫德胜碰了一下酒杯,纯60的大散白顺着喉间缓缓流淌,带着炙热也带着希望。
一顿拧紧了整个双鸭屯的聚餐持续了近四个小时,孩子的叫,大人的吆喝,让人为之一振的笑声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顾老三默默的坐在耿二生身边,看着那一张张黝黑苍老的面孔,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与渲染终于让孤家寡人的顾老三明白为啥耿天会选择回到这个全省都闻名的穷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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