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灵力缓缓的注入方君乾体内,脸色开始稍有恢复。清彦向肖倾宇点了一下头,肖倾宇拿起桌上的匕首,在酒精和火焰下消毒,然后毫不犹豫的刺入了方君乾的心口,剜出了那只最要命的箭,喷涌出的血水染了肖倾宇一身,红的狰狞。
他知道很疼很疼,伤在方君乾身上,却更像伤在他自己身上。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泣,不受控制的落泪。
但是只能这样啊,肖倾宇刚看到桌上摆着已拔下来的箭头,是莲花箭,深入皮肉,强行拔出还会带出更多的皮肉。
肖倾宇忆起了前世震雄之战后,方君乾背部中箭,拔箭之时,他听见背对自己的他低声问了他一句,“本侯若死,倾宇可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方君乾若死,肖倾宇绝不独活!
“唔……”方君乾在剧痛中苏醒,抬头看到来人时,震惊的想叫,肖倾宇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哽咽道,“别说话,是我。”
倾宇的手,是温热的,他果然还活着!
方君乾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肖倾宇呜咽着为他止血上药包扎伤口,然后还处理了另外两个伤口。泪如泉涌,落在了他的倾宇洁白如瓷的手腕上,还注意到他恍然一顿。
方君乾缓缓抬手抚上了肖倾宇因忍住哭泣而涨红的脸颊,“倾宇别哭,本侯不疼的。”
不知过了多久,肖倾宇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清彦点了一下头,清彦起身,然后扶了方君乾躺下。
方君乾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还有人,一身华贵紫袍,头带金冠,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帝王之气和仙气溢出,觉得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只见那人邪魅一笑,“墨渊,好久不见啊!”
他唤自己墨渊?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名字。
转头看向肖倾宇,发现血水已染红了他的白袍。同样的衣衫,同样的发冠,同样的气场,不同的是一个紫衣高贵神秘,一个白衣清贵无暇,深深震慑着方君乾的双眼,“倾宇,他是谁?”
肖倾宇回头看了一眼已转过身留给他们空间的清彦,淡淡一笑,“他是肖某的兄长。你以前认识的,不过现在忘了。”
方君乾也不多问,只是挣扎着坐起缓缓伸手把肖倾宇搂入了怀中,肖倾宇也没反抗,就这样静静的任他抱着。
然后,喜极而泣,灼痛了脸颊。
☆、>>50。
半晌后,方君乾松开肖倾宇,然后缓缓躺下,不过他的手一直抓着他的,十指相扣,紧紧的。两人的目光从未离开彼此。
方君乾深深的看着肖倾宇,缓缓的开口,“倾宇,本侯真的好想你,不要再离开本侯了,好吗……”
低沉的语气,似挽留,更似乞求。
见肖倾宇并不回答他,方君乾不住的絮叨,“答应本侯好吗,答应好吗,好吗,好吗……”
肖倾宇很想点头,可他却并没有,“……你好好养伤,到时间了,肖某自会回来。”然后撇过头不再看他。
方君乾心碎,却也没再问为何,“本侯等你便是。”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那时,是倾宇向他求的仙丹救的本侯吧。”
肖倾宇大惊,“你怎么知道?”
“本侯梦见的,无忧说本侯昏迷了三个月,被一只信鸽带来的仙丹救活了,那只信鸽很奇异的在他手中消失。后来肖倾怿就出现了。”
“倾宇就是肖倾怿吧,为何要对本侯隐瞒身份?”
肖倾宇低头不看他,“陌隐是肖某的表弟,肖某是无双,方君乾你不要搞混了。”
“呵呵,是吗?那肖倾怿为何不愿出现在本侯的面前,既然不是的话。世上不可能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就算是亲兄弟都不会,倾宇连尽崖都瞒不过,还想瞒过本侯吗?”
肖倾宇并不答话,他果然知道了。
这时,清彦出声提醒,“清黎,天马上快亮了。”两人心中都明白,他们又要分开了。
方君乾又挣扎着坐起,抱住了肖倾宇,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天堑本侯已拿下了。只待援军一到便可深入匈野腹地,直捣王庭。”
“那你要快点了,匈野的大军也快打过来了。”
“倾宇放心!”
然后看着肖倾宇走向了紫袍人身边,紫袍人挥袖间,两人消失在空中。
原来,他的倾宇,真的是天上的谪仙。
再一挥袖,两人出现在一条官道旁,清彦指了一个方向,“再往前走便是聊盟的聊都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清黎顺着清彦的手指看向远方,城池若隐若现,“皇兄,谢谢你!”然后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好像找到那女子了。”
“她在哪?”清彦的心绪瞬间被点燃,睁大了双眼,眼中情绪复杂,有爱恋,有心疼,有期待,有焦灼,有歉疚,却见清黎轻轻摇了摇头。
“昨日她受了重伤,我救了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少了一魂一魄,她离开时我并未察觉。后来就接到了方君乾出事的消息,慌乱中也忘了告诉你。她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以后若是再遇到,我定留下她!”
清彦苦笑,“难怪会找不到她的踪迹,原来是少了一魂一魄。这不怪你,知道她还活着就好。”然后拍了拍清黎的肩膀。
“那时我游历六界,在人间于她相识相恋,后被父皇母后得知,困我于天庭,还降罪于她,承受十世最痛苦的轮回,想想现在已是第六世了。后来我解禁,遍寻人间,也是没有一丝线索。”
“原来她还被封了一魂一魄……”清彦转过身捂住了口鼻,眉目挤做一团,心灵感应让清黎也感觉到了心痛,那种痛与他对方君乾相似又不同。
他与方君乾还可能有机会厮守,可清彦和那女子呢?
“你与她相识的那一世,她叫什么?”
“颜鸢。颜色的颜,纸鸢的鸢。”
清彦突然一把抓住清黎手腕,反手举起,清黎不解,但见清彦眸光闪烁,似猜到了什么。
“如果,如果……你可愿站在我这边?”
☆、>>51。
大相国寺位于皇都北郊外的佛陀山,那儿清谷幽泉,鸟鸣水涧,巍巍深山掩藏了闻名天下的古寺。
了尘大师一手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箱,一手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缓缓的步向寺后厢房。所经之处,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小施主,这就是你父亲年幼时住过的房间,他刚来的时候比小施主还小。希望小施主在这不要太见外。”
小丫头向房间内望了望,布置的跟小楼里的房间真像,里面只有床和衣柜。唉,看来要自己过一段时间了。爹爹走了,寂言哥哥也走了。
不过……小竹箱中传来了喵喵的叫声,幸好绒儿还在。
小丫头打开竹箱,猫儿探出了头,了尘大师一看乐了,“小施主自小善良,佛祖会保佑您的。”
小丫头把猫儿抱入怀中,抬头望着了尘大师,“大师,爹爹说王母娘娘会保佑薇薇的,所以大师可以让佛祖去保佑还没有被保佑的人吗?”
了尘大师一听愣了,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半天说不出话,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却从一幼童口中说出。
“小施主,希望您能一直保持善心,爱护天下苍生,像您父亲一样。”
经过清彦的真气输入,和肖倾宇的妙手回春,方君乾恢复的极快。那医师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在那时会走出帅帐,而当他再回去时,方君乾心口的箭头已被拔出,伤口上也被很好的敷上了创伤药。方君乾已经醒了,只是眼睛定定的看着一处发呆,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
医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方君乾笑而不答,医师也不好意思再问。
古拉奇山脉天堑已完全被大倾军占领,匈野汗王慕容厉得知后大惊失色,急调一百万大军赶忙赶往天堑,另再派人向聊盟国主求援。
方君乾看着两边高耸的石壁峡谷,从那晚想到了从前,好像他的倾宇每次都能救他于危难之时,不管是以前在八方城打震雄大战前,还是宇历元年同样的西南大战,甚至是昨天,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原来,他的倾宇一直在冥冥中守护着他。
这时耳边传来了如雷鸣般的脚步声,主将在前英姿飒爽,一马当先。他的八十万援军到了!
杨虎飞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不用多礼。”方君乾扶起了杨虎,“现在九霄城的战况如何?”
“匈野不敌我军,前日下令后撤至边境线后死守,现与我军呈僵持状态。末将便连夜带领从泰和郡,伦淳郡调遣的八十万守城兵前来护驾。”
“很好!现传令下去,留五万兵马在此死守,其他大军随朕马上启程。另马上传书给泰岩,让他适时发起反攻,跟朕一起杀入匈野王庭!”
“是!”
肖倾宇坐在窗前,看着手中印制精美的国书,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恐怕慕容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给毅飞哲的求援书会在自己手上。
他到聊都已经三天了,撇开云骑们惊讶的眼神和对其他人去向的询问,只回答云闪他们马上会到,关于自己的问题,一概笑而不答。
那天为了救方君乾而召唤了清彦,折损了大半的内力精元,浑身无力,一时半会也无法恢复,所以这三天他大半的时间在睡觉,睡醒时也会很没精神。
捂嘴打了个呵气,听到身后门响,肖倾宇回答说,“请进!”
却见云火端着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的碗里盛的是……好吧,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从他们见到他的那天起,云火每天就会炖补品给他送进来,五花八门,人参,鹿茸,阿胶,冬虫夏草……
他知道他们看出他身体不适,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便照单全收了,反正无害,不过真的对他也没多大作用。精元的恢复,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自我调理,修身养性。等此战结束,他就去大相国寺住段时间。
今天的倒不是大补了,只是一碗红豆羹,云火嬉笑着看肖倾宇送到嘴边一口,然后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你好像在这里面加了什么?”
“公子你猜。”
“把红豆加过量的水煲至红豆汤,然后再向里面慢慢加入打磨成粉的核桃熬成羹。一边加一边搅,防止粘结成块或糊底。”
“公子你太厉害了!”
呵呵,这等小心思他怎会不明呢,他前世也这样被他们照顾过,而他昨天只是无意间说了一句“脑子不够用了”。
“陌隐公子,陌隐公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云闪的声音,看来他们到了,便见云闪也冲进了房间,单膝下跪行礼。
“一路辛苦了。既然全员到齐,我们明晚按计划行动。”
☆、>>52。
哥哥出征已经快三个月,师兄走也已经几天。宫里再次变得空荡荡的,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特别是知道师兄喜欢的人竟然是寂言,他更难受了。
方卫伊思索片刻,跟戚伯伯告假说身体不适,便骑了马向皇都北郊奔去。不知那相国寺有什么奥秘,哥哥总会在心烦意乱时在那儿小住几日,他也去体会体会。
十月初,无重大节日,在寺中礼佛的人并不太多,方卫伊把马栓在了马厩,也没惊动寺中方丈,就这样一个人看着走着。
其实哥哥不光心烦意乱吧,还有太思念师傅了。戚伯伯的《倾乾录》中说,哥哥曾在清明时节到相国寺游玩,经了尘大师引荐遇见了来此赏花的师傅,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几年后,两人又在寺中姻缘桥边红线牵缘,成就了一生痴恋,也造成了阴阳两隔。
大倾皇都位于大陆中心偏北,城中遍种银杏,相国寺内也不例外。此时已入秋,银杏叶变黄飘落,铺满了小路,方卫伊就这样顺着小路走,还真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姻缘桥边。
站在桥边,他仿佛看到了他哥哥和那画中男子各持红线两端,然后走向彼此。
这时,一只猫儿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围着他转,蹭着他的裤脚,方卫伊看着脚下的小精灵,微笑着蹲了下来,摸着猫儿柔软的被毛,“哥哥没有小鱼干给你噢~”
猫儿似懂非懂的喵喵叫,方卫伊心中一喜,把猫儿抱入怀中,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树木葱茏的山,飘着白云的蓝天,空气似乎都比宫里的要甜,心绪好了一些。
这时,耳边传来了有点熟悉的童音,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绒儿,绒儿~~~”
“跑哪里去了?”
“越来越淘气了……”
然后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发出了同样的惊呼,“怎么又是你?!”
蓝天白云下,一大一小就这样坐在姻缘桥边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草地,桥下的小河,还有正在草地上追蝴蝶的绒儿。也许因都是独身一人,两人难得没吵架,反而还有点惺惺相惜。
方卫伊看着草地上一跳一跳的猫儿,不住笑道,“这猫儿真可爱。”
“是啊,爹爹送薇薇的。”小丫头笑的一脸骄傲。
“它叫什么?”
“绒儿。毛绒绒的绒。”
“我师叔起的吗?”
“不,是薇薇自己起的!”
然后两人又安静了,不过小丫头明显感觉到方卫伊不开心,想了想然后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方卫伊扭头看了一眼眼中有些忧虑的小丫头,是在关心他吗?不过她的朱砂真好看,“我哥哥出征在外,师兄也走了,说哥哥给他派了任务。”
“尽崖哥哥?”
“嗯。所以我出来散散心。那你呢?”
“爹爹和寂言哥哥也出去了,爹爹临走时说,如果哪天寂言哥哥也走了,就让他把薇薇送来相国寺找了尘大师,然后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直到爹爹来接薇薇。”小丫头眼光有些暗淡,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方卫伊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别哭,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小丫头昂起头,“薇薇才没哭呢,薇薇答应过爹爹不能哭。”可是方卫伊还是发现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没事,还有卫伊叔叔在。”
小丫头只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理他。
因为她对这个自称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是那天他们在小楼第二次遇见,爹爹说,“薇薇,卫伊是爹爹朋友的弟弟,按辈分,你应唤他一声小叔。”
明明不比她大几岁嘛,装什么大人。
虽说是这么说,但若干年后,肖薇瑾拍着桌子对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方卫伊,兴奋的喊,“皇叔,这次我终于追上你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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