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妹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躲在他舅妈身后,边作鬼脸边说:“出去玩?见女票?约会?”
秦明还没来得及回驳,秦明舅妈便一脸惊诧:“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
秦明:“……”他舅妈向来女儿说什么就信什么,秦明没多加解释,吃完碗中剩下的小豆腐,神色淡淡地说:“舅妈,我去一趟书店。”
秦明表妹瞪大眼睛,表情比见了鬼还夸张,“量你去哪儿都不会去书店的吧?”
但秦明真地去了书店。
他晃晃悠悠地转,走到艺术类书架前,随手拿起两本字帖。一本的字迹较为潦草,另一本恰恰相反,一笔一划清楚分明。
“秦明?”
秦明闻声抬起头,这道清澈的声音的主人果然是方文睿。
“想……想不到我没看错,真……真地是你?”方文睿意外地说。
秦明:“……”他不就是来了趟书店吗?
方文睿没留意秦明一言难尽的神色,好奇地瞅了瞅秦明手中的两本字帖,“你这是……你这是要练字?”
秦明刚想应声“是啊”,忽地又想直接挑明了多没劲儿,还是等方文睿自己慢慢发现他的字在变帅吧,于是改了口道:“我是在帮我表妹买,她那狗爬字,实在没脸见人!”
几里开外,秦明的小表妹在家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方文睿眨眨眼。
秦明也不管他信没信,便让他作参谋,“你看看,这两本字帖哪本比较适合?”
方文睿接过字帖翻了翻,很快就说:“这本行书的字帖嗯……比较适合,女孩子的字嗯……还是端庄秀气一些为好,我建议不要让她练草书,而且,高考的卷面唔……追求字迹工整,草书可可能会影响卷面分。”
秦明自己挺喜欢那本草书的字帖,笔锋遒劲,潇洒不羁,奈何方文睿已经这么说了,而且分析得句句在理,他不好再讲什么,只得拿了那本在他看来有点“娘气”的行书字帖,而将另外一本放回书架。他往收银台的方向迈了一步,又停下来问方文睿:“你也来买书吗?”
像方文睿这种好学生来书店买书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方文睿点点头,继而期待地开口:“能……能陪我逛逛吗?”
秦明爽快地答应:“行啊,你要买什么书?”
方文睿:“作文书。”
秦明回想起方文睿上次小测的作文分数,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还要买作文书?”
方文睿没再说话,往前面走。
秦明跟了上去。
新华书店中,人很多,但四周却很静,基本上只能听见清越的翻书声。没有椅子,有的人干脆抱腿坐在地上,有的半靠着墙。
秦明耸耸肩:“这到底是书店还是图书馆?”
方文睿轻笑出声。他已经走到标着高中语文的书架,扫了眼花花绿绿的作文书封面,略一思索,从中抽出好几本。
“这本最好,”秦明单手托着下巴,对方文睿说:“首先,这本最厚,里面的议论文范例最多,其次,每篇范例下面有名师点评,旁边注有亮点分析,而且,”他将书翻到某一页,继续道:“你看,这里还有作文题,三十六个专题后面都有,你可以每周写一篇,到高考时差不多刚好能写完。”
方文睿认同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选好后,两人去结账。
来书店看书的人很多,买书的却不多,他们几乎没怎么等就付完费。
秦明慢吞吞地朝外走,走过大门时,顶上吹来空调强力的风。他理了理被吹乱的乌发,“我看新华书店真成了图书馆,看书不用办卡,还能蹭空调,就是座位少了点。”
方文睿忍俊不禁。
出了书店,闭着眼都能感觉到空中那轮灿烂的骄阳。街道两旁的梧桐叶已经微微泛黄,透着几丝尽显生命轮回的衰朽,暑气却还未消尽。几缕微风掠过,树梢间漏下的光斑一不留神便晃进眼睛。
方文睿条件反射地眯起眼,躲开淘气的日斑,“这本书,嗯,送给你。”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秦明一时没听清,或者说他听见了,只不过直觉认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方文睿已经将那本经他自己层层分析被冠以“最好”的名号的作文书递到他面前,秦明确定以及肯定他刚才没有会错意,脸上的表情随方文睿轻快的话语一点点僵住。
“你……你不喜欢吗?”方文睿小心翼翼地观察秦明的面色,“你刚……刚刚不是说这本最好吗?唔,书里有那么多作文题,你……嗯,你可以照你刚才说的那样,每周写一篇。”
秦明机械地接过那本和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差不多厚的作文书,生无可恋:“我简直太特么喜欢了!”
他揉了揉方文睿的头发,带着一小点报复的心态,将少年柔顺服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我去拉车。”
方文睿不避不闪,任秦明□□自己的头发,模样乖顺得像小白兔,“好,再见!”同秦明告别,他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正等车,耳畔传来清脆的车铃声,宛若高山泉流叮咚,方文睿抬头一看,只见秦明单脚撑着崭新的山地自行车。
秦明挑挑眉,英俊出色的五官神采奕奕,有少年独有的骄狂。“还不上来?”
方文睿小心地坐上后座。
“坐稳咯!”
方文睿揪住秦明的白衬衫。秦明低头瞄了眼腰间的玉白小手,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他的脚劲儿很大,下坡时,单车快得像要飞起来。阳光和风如水般流过两人飘扬的黑发、年轻的面庞。
方文睿胆子不大,不敢往前看,更不敢往两旁看,两眼直直盯着秦明精实的背。秦明的白衬衫被汗水打湿,变得透明,依稀可见他漂亮匀称的蝴蝶骨。他看着看着,耳尖微微发红,手不觉又拽得紧了些,“我们……我们去哪儿?”
秦明一脸高深:“保密。”他远远地瞧见前方有个窨井盖,却故意不避开。
方文睿的脸本就离他很近,这么一颠簸,立即撞上他的后背。秦明稍稍弓着背,中间微微凸起的脊柱磕得方文睿的下巴发麻。他大半个脸都贴在秦明的背上,隔着单薄的一层布料,清楚地嗅到一股夹杂了些微汗水和沐浴露好闻的气味,阳光而青春。
秦明在一家“香”飘十里的小店门前停下。
方文睿缓缓将脸移开秦明的背,看了眼横匾上的字——王婆臭豆腐。
“阿姨,两份臭豆腐!”秦明复杂地瞄了瞄车头前篮中的作文书,压制住辣死身后的小傻瓜的冲动,正直地说:“一份要辣,一份不要!”
方文睿坐在后面听了,不怕死地说:“我……要不,也给我加点辣吧?”
秦明还记得上次忽悠方文睿吃辣后,他好几天的早读,嗓子都是哑的,“吃不得辣就不要逞能。”他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方文睿:“有我在,你的人生还会不完整?”
方文睿嘿嘿地笑,笑容纯真,认识秦明后,他的世界的确丰富了许多,从一成不变的默片渐渐变得有声有色。
请方文睿吃完臭豆腐,秦明又去附近的一家奶茶店买了两杯烤珍珠。
方文睿不太好意思让秦明破费。
秦明冲他抬抬下巴,语气乍地一听有几分咬牙切齿:“你都买了那么厚重的一本书给我了,这点儿糖水算得了什么?”
方文睿便乖乖地接过奶茶。
秦明喝奶茶的样子有几分稚嫩的孩子气。他无意识地啃咬吸管,以至于吸管口被咬得扁扁的,最后吸不上珍珠。
“你用我的吸吧!”方文睿大方地抽出自己的吸管,插到秦明的奶茶杯中。眼看秦明的嘴巴就要含住吸管,他又急急地说:“别……别再咬了啊。”
秦明不依:“我想咬怎么办?”
“那……那你咬轻一点,别又……唔!”方文睿只觉唇上一热,剩下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秦明俊俏的脸在面前放大,浓密的睫毛下,眼带笑意。他很轻很轻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唇的触感还不鲜明,便退回安全距离。秦明吸了口奶茶,乳白色的奶汁润泽着他色泽艳丽的薄唇,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方文睿瞬间涨红的脸,笑着问:“这样,轻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咯,大家国庆快乐!
发展的确快吧,第六章就biu上了,MUA~
☆、第七章 翅膀
秦明周一见到方文睿时,他的脸还有点红,晨光下,粉扑扑的,像是抹了淡淡的胭脂。秦明咽了咽口水,强忍住又想要亲吻他的冲动,对着英语课本大声朗读:“……Later in the next——”
方文睿轻轻提醒:“century。”
“century,people from England made——”
“voyages。”
秦明再念了一个介词,又卡住了:“voyages to——”
“conquer。”
秦明刚发了个音,便被方文睿小声打断:“秦明,你先读读单词表,嗯,如果有不会的音标,我……我教你。”
“好嘞!”
结果,最后变成了方文睿轻声领读,秦明复读机般地大声跟读。
韩致转过身,一脸郁卒地看他的两个极品后桌,“你们早读课就不能低调点吗?”
“你看看人家王涵有说什么吗?”
韩致:“……”和秦明讲理,堪比对牛弹琴。
王涵是韩致的同桌,一直沉默着的王涵听了秦明这话,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他也想让他的后桌别那么高调,尤其是秦明,以前早读课上装聋作哑,自上月起,嗓门却像是大喇叭,聒噪得不行。
方文睿:“秦明,你可以读轻一点的。”
秦明扬眉看他。
方文睿下意识地摸了摸秀挺的鼻子,“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你这么大声读,对嗓子不好,整天含金嗓子也……也不是办法。”
秦明听到后来不知该说什么,随口道:“……早吃完了。”
方文睿讷讷地说:“那……那我再给你买。”
秦明:“……”
语文课上,刘昀芳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噩耗:下周又要小测。
“还没一个月吧,怎么又要月考了?”秦明心不在焉地转笔,对学校毫无时间观念深表不满。
方文睿掐指算了算时间,“也就差两三天。”
“差两三天也是差,理科考试,答案差个0.01都算错。”
方文睿想想也有道理,却依旧劝道:“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你还来得及,唔,来得及在考前写一篇作文。”
“……”秦明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方文睿那本作文书现在还放在车篮里。
他当天晚上回到小公寓,禁不住良心的拷问,慢吞吞地从篮子中拿出和字帖装在一起的作文书。他花了几分钟洗漱,又换了睡衣,整个人半靠着床头坐,坐正后拿起极具份量的作文书。十七八岁,正是渴睡的年龄,上完三节晚自习,他的困意便上来了,此时,边翻书边打盹,没翻几页就枕着作文书睡去了。
年少温柔的梦里,没有姑娘如花的笑靥,却有一张五官比少女还要精致秀气的脸。那人左眼角下不显眼的泪痣,像肆意泼墨间最传神的渲染,淡淡地点在他的心尖上。
秦明次日醒来,毫无悬念地落枕了。
他时不时活动活动脖颈,顺带听听课。
刘昀芳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重重地咳了一声:“秦明,现在不是课间操时间!”
秦明不以为意地吹了声口哨,“老师,您继续,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再不讲课,待会儿可真要做操了!”
课后,方文睿犹疑地问他的脖子怎么了。
秦明不假思索,言简意赅:“酸啊。”
方文睿扑闪着两只大眼,“要我帮你按按吗?”
怎么可能不要?
“你猜猜,我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落枕啊?”秦明侧头看方文睿,男生低着头,三七分的刘海散乱地垂落到前额,手上的力道刚柔适度。
“我……我不知道。”方文睿眼神躲闪。
“我昨天做了个好梦,睡得太熟了,都没意识到自己睡着的姿势有多怪异。”秦明热乎的鼻息扫过方文睿的侧脸,他笑道:“你再猜猜,我都梦到了什么?不许说不知道。”
方文睿的脸早红透了,把头埋得更低,几根发梢软绵绵地戳到秦明的后脑,压低的声音一如他的发丝,软软的:“梦到了什么?”
“……”秦明坏心眼地在他腰窝上掐了一把,“梦到你了啊!不好意思说,嗯?难道还真地猜不出来?”
方文睿赶忙捂住嘴,可依旧有少许娇羞的□□声泄露。
“我录下来了。”
方文睿:“?”
“录在心里啦,随时都能重放。”
方文睿红着脸,想用力掐掐他作为回敬,最后还是没舍得用劲儿,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秦明后颈。上课铃适时响了,他顺势叮咛:“这节课,专心听。”
秦明摆了个OK的手势,“No problem!”
这节英语课,秦明果然认真听了。无论是小学还是高中,开火车都是英语课堂上常用的发言方式。
轮到秦明回答时,他不仅知道是讲哪题,而且很清晰地解释了对应的考点。下课后,秦明嬉皮笑脸地缠着方文睿继续替他按摩脊椎。
方文睿被他闹得六神无主,顶着一张大红脸将手搭在秦明的颈项上,“这里吗?”
“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下一点!”
方文睿的手已经滑到秦明两边的肩胛骨上,落枕再怎么严重也不可能牵扯上这里的肌肉,他从后方推了推秦明:“别闹!”
秦明很形象地“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他这动静太大,前桌投来两道若有实质的鄙夷目光,方文睿羞得都想钻到书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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