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易十六岁娶妻,十七岁生下嫡长女石静馨,当年便纳有妾侍。
其妻跟他三十年,身体本就欠佳,又因纵容小妾阴谋罪而被霸道的降为平妻,三日后吐血而终。
石静馨是嫡长女,年少时觉醒灵觉之后,在外求学修行近二十年,追随其师父王稻恩,为了华夏和平而辗转于大江南北,被赞虎父无犬女,巾帼不让须眉。直到其母突然被石山易降为平妻而后病逝,石静馨才匆匆赶回,却连其母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石静馨怒而质问。
石山易谋略在外,不在后室,且又霸道独裁,哪管什么儿女情长?竟喝道他是看在石静馨面上才留给她那阴毒母亲一个平妻位分,否则,胆敢谋害他的子嗣传人,岂不见那些小妾早已被他赐死?
石静馨也险被气得吐血。
自此之后,石静馨对家中父亲的新妻和最得父亲宠爱的弟弟是什么态度,任谁都可想而知。
石静馨本就对师父王稻恩情根深种,如今与父亲闹翻,仇视家中后母和弟弟,有家不能归,如此一来,她对王稻恩更为依赖依恋。尽管王稻恩有着一位相伴多年的道侣。
王稻恩那位道侣是他义弟于临清,两人原本就是情谊多于爱意,属于道家传统的互相辅佐印证修行的道侣,后来又在选择支持华夏那个党派上颇有分歧,两人便渐渐的没了道侣之实。
华夏内部党派后面都有神人级别的修行者,道途不同,理念不同,选择便自不同。神人互相约定不可直接动手干涉,只能以凡人对弈。随着华夏内部战争日益加剧,王稻恩和于临清终于矛盾爆发。
石静馨难耐情苦,趁此机会向师尊告白。
王稻恩可不是不通情商的木头疙瘩,石静馨对他的情意他早就心知肚明。两人你情我愿,王稻恩随后便彻底选了华夏爱民党派,忍痛与于临清分道扬镳。
华夏朝建之后,王稻恩功成正果,晋升到育神境界,成为一位神人。于临清却道根破损,前去求助于王稻恩,当时王稻恩正为石静馨护法,不得见他。于临清恨怒而走。石静馨则在当日从出窍巅峰突破到显化境界。
石静馨后来多方寻找于临清而不能,便继续关注着石家。
石家在石山易的掌舵下,历经过军阀独裁和内部战乱,见证过华夏朝廷的建立和崛起,战斗激烈时却没有及时站队,石山易一身雄心壮志都没能施展,又受到石静馨的破坏和压制,堂堂豪族竟逐渐被耗磨得衰败下来。华夏建朝之后,各个家族趁势崛起,石家却不声不响的名落孙山。
石山易本人更是因为多次身中毒伤,伤势积累加重,逐渐瘫软在床,连起身都十分艰难。
石静馨却暗恨母仇,冷眼旁观,不许道侣兼师尊王稻恩授药,也不许任何人出手帮衬石家,誓要让那与她悖心悖德的石家看看,没有她的支持,石家连名号都无法继续存在!她更要让她那嚣张狂霸一世的父亲多多吃些苦头,狠狠尝一尝她那苦命母亲所受的吐血苦难,如此才肯罢休。
病来如山倒,而后两年,石山易一身本就不算多么高明的灵力修为迅速衰弱下去,竟然连起身自理都不能了。石山易骄傲一生,哪里堪受瘫痪在床屎尿不能自理的屈辱?一日,石山易招来石衷和所剩无几的心腹,留下遗嘱,震断自己心脉,平静的离开世间。
石衷接任石家家主之位。
石静馨不料石山易去得那么快,惊怒懊悔,悲痛哀哭于灵堂,却对石衷等一干弟妹视若不见。
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们姐弟之间根本没有情分。
便有人去试探和迎合神人之妻的心意。随后,本就被掩住了名号的石家越发受到排挤。
石静馨却在石家遭受排挤打压时,突然抱养了石衷的幼子,其它家族赶紧止住手脚。
石家这才好过一些。
石衷早有先见之明,不像石山易那么胸有鸿鹄之志。他提前与某些人打好了关系,在华夏建朝之后,他便去做了朝廷供奉。他的同僚基本都是石山易那一辈的人,包括戚家、宇文家的祖辈。
石衷有了供奉身份,幼子被石静馨抱养之后,石家又不再受到打压,他才逐渐把衰败无人知的石家整顿起来,在津平市东山再起。除了那些经年老人之外,在后辈们看来,石家便宛如是石衷新建。
此后,石衷又依着石静馨的吩咐,约束儿孙,不使他们涉足到华夏政治高层。
整个石家都万分低调。石家的那段被神人之妻掩下的历史早已沉寂在时光长河之中。
石衷便是如今的石家老太爷,石振的爷爷,午轩血缘上的曾祖父。
石衷一生只娶一妻,没有纳妾,生有两子:石乔木和石东湖。
石乔木是石振的父亲,他们父子都没有觉醒灵觉。石东湖比石乔木年幼十多岁,幼时被石静馨抱养,而后觉醒灵觉,如今与道侣一起生活在国外。
石衷、石乔木和石东湖父子三人,以及一干孙辈曾孙辈都安然存活于世。
石静馨却在1982年即将产子之时遭遇变故。
当时,王稻恩在外护持华夏修行者,驱逐异邦神人,于临清趁机以一枚王稻恩昔日的玉牌为钥匙,神魂遁入王稻恩与石静馨二人的隐世之地,妄图投胎夺舍。石静馨护子心切,险些以命相抵,最终虽然成功击杀于临清,石静馨却是魂魄重伤,又耗尽心力,早产一子之后含泪而逝。
王稻恩虽然心血来潮想要赶回,却被异邦神人拦截缠住,待他最终回来时,早已救护不及。
爱妻已去,魂魄难留,早产儿也是病弱,急需照料。
神人不是真神仙,育神境界只是修行者的第五层境界,王稻恩自然也有回天乏术之时。
王稻恩陡然跌落成鳏夫,悲怒之下,先是悉心照顾好幼儿,而后将于临清的残魂招来彻底击散抹消,又去追杀那位侵入华夏害他未能及时保护妻儿的异邦神人,最终将那位神人击得陨落,自己却也神魂重伤,怕是百年难愈。
如今,石家存在于世的人,辈份最高的就是石衷。
如果把当今石家的老太爷石衷算是一代的话,石乔木、石东湖是二代,石振以及石君友等人是三代。午轩这个本该早夭的长子,以及石谆,还有石君友等人的儿女都是四代了。
石静馨生前对石家隔阂极重,石东湖被她收养成年后又恋上男人,戳到她的忌讳,惹她勃然大怒,被她驱逐出了隐世之地。石家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得她青眼,与她的关系也再次疏远起来。后来,石东湖一口气找了十个貌美聪慧的姑娘代孕,然后同时生了十个儿子,却只得她一句“荒唐”。
石静馨逝去之后,王稻恩报过大仇,便专心于修行疗伤,兼且养育照顾先天不足的病弱儿子,又记着石静馨对石家的情恨态度,便对石家没有多么明显的照拂,但也稍稍护佑着石家的正统血脉。
而当年,白彤以重伤之身,耗费性命代价施展禁忌之法,将她儿子的婴孩魂魄渡入戚韶曼腹中胎儿体内,而后两个纯然如同白纸的稚嫩灵魂完美融合,成为纯粹的新的灵魂,便是午轩。
午轩的如此降生显然是犯了某个忌讳的。
所以午轩出生之后不久便被送离了石家。无辜被父母送给淡漠缺少感情的老者,当年的午轩得知实情后岂能平静?更何况,他后来被毁掉灵根,多多少少也是与那些揣摩算计和牵扯有关。
但是现在,午轩深知灵异圈中强者俯视天下行事自在,弱者揣摩上意战战兢兢。他便对自己被弃一事格外能够理解。神人的情绪稍稍表现出来就是一场风暴,若是自家发生的某件事情有一丝可能触动神人的某根神经,谁敢不去揣摩,不去重视,不去迎合?
哪怕迎合得错了,也比什么都不做而被神人迁怒厌弃强得多。
迎合上意也不能表露出来,便有那般多的理由。
无论是知不知晓内情,甘不甘愿迎合,是不是本心就是那么想的,至此假作真来真亦假,谁都无法说得清楚了……
如今,石家早已在津平市立足稳固,石家子弟们大都活跃于华夏各地,也有一小部分在国外流连忘返。石家的老家祖宅这里也常年有人仔细照料,更有某些石家后辈子弟轮流过来看守。反正石东湖代孕的儿子多,那些儿子又生儿子……石家如今可着实是枝繁叶茂。
不过,在石衷、石乔木、石振这种正统爷孙们眼里,石东湖代孕的儿子只怕比私生子还不如。
石乔木身为石衷的长子,娶宇文家千金为妻,生下石振之后,宇文氏亡故,石乔木清心寡欲,便没再续弦,一直过着修身养性的隐世生活。石衷便保着石振坐稳了石家现任掌舵人的位子。
石家几十年来极为低调,其它家族的普通后辈子孙连修行者都知之甚少,更别提知道神人了,神人的尊名是任谁都能提起的吗?便如戚家,某些人不知内情,还当石振的上位是多方角力的结果,若是那样,石振能肆无忌惮的殴打戚家少爷,能眼都不眨的用铁棍打断戚五的腿?那种想法委实可笑。
……
午轩化光不疾不徐的跟随着车子,石家那段被掩去的历史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许盛阳凝眸郑重的神态。
许盛阳则是料想午轩没有出手救人,而是问他要不要跟上来看看,应该是在考验他的处世能力。午轩之前才刚刚教过他:看一个人是善还是恶,不能在不清楚对方详情的情况下,单靠对方做的一件事情下定结论;有时一件事情也不能用善恶来区分……
许盛阳便用灵觉扫探着车中情况,一言不发的仔细观察和分析着。
午轩也不开口指点他。
那辆汽车行驶到接近石家老宅所在的偏僻老镇的时候,轻轻转向,驶向老镇后面的山谷。
山谷之中道路坎坷,汽车开不过去,那女人便停下车来,转身将两道符箓拍在那两个男人身上,将他们幻化为两个大型登山包。随后,那女人施法自我隐身,又下车打开后门,一手拎起一个由男人幻化而成的大型登山包,离开汽车,健步如飞的深入山谷之中。
第64章 还不告白
山谷之中林木茂盛,有各种热带和亚热带鸟雀虫蛇在这里繁衍生息。
午轩飞遁着跟随那个女人七拐八绕,灵觉漫漫然的扫探着山谷,没多久就在山谷最深处发现了一棵似是黄槐又似是冷槐的怪异老槐树。老槐似是曾被雷霆天火击毁,歪歪斜斜的扭曲着,大半个树干都已经枯死,根部却还顽强的生机勃勃的四下扎根。
老槐根部和树干之间正藏有一道修行者的微弱神魂。
午轩灵觉一扫便知,那道神魂虽有出窍小成境界,却没有清灵纯澈之气,只剩阴森氤氲之感,明显是失了肉体的支撑。就连显化巅峰境界的神魂都无法单独存在于这方世界,当年午轩生机枯竭,暗怀重伤,连神魂显化都难以做到,更别提这道只是出窍境界的神魂了。
午轩猜测,这道神魂应是在其肉身将死之前就寻到这棵罕见的怪异老槐,并施以秘法准备,而后出窍强行藏在槐木根部,如此才能在肉身死亡后,勉强让神魂在短时间内躲过灭亡之厄。
但是这样一来,这道神魂就相当于自动放弃了轮回的可能,只换来短暂的神魂不散时间。不用多久,它就会彻底消亡,一丝痕迹都不会剩下,也不会有来世那一线生机。
午轩看清了那女人的奔驰方向,便飞遁到怪异老槐旁边,暗中施法加持到许盛阳的灵觉之上,让许盛阳也能看到那道神魂的存在。
许盛阳看得一怔,结合午轩的教导,他也看出这是没有肉身支撑的神魂,问道:“这是鬼?”
午轩便将猜测说来。
许盛阳用灵觉扫探着那道神魂,又扫探向那棵老槐,直到那女人直奔老槐而来,他才语气微妙的低声说道:“午轩,你说,这道神魂得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能用轮回的可能来换取短暂的存在时间?”
午轩见他情绪莫名,便道:“无非是恩仇。恩情容易被人忘却,应是血海深仇才能至死不休。轮回便是前尘尽忘,对那种放不下执念的偏激之人而言,或许一线轮回的机会的确不如苟延残喘着亲眼看到大仇得报来得痛快。但这是非常极端的想法,在我看来,这是十分不可取的。”
许盛阳听得沉默,他的灵觉仍在扫探着那棵老槐和那道神魂,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想说:如果日后我有个万一,我也甘愿用轮回的机会,换来多看你几眼的时间。
但这话太酸,许盛阳也不敢说出口来,他感觉类似这种情绪的话对午轩而言都是一种冒犯。这些日子,越是和午轩相处,越是了解午轩的强大和神秘,许盛阳就越是清楚的意识到午轩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他心头一闷,连忙转头看向身边的午轩肉身,午轩是给他签了契约证书的……
他这么想着,心中才渐渐按捺下了那股莫名的情绪,重又安定下来,继续用灵觉扫看外面。
那个被他们跟踪的女人已将那两名昏迷男子放到了老槐前面,她自己现出身形来,灵觉扫向老槐底部,感应到那道神魂,她脸上的面无表情突然维持不住,一下子有些崩溃的跪倒在地,低头痛哭颤抖,哽咽道:“阿爸,周格周鹏这两个恶贼,女儿给您带来了!”
老槐中的神魂也激动悲愤得有些动荡,灵觉传音道:“好青儿!我陈家老幼总算还能瞑目!”
老槐中那神魂的灵觉传音,午轩感应得清清楚楚。
许盛阳在午轩的施法加持下也能模糊听到那道神魂的言语。
那个名叫陈青女人和老槐中的神魂对话了几句,便勉强稳定下了情绪。她起身将两个帆布包裹拉开,把灵根被废的周格拖到老槐树前。她泪流不止,貌若梨花,却神情狰狞。
“周格,我曾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以祭奠我那冤死的父亲母亲和幼弟幼妹!”
陈青狰狞的说着话,翻手拿出一把小刀来,将周格这个中年男人的浑身衣物割烂扒光,如同对待一头死猪,怨恨之下没有半点忌讳。
随后她又施展本是助人感悟自然的法咒,让周格的身体感官变得细致入微,比平常敏锐十倍以上。做完这一切,她才把周格弄醒,然后她口中每问一句话,手下便精准的在周格身上割下一小块肉来。
周格在十倍的敏锐感觉之下被陈青刻意割得挑动痛苦,立即痛嚎出声。
周格本是出窍境界,却被陈青以色相情意蒙骗,又被陈青用灵药毒物迷翻,更被陈青击碎灵根废除修为,现在连儿子都被陈青迷惑着抓在了手中!周格的恨意同样是无限深重。
陈青施法将周格嗓子弄得半哑,让他的痛嚎怒骂都极为压抑……
水墨洞天中,许盛阳看着这一切,神情沉重下来,拳头死死的握着。他听着陈青的报复折磨和悲恨质问,也听着周格的歇斯底里的痛嚎、求饶、怒骂、怨咒,已经弄清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此间三人一魂之间的确有着血海深仇,而且是恩将仇报的满门血仇,连一对八岁的双胞胎小孩都没被放过。
午轩早有所料,那两个名为周格周鹏的男人浑身都缭绕着深重的罪孽业力,而那个名为陈青的女人虽然看似妖娆得不太正经,身上却并无一丝罪孽恶业。老槐中的那道神魂身上也没有罪业。
“该杀!这种人渣就该通通揍碎筋脉,再慢慢的折磨虐死!”
许盛阳突然森然低语。他刚才还只是默然无声面寒如铁的凝重听看,可是一个转眼,他蓦地狠狠咬起牙关,神情狰狞,黑暗的眼眸中好像陡然升起了无限暴虐的渴望,连浑身的肌肉和筋脉也都因为他的激烈怒火而贲张起来,看上去宛如被魔神附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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