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毒了?他中了什么毒?他怎会中毒,又怎会药石无医?严不严重,到底是生还是……死?
无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纸鹤,想着纸鹤上的字,想着纸鹤上的泪渍,他只觉得纠心痛,心痛到忽略了一旁的无倾说宫外已经吵翻天了,说陛下收了个男妃,说冷家的少爷祸国殃民。
“恋哥哥?”无倾在他面前晃晃手掌。
“对了无倾,无倾他中毒了,无倾你帮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无倾?”无恋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抱着无倾痛哭。
“恋哥哥,恋哥哥,你怎么了,你快别哭了,无倾怕。你要看谁,无倾替你去,无倾替你去看他,恋哥哥。”无倾看着无恋突然这样,也吓了一跳。
“江州焕王龙离瞳。”
“好,恋哥哥。我去。”
城外岸边,长柳拂堤。
“等我从江州回来,给你带些那边的小玩意儿来玩。”无倾摸摸宫怀雪的头发。
“好啊。”宫怀雪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手心。
“等我回来。”
“你要早些回来,我在宫里等你。”
宫怀雪站在岸边,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好像一年以前她也陪着一个人站在帝城的城墙上,一直望着同一个方向方向,一直到那人消失不见,不曾回头。
他们都是看着那个令自己心里砰砰跳的人越走越远,远到天尽头,远到没有一个人回来。
“你就是无倾?”龙离瞳躺在桐木的扶手椅上,身下垫着虎皮的毯子。
“你没中毒?那你怎么骗恋哥哥说你中毒了?”无倾一脸不解。
“是啊,身上没中毒,可是我的心中毒了,毒进到我的心里,都要把我逼疯了你知不知道?!”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别冲动,别冲动。”阴长生摇这个扇子从门外进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让我看着,不但不让我帮他,还要折磨他。你们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们知道我看着他痛苦却无能为力我有多想毁了这天下吗?!!”
“这是忘尘的命数,谁都改不了。”
“命数命数,对,就是那破折子,拿来,让我把它毁了,把那破折子毁了他就不用受苦了,呵呵呵。”龙离瞳一个闪身,越过无倾,直接揪起阴长生胸前的衣服。
“你疯了。”阴长生喝道。
“我疯了?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一直都知道。”龙离瞳说着竟有些神志不清了,最后身体晃悠了两下倒在阴长生身上去了。
阴长生扶住他,长叹一口气。给无倾施了个昏睡诀,一挥手送到地牢里去了。
无倾一直被关在地牢里昏睡,牢头面对突然冒出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府中焕王爷中毒不醒,也没个能解决的人。牢头只好先小心看护着,不让那人有半点差池。一直到第七日,焕王带个白衣男子来到地牢,遣退了所有人。
“起来。”龙离瞳一声高喝,地上的无倾才悠悠转醒。
“你——是你!枉恋哥哥——”
龙离瞳也不等他说完话,手中金光一闪,九渊就出现在手中,刀尖直指无倾心口,平静说道:“能见识到九渊也算你的福分。”
“这?”无倾看着凭空出现的长刀,惊得说不出话来,直至九渊抵进心口半寸,鲜血染红了衣襟他才恍然大悟:“你想杀我?恋哥哥这般信任你,让我来看你,你却想杀我?”
九渊再进半寸:“是啊,我想杀你,命里你该死在地牢里的。”
“命?就因为命恋哥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重犯之地整整五年?就因为命恋哥哥就要被赶出森林?就因为命你要杀我?”
“是啊,因为命,我只能看着他受苦。”
“呸,你不配,你连看着他都不配!!”
无倾一口吐在他脸上,他也不擦,也不生气,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说,把你的心剜出来给他送回去怎么样?你说,他会不会高兴?”
“呵,剜我的心有什么用?把你那颗黑心剜给他他会更高兴的。”无倾嘲讽道。
“是啊,我也觉得他会更高兴。”手上一用力,龙离瞳看无倾被疼晕过去,伸手,手心出现一个白玉杯盏,引着无倾的心头血流向杯中。
一直到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就是鬼帝阴长生才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开口劝道:“逆天改命是要遭五雷轰顶的。”
“是啊,连续三夜的九天玄雷。”
“你知道你还——”
“我看不下去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再见他受一点苦,真的。这一世他还要受多少苦呐,老实说,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盼着我自己死的,就连整日窝在龙华殿无所事事时都没有。”
那个昔年被传为无情无心的男子终于为了另一个男子跌下了云端,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
第18章 举进兵,相远征
迷失森林。
“多谢二殿下带小儿归来,小儿玩赖,给殿下添麻烦了。”羽晔抱着昏睡的无倾客气说道,妖灵一族以实力为尊,不修仙,不堕凡,与天界没有太多交际,天界的尊卑他们从不看在眼里。
龙离瞳也不管他,径自抛出一颗蓝紫色珠子:“羽晔,玄龙珠给你,本殿要无倾百年之内不得走出迷失森林。”
玄龙珠,裂海玄龙鲸的内丹,所在之地沃土万里,福泽千年。
羽晔接住,语气由客气转为恭敬:“羽人首领晔谨谢。”
入夜,天雷滚滚,龙离瞳寻了个无人的山坳,撤了全身修为,雷电从天际打来,五道九玄天雷一道一道摧残着他的身体。他攥紧双拳,直直的站着,迎着天雷。
阴长生同司命找到他时,他一身紫衣早已被天雷劈的连人间乞儿都不如。嘴角流着鲜血,却还是死命撑着,不肯反抗半分。
“你疯了,九阴给你的金刚罩不用,还撤了全身修为,你当真想死不成。”阴长生一看他如此,竟难得的破口大骂起来。
龙离瞳抬抬眼皮,看了他俩一眼,张张嘴,只说了一句:“先时是我不懂爱恨,每每伤他至深。而如今我懂了,便是为了他逆天改命、五雷轰顶又待如何?”话说完却再也没有别的力气了,只撑着一口气站在那里,迎着天雷。那人心里所受的苦,他便多倍加诸在自己身上,这样他才会觉得好受些,他才会觉得清醒些。
“走吧,等三日后天雷结束了再来。”司命长叹一口气,先转身走了。
阴长生狠狠的瞪了龙离瞳一眼,对他说道:“等三日后天雷结束了,我俩来给你收尸送到忘尘那儿。”
龙离瞳听后安心的闭眼,继续迎着天雷。阴长生却看懂了,他知道他的意思是:多谢。不论生死,皆多谢。
第四道、第五道天雷肆虐下来,劈在他身上毫不留情。
之后两夜,夜夜如此,五雷轰顶。
三日后,天雷一结束,阴长生司命就过来把他带到了焕王府,拿着九阴帝君给的药酒摸了他一身,疼得他从昏睡中醒来,咬着牙身体直抽抽。
“哟,还有力气疼呐,看来是死不了了”,阴长生嘲讽道,“这剩下的戏还得靠您二殿下演下去呐,您要是死了,本帝同司命可要无趣了。”
“呵,倒是好久不曾见你这般嘴脸了。”龙离瞳嘴里说道,却因为疼痛紧紧的抓着手下的被单。
“看不惯本帝这般嘴脸?那就别看,等您几时想不开投个凡胎咱两个老死不相见。”阴长生气的捏着他的下巴狠狠的说着。
“呵,嘶——你故意的。”龙离瞳抬头看着阴长生擦药的手,眼里冒着火光一副想要把他烧成灰的样子。
“您呐,自找的。”是啊,他就是故意的,他有九阴帝君给的丹药不用,偏就用最烈的药酒。
司命坐在桌前,手里拿个白瓷茶盅来回的摩挲,只看着他们两个边擦药边吵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命折子上,命数已现,天命难改,天意难测,明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有人就该命陨于疆场了,注定这一世两人再不能相见。
龙离瞳日日被阴长生关着养伤,好不容易等伤好后,却又用法术合着无倾的心头血做了个与无倾相同的替身关在地牢,修为又是大损。
这日,龙离瞳走入地牢,对着无倾的替身发呆。
就算只是个替身,我若伤害你,他也是能感觉到的吧。你们妖灵一族就是牵绊太重,才有了不能斩杀同族的制度。也不知道上次取你心头血之后他怎么样了。司命说,这一世我与他再无会期。
龙离瞳闭眼,轻一挥手,劲风过,替身的双翼就掉落下来,鲜血溅到替身身后的墙上,画出一片妖娆的死亡之花。
同时,远在帝城雅香小筑的无恋吐出一口鲜血,平躺在床上,拽着胸口的衣服,双眼无神的望着头顶素白的帷帐。
“他怎么能……怎么能伤害无倾,他怎么会这么狠心……”断断续续的话语,接不上断断续续的思绪。
他还记得那人走时的话,那人说等他,于是他等他,可是为什么等来的是伤害,是背叛,是再等不来的纸鹤,他不明白,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了。那是第一个给过他温柔的人,却也是背叛的他最狠的人。
宫怀雪坐在他身边,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当她听说无倾被关在江州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那个人不是最宠溺漂亮哥哥的吗,去年上元佳节那晚连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般表情怎会是假的,那个人怎么会伤害漂亮哥哥的弟弟。难道真如皇兄所说,那人不过是为了权势?
她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她只能陪着漂亮哥哥,陪他默默承受这一刻的悲伤。
无恋的身体本来就因为皇宫龙气的压制很弱了,又加上无倾被伤害,他的身体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过。
宫缇倒是带了好些宫里的御医过来,但是没有一个御医能看出病因的,只是整日里开些祛痛宁神的方子喝着。没人在的时候他就把药倒在床底下的痰盂里,等着宫女来收拾。日子久了还是被宫缇给他发现了,他只好每天亲自端了药过来,喂着无恋喝下去。只是自前日接到来自江州的战帖,他忙不过来,只好托了宫怀雪过来看着无恋吃药。
这期间艳妃也过来看了几次,惋惜缺了个好对手,摸着碧眼虎猫的长毛,缩在毛领的缎子袄里,好像比以往更畏寒了些,只是懒懒的开口劝他好好吃药,早些好起来再一起比试比试。还说其实她最拿手的是红缨□□,当年在家里用的那柄□□还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可惜进了宫闱是再也摸不到了。
云妃也过来过一次,领着刚过一岁的宫弄珏,捏着个笑脸,先是对他冷嘲热讽一阵,之后见无恋不理她,也就知趣的再没过来过。
看着宫弄珏,无恋想着:微相、微思应该比他还小些……
静徳皇后沈明烟倒是一次都没过来,只遣了个宫女过来说是肚子大了,不方便行动,望表弟见谅。
是了,静徳皇后沈明烟是离瞳大姑爷家的表姐,也是他的表姐,据说是个难得温婉的妙人儿。
烽烟火,氤氲而生,缱绻的图腾,越长风,残阳血冷,点染了黄昏。
龙离瞳的大军一路西来,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直攻到无城,才被战将军赵温狄和他的儿子赵明睿稍稍挡下一些。
赵氏一门,尽出良将。赵家祖上曾跟随炎帝打过江山,昔年炎帝不过是卖履小儿,赵家也不过是城中屠夫,两家相邻,因不满王室苛政,共商之下,拥兵四起,推了王室,立了东舟,与西碧,南国,北羌并称四国。而赵家也从屠夫一跃成为东舟开国功臣,其中赵家祖上之人功不可没。
而到了这一代,赵温狄征战四方,一扫东舟小国,并入东舟国土,四国将士都称其一句“战将军”。赵温狄之子赵明睿更是年轻有为,文韬武略,足智多谋,随其父征战沙场多年,就连最善行军打仗的北羌铁血将军百里柯也败在他手上,每每谈到赵明睿,百里柯都佩服的称一句:大丈夫,当如是。而艳妃,赵温狄之女赵明艳,虽为女子,亦是从小熟读兵法,舞剑弄枪,无所不精,她说:等明艳长大,也要随父亲征战疆场,做个卫国卫家的女将军。可惜还未待她长大就被炎帝折了翅膀,一顶花轿抬进了太子东宫,成了个侍寝的侧妃。良将一代一位足矣,皇家果然负她。
龙离瞳此来只带了十万将士,出发那天,他对隐在一边的阴长生和司命这般传音道:“既然此去,命数是要我死在战场上的,那就少带些人陪葬吧。”转头对花梨木却是换了个说法:“孩儿此去,凶险不定,余下的这几十万兵马就留在江州,守护母亲和弟弟妹妹,料宫缇也不敢动你们。”之后与十万壮士一起喝了践行酒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
命数要他死在一个女人手里,那么他就等着那个契机,等那个女人来取他性命。
他在无城十里之外的平地上安营扎寨,吩咐众军布置陷阱,紧守四方。
一直到第四日,对方才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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