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天理了......”他们难受地说着......
“大哥大姐你们放心,”记者也被感染了,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一定帮你们讨公道!”
沈珉跪在那里,远处厮打混乱,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两耳嗡嗡作响,心沉寂的像一片死海......
一双小胳膊从后背搂住他,他愣了低头看,是郑浩那双小手。
耳朵渐渐清明,听到了伏在背后孩子的哭声......
他抬手摸摸他胳膊,然后轻轻拽了拽让孩子过来面对他。
沈珉不太能抬得起头来,他实在太痛了......
他听到孩子呜呜哭着,在和自己说话,他努力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躺着的人什么也感觉不到......”郑浩哭喘着这么喊着,“躺着的人什么也不知道......”郑浩搂着他脖子,泣不成声地这么说......
沈珉被他抱着愣了愣,抬手轻轻拍拍他后背,小声说,“贴个脸......”
☆、第十四章
“你牛逼,”曹贤一进病房就喊,“你还真就自己把这工程给歇菜了,”说着把一份报纸扔他身上,“大小你也算个名人吧!”
沈珉拿起来看看,头版就是。
内容简直让每个人看了都直击心灵,绝对足够激发人们的正义感和同情心,也爆发了轰动的舆论。特别是照片实在配得太应景了......
一张横板照片,视角是从沈珉斜后方拍摄。跪着的沈珉占据照片中心,怀里的孩子哭到脸都变形。远处乌泱泱的是厮打着的人群,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显得尤为让人心里一颤......
“就一个后脑勺,名什么人。”沈珉笑着说着把报纸往桌上一扔。
“快别提你那后脑勺了,”曹贤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都让你那一板砖吓屁了。”
“雷声大雨点小,”沈珉指指头,“就几针,头发都不用剃。”
“我真想象不到你能这样,”曹贤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就只为那坟拼命?”
沈珉把一只胳膊垫在脑后淡淡说,“躺着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啊?”曹贤反应了一会儿,“可不是嘛,所以呢?”
沈珉只是看着对面墙壁,“所以遭罪的只是活着的人,”他淡淡讲,然后笑起来,“郑浩告诉我的道理。”
曹贤呆了一会儿问,“他?”
“嗯,”沈珉接着说,“他懂这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曹贤终于明白了,“说说,”他把凳子拖近一些,“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珉闭上眼说,“曹贤我们都去过城市,你那时候什么感觉?”
曹贤思索了片刻,“忙,乱,急,挤。”然后点点头,“嗯,大概这些感觉。”
“扎破头挤到那繁华城市里,得到了什么呢,”沈珉闭着眼缓缓说,“一种我父亲和郑浩父母那样的,两手空空徒留遗憾,”他叹口气,“他们或许是运气最差的。”
“一些终日忙碌,拉扯着孩子,拼了命让他们有好环境,”沈珉眯起眼睛说,“这也许是大多数境况。”
“极少数部分成功了,或许他们自己认为他们成功了。”沈珉睁开眼说,“那他们最后又会想要什么呢?”
曹贤安静听着,跟着他的思路走,“健康?放松?乡愁?”
沈珉笑笑,“大概吧,”然后他看向曹贤,“这个世界会变的,还会越来越繁华,越来越先进,”他笑起来说,“人们拥有的越多,生活过的越舒服就越怕死,都想活的更久......”
曹贤觉得自己摸到思路了,“所以......”
“所以我从不打算离开村子,并不是我不能扔下老太太,”沈珉顿了顿,“当然这是其中之一,但我始终不想加入冲进城市挤破头的行列。”
曹贤一拍大腿,“你拼了命阻止,是因为你一直看好发展后山?!”
“嗯,”沈珉点头,“虽然这条路太漫长,”他叹口气,“就像现在,还差点被人抢先,”他看向窗外,“村里的人现下还质朴,不明白招商引资的重要性,当他们明白过来......”沈珉顿了顿说,“我真的觉着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
“你怎么打算?”曹贤问。
“听过镇上废弃钢厂那张老大吗?”沈珉问。
“听过......”曹贤想了片刻,“你想先筹钱也不能去他那啊!”他皱起眉说,“他根坐稳了,搬不动!”
“不搬他,”沈珉说,“一步步来,”他看看曹贤乐了,“行了别愁了。”
“操能不替你急吗?!”曹贤瞪着他琢磨了一会儿,“要不我先问家里要点儿?你是不是想先把你那攀岩合法化?”
“差不多吧,”沈珉回答,继而闭上眼,“先不用你,我要混不进去再找你。”
“哎,你有点数。”曹贤不放心嘱咐。
沈珉只是闭着眼笑着,然后睁眼看他,“你脸上颜色挺鲜艳。”
“操!”曹贤乐了,“我那阵儿疯了,民工兄弟被我砸急眼了。”
沈珉笑笑闭上眼说,“等我出院的。”
“嗯?”曹贤明白了,“想给我补补啊?”
“可不,”沈珉想了想又笑,“那俩颜色更丰满吧?”
曹贤哈哈大笑,“我都这德行你说呢?”
两人一起笑了一会儿。
“哎说真的,别出去吃,”曹贤想了想又说,“我好久没和老太太搓麻将了,去你那,你做一桌得了!”
沈珉看看他笑笑说,“行吧。”
“老爷子走呗?”沈珉进屋笑着对炕上侧躺着的人说。
“呦!大珉!”爷爷赶紧坐起来,“好啦?小浩这成天的念叨啊......”
“没大事,”沈珉坐到他旁边,“我今儿做点儿好的,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嗨我一老头子不去了,”爷爷笑着摇头然后说,“小浩出去打水呢,回来看见你得乐死了,带他过去就成!”
“成。”沈珉笑笑,伸手给他捏捏腿。
“大珉呀......”爷爷低声叫他。
“哎。”沈珉低头摁着回应。
“再有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一个人生扛啊......”爷爷伸手摸摸他头。
沈珉手顿了顿吸口气,继续捏着回答,“哎好。”
“爷爷......”端着水的人进门喊了一嗓子,话没说完就愣在那没动静了。
沈珉回头冲他笑了笑,发现小家伙就那么傻站着,手里盆还晃悠开了。
沈珉赶紧一个箭步上去把盆接过来,再不接就得让他得瑟地下。
☆、第十五章
“都做什么好吃的呀?”郑浩兴奋地在沈珉一旁蹦跳着走。
“你想吃什么?”沈珉笑笑问。
“嗯......”郑浩认真思索起来,“你会包饺子吗?”
“会,”沈珉回答,“但饺子过年吃吧,也快了。”然后低头看他,“想想别的菜。”
“嗯......”郑浩又想了想说,“西红柿炒鸡蛋行吗?”
沈珉啧了一声,“想点好的!”
郑浩低头开始苦苦思索,沈珉看看他那样子无奈笑笑,“行了别想了。”
“哦!”郑浩又开始蹦着走,然后又想起什么问,“都谁来呢?”
“管你叫恩公的,他身边那个龅牙,还有矮点的那个。”沈珉回答。
“三剑客!”郑浩兴奋喊。
“啊,三贱客,”沈珉点点头,“记着呐?”
郑浩嘿嘿笑着说,“记得!”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郑浩声音闷闷地问,“......还疼吗?”
“嗯?”沈珉低头看看他,然后说,“不疼。”
郑浩小声说,“哦。”低头走路不吭声了。
“躺着的人什么也感觉不到......”沈珉慢慢说着。
郑浩抬头看他。
“那活着的人就不去遭罪了。”沈珉低头看他说。
郑浩仰脸看他笑起来,“嗯!”
沈珉一路都两手插在裤袋,郑浩时不时瞄一眼靠近自己那侧的他那个裤兜,犹豫了几次抬起小手还是都放下了......
进了院子就听搓麻将声传来,已经支起来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的齐菲。
“姐姐!”郑浩先喊。
“嗯,”齐菲笑起来,“我这次冲了红糖水,可以喝了吧?”
“谢谢姐姐!”郑浩大声说。
齐菲蹲下笑笑说,“不客气。”然后抬头微笑望着沈珉。
沈珉点下头进屋了。
沈珉站在齐建身后,看着他一脸严肃咣咣连点两炮,受不了乐了。
“这么有乐?”齐建回头瞪他。
“啊,”沈珉憋不住继续笑,“你要再来一个我能笑到过年。”
“哎?操!”齐建作势要战。
“你得了吧,”曹贤在一旁嘱咐,“你可打不过他呀。”
齐建悻悻又转回去继续摸牌,结果身后沈珉还在笑。
“哎你没完了?”齐建又回头瞪他。
沈珉抱着胳膊笑着点点头。
“你上来来几圈吧?”大鹏问沈珉。
“你快别!”曹贤赶紧说,“老太太一个麻神就够受的了,他俩齐上阵还玩不玩啦?!”
奶奶被这帮孩子逗得不行,连连笑着说,“我喂你我喂你。”然后喝口茶笑笑又说,“小贤,你这次带来这俩挺有意思的,常来啊。”
曹贤一想上次为了凑局子带的正是坐在沈珉自行车后座,和跟着他车跑的那两个,又是一通乐。
沈珉也想起来笑了笑说,“不知他四个成朋友没?”
齐建大鹏一听反应过来,大鹏说,“呦他俩啊!”
齐建乐了,“生猛的骑兵和跑兵!”
四个人又是一通乐。
“说些什么呐?”奶奶不明就里糊涂了问。
沈珉又看了一会儿说,“一人想一个菜,该做了。”
“炖个鱼。”奶奶说。
“烧茄子会吗?”大鹏问。
“点你的。”沈珉答。
“主食蒸点玉米吧。”曹贤说。
“随便。”齐建随意说着。
沈珉啧了一声,曹贤笑了,“他让人点菜敢说随便信不信他揍人?”
“啊,青椒肉片来一个。”齐建赶紧想了一个。
沈珉去看坐在奶奶身边的齐菲,齐菲紧张起来,“啊.....我......”
沈珉叹口气,“算你点了个凉菜。”说着准备进厨房。
“揍我吗?”郑浩突然坐在炕上小桌子边小声问。
“嗯?”沈珉愣了下然后乐了,“你不是点了西红柿炒蛋?”
郑浩松了口气,“我能进去陪你吗?”
沈珉刚想说行,但余光看到了齐菲跃跃欲试改口说,“做饭不能被围观。”说完走了。
厨房叮当一阵忙活声,过了能有半小时,沈珉擦着手探出身子,“郑浩。”
郑浩赶紧小跑过去,沈珉回身拎了个保温盒递给他,“拿去给爷爷。”
“哎靠!”齐建一嘴油感叹,“你这水平可以啊!”
“过年也你掌勺吧?”大鹏也跟着说,“能不能来拜年蹭饭啊?”
“行呀!到时候再来战。”奶奶回答。
“那我那点儿红包不全清了?”曹贤打趣她。
一桌子人热闹笑了笑,都卖力吃着。
“哪个好吃?”沈珉看看满嘴饭粒的郑浩小声问。
郑浩努力地咽着饭回答,“都好吃!”
沈珉啧了声,“哪个最好吃!”
郑浩努力选择了一下,“鱼。”
“嗯,”沈珉伸手随意擦了下他脸上饭粒,“过年也做。”
郑浩开心地点头。
齐菲又被萌化了,没话找话,“过年一起呀?”
“他家也一样就爷爷和他两口人,”奶奶嚼着菜回答,“我四个今年凑一起热闹热闹。”
“哦,”齐菲点点头笑,“这样啊。”
吃饱饭一个个都坐着不想动。
“你们三猜拳洗碗去。”沈珉吩咐。
“猜拳过于小儿科,”齐建说,“不如我们四个战一番!”眼神指指麻将。
“我张罗出来还要加入战局?”沈珉挑眉问,“有人性吗?”
郑浩站起来小声说,“我......”
沈珉扭头一瞪说,“呆着。”
“哦。”郑浩赶紧又坐下了。
齐菲抓紧表现,“我来吧,你们都休息。”
谁之天不随人愿,奶奶站起来说,“你别管,”然后拉着她手说,“来,上炕和奶奶看电视,让他们四个闹去吧。”
四个人上座开始马城墙,郑浩赶紧也脱鞋上炕,来到沈珉身边盘腿坐下。
“看得懂吗?”沈珉一边马牌一边问郑浩。
郑浩摇摇头问,“这是一只鸟?”
“嗯。”沈珉回答。
“哦,”郑浩点点头,“这个有三条杠。”
“是。”沈珉回答。
“嘿,”郑浩看着沈珉又抓起来的牌,“这个没图案!”
沈珉叹口气,“你是他们派来的间谍?”然后看看他说,“再这样我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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