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走出门的时候,见宇文淇就在门外站着,也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进去。自己则跟着秋枫去了下榻的厢房。
宇文淇走进来时,见柳筠衡低头沉思,也不去叫他。见他抬头了,不过是冲他一笑。
“虽然不希望你离开,但是你如今这样的身子,鬼医前辈若是要带你走,你就随她去吧。等我办妥了事,我去找你。”
他想了好几天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发现眼睛有些模糊。
☆、皇帝驾崩
柳筠衡发怔了半天,点了点头,却又猛地摇了摇头。他轻声道:“我不走,我陪你。没事。”
“你……”
“多大了,还这样?”柳筠衡笑道,看着他有的时候也会忘却自己的年岁,忘了如今的自己已经快是而立的年岁。
这是不是也是失忆的缘故,真的会忘了一切么?
宇文淇摇了摇头,勉强的笑道:“行吧,都听你的。我一会还得进宫去,父皇的病越发的严重了。”
柳筠衡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他又笑了笑:“你去看的时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别让皇上看着你,反而担心。”
“放心,我知道的。”宇文淇笑了笑。
“我一会儿去一下将军府,晚些时候再回来。我的事,你莫要悬心。”柳筠衡说着,同他一道站起来。
宇文淇点了点头,他笑了笑:“那我也走了,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必,难道我还不认路了么?”柳筠衡看着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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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淇回到宫里,守在皇帝床前的时候,皇帝正在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醒了,见他在身旁,也只是笑笑。
继而,皇帝用沙哑声音,开始对他说起朝堂的种种。
“你很早,就在朝堂有了安排,只是却没人发现。朕也是前些时候才察觉的,你很聪明。”皇帝的表情很缓和,这个孩子,只是可惜太少去亲近了。
如今扫清了一切的阻碍,也再无多少时日亲近了。
宇文淇闻言笑了,皇帝察觉的,终究不会是他的安排。
“你笑什么?”皇帝有些奇怪,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慌。
宇文淇看了看他,笑道:“父皇既说起,儿臣便说吧。那些不是儿臣的人,是母妃的母族布下的。还记得那一年父皇问起儿臣在府上豢养伶人之事么?还真不是什么伶人,只是都是他的。”
“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呢,为何愿意同你在一处?日后你若登基,他该如何?”皇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对方的能力太强,让他有些担忧。
这样的一股势力在朝中不知多少年了,却是一点也没有对他产生过抗衡。
宇文淇依旧在笑,他道:“我们很好,再者儿臣如今已接手,父皇不必多虑。”
皇帝点了点头,依旧是沙哑的声音对他道:“朕走后,只求能与你母妃合葬一穴。”
“儿臣遵命。”
“东西都在太后处,到时候太后会给你。”皇帝又道。
“好。”
皇帝忽然猛地咳了几声,边咳边道:“小七,朕……对……对不起……对不起你。”
宇文淇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沉。他见皇帝伸出手来,便忙握住,轻声道:“儿臣在。”
皇帝依旧在咳,咳得厉害,又是一堆的血。
皇帝咳了一阵,便闭眼睡去。醒来时,见到宇文溪,宇文沐和皇贵妃,也只是笑了笑,他歪头看了看一直守在床边的宇文淇,满意的合了眼。
这一次,皇帝再没醒过来。
宇文淇看着皇帝,闭了闭眼,好半晌,也只是默默垂泪。或许人在的时候还会有埋怨的心思,走了,一切都没了。也再不会恨了。
这个生了他却从小对他漠不关心的人,从此之后,真的要对他不闻不问了。
宇文淇只觉得耳畔都是他们哭泣的声音,他默默的站起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一直服侍皇帝的太监道:“公公去办吧。”
宇文淇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敢多待。只是走出门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嗓子腥甜,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阿淇!”宇文溪觉察他的不对劲,正想着要不要起身陪他,便见他扶着门槛吐了一口血。
“太子殿下。”马上有宫女过来搀扶,宇文淇摆了摆手,道了声不用。一个人慢慢的往外走去。
“七哥哥,阿沐已经没有父皇了,七哥哥可不能出事啊。”宇文沐追了出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拉着宇文淇的手不放。
宇文淇看着他也是一脸心疼,只能跪坐下来对她道:“莫哭,七哥没事,父皇也不想见阿沐哭的。”
宇文沐抽噎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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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丧事办的不算特别的隆重,只是特别的得体。这是皇帝生前的要求,故而宇文淇也只能尊他遗愿。
登基的圣旨很快就昭告天下,宇文淇被太后叫去的时候,只说了登基之后还住锦瑟殿。太后应允了。
一连几日都见不到柳筠衡,宇文淇也是颇为无奈。三日之后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将军府。
“太子殿下?”楚天寒见他来时还有些惊讶。
“筠衡在哪?”宇文淇直接问道。
楚天寒笑了笑,指了指后花园的方向。他道:“一个人在后花园待了一早上了,谁去也不理。”
宇文淇道了声谢,忙往那边去。他忽然心里有些不安,几天没见,竟也不知他会如何。
将军府的后花园设计的简单,这里毕竟只是他们在长安城里暂时的落脚之处。
“筠衡,筠衡。”宇文淇见到他时,见他眉眼带笑,这才松了口气。
“你来了。”柳筠衡看着他,指了指棋桌对面,示意他坐。
宇文淇亦是笑,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
“闲着无聊,我过来自己解一个棋局。想着半日,还是想不出。”柳筠衡指了指棋局。
“和我回家好不好?”宇文淇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开始堵得难受。
柳筠衡点了点头,笑了:“你今日来接我,可是回王府,若不是我便不回了。”他一脸淡然,看着他慢慢的说着。
“你比我还挑,自然是回王府去。登基大典是三日之后,你可以在王府等我,也可以去锦瑟殿。”宇文淇含笑应道,说着,伸手向他。
柳筠衡也不客气,拉住他的手起身。
“阿淇。”
“嗯?”
柳筠衡摇了摇头,随他离开。
一直回到王府,柳筠衡才开了口道:“阿淇,我还在。”
宇文淇怔了一下,笑了,还是他懂他。
“好。”
我做不了别的,只能陪着你。大风大浪反而无所畏惧,最怕的是面上还必须撑着,而心里早已不知崩溃成怎样,却不敢半点显露。
宇文淇靠在他身上,连看着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抱着他,抱着他。
这世间难得一知己,幸而我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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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开始,我可能只能留在宫里了,至少不会像先时那般日日能回王府。你呢?可愿随我进去住着?”宇文淇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在一旁弹琴的柳筠衡
“你还会放过我不成?”柳筠衡笑道,说着又拨了两个音。
“哈,知我者筠衡耶。”宇文淇笑得愉快,略带一点小得意。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有何好得意的,若是不应你,我留这定要添事。你这人,难不成还能让我回落青谷去?”
“那就进宫去,想出来时,用你身上那块玉佩就好。”宇文淇说着,继续埋头处理奏折。
柳筠衡没理他,低头看了看琴弦,又拨了两个音。
“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等等,你刚刚应了。”宇文淇微微蹙眉,侧耳听着他的琴音。
柳筠衡笑了,摇了摇头,幸而一开始就没小看这个人。他起弦又弹了一曲。
“这些年,多亏了你,让我接手的不是烂摊子。”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宇文淇终于停了笔。
这几日要处理的奏折,真让他怀疑是他先时不上朝的惩罚。多的他每日闭眼都是奏折,难怪二哥那日会对着自己大发雷霆。
“这些么,要谢你去谢程风,这边的事都是他在打理。我也不怎么过问,有的事,如今想来就算是他说了,我也不记得了。”柳筠衡看着他,笑了笑。他如今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体的情况,想着不过是能捱着就捱着。
宇文淇起身,走了过来看着他道:“你不必这么较真。衡儿,我那日去皇陵,见到母妃了。”
柳筠衡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见一次么,算不算如愿以偿?”
“算,那里面的画像我听公公说是父皇画的,比宫里的那些都好。想来母妃也是愿意的,而我也不再奢求什么。那时候总想着还母妃一个清白,只是我没想到,给母妃平冤的,是父皇。”宇文淇说着这些话,眼角带泪,唇角却隐隐带着笑意。
“来,坐着。”柳筠衡笑着,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母妃当年是为了整个大祁赴死。故而很多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如今大事已定,你该考虑如何治理这万里河山,而不是顾忌儿女情长。”
这是柳筠衡第一次对他谈起朝政,大局为重,宇文淇心里一怔,笑了。
☆、原来如此
登基前夜,宇文淇在锦瑟殿里对着灯烛愣是没去睡。
“你是打算让朝臣看着新帝一脸憔悴么?再不睡我点你穴了。”柳筠衡催了几次见他不理多少还是有些怒了。
宇文淇听到“点穴”二字,转头瞪了他一眼,这才起身走到床边。
只是这一夜仍是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快四更,宇文淇这才睡稳。弄得柳筠衡还真是一夜未眠,一直看着他。
宇文淇临走的时候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柳筠衡,不放心,伸手点了他的睡穴。
大典结束之后,宇文淇很快回了锦瑟殿,却没了柳筠衡的人影。
“秋枫,剪桐,他人呢?”
“没见,公子不在屋里么?”秋枫摇了摇头。
“没事。”宇文淇只觉得不对劲,他又折回去。想想那年的事情,估计还是在屋里。
回屋依然没见,宇文淇怒了,大叫了一声:“柳筠衡!”
“何事?”这一声传来的方向竟然是梁上。
“你怎么到那去了?”宇文淇无奈,飞身去看他。
柳筠衡看着他笑了:“醒时枕边无人,觉得无趣,想着你这我也没怎么看过,便四处看着。方才你来,我原以为你会注意到的,故而没吱声。”
宇文淇伸手把他往怀里带,带着他往下落。
“你轻功越发的好了。”柳筠衡踩稳了之后,看着他笑。从八岁到如今弱冠,他这般的努力,他很欣慰。
爷爷,如今这样,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你先时交代的事情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你陪我练了这么久,若是再不好,怎行?”宇文淇说着走到一旁把龙袍脱下。
“如今这大祁就看你的作为,我也差不多可以安心了。”柳筠衡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
宇文淇对他的举动有些奇怪,只是也没敢去问。想了想对他说了朝堂如今的情势,他忽然笑了:“说来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吃果,衡儿,只是有些事我还是得对你开口了。”
“你说。”
“你先时在朝堂上安排的人,如今我想让你交给我来管。”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柳筠衡,可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柳筠衡见他的模样,大笑:“这有何不可,我留着他们也无用。再者,本来就是为你安排的。”
“筠衡,不怪我么?”宇文淇咬了咬唇,他竟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柳筠衡。只是柳筠衡的话,倒也是真的。
柳筠衡笑了,他看着他道:“先时也是你说我,许我做甩手掌柜,怎么,反悔了?”
“那行,那就给我了。”宇文淇心里一直有着忧虑,只是见着柳筠衡像没事人一般,这才多少放下心来。
柳筠衡摇了摇头,走到桌案旁。他看了看紫信笺,随手写了几字。待字迹干了,把信封号。
“这信我明天递给程风,三天之内,把先时青门饮安插在大祁的势力转交给你。这三天时间,你的想想如何接管。”
“你这甩手掌柜,我该说什么好?你倒是上瘾了。”宇文淇扁了扁嘴,面上带着几分怒意。只是看着柳筠衡时,一双凤眸带着笑意。
柳筠衡笑了笑轻轻将他抱住,他笑道:“阿淇这么能干,我难得想着能这么清闲。怎么,你还忍心让我如今这样的身子还操劳着?”
“说不过你,就这样吧。你这几日觉得身子如何?我太忙,感觉这几日都没怎么估计到你。”宇文淇说着,轻轻的吻了上去。
“没事,你安心罢。”柳筠衡不着痕迹的偏了偏,却又感觉有些不对,回吻了上去。
宇文淇没忍住抱着他走到床边,情动,留一室旖旎。柳筠衡一直默不作声,只是浑身瘫软的躺在他身上。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去抗拒宇文淇对自己做的一切。
“衡儿今日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我……”宇文淇一时语塞,竟也不知该如何对他继续说话。
柳筠衡没有接话,他有些累,再者还真是不知该接什么话。只是伸手轻轻抱抱了他,示意他没事。
“衡儿近来越发的不言语了,若有事,你尽管说啊。”宇文淇看着他,莫名的有些着急。
“没事,阿淇,你不用这么担心。”柳筠衡笑了笑,平复了一下气息,继续道,“鬼医前辈近来加大了药的剂量,我也一直在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忘了很多不该忘的事情。”
“衡儿真的不必这样,你这样,自己太累了。”宇文淇看着他,越发心疼。
柳筠衡不在意的笑了,他道:“若是哪日我醒了,见你时却不知你是谁,你该如何?”
“我……”这样的一语中的真是让他接不了言。
“不说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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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淇越来越发现处理朝政的不易,每日光顾着处理朝政都有些应接不暇。闹得他越发的头疼,难怪那日柳筠衡会说三日之后让他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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