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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猫——夜阑有星

时间:2016-10-21 21:02:58  作者:夜阑有星

  可身边的同学却浑然不觉,贺霖甚至怀疑他们是看不到眼前的惨像,无奈之下,只能把头扭向黑板处,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既然被呆头这么一说,只能认真听课咯。
  “你们猜后来怎样了?”听语气,老师好像正在卖关子。
  贺霖扯了扯身边的小胖:“胖儿,老师在说什么呢?”
  “在讲他们家乡的小故事。”
  呆头惊呼道:“什么?雨后的小故事乡村版?”
  小胖痞痞地打趣道:“去你的,还想着这小黄片,昨晚还不够?”
  “哎呀,你走开,小胖儿,别管他,言归正传!”知道小胖想说什么,贺霖心中又是一阵郁闷,赶紧转过头来拍开呆头,眼角余光果然瞥见李慧娴一直按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心中那个不想知道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咳咳,老师说他们浙江那边的老人家就很讨厌猫,”小胖把头压低,声音也变得逐渐阴森,“因为啊,他爸说,很久以前,他们那边有一些供奉众神的寺庙,其中就有一个没有名字的神祇,凶神恶煞的,左手持着一柄油纸伞,右手抱着一只猫,后来有一女人成亲那天就把丈夫克死了,然后跑去向那个神像跪拜......”
  贺霖向来爱猫,听到那个神祇和猫有关,自然兴趣盎然:“然后呢?”
  “然后老师就提问了,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
  “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呆头语出惊人,不亏是浪漫杀手理科生!
  贺霖白了他一眼,身边的议论声突然渐渐安静,最后仅听到老师说道:“后来第二天,那寡妇一家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死了,村长便喊人来把那寡妇扔到河里,在他们一家头七回魂夜那天,全村一夜间出现了许多的黑猫,村民认为这是不祥,便愤然去把那神祇的神像给砸了。”
  果不其然,班上一片哗然声起。
  小胖拉了拉贺霖:“你看我就说了你的猫不吉祥了吧?”
  贺霖敷衍地耸了耸肩:“是是是,你这么胖,说什么都对。”
  晚夏的中午,烈阳高照。
  阳光无情地灼烧着大地。连树叶都频频低头,想极力地回避这份灼烈。
  贺霖风卷残云地吃过午饭便匆匆回宿舍小息了。
  小胖要参加学生会的例会,呆头和李慧娴去约会,孑然一身不禁让他又想起了昨日的梦境。
  孤单,无助。
  “干得不错嘛。”才刚开门,便听到黑猫的声音,贺霖也没吭声,继续脱鞋关门。
  见贺霖没有与自己长谈的打算,黑猫也不急,轻巧地跃上了窗台,仿佛自言自语道:“那黑气唤作‘灾灵’,属于灵气一类,正常人是看不见的,它像这窗外的树木一样,需在特定的环境才能破壳而出,树木需要空气阳光养分方可生存,而灾灵仅仅需要人的负面情绪便可丛生。人被灾灵寄宿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大不了也就倒霉几天。”
  黑猫一直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感觉到贺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才施施然转过头来,在阳光下缩成一线的瞳孔渐渐扩张,墨黑渐渐吞噬了周边的金黄:“那是因为灾灵还需要靠宿主来获得负能量,可如果你下手过重,那么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安全咯,若我刚才没听错,今天被你植入灾灵那小哥的母亲好像刚才出车祸去世了。”
  黑猫一脸平静地说完,贺霖本来抓着鼠标的手突然紧了紧,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黑猫。黑猫无所谓地眯了眯眼,贺霖施施然走到黑猫身边,不紧不慢地把它捏在手里:“你昨天并没有告诉过我这样做会伤害到他身边的人!”
  黑猫没有说话,就像那天在公园里一样,那不屑的脸仿佛在不停地挑衅着贺霖:我昨天哪知道你今天会这么狠。
  贺霖冷笑,使尽全力把手中的猫摔到墙上,拿起钥匙便跑出门去。
  才刚走到荣敢当的宿舍门口,便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听他的室友说是有贼人假装送外卖的小哥跑了进来,恰好他们宿舍遭了秧,后来对面宿舍有人出来,发现门半开着打算给他们合上的时候却发现了那正在翻箱倒柜的歹人,便喊了宿管阿姨,不过幸好大家都没少什么东西。
  贺霖咽了咽唾沫,急忙问道:“那荣敢当呢?”
  “不知道,刚才看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收拾东西跑了出去。”
  贺霖心中一震,莫非真让那邪神说中了?也来不及道别赶紧就往校门口的车站跑去。
  太阳毒辣辣地灼烧着大地,叶渐黄草渐枯,平常不过的夏秋气候更替在贺霖眼中却仿佛看到了死亡的勾镰正逐步逼近。
  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古人云“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何为孤星?是指某些人自己不吉利还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一生注定孤独。
  要死自己去死就好了,为何要伤害身边的人?
  贺霖越想就越是愤然,昨日本来就应该要掐死那黑猫。
  可就在用力之时,黑猫突然道:“你可想改变你的命运?”
  这话不偏不倚直中贺霖心中命门:“什么意思?”
  “你若助我,我便替你洗命转运,你所经历种种不平不安不甘,也将在那时画下句点,新的人生,也从此改变,可好?”
  凉风簌然骤起,贺霖本来渐渐着力的手也缓缓松懈,顺着风势,竟鬼斧神差地点了点头。
  乌云盖月,公园在静谧中沉暗。黑猫伸爪迅速地在贺霖手背上一划,鲜血缓缓而出,却没因引力而落,反而渐渐升起。鲜红血液在贺霖头上宛若涟漪般展开一个嫣红血阵,黑猫灵巧地从贺霖手中跃上血阵,黑色毛发渐发暗红,双眼猛然一睁,劲风随猫鸣声忽起,血阵迅速从贺霖从上盖下,涣碎成一滩血色。
  风停月出,贺霖站在原地急促地喘气,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手背上那道血痕灼烈异常,最后只留作一道黑痕。
  黑猫悠然从口中吐出一颗黑色宝珠:“如今你已与我立下神契,那道印记可让你看到并且捕捉到这世间的‘气’,无论是霉运,吉运,甚至是魂魄,只要你定力足够,都可驾驭。而你要做的,仅仅是帮我把这珠子里的黑色气体放到其他人的身上便可。待到珠子销黑成白,我便为你洗命。”
  既然是神,那应该不会害人吧?
  贺霖回想起昨天这种天真的想法,现在真的打脸了。
  公路边车水马龙,贺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擦着擦着突然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我来车站干嘛,那些纨绔子弟还会堕落到坐公交车?人家有钱当然是坐出租车的呀!
  越想越是失望,抬眼间竟一眼就看到荣敢当站在车站旁等车,黑气萦绕,加上穿着夸张,想不一眼认出都难。
  走了那么多年的霉运,总算走了一回狗屎运。
  贺霖盘算着,既然那邪神说灾灵似树,只要定力足够,那左手的这道印记应该也可以把它连根拔起才对,等会直接走上去,拍下他的肩膀借着打招呼的时候,赶紧把那道黑气拔掉,一了百了。
  屏住呼吸,贺霖自己也觉得好笑,这种紧张的心情竟有点像当年偷偷潜入父母房间偷钱的情形。
  贺霖悄悄走到荣敢当身后,手已经伸在半空,正欲快手而下,那荣敢当竟骤然回头,贺霖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只好抽手讪讪笑道:“荣哥,还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麻痹的,在门口等了那么久的taxi,结果都是有人的,今天特么的是怎么了?”
  贺霖只能干着陪笑,那荣敢当似乎也感到了一丝尴尬:“你要去哪里?”
  “批发市场,去买点水果。”
  两人闲聊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敲碗声,随即便有男人嫌弃说道:“你走开,我没钱!”
  抬头一看,只见得荣敢当身后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伯正在讨饭,而那被讨的冤大头正一脸嫌恶道:“都说了没钱了。”可那老伯颇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男人忍无可忍,猛然一推,那老伯赶紧往后定住阵脚,却正好撞上了正在眺望远处的荣敢当。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差点就摔倒了,荣敢当自然是牛脾气暴起,立马转身破口大骂:“你麻痹的,想死吧?”
  荣敢当这么一转,那道黑色烟口突然就正对着贺霖,来不及大喜,贺霖迅速伸手去抓,可才刚刚迫近那烟口,那些本来飘扬在空中的黑烟立刻窜回在那烟口之上凝成一匹漆黑烈马,震天嘶鸣,马蹄猛然一踹就把贺霖的手踢开,贺霖自然不甘心,心中一横,往前跨进,伸手就要强制地把它根拔起。
  黑马勃然大怒,气势雄健,提脚咆哮,愤然往贺霖撞去,千钧一发间,一道红光从烈马头部泛起,直接将黑马荡飞在空中消散,变回阵阵黑烟,可贺霖却也因那一震荡,从路边跌撞到马路中。
  马路如虎口。轿车来回穿梭宛,奔踏而至。
  一个开车司机看到一个男生突然从路边冒出,慌张急刹,却也还是听到了“嘭——”的一声,心中大喊不妙,急忙下车查看,只见得贺霖半仰着身,应是无恙,正欲长呼一气,却突然看到自己车前趴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双眼紧闭,唇干发白,额头手臂的鲜血正淌淌而下,贺霖喘着粗气,只得惊呆在原地,若不是那男人突然跑出来,只怕最后晕倒的便是自己了!
  四处行人纷纷转头,荣敢当也吓了一跳,急忙掏出手机道:“喂,120么,D大学门口,出车祸了,有个男人被撞了......”
  

  ☆、医院

  灯光苍白如纸,过道寂静无声。
  估计所有的医院都离不开这冰冷的官方配置吧?
  贺霖从小就十分讨厌医院,可这次还是随着救护车跟了进来,医生护士推着救护车穿梭在过道走廊,一路上看到病人憔悴地打点滴,家眷焦虑得坐立不安,医生护士匆忙来回,看似人来人往,实则更像行尸走肉,偌大的医院里一片死寂,每一缕空气中都弥漫着阵阵刺鼻的气味和淡淡的黑气。
  医院里灾灵竟无中生有!
  贺霖边走边沉思,也难怪,由生离死别而引出的贪嗔痴实在是太多了,灾灵选择停留于此,也不足为奇。
  厌恶,打从心底生出的厌恶。
  贺霖前脚跟着护士医生往前走,可手却没有闲下来,一收一放,反正此地的灾灵已经那么多了,也不差多那么一点吧?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后说那男子并无大碍,只是受到冲击晕厥过去罢了,又询问贺霖是不是他的亲朋好友,贺霖实话实说,那人只是挡在他前面被车撞了的路人罢了,医生一听也匪夷所思,只好带着那司机去补办住院手续,而贺霖也干脆逃课继续留在医院,说想亲自给那人说声谢谢。
  并非贺霖有情有义,留在医院一来可以找到更多的冤大头,好让自己早日把珠子里的灾灵分完,二来是下午那节不过是政治的必修课,能逃就逃,而且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呆头和李慧娴在自己旁边你侬我侬。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是王菲的《红豆》,响了许久,贺霖才想起昨天晚上新设置了铃声,不禁苦笑,也祝愿他们的爱情能像歌词那样“一切有尽头”。
  “喂,小霖子,你滚哪儿去了?今天马克思老师点名啦!”一按下接听,小胖撩人的声音马上在贺霖耳边响起。
  贺霖摇头笑道:“反正你和呆头肯定会帮我喊到的呀。”
  “哼,你这小婊砸!怎么不去死啊?哦,对了,死之前先给你说正事儿啊,刚刚中午我们开会,学生会要举办一次公益微电影拍摄比赛,一等奖五千块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你们是指谁?”
  “就是我和呆头、慧娴还有隔壁宿舍的阿毛和他女票,剧本待定,不过你肯定会参加的吧?”
  虽然听到呆头带着李慧娴来参了一腿,有点难过,不过贺霖还是爽快道:“五千块,不参加是傻子!”
  “那你今晚早点回来哦,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剧本和演员还有后期分配。”
  “好。”
  挂掉电话以后,本来的笑魇如花瞬间凋谢,李慧娴也参加?呵呵。
  “你既然这么不想参加,推掉不就好了?何必为了一丁点儿的钱而让自己活受罪?”
  是邪神!
  贺霖猛然抬头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黑猫的身影,眼光流转间,狐疑地盯着病床上那男子细细打量,青丝似黛,眉目如画,鼻挺唇薄,肤色白皙,身材颀长,刚才一身血迹还不曾留意,如今这五官身材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如果放到电视上,估计又是引得万千少女踏上追星这条不归路的罪魁祸首!
  既然如此,贺霖又把手悄悄伸入口袋,那男子却突然笑道:“你到底是有多心急啊?”
  听到黑猫的声音,贺霖倒是没有吃惊反而一脸从容,波澜不惊:“不然怎么把邪神先生吓醒?”
  “邪神是不怕灾灵的。”男子慵懒地支起身子,低着头看了会手中插满的针头,优雅地用手指绕了绕输液管,再轻轻地把针头拔下,眼珠一转,问贺霖:“那贺灾星,我们回去他们的调情课应该上完了,现在可以走了没?”
  贺霖听出了那黑猫的弦外之音,咬咬牙:“可!以!了!不过你留下也没关系,反正那司机已经替你付钱了。”
  男人嘴角一扬:“这里的确比你的床舒服。”
  贺霖懒得理他,站起来便快步走在前头,男人也挑眉一笑,缓缓跟上。走着走着,只觉得身后没了声响,贺霖回头一看,男人正警惕地盯着窗外的白云看得出神,阳光却悄然洒在男子身上。侧脸,更显得鼻梁高挺,棕色的眼眸泛着初秋的暖阳,掠过一丝不经意的忧郁。
  “你到医院门外等我,等会儿我们先去一趟滨江大桥。”说完,那男子便迅速从窗台跃出,等贺霖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什么男子,只好先听那邪神的话,先到医院门外等他。
  盛午过后,烈日当头。
  远方车辆稀少,行人少许,热浪腾腾而上,连鸟儿都没有了飞翔的欲望,只得躲在树荫下午睡。
  “你竟然也会从那大山里走出来?”
  男人爬上了医院的三号大楼天台,苍凉的水泥地中赫然站着一个女子眺望远处,一柄油纸伞遮住了身体大半,看不到容貌,只在伞下露出了一席红色裙褂和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山奴出走,当主子的不应该把它找回来么?”语气平淡却声如天籁,一如空谷中回荡的摇铃,清澈脱俗。
  男人倚着墙壁打趣道:“哦?原来那红光是你的山奴啊?那你也算是兑现了你和他的诺言了。”
  男人抱着胸,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女人一会儿,见她似乎没有回应的打算,才施施然道:“那孩子叫贺霖,你不打算让他见见你吗?”
  “迟早会碰面,又何必急于一时。山奴既已找回,我便先回去了。”
  女人随口扔下那句话便化作一缕红烟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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