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延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
上次被白坤是同性恋这件事给吓了一跳,临走都没把自己没死的事说出来,过了这段日子,他慢慢也冷静下来,白坤性向的问题不足以影响他俩二十几年的情谊。他来时就琢磨着让陈培源说完事之后先走,他今天要跟白坤摊牌。
陈培源走后,白坤从泳池里爬出来上岸,坐在周泽延旁边的另一张沙滩椅上,端了桌上的水喝了两口,舔了舔嘴唇,说道:“周泽续,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
周泽延往后仰躺在沙滩椅上,哼了一声道:“现在才觉出来不一样?我的小伙伴,你可真够迟钝的。”
白坤莫名的看着他,周泽延不满道:“别人看不出也就算了,咱俩打小儿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你居然也看不出?我的心啊,就像跌进了深深的湖水,特别想把你喝醉了脑袋搁在马桶里睡觉的事广传天下。”
白坤一下从沙滩椅上弹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不敢置信道:“泽延?”
周泽延咧开嘴冲白坤嘿嘿一笑,猥琐兮兮的说道:“还有你大一那年被一个非洲黑妞儿强上的事儿……”
白坤大叫一声道:“别说了!你这小子!你这小子!”他把周泽延拉起来,上下左右的看了他一遍,喜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死那天我都掉眼泪了!你大爷的我都白哭了!”
好哥们终于相认,周泽延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险些掉下泪来,硬撑着骂道:“你大爷的!我要不是出这事儿,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你居然喜欢男的!”
白坤忽然神色一变,“那这样一来,死的就是周泽续?”
周泽延从他的神情中悟出些什么来,不确定道:“坤儿,你不会是被我弟给掰弯的吧?”
第15章
白坤是不是被周泽续掰弯的?
这个问题,周泽延并没有在白坤这里得到答案,也许白坤是不想回答,也许是白坤他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东扯西扯了这段时间的事儿,白坤道:“老头儿知道我喜欢男的就大发脾气,我本来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刚巧赶上他媳妇儿怀孕了,他不是想罚我吗?我就住在家里给他俩添堵,膈应的他俩都不敢在家长待。”
周泽延知道他家这乱摊子,笑着推他一把,难怪他毫无闭门思过的样子。
白坤又问周泽延:“你爸还不知道吧?”
周泽延切了一声道:“他能看出来就有鬼了,不过他倒是真喜欢我弟,别说动手打,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就连每天穿什么吃什么看什么书都关心,我这回可真知道什么叫掌上明珠了。”
白坤嘲道:“那你就瞒下去呗,省的跟以前似的三天不挨打就皮痒,整个一M体质。”
“滚蛋!”周泽延骂了一声,不过他对此也开始有些茫然:“这事……再说吧。”
白坤到白英堂的酒柜里翻腾了一会,两人久别重逢似的,酣畅淋漓的把白英堂藏了好几年的拉菲喝了个精光。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白坤稍稍清醒些,推推趴在沙发上的周泽延,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就打算叫佣人来把他扶到楼上客房去睡,周泽延忽然坐起来道:“几点了?”
白坤看了眼时钟道:“快十一点了。”
周泽延迷迷瞪瞪站起来:“十二点前要回家。”说着就跌跌撞撞的要走。
白坤拉也没拉住,知道他家的规矩,只好叫司机去开车,然后他自己搀着周泽延上车,送他回家。
路上周泽延又睡死了过去,白坤自己晕乎乎的还怕他摔着,把他上半身抱到自己腿上。
到了周家别墅外,白坤又连扶带抱的把人弄进院里,上台阶的时候绊了一下,把周泽延摔在了地下,脑袋咚的一声砸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就这样,他都没醒。
白坤哭笑不得的蹲下身,月光照在周泽延的脸上,白坤伸出去要扶他的手就这么半路转了方向,在他脸上轻捏了一下。
周任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了本书,心不在焉的低头看一会,便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离十二点越来越近,儿子却还是没有回来,说好的“早点回家”呢?
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今天又一直心事重重,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心神不宁。
外面隐约传来汽车的声音,周任下意识的把书合了起来,可是等了几分钟外面又没了动静,那车似乎就停在了周家门口。他猜测大概是别人送儿子回来,这个人会是谁,早上见过的那个圆寸头小孩?这么半天还没进来,他们还在门外依依不舍?
周任终于暴躁了,把书往旁边一扔,站起来走到门口,气汹汹的拉开了门。
有个人躺在门外台阶下,白坤蹲在那人旁边,楞乎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迟钝似的抬起头看过来,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叫人:“周叔叔!”
周任看到他也有些意外:“白坤,你怎么来了?”
白坤道:“泽延他喝大了,我送他回来。”他这时其实也在酒醉中,压根没想起来地下躺的这个是弟弟不是哥哥。
周任已经闻到酒味,把这一字之差当成了白坤的口误,他走过去弯下腰,要把儿子从地下扶起来,皱着眉道:“这么大的酒味,你们喝了多少?”
白坤大着舌头说:“都是我灌他才喝成这样,您别生他气。”他习惯性的替周泽延辩解,以免周任一不高兴就要大动干戈。
周任伸手扶着儿子的胳膊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责备道:“不能喝就别逞强。”
周泽延站起来以后,前后晃了晃,头一歪倒进他爸怀里,还是没醒。
白坤冒出一头冷汗,觉得周任这下马上就要翻脸。谁知周任居然单手勾住周泽延的腰,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白坤立刻露出一脸见鬼的样子,这时候周任不是应该一巴掌抽醒周泽延吗?这么温柔可亲的!怎么可能是周泽延他爸!
周任早就听说了白坤的事,此时他看白坤的眼神颇有些不满,泽延当初就是和他成天混在一起,才染了一身的酒色毛病,泽续如今又跟他玩到一块去,也难怪怎么好好的会跑去和男生开房。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躺枪变成了害群之马,不过白坤当然不认为周任会邀请他留宿周家,识相的告辞回家了。
周任搂着儿子进家门,看他这样大概是要醉到明天才会醒,索性抱起来送回了楼上的房间。
这段时间周泽延也有在增肥健身,但成效显然没那么快,他现在的体重也只比刚出院的时候重了不到五公斤而已,周任抱着他上二楼还是毫无压力。
周任把儿子放到床上,帮着脱鞋盖好空调被,又把冷气温度调高了一点。
周泽延翻了个身,嘟囔着说了一句:“十二点之前要回家。”
床头放了一本他的专业课教材,还压着书页。周任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很多地方都用红笔画出,还认真的做了标注和笔记。他把书放回原处,愈发觉得儿子听话懂事又努力上进,绝不能让他因为一时迷途而走上歪路。
第16章
周泽延宿醉醒来,头痛是免不了的,看着桌上的早餐就觉得反胃,无精打采的倒了杯牛奶,捧在手里却又不喝。
周任道:“泽续,你今天跟我去公司。”
周泽延怀疑自己幻听,茫然道:“去哪儿?”
周任也不看他,漠然道:“上午跟我去公司实习,下午去驾驶学校学车,否则暑假四十多天,时间也太长了。”
周泽延垂死挣扎道:“我开学才要上大三的课程,现在实习会不会太早了?”
周任理所当然道:“不早,实践才能出真知。”
周泽延垮着脸把牛奶喝光,“那我去换衣服。”转过身迈着丧尸步上了楼。
周任满意的咽下最后一口粥,要想杜绝儿子误入歧途的可能,就要把他放在眼前,时刻都能看到他的行动,这样至少安全了百分之六十。
周泽延本来还自我安慰,这次和他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来公司的情形应该差不多,周任会指派一个部门经理来带他,公司上下谁都知道他是二世祖,不会有人给他出难题,所以工作清闲零压力。
谁知道他跟在周任后面刚进公司,周任就对秘书说:“叫人往我办公室加一套办公桌椅。”
周泽延直勾勾的看着周任的背影,有点不妙的预感。
周任又对秘书说:“把上季度的报表再打印一份送过来。”
秘书道:“生产报表还是财务报表?”
周任道:“两个都要,还有会计报表也印一份。”
半小时后,周泽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前放了厚厚一摞的各种报表文件,办公室的另一侧,他的正对面,就是周任的办公桌。
“给你的这些是上个季度的基本汇总,你认真看,看完之后做一份本季度的生产和盈利预期报告,给一个星期时间,下周三交给我看。”周任极其认真严肃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只要我不是太忙,你可以随时来问我问题。”
周泽延想一头撞死在新办公桌上。
周任是真的很忙,从九点钟上班开始,部门经理来要签字,秘书送文件要过目,大客户要谈合同,主管部门打电话来要周旋,一直到接近十二点,周任停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没有超过十分钟。
周泽延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都真心差,这些报表里很多东西他的确看不懂,只是他没好意思问周任,不光因为周任忙,他觉得去问周任这些问题很尴尬。
近中午时外面开始下大雨,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都有暴雨预警。
周泽延苦逼的想,下午到驾校去放风的机会也没了嗷呜。
周任在工作的间隙偶尔抬头看看儿子,每次都看到他心不在焉的一副烧毛样子,要么发呆要么上网要么玩手机。周任屡屡强忍着不拍桌子,硬是把不满忍了下去。
如果周泽延愿意安下心来做的话,一周时间做一个预期报告其实并不是一件繁重的任务,可惜他不愿意。
他还在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横竖周任舍不得打小儿子。周任却已经想好下周三他交不了报告的话,要怎么收拾他。
不过周泽延的心情并不好,不仅因为憋在公司里不得自由,更是因为在茶水间里偶然听到的员工对话——
“哎,你有没有发现老板对小公子很好啊,直接放在自己办公室里,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
“不止是这样!你们没看到老板跟小公子说话的样子吗?我进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我发誓从来没看过老板那么温油的样子!”
“同意,眼睛里都是爱啊都是爱。”
“我从昨天听说这件事之后就狠狠萌到了现在!”
“喂喂喂,你们都忘了大公子了吗?当初大公子来的时候你们就狠狠的在萌了好吗?这么快就把他忘掉了!”
“也不是忘掉啦,只是对比一下,以前大公子的待遇,虽然也很戳萌点,但是好像和小公子差很多啊。”
“对啊,你们记不记得那时候老板当着大家的面,动手打大公子的事?”
“可怜的大公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太受宠,死了彻底被对比成了冷宫,老板好渣。”
周泽延虽然觉得这几个女员工的用词很难理解,但是这番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唰唰唰的扎在他眼皮上,又痛又痒。
周任发现儿子除了看报表心不在焉之外,还时常满脸哀怨的盯着自己。不做好自己的本分,还敢对老板心怀怨怼——周任在心里给儿子下了个评语。
大雨天气连着四天,周日一早天气放晴了。周泽延今天下午终于可以暂时从公司脱身到驾校去。
如果不是在周任身边待的太憋闷,老实说周泽延一点都不想来驾校。大夏天的学开车,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好在开始这几天都还是理论课,他领了教材之后就打算回家歇着去。还没离开驾校,白坤就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没一会就开了辆特别骚包的大红色跑车蹿了过来。
“你还真来驾校了!”白坤从车上一下来就开始嘲笑他,“三环赛道之神?”
周泽延蹲在马路边的树底下翻白眼:“我爸送了我辆911,就为能早点上它,我也得来。”
白坤咋舌道:“你爸偏心的有点明显啊,你那辆别摸我有五年了吧?”
周泽延的那辆跑车是他刚拿到驾照的时候周任给的,的确有五年了,其间他无数次想换车,不过他的个人意志始终没有得到实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大愿意承认周任是偏心的,违心的辩解道:“唉,也不是,他自己那破车也开了好几年,也没换不是。”
白坤呸他:“典型的是被糖衣炮弹打昏了头脑,你还敢更虚伪点吗?”
周泽延撇嘴道:“有那么明显?”
白坤嘻嘻笑:“你从多少年前就觉得你爸偏心,阶级矛盾要是这么快就烟消云散的话,世界早就和平了。”
不想继续说这个,周泽延沮丧道:“我都怀疑我爸现在是要整我,半天挖掘脑力潜能,余下的半天在这挑战生理极限,等暑假过去,我准得变成人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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