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郑源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两的关系。而且,和没有打算与之谈恋爱的女生聊童年,太危险。
“还好,我们虽然从小认识,但是在一起玩儿的时间没多少。”郑源简单回答着,“你呢?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做哪行的。”
郑柔佳神秘的一笑:“我呀,也算你四分之一个同行。”
郑源表示他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真的。我是做市场数据研究的,房地产市场。”
听到这么高深的职位,郑源犹豫着问:“你不是和团团妈同事吗?保险公司市场部?”
“我们是前同事。我年初跳槽到现在这家咨询公司的。”郑柔佳手捧着咖啡杯,摇摇头。
之后,郑柔佳开始讲起她的工作。原来市场研究里有很多郑源不了解的门道,郑柔佳讲解的方式也是娓娓道来。郑源正听得入神,他的手机却在桌面上不识趣的嗡嗡响起。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林宝存。
冲郑柔佳晃晃手机表示抱歉,郑源起身到吧台旁的等候区接电话。
“小郑啊,今天才闲下来看到你的报道,做的很不错。”林老头的声音像嘎嘣豆一样干脆的传来。
“谢谢你夸奖,还得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别谢我,要谢你还得谢欧阳文思。要不是他连着两天跑来找我,我还真是没时间接你这个采访。”
郑源一愣。果然欧阳不是通过同行联系林宝存。连着两天?他不用上班了吗?
“欧阳前两年想跨专业考我名下的研究生,都谈定了后来却说有事没来报到。他对住宅设计还是很有天赋的,不继续读下去挺可惜。你是他好朋友吧,要是他还有走住宅设计的打算,你也劝劝他。”林宝存打来电话,难道是为了欧阳?郑源听着,只能应声答是。
林老头念叨完便挂了电话。郑源的耳边突然清静下来,心里却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工作尽职尽责的欧阳会为了自己暂时放下工作,更不知道欧阳曾经打算攻读硕士,却又放弃了。
欧阳毕业那年,郑源正在做社会记者。每天四处奔波,能见到欧阳的时间有限。而见了面,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认真听欧阳说起自己的事情。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爆炸、跳楼、上访、拐卖……还有截稿时间、截稿时间、截稿时间!
而他们两个的时间,都被这些别人的喜怒哀乐碾碎,变得没滋没味,以至于荡然无存。
郑源没心没思的回到座位上,郑柔佳正摆弄这桌子上放置的粗陶小花瓶。
“有急事吗?”见郑源回来,她问道。
“没有。”
“要是有事的话咱们改天再聊也可以。”郑柔佳看郑源一脸心事重重,建议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刚才知道我朋友帮我约采访费了挺大力气,我都不知道。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郑源端起桌子上的小杯美式咖啡。中药一样的深棕色液体,他喝了一口,比中药还苦。
郑柔佳没说话,继续端详着那个粗陶花瓶,许久之后突然开口:“我问个问题你不要觉得尴尬。你说的那个朋友,莫非是你前女友?”
☆、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今天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哦~
默默退下~
被相亲对象问到欧阳是不是他前女友,郑源差点儿没把一口咖啡喷出来。
郑柔佳看到郑源的反应,赶忙说:“我也就问问,你别当真。”
郑源吞下口中的苦水,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擦嘴,又酸又苦的说了句:“只是普通朋友。而且……”
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想要吞回肚子,但最终还是没憋住:“而且他都快结婚了。”
郑柔佳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小花瓶,用小碟子上的勺子缓缓搅拌起杯中的咖啡。
“你肯定觉得我挺傻的吧。明明是来相亲的,结果说起朋友来没个完。”郑源怕郑柔佳误会,抱歉着解释。
郑柔佳喝一口咖啡,越过郑源盯着酒店的大堂,出神的说:“你听没听过一种说法,分手后发现自己更爱对方,那八成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确实。眼看着欧阳就要结婚,不甘心这种对于郑源很陌生的感情,却在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攀爬。直到现在,才被郑柔佳一语点醒,郑源无言以对。
“我不是在针对你,说实话,我前男友结婚的时候,我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还喜欢他,或者只是不甘心。”说着,她抱歉一笑,像风雨欲来前在风中摇曳的荷花,柔韧却也脆弱,“抱歉,明明没心情,还要耽误你的时间来相亲。”
郑源正想说两句安慰郑柔佳的话,她却自我开解般摇摇头,笑说:“知道你要安慰我,哈哈。不过今天我要先走了。”
郑柔佳一面收起桌子上的手机,一面招呼服务生结账。
“今天算我请你。”她起身整理下头发。”你可别误会了,这不是下次再约的暗示。团团妈那边我负责去解释。”
“嗯。我也不是多想的人。”郑源拦住服务生,不过还是被郑柔佳抢先付了钱。
“今天多谢你。看看你的样子我算是明白了,如果现在想要见谁、想要和谁说话,还是要抓住机会。要不然谁后悔谁知道,对吧?”郑柔佳冲他轻轻摆摆手,转身离开咖啡厅。
第一次,郑源在相亲中途被相亲对象撂在现场。也是第一次被请客。
“这姑娘配我绝对是浪费。”郑源再次在心里感叹。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郑源明白那也是说给他听的。
现在想见谁,想跟谁说话。
郑源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一想到现实的种种,再想到这些年自己的种种荒唐,却又无论如何无法迈出半步。
在座位上呆坐片刻,郑源起身走出咖啡厅。周末,迎面而来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开心。
同时也都那么面目可憎。
走出酒店时,他差点儿和迎面而来提推着行李车的服务生撞个满怀。
“真是见了鬼了!”帮着稳住推车上的行李箱,郑源在心里暗骂。慌乱中,他又差点儿把走进旋转门的一个女生认作蒋小凡。
郑源的心乱跳一阵儿。回神想想刚那个女生的背影,她穿着件柠檬黄和白色搭配的连衣小短裙,怎么可能是蒋小凡。
只能说是自己心里有鬼罢了。
周六一大早,欧阳文思起床、煮粥、跑步、喂蜥蜴、浇花、吃饭、做图、吃午饭……一切都按部就班,标准的周末活动日程。
但是这个周末,总觉得和其他周末有些许不同。
起床……心神难安……在床上呆坐了20分钟。
煮粥……心神难安……淘米时顺手打了一个碗。
跑步……心神难安……扭了两次脚。
喂蜥蜴……心神难安—投了三遍饲料。
浇花……心神难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吃饭……心神难安……胃里像塞了团棉花。
作图……心神难安……做完没保存,返工。
吃午饭……心神难安……
欧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摸摸额头,好像没有问题。为了转换心情,他开始整理放在写字台一角的三层书架,先将底层的书放到桌子上,将原本放在二层的书摆到底层,再将顶层的书换到二层。再看看底层的书,都是常看的,放在顶层不方便,便又将刚摆好的书物归原位。
欣赏“整理“过的书架,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从抽屉里翻出郑源画的那张“灾难图“,在书架上方的墙壁上比划比划,果然还是挂幅画比较好。
如此想着,欧阳潦草卷起那张画,丢进储物柜最下层的角落里。
午休时间,他给蒋小凡发信息,没有收到回信。等了半个小时,却看见她在朋友圈发了条状态,感叹工作繁忙。
欧阳心里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愤怒。最近因为买房子引发的种种,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同时也感觉到蒋小凡对他态度的转变。他知道问题不是出在房子,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偏偏这时候,郑源的事情在他的心里变成了一颗□□。
他不理解为什么郑源要放弃投入了精力和心血的工作,更不理解他为什么决定的这样草率。以至于当他看到郑源抛开尚未完成的任务跑去搓麻的时候,一根愤怒的火苗顺着这些不理解的线索一路燃烧。
但是他没有立场质问什么,只能依旧维持表面的和平。及至郑源在信息里告诉他相亲的事情时,欧阳终于觉得心好累。面对乱成一团的工作,他暂时抛开这些烦心事,一头扎进工作里。
可当空闲下来时,郑源的事情再次开始在他心里倒计时。以往,从郑家老太太的口中,他也得知郑源曾经相过几次亲,全都没成。这次,是郑源第一次亲口告诉他相亲的事情。好像,郑源现在真的下定决心,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了。
欧阳不相信郑源对待感情的态度会这么快转变。他的告知似乎是想宣告什么。可这其中意味,欧阳一时不敢猜透。
正想着,郑家老太太的电话打过来,召唤欧阳去家里吃晚饭。
“晚上郑源也在,你可一定要来。”郑家老太太在电话那头这么说着,欧阳赶紧乖乖的答应下来。简单的整理了房间,他便匆匆出门赶往郑家老太太家。
在温度低的像冷库的地铁里,从早晨开始便让欧阳心神难安的感觉再次像只多脚虫,在他的心里爬来爬去。他本想给郑源发条信息告诉他晚上一起吃饭,结果打开微信对话窗口瞟一眼昨天郑源发过来的信息,发现郑源把头像由周星驰版的唐伯虎换成了暴力熊,便没有给郑源发送信息。
欧阳来到郑家老太太家,和她打过招呼,唠唠家常。看看表,已经将近5点,依旧不见郑源的身影。
“郑源这小子真少见,难道这次见的姑娘正合适?”郑家老太太在一旁打趣,欧阳也陪着干笑了两声,帮着郑家老太太在正屋走廊下择菜。
正说着,就看见郑源骑着他那辆二手自行车直愣愣闯进院子来。
“妈,晚上吃什么?下午喝的咖啡,胃疼……“他边往正屋廊下走,边大声嚷嚷着。抬头看见欧阳,立刻噤了声。
“回来啦。”欧阳冲郑源笑笑,却见他眼里竟满是猜疑、戒备和一丝隐藏的忧伤。
但那眼神瞬间便被他平日惯见的明亮眼神取代。郑源依旧像平时那样跟他打招呼。欧阳只能像平时那样回应他。不能问他,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吃饭时,郑源向母上报告:相亲的事儿不成,不合适。
“人家姑娘又配不上你?”郑家老太太听了,气鼓鼓地敲敲他的碗沿儿。
“不是,是人家姑娘太好了,我配不上。”当着欧阳的面,郑源也是实话实说。
“真少见,你竟然夸人好。”郑家老太太酸溜溜地打趣。
“就是挺好,长得也好、性格也好。就算我喜欢人家,人家也看不上我。”前半句郑源低着头念叨,说到后半句,却看向欧阳。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郑家老太太眨眨眼,不愿多说。欧阳被他这么一看,却慌了神。想起郑源方才的眼神,他心里那只心神难安的多足虫越发爬的欢了。
欧阳还在思索,郑源放下饭碗,朝西边的杂物间望了一眼,跟他妈说:“妈,你这儿今天晚上有地方住吗?”
听到他这句话,郑家老太太和欧阳顿时齐刷刷看向他。
“怎么了?”郑源被看的莫名其妙,用下巴努努丢在长廊下的背包,“我同屋的男朋友来住几天,我在那儿呆着不合适……我换洗衣服都带来了。”
“你多少年没住家里了,现在回家睡,哪有地方?那杂物间你别打主意了,你原来那张床上东西堆的老高。你要真想住,就睡正屋沙发吧。”
郑源想到正屋那张沙发,连腿都伸不开。他妈又舍不得开空调,睡在那儿晚上只有受罪。
“要不,你来我家将就两天?就是床小点儿,不过可以打地铺。”正当郑源犯愁时,欧阳开口提议。
郑源犹豫片刻。欧阳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飞快转了个圈,之后就跑到房檐上的某个地方去了。
“好啊。”郑源应承的语气,怎么听都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郑源在欧阳宿舍的卫生间里冲凉。洗完澡,他把洗发水、沐浴液、香皂之类的零碎在收纳架上胡乱堆作一团。收纳架最上层的边缘,躺着一只小小的蓝色发卡。郑源拿起来在脑袋上比划比划,顺手就想扔进垃圾桶。可又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站在镜子前看看镜子里那张脸,一脸苦大仇深。
郑源郑源,你这是怎么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何必在这儿伤春?
他抬手拍拍脸颊,从镜子后的储物柜里取出欧阳的剃须刀和剃须膏,本想刮个胡子。但是剃须膏的软瓶拎在手里,却完全没有心情。他索性把剃须膏挤在镜子上,灰白色的膏体粘成一坨,直到镜子中看不到自己的脸为止。捏捏软瓶,里边的剃须膏所剩无几,他心里好像爽快多了。
“哇,小舅,这一坨是什么?牙膏?”趁郑源洗完澡瘫在床上,欧阳本想去收拾卫生间,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听到小舅两个字,郑源没吱声。
“郑源!“
“放那儿吧,晚些我收拾。”郑源懒洋洋的放大声音应付了一句。玻璃箱里的蜥蜴转了个身,冲他鼓鼓腮帮子。
那边欧阳没再多说。郑源现在就像小时候欧阳家养过的那只小白狗,心情不好时,就会四处在人裤腿上撒尿,以此报复社会。这时候千万不能给它捧场,否则它就越得意忘形。
欧阳重新收拾好卫生间,洗澡,然后再收拾一遍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郑源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走过去看看,郑源闭着眼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拱在枕头上,像是睡着了。
欧阳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吸水毛巾,坐到床边,一只手垫在郑源的脑后,微微捧起他的脑袋,然后顺着空出来的间隙把毛巾铺在他脑袋底下,轻柔地擦拭湿头发。
短发上的水都被毛巾吸干,郑源还是没睁眼,就连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究竟有多大仇。欧阳摇摇头,起身去卫生间清理毛巾、擦干地砖。
一切收拾停当,他哐啷一声拉过正对着床的电脑桌前的椅子,打开电脑。等待开机时,回头瞄一眼,郑源抖了下脚,却依旧四仰八叉的装睡。
“在看什么?”电影的进度条走到一半,郑源才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头发直戳戳的问。
欧阳拔掉耳机,抖抖鼠标,电脑屏幕上方弹出横条:迷魂记,希区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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